权臣笼中雀——古城青衣
时间:2022-04-02 09:46:32

33
  ◎白氏◎
  鼓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君臣不约而同的望向殿外。
  傅祁州看了一眼赵钏,得到示意,赵钏迅速的离开了大殿, 不到片刻功夫, 他便回来禀道:“陛下,是万府老太君在敲登闻鼓。”
  话一出,众人禁声, 神色各异, 万府的老太君是万大将军和似御史大人的母亲, 右相的祖母, 她有何事儿是儿子和孙子都处理不好的?需要来敲登闻鼓?
  万之褚最近告假中,万鸿钧和万鸿堃却是在大殿上站着。
  众人看着这兄弟两人, 而万鸿钧望向万鸿堃, 万鸿堃并没有看他, 无视着众人的眼神, 目光平和的望着前方。
  万鸿钧看着万鸿堃的反应蹙了蹙眉, 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万鸿堃未语,众人神色各异, 有些老臣恍惚想起来,早些年万鸿钧要娶白氏老太君不让, 强硬的分了府,离开了万府,那时也还有御史参他内宅不宁, 不孝母亲, 但那时因为战事紧急, 万鸿钧带军出征, 后来战胜归来, 好像朝中的人也就忘记了当年是那点小事。
  现在万老太君敲登闻鼓到底是何事,反倒是让人好奇了。
  傅祁州让赵钏把老太君接了上来,众臣回头望去,她身着大红冠服,胸前绣的是祥云赤霞翟鸟纹,里面搭的是深蓝色的霞帔,头上戴着珠琏翠冠,走至大殿门口时,她望着傅祁州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三拜后被赵钏搀扶着起了身,踏入大殿,她步子沉稳,脊背挺得笔直,入了杖乡之年她鬓角已有白发,却还能让人记起当年她在丈夫战死后领兵打仗的样子。
  先帝在世时都对她甚是尊敬,傅祁州望着下首一些老臣的反应,知道今日不论老太君诉的是何事,那都是大事。
  走至大殿前方,老太君行李拜道:“臣妇万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傅祁州起身道:“老太君快快请起。”
  老太太磕了头直起了身子,却没有站起来,傅祁州望着跪在下首的老太太,老太太抬眸直视着前方,扬声道:“臣服今日敲登闻鼓,是要状告一人。”
  傅祁州微微蹙眉,沉声问道:“老太君要告谁,所因何事?”
  “臣妇要告的是当朝大将军万鸿钧及其妻白氏无情无义忤逆不孝!”
  “万鸿钧乃臣妇之子,早年臣妇丈夫战死,后便是一人含辛茹苦的将几个儿子抚养长大,数十年来家宅和睦!可申和二十四年万鸿钧带回来了白氏一切就变了,说要娶白氏为妻,但在之前,臣妇早些年给他定下了河西木府小姐为未婚妻,既有姻缘便不能负,因此臣妇不同意他与白氏婚事,他一意孤行娶了白氏,离开家自行开府。”
  “虽有矛盾,但臣妇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他新开府时臣妇给了他十间铺子四个庄园及数万两银票,这些东西都乃身外之物臣妇给了他也并不在意,但这十几二十年,数千个日日夜夜,他与其妻白氏未曾在臣妇这个老母亲跟前伺候过一天,未曾端过一杯茶,左邻右舍关怀的话都比他多,母子一场,臣妇给了他十几年反省的机会,他从未珍惜!今日才斗胆上殿恳请陛下为臣妇做主!”
  老太太一席话说到后面已是声音沙哑哽咽,高举着状子的手颤抖着,万鸿堃听着老太太的字字句句眼圈通红,万鸿钧却是脑中一片空白,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们母子也很久没有过争执,他又是何处惹了老太太的不快,让她直接告到皇帝面前来。
  傅祁州听着老太太这一席话,眼神阴冷的看了万鸿钧一眼,后对赵钏道:“将老太君扶起来赐座。”
  赵钏去扶人,又听傅祁州道:“来人呐!请白氏入宫。”
  将军府内
  白氏正在保养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涂了红寇,看着鲜艳极了,她躺在贵妃榻上,仔细的观摩着这双手,为其涂指甲的婢女奉承道:“夫人皮肤真好,十几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白,那么细嫩。”
  白氏道:“哪里像你说的,再不保养勤一些,上年纪了就老得快了。”
  那婢女道:“不管是什么样子,将军都只爱夫人一个人,真让人羡慕。”
  白氏睨了她一眼,轻轻的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禁军冲进府时,白氏的指甲还没有晾干,院中闹哄哄的声音响起,她一脸的不悦,皱着眉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外间的丫头还未来报,禁军已入屋,“将军夫人,陛下有请!”
  白氏望着这人,眉眼冷硬,她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柔声道:“可是万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夫人入宫去就知道了!”
  白氏还要继续打听,那人冷声道:“夫人是自己走?还是需要我们帮您?”
  看这人严肃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她心中有些慌乱,若是万鸿钧出事了,那很可能直接就围府邸了,怎么还会请她入宫?难道是曹府因为曹湘的事情找她事儿了?
  一路上,白氏都在想着若是曹府发难,她应该如何应对,临近宫门时,她好像是想通了似的,挺直了腰板,有种胜券在握的气势,禁军看着她这副姿态面露嫌恶。
  到了大殿门口,庄严肃穆的大殿内满朝文武大臣在左右两列,皇帝坐在龙椅上紧紧的盯着她,并未见皇后,也未见曹府的赵夫人,望着傅祁州,她一时竟想起了傅祁州爱人.妻的那事儿,不会对她起了歹心吧?
  她思索着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一直走到前面,她才看到坐在椅子上穿着冠服的老太太,耳中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红白,她有些慌乱的朝万鸿钧望去,只听身后人冷声道:“陛下面前还不下跪?”
  白氏急忙回神跪了下去,“妾身白氏,参见陛下!”
  傅祁州看着下首跪着的白氏,心中说不上来的厌恶,不伺婆母,丢了儿子竟都是这人做的。
  “白氏,朕且问你,与大将军成婚之后,你可伺候过婆母?”
  傅祁州的话落,白氏懵了一下,匍匐在地迟迟不语,傅祁州冷声道:“抬头回话!”
  白氏缓缓的直起身子抬起头望向傅祁州,对上了他那冷冽的眼神后又欲盖弥彰的闪躲,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好似受尽了委屈。
  “回陛下,妾伺候过婆母。”
  傅祁州皱了皱眉头,万鸿困也蹙了一下眉,但转瞬就不见了,不待傅祁州继续问话,白氏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一脸委屈道:“陛下,妾以身相许报夫君救命之恩,本是蒲柳之姿不敢高攀,但将军有情有义,不忍将妾一个弱女子丢下,便带回了京城,可妾没有料到,老夫人会不喜妾,亦不让妾入门,妾曾跪求老夫人答应,不求为妻,但求在将军跟前伺候着,不知道为何?老夫人还是不同意,但将军执着,娶了妾为妻,婆母是府君的母亲,妾怎会不孝婆母?给妾一百个胆妾也不敢!”
  傅祁州听着她这话,眉头锁的更深了,“朕问你,可伺候过婆母?你只需回答,是如何伺候的?何时伺候的?晨昏定省了?”
  白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没有回话,赵钏开口道:“白氏请回话!”
  “回陛下,时日久远,妾已经记不得具体是何时了,只记得那时还是刚成婚不久,妾每日都去婆母跟前伺候,是有晨昏定省的。”
  “御史大人,此话当真吗?”
  傅祁州问的万鸿堃,万鸿堃站了出来,躬身道:“回陛下,臣未曾见过长嫂在母亲跟前伺候过。”
  白氏听这话,一下子就将矛头对准了万鸿堃:“二弟说这话良心不会自责吗?安氏整日在老太太跟前谋着家产我就不说什么了?今日你竟这般冤枉我!”
  万鸿堃的脸色难看极了,只听老太太道:“安氏是什么样的人,由不得你血口喷人。”
  这家长里短之事扯起来,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傅祁州听着白氏回的这几句话,就知道这女人会哭会闹,不是什么善茬,他侧头对一旁的赵钏说道:“去将两位太后,还有皇后都请来。”
  赵钏还没出大殿,就听到外面太监禀道:“小太后和惠太后来了。”
  听禀,急忙将二人请了进来。
  白氏看着走进来的两个女人,攥紧了手,在男人面前撒泼好用,可女人面前就不见得能够自圆其说了。
  李翾的伤势才刚刚好些,并没有全好,但老太太找到她跟前,给她递了话,先帝又敬重老太君,如今先帝没了,既然需要她出面,她都会答应。
  再说白氏这人,她听皇后提过一嘴败坏曹湘名声,她也实在是不喜。
  走近后傅祁州赐了坐,惠太后和李翾坐在老太君身边,惠太后朝老太君安抚示意。
  刚才白氏的话,李翾和惠太后在外面听了一嘴,她坐下之后,望着白氏道:“白氏,成婚后你住在何处?”
  白氏回道:“回小太后,妾成婚后住在将军府。”
  她这一句小太后,让傅祁州不悦,只见李翾面色平静,李翾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从将军府到万府老宅不算近,平日外出,你可是乘将军府的马车?”
  “回小太后,是的。”
  “嗯,所以,你从将军府到老宅,车马经过定是会有人看到的吧?晨昏定省的时辰也稳,哀家只需派人去查探一番便知你是否有日日从将军府回万府给老太君请安!哀家允许你自辨,你且说!大家都听着。”
34 -(捉虫)
  ◎朕成全你的一片深情,与他同罪共罚◎
  白氏抬眸望向李翾, 只见李翾看着她的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恶,却浮着一股威严, 让她心里有些慌乱, 她很清楚,哭闹那一套在李翾面前是混不过去的。
  李翾话落,她思索着半晌没有回答, 惠太后微微蹙眉, 回头朝大臣们看了过去, 找到了列在中间的万鸿钧。
  “哀家听闻, 老太君今日状告的是大将军和其妻白氏,白氏回答不上来, 那大将军来答吧。”
  闻言, 万鸿钧从列队中站了出来, 走至白氏的身侧, 对着李翾和惠太后躬身行礼。
  李翾眼神淡淡的扫过他的面容, 容貌与老太君并不是很相似,大抵是更像亡故的老将军一些吧, 有人曾说,万鸿钧与白氏夫妻感情深厚, 让人羡慕不已,既没有妾也没有通房,当年也是不顾老太君反对, 娶了白氏为妻, 若是得夫如此, 是人生之幸。
  可人活一世, 就只为爱情而活吗?于父母, 于子女,于朋友,皆不可辜负。
  便是老太君今日状告儿子,便是她曾经百般反对万鸿钧娶白氏,那这婚事她到底也是给他操办了,外面的府邸也是给了银子安置了,还要做到什么份上?才能让这个男人觉得他该感恩抚育自己长大的寡母呢?
  “大将军,你们夫妻一体,哀家刚才所问之事,你可代她回答。”李翾话落,万鸿钧的眼神落在了老太太身上,喊了一句:“娘。”
  老太君微微别过脸没去看他,也没有答应,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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