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太太这样子,万鸿钧皱了皱眉,怎么样才叫孝敬,一定是要整日在跟前伺候着才叫孝敬吗?
她每次见他与白氏来都黑着脸,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惹她心烦,大概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大的孝敬吧。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他收回了望着老太君的眼神,望向李翾,“太后刚才问内子的话,臣可回答,这么些年,臣的母亲对臣娶白氏一直不满,每次回老宅她都会不快,所以臣便同内子说过,少去老宅惹母亲不快!所以,内子很少去老宅,若是这样算不孝,那便是吧。“”
李翾蹙了蹙眉,“大将军,不是一朝一夕,是快二十年了,你对亲生母亲的孝敬,便是叫妻子莫要上门?”
话落,李翾冷笑了一声,眼神淬了冰:“大将军,满朝文武在此,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傅祁州的脸色也很难看,当朝大将军,这一番话像是无数的巴掌,啪啪啪的扇在他脸上。
白氏偷瞟到傅祁州的脸色大变,她跪着直接扑到了老太君脚边,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哭道:“娘,是我的错,与鸿钧无关,您别怪他,这些年来他一直愧疚自责,夜不能寐,可是两难全,是我的错才让你们母子失和,要怪就怪我!娘,这些年他多少次死里逃生很不容易,您不能毁了他!我知道您怨我,我让他写休书,我自请下堂!可是母亲,我爱鸿钧,鸿钧也爱我,您也曾与公爹一直恩爱不移,怎就不能高高兴兴的成全我们?我做错了什么鸿钧又做错了什么?”
老太太望着她的样子,听着她这一席话,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李翾受了伤还没有好,真想起来一脚将她踢了滚过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就见惠太后一把抓住了白氏的头发,直接往旁边一拖,就拖到了她跟前,扬手就打了一巴掌下去,白氏头上的发钗歪歪倒倒,发髻也散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只听惠太后厉声道:“好一张利嘴,哀家算是知道为何这么些年老太君都没有出来说过你一句半句的不是了,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你那话也敢在老娘面前班门弄斧?你个毒妇!”
惠太后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包括傅祁州都惊住了,搜索了从小到大的记忆,从未见过惠太后何时有过这样子。
李翾也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望着白氏道:“白氏,你这一席话哀家很是熟悉啊,仿佛在什么地方听你说过,对象好像是万之褚,你当时怎么说来着?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他,回来后对他日思夜想愧疚不安,你说你会补偿他,让他勿要怪责父亲,结果他不理会你,你哭哭啼啼让大将军觉得是他欺负了你,所以拔剑要杀了他。”
“好手段啊,让这个男人做你手里的刀,指哪儿打哪儿,不管对面的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儿子!这样的男人,既不配做儿子,也不配做父亲!”
话术一模一样,众人听李翾说完才回过神来。
白氏见李翾合惠太后两人联手,心中渐渐觉得自己难逃此劫了,眼睛湿漉漉的望向万鸿钧。
万鸿钧瞧着她那无助的眼神,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仿佛回到了他丢下万之褚的那一天,她就是这样望着他,让他不能不管她,她在这世间,只是一个柔弱女子,没有了他替她撑腰,她该怎么活?
咬了咬牙,万鸿钧望着上首的傅祁州跪了下去,“陛下,今日臣母状告臣不孝,臣认罪!但与其妻白氏无关,请陛下明鉴!”
傅祁州望着跪在下面的万鸿钧,心底万分失望,沉声道:“既然大将军认罪,那便依律行罚,周大人何在?”
刑部尚书周崇站出来回道:“臣在!”
“依律如何罚?”
“回陛下,依律法,父母尚在未经同意另立户籍者,徒三年杖一百;父母尚在未有供养者同上;忤逆父母者,褫夺官职,流三千里,是上黥刑……”
周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神色,白氏的脸色尤其难看,傅祁州望着台下的万鸿钧,沉声道:“这么一说,大将军是不是要褫夺官职杖两百徒六年上黥刑,然后流三千里?”
周崇听着傅祁州的语气,不敢回话,这罚得也忒重了,律法是太/祖定下的,这么些年,各种案子都有审过,但几乎没有人状告过儿子,下面没报上来的不知,但这京城里,老太君告万鸿钧,是头一起。
因为没有人用过,当时太/祖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孝子,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不敬父母的人,所以律法定得也是很重,还有他没念出来的呢,傅祁州这是要将万鸿钧数罪重罚吗?
是不是还要考虑一下,万鸿钧是万之褚的父亲?
正思索着,就听到傅祁州道:“朕记得,这律法上好像还有一个自己认罪期?犯了错若是早认识到错了,自主认错可减罪,但大将军这快二十年了都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不是要叠加?”
周崇:……您不如直接给他一刀了结了?
“大将军,朕念你曾立过战功,不与重罚!就依朕刚才所言,褫夺官职杖两百徒六年上黥刑,然后流三千里!”
“白氏!”傅祁州扬声喊道。
白氏的脸色惨白,全身颤抖着回道:“回陛下,妾…妾在!”
“刚才听了你一席话,老太君不成全你与大将军,但朕闻之甚是感动,所以,朕打算成全你的一片深情,你与他同罪共罚!”
第35章 --【一更】
◎没有了他,她的生活恬静而平和◎
傅祁州此话一出, 大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万鸿钧抬眸望向傅祁州,眼中皆是不敢相信, 他受任何处罚皆可以, 但是白氏呢?白氏怎么可能受得了那么重的罚?
对上傅祁州凌厉的眼神,他眼底藏着盛怒,万鸿钧知道他若是开口求, 只会更惨, 便是连求陛下开恩一话也没有说出来, 侧眸望向一旁的白氏, 她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
万鸿钧挪到白氏身边,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安抚道:“别怕。”
白氏扑到了万鸿钧怀里, 傅祁州脸色一沉, 扬声道:“御史何在?”
傅祁州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万鸿堃和齐仝一同站了出来, “微臣在。”
“设御史台,监察百官, 你们就是这样监察百官的?”
话音落下,二人扑通的跪了下去, “微臣知罪!”
“杖八十,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话落他又道:“即刻执行!”
将军府
白氏被带走后,安氏受老太□□排, 前去接几个孩子回老宅。
安氏入府时, 姐妹里正守在万之斓跟前, 哭哭啼啼以为天要塌了, 一直在问万之斓爹娘出了什么事情?她们要怎么办?
万之斓的脸色也不太好, 他也想不出来到底出了何事,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应是今日早朝上出什么事了吧?若是这样,那外面应该是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他们无从得知,如今能做的,等,或者去老宅问问。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时,安氏就来了。
“二婶娘。”万之斓唤了一声,安氏道:“祖母让我来接你们去老宅,有要带走的东西一并带走。”
万念珺和万思卿见到安氏哭得更凶了,扑到安氏跟前来,“婶娘,我娘被带走了?是不是爹爹出什么事情了?”
安氏望着她们,柔声道:“宫内出了何事我也还不知,只是祖母安排我过来接你们?跟我去老宅还是要在府里等消息?”
安氏话落,二人回头望向万之斓,万之斓留她们便留,万之斓去老宅,她们也跟着去老宅,见两人都望过来,万之斓说道:“我们跟着婶娘去老宅吧。”
到了老宅,万之斓以为安氏要带他们去寿安堂。
“祖母不在府中吗?”万之斓问,安氏回道:“你祖母早早就出门了,估计一会儿才能回来。”
万之斓的心中有些不安,老太太早就出了门,还安排好了安氏去接他们过来,那是不是可以说老太太早就知道今日会出事?安氏是知道什么但不告诉他们?
他寻思了片刻后问道:“大哥这些日子有回老宅来吗?”
听他问万之褚,安氏回道:“你大哥最近住这边。”
“嗯,他还没有把李六娘子接回来吗?”他问起万之褚,还提起了李棠,安氏抬眸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这些年因为白氏,两边走得不近,万之斓他们也很少过来,便是连小辈们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万之斓在她的印象中,叫人嘴甜,看着和和气气,但也仅限于此,并不像是爱听是非的人。
万之斓看着安氏的眼神,心里划过一丝紧张,解释道:“最近总听人说起大哥和六娘子的事情,所以问问。”
安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
万之斓寻思了片刻又问:“大哥住哪个院子?我们过去找他吧。”
“就在寿安堂,没来得及给他收拾新院子来。”
万之斓面色无常,心底却不解,府中下人众多,再怎么忙收拾一个院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再不济空着的那些院子,随便住一个,边住边收拾也可以,怎就来不及?
心中有疑惑,但他也没有说,只道:“二婶,那我们先过去找一下大哥。”
其实安氏的本意是不想万之斓去找万之褚的,但她又没有什么理由去拦,只好让嬷嬷将三人送过去。
他们到寿安堂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内万宝幸的耍赖声,“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要一直小老虎!大哥哥,四哥哥都说了,只有你最厉害了,你就带我去抓一只吧。”
万之斓带着俩妹妹入了院,便见万之褚不知道在看什么书,而万宝幸趴在他的背上扭来扭去,万之斓觉得这一幕有些晃眼,小时候父母总对万之褚说,你是大哥,你要让着弟弟点,所以他也曾耍过赖,撒过谎,偏生万之褚又是个闷葫芦,被他冤枉了也不会说什么。
但万之褚回来后,就与小时候不一样了,他与万之褚打招呼万之褚都不会理会的,要想回到小时候那更是不可能了,万念珺和万思卿更是见万之褚都往旁边躲,如今见万宝幸这样,让她们有些羡慕,但说出来又觉得太幼稚了,毕竟万宝幸还是小孩儿,她们已经快是大人了。
万之褚有些后悔,自从那天他在万宝幸面前退了一步之后,万宝幸得寸进尺,整日黏着他,不但粘人,还聒噪,真的太聒噪了……
“下来。”
“我不,你不带我去我就不下来。”万宝幸紧紧的勒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万之褚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暴躁,只见万宝幸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哥哥,你好笨哦,我送你个机会你都不要。”
万之褚蹙了蹙眉,只见小丫头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低声道:“那俩讨人厌的姐姐来了。”
万之褚闻声朝外望去,只见院中站着的万之斓和俩妹妹,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见万之褚看过来,万之斓提步朝屋门口走去,进了屋他唤道:“大哥。”
身后的万念珺和万思卿也跟着弱弱的喊了一声:“大哥。”
万之褚微微蹙眉,或许多少考虑到了女孩子脸皮薄,低低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万之斓也不等万之褚反应,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问道:“大哥知不知道最近朝中发生了何事?方才禁军把母亲带入宫了。”
万之褚不理人,万宝幸也皱了皱眉头,望着万之斓不悦道:“大哥哥最近身子不适告假中,如何知道朝中事,二哥要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去宫门口等着可以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