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害怕这样的他,疯狂病态,表面虽平静无漪,实际却压抑非常,不知何时滔天的怒气便会如惊雷般砸下。
她不明白,不过就是求他帮帮她皇兄,至于么?
“你干嘛要这样,谢衍,我明明是你妻子,我只求你这一次都不行吗?”
谢衍托起她潮湿绯红的脸,目光冷淡漠然又波涛汹涌,潮涨万丈,互相碰撞间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气息滑过她肌肤,凝玉耳尖滚烫,咽了咽口水,背脊却一片冰冷。
“小公主,你很美,同时也很脆弱,”谢衍撕咬她脖颈,待雪白染上血红后,舔舐,吸吮——
“你听话点,别让我想要弄碎你。”
“谢衍,你一点都不疼我。”凝玉哭着说,脖子处还留有男人潮湿冰冷的触感,“你咬的我好疼,还推我。”
少女细细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男人的目光重又恢复无涟无漪的平静。
他从她颈侧抬头,一缕乌发落在脸侧,唇红带血,更衬他面容苍白。
“好好待在府里,哪都别给我去。”
谢衍拂袖起身,步履带风,走至门口时瞥了她一眼,冷冷留下几句话——
“小公主,你皇兄这次必死。”
“谁都救不了。”
“包括你。”
——
谢衍换上一身玄色常服,去了廷尉大狱。
刑室照壁前早已坐了一排官员,廷尉正,左右监官,皇帝跟前常侍等,皆在其列。
谢衍缓至,昏暗灯影下身形初现,众人便霍地起身,长呼口气,擦了把汗。
面前之人便是杀伐狠厉,手腕狠毒的大将军,不仅手握兵权,还被封官职中书监,军中朝中皆有其势力,不可谓不权倾朝野,令使人畏惧生寒。
如今乱世,战乱四起,这位大将军刚平北境战乱,收回青州,西面又有外敌虎视眈眈,除去入狱的太子,这位是郢国唯一可挡外敌,统率千军之人。
众人都清楚当下形势,太子深陷旋涡,岌岌可危,这谢衍又心狠手辣,听说已暗下诛杀不少反对他的朝臣,此人难测,圣意难测,太子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动的……
霎时,众人顿觉棘手,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冷汗涔涔。
“谢大人总算来了……”廷尉正吴泽与谢衍相交甚密,是谢衍这边之人,他尚算镇静,拱手上前,朝谢衍行礼,身后众人回神,亦是弯腰。
谢衍回礼,面无表情扫了这刑室一眼。
未有血腥味。
众人屏息,想说未说间,谢衍已径直走向刑架。
刑架靠墙,尚书令宋明戈和御史中丞赵荀皆被镣铐绑在刑架,他们身穿囚服,面目憔悴,在抬头看到谢衍的一刻猛然眼露惊恐,镣铐声声作响,在死寂的刑室刺耳且突兀。
众人眉心一抽,手心出汗。
谢衍转过身,侧脸浸在暗影里,声音仿若从刀锋掠过:“招供了吗?”
他问。
周围落针可闻,鸦雀无声间又好似有水珠落下,啪嗒一声,滴在地上。
是人滴下来的汗
气氛诡异又可怕,少顷后,廷尉正吴泽上前一步,回:“不曾。”
“犯人衣冠未散,未见一丝血迹,”
谢衍笑笑低头,修长白净的手指拿起一旁上刑割肉的短刀,轻描淡写道:“看来,诸位大人是不舍得用刑啊。”
这句话落,众人面露难色,有人硬着头皮回:“这,这两位大人多年为官,在朝威望颇重,官职品级皆在我们之上,且,太子殿下那里……”
“是吗。”
谢衍没有情绪地说了两字,手中短刀折射出一道森然白光,刺眼骇然。
众人噤若寒蝉,稍一闭眼,在下一刻睁眼时,却听到噗嗤一声,刀刃刺穿血肉。
霎时鲜血迸出,墙上被泼刺目鲜血,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整个刑室。
谢衍用刀刃刺穿了尚书令宋明戈手心,将他的手牢牢钉在刑架。
众人瞳孔骤缩,骇到往后退了一步时,又见谢衍手腕一动,刀柄一偏,那刀刃切割骨头,发出清脆声响,随即轱辘一声,宋明戈三根手指滚落在地。
他瞳孔放大流出血泪,又是惨叫,众人骇然发抖。
旁边的御史中丞赵荀已惊恐至极,身体抖动,镣铐剧烈作响:“谢衍!你竟狠毒至此!你这是动用私刑,屈打成招,不会有好下场!”
谢衍冷笑,将刀刃扔至地上,用绢帛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血迹,转身道:“诸位官场多年,这种事还要我来教吗。”
“不不不……大人,大人歇着,我们来审,我们来审……”廷尉众人慌忙擦汗,恭敬应道。
众人内心的算盘都相差无几,皆怕谢衍在廷尉用酷刑将这二人折磨至死,直接命他们以畏罪自尽一由结案。
这对他们而着实不是好事。
这二人均是太子心腹,太子如今虽被软禁,但在朝势力仍不可小觑,亦不是随便任人拿捏的主。
若是后面太子得势,坐了皇位,那他们岂不是……
他们夹在中间,只能战战兢兢地维持平衡,尽量明哲保身,两头都不得罪。
“酷刑逼供,十日为限,若届时二人还未承认罪行,便以畏罪自尽为由——结案。”
冷厉平静的声音缓缓传至众人耳朵,众人垂首,认命地叹气,脸色很是难看,不知这件案子会是怎样的走向。
谢衍说完,嫌恶地瞥了眼衣袖沾上的血迹,走至吴泽面前,问:“太子被□□在廷尉何处?”
吴泽虽与谢衍交好,但和太子萧知也并无交恶,叹息一声,说道:“在廷尉府北边的一处院落,有禁军□□。”
谢衍听后便拂袖欲走,吴泽似是想起什么,忙喊住他:“谢大人,你还是别去了,公主殿下刚去了,你便让他们兄妹好好见下面,别打扰了。”
谢衍跨门槛的脚步一顿,半晌后扯唇笑:“别打扰是吗。”
“兄妹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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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章
◎她也脏。◎
“廷尉重地,你们不拦?”谢衍眼风一扫,剑眉锋利。
吴泽头皮渗汗,忙摆手解释:“谢衍,你这着实为难我们了,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我们怎么敢拦?再说了公主殿下那性子谁拦得住,还是你的夫人……”
谢衍沉默片刻,随即衣袍涌动,迈过门槛走出刑室。
这人一下便消失在面前,吴泽对这案子亦是左右为难,不由得快步跟上,问道:“我说,你这次当真要把太子拉下马?你我关系好,我把你当至交好友才劝你两句……”
谢衍大步流星,衣袖带风,吴泽吃力跟上,继续说:“这事你可得慎重,圣意难测,你就知道皇上对太子起了杀心?好歹是父子……”
快走出阴暗的地下囚牢时,前方涌现刺目光亮,在快至光亮处时,谢衍却忽地停住,背光转过身,脸上光影半明半灭。
“我对太子起了杀心,不行么?”
他轻描淡写,却目光若刃,吴泽陡然生寒,愣了片刻。
“你?你说笑吧,这太子哪里惹你了,说起来,他还是你那小妻子的皇兄,我听说他们感情深得很,谢衍,我劝你慎重行事,免得你那小妻子和你过不下去要和离,等下你就没媳妇了,这么漂亮娇俏的公主殿下你舍得?再说,一动太子朝局必变,太子手下也有兵权,忠心将领不少,要不然,皇上为何如此忌惮……”
“废话这么多?你是我这边的人还是太子这边的人?”谢衍突然冷声打断。
吴泽噎住,回道:“你,我欠你一条命。”
谢衍走出了幽暗地牢,光亮落在他身,可身上阴郁血腥之气却久久未散:“那就别给我废话,好好做你廷尉正该做的事,逼供结案,给我想要的案宗。”
“诶……”
吴泽头皮发麻,想再说时,谢衍却已走远,朝着监|禁太子之处而去。
——
在谢衍走后,凝玉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她把脸埋进膝盖,小声啜泣许久后擦擦眼泪,冲去了廷尉。
她担心她皇兄,想去看他。
很快,凝玉便到了廷尉衙门,她虽在谢衍面前娇娇软软,但在外面,她却一直都是娇纵放肆的公主性子,监守的侍卫虽开始拦着不让她进去,但被她有模有样地叉着腰吓了几句后,他们便不敢再拦,将她放进了监|禁太子的屋子。
侍卫打开门上的锁,弯腰恭敬道:“公主殿下请,还望莫要耽搁太久,令我们为难。”
凝玉鼓起脸颊哼哼两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她扫了一眼,那副娇纵的小公主气性便一下泄了,鼻子发酸,眼睛就跟着红了。
外面春日正盛,屋子里却一片昏暗,陈设极少,看上去破旧又阴森,只书桌上的一方烛台亮着微弱的光,她皇兄便端坐在书桌旁,刚搁下笔墨,还未抬头,唇角便已弯起。
凝玉看着,心里越发酸涩,哇的一声便哭了,像小孩子一样。
在她哥哥面前,她也总是像个小孩。
萧知刚搁笔的手一顿,手指蜷缩,无奈摇了摇头,一双凤眸有棱锋利,却在灯光下柔和了几分。
他虽是太子,却常年上战场,因此,萧知身上无多少皇室的骄矜傲慢之气,他面相清朗,稳重刚毅,心性沉静自持,帝王威严已然初显。
“哥……”凝玉哭得越发厉害,肩膀一颤一颤的,好似就要哭晕过去。
萧知走到她面前,替她拭泪,皱眉低声:“深呼吸,别着急。”
凝玉听她皇兄的话,张着嘴深呼吸几口气后,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肩膀也不抖了。
“哥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萧知语调有些严厉,仍是紧皱着眉,倒了一杯水给凝玉。
凝玉接过,仰头喝下后咧了咧舌头,心虚道:“凡事不可太过激动,我有心疾,要心性平和。”
萧知低低嗯了一声,凝玉低下头,被训话般红了耳朵,辩解说:“可是,我心疼你……皇兄是一国太子,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为国为民,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父皇啊,他太过分了!”凝玉越说越生气,但又不敢在萧知面前表现得太过激愤,只好紧攥着衣袖压抑情绪,“哥你知道吗,我去找父皇,父皇却总不见我,说是要静养,可那丽美人却日日陪在他身边,这算什么静养,分明就是不想见我……不过,哥哥你别担心,我是你妹妹,我一定,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谢衍是主审,也是我夫君,我可以……”
“哥哥没事。”
凝玉说的笃定,握起拳头,萧知笑,用袖子擦去她脸上涕泪:“近年来,我与父皇在政见上常有不同,又时常有谗言流于朝堂,父皇生性多疑,许是越发忌惮我这太子势力,凝儿,最是无情帝王家,弑父杀子在皇室并不稀奇,但皇兄希望你记住……”
“什么……”凝玉抬头,认真听着,眸光清亮。
“皇兄永远都不会抛下你,天上地下,你在,皇兄便会在,凝儿,你知道吗,母妃去的早,在这皇室,我唯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有你这个妹妹,所以,别淌这浑水,也别再找父皇,帝王无情,他可以杀子,也可以……”
凝玉听到,瑟缩了下身子,打了个冷颤。
“怕了?”萧知没再往下说,低头看着她,轻声:“别怕,有皇兄在,且,你现在待在谢府,以谢衍现今的地位和权势,他的名字,的确可以护你周全。”
凝玉头垂得更下了。
他连救她皇兄都不肯,还往府里带了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人……
凝玉现在已经不确定,谢衍会不会护她了。
她的落寞和迟疑被萧知尽收眼底,萧知微微眯起眼睛,状作不经意地问:“说起来……那谢衍,现在待你如何?”
凝玉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并不擅长撒谎,又不想让她皇兄担心,只能坐到桌前,战术性喝水,目光躲闪:“恩。好啊,很好啊,他待我比以前好多了,哥哥你别担心了。”
“这是什么?”
萧知立在她面前,身形高大,稍一垂眼仔细看,便望见了凝玉颈侧被咬破的伤口。
破皮流血,还带着清晰的齿痕,那处肌肤玉白细腻,更显殷红刺目。
萧知呼吸重了些,墨眉下的眼睛染了阴翳。
凝玉背对着他,还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啊了一声。
萧知抬手,一手拢着她后脑勺,一手的细长指骨蜷着,想要触碰那处鲜红。
谁知,他还未摸到那伤口,那拢着她后脑勺的手便先碰到了一处肿起的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