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一人在宫里,他就顾不上处理伤口,草草换了衣裳就等在那里,就算知道她能应付的来,可就是放心不下。
谢黛宁默然半晌,又拿起药粉继续上药,心里却一丝气也没有了,“以后不许胡思乱想,我们一起努力,不会有坏事发生的,那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好。”
......
第二日太后病倒的消息传了出来,宣帝辍朝一日,经过这一夜,七夕宴上的事情已影影绰绰的传了出来,虽然没有早朝,宫中还是接连宣重臣入宫,整个京城气氛陡然沉重。
到了晚间,宫中突然有旨意下来,着西宫所有景帝后妃迁居闻觉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崔淑妃晋位贵妃的旨意。
迁出景帝后妃和七夕宴传闻之事合上了,但是淑妃晋位却是意外,下一步岂不就是皇后之位?
若是中宫得子,那又要置太子于何地?朝臣哗然,纷纷连夜写折子要求宣帝收回成命。
第三日早朝时,宣帝在御座上一坐定,抬了抬手,景祥便将前因后果当着朝臣的面叙说了一遍,连同这两日审出来的细节,众人这才知晓缘故,本想劝其三思的一时都哑口无言。
宣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坐在龙椅之上,讥讽的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冷笑道:“朕这么多年只得一子一女,为着不被诟言私心,皇后之位虚悬多年,后宫竟无一人看顾他们,既然诸位爱卿觉着张太妃等人应当继续居于后宫,那不如朕迁出去如何?”
他素来是个敦厚人,说出这话可见其震怒,说后宫无人看顾,竟把太后也骂了,众臣慌忙跪地请罪。
宣帝接着又雷霆般宣布了几道旨意——
一是关于张太妃和芸贵人的处置,这两人谋害皇嗣,其罪当诛,无可饶恕,连同其族亲一并论罪,凡参与制毒者全部处斩,其余人等发配边疆,终身为奴不得赦免。
二是七皇子司马澈封惠王,领兵部事宜。
第三,则是阮清辉官复原职,大理寺卿卢广元罢免,大理寺卿一职由沈屹暂代。
这几道旨意,朝臣无一敢驳。
宣帝站起身,目光凛凛的望着立在角落里的太子,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不舒服,少了点,哈哈哈
◎最新评论:
【追连载有点忘记之前的剧情了,为什么不太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或者搞摄政王啊?我要回头再复习一下了】
【皇帝是把恨都记在太子头上了吗!好惨啊太子】
【来了】
-完-
第60章
◎得失喜乐◎
##60 里
后宫许久未有晋封之喜, 诸宫妃以及朝臣家眷连贺崔贵妃数日,送来的礼物几乎将偌大的毓秀宫库房塞满了。
宫女们好容易将东西归置好,又造了册子, 收好钥匙, 便去禀报崔贵妃。
到了毓秀宫门前, 恰瞧见大宫女苓月,她亲手捧着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一眼瞥见几人手里拿着的册子, 苓月便知何事,于是道:“娘娘这两日身上不爽利,且不必回了, 过几日再说罢。”白日里的应酬不能免,这会儿她还是能做主, 帮娘娘挡了这些琐事。
宫女们应了是, 苓月转身迈步入内。
大殿里熏香缭绕, 崔贵妃一身华贵耀目的宫装,正坐在塌上发呆。
苓月上前, 将药碗放在她手边矮几上, 轻声道:“娘娘,药熬好了,趁热用了罢。”
崔贵妃瞥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汁, 胸间涌上了一股恶心感, 皱眉道:“拿开罢,这药苦极,可半点用处也没有!”
苓月看着她神色间似有凄苦之意, 心疼的上前替她顺了顺气儿, 劝道:“娘娘别急, 这药才服了两次,想是过些日子才能显出成效来的。”
崔贵妃扭头望向窗外,月色如钩,半隐没在云后,似将要熄灭的蜡烛,她叹道:“没用的,太医们惯会糊弄,他们不会把话说死的。前几日母亲不是带了个擅妇科的夫人来吗,切脉时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这身子是没用了,喝再多药也是白费!”
“娘娘不要灰心,还有侯爷呢,他递话进来了,寻访的名医过几日就能入京,到时候一定能将娘娘的身子调理好。”
崔贵妃一脸颓色,指尖抵在太阳穴上重重使力按着,自打知道了元水之秘,震惊之下,额角乃至脑子里一直抽痛不止,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对于生下孩子一直抱着希望,哪想到从入宫第一日,这个可能性就被断绝了!
想到此处,她恨不得把张太妃和芸贵人两个贱妇手刃泄愤!
愤恨支撑着她捏鼻将苦药灌下,苓月赶忙送上一碟蜜饯,崔贵妃指尖还未及捻上去,就见另一个心腹苓华进来,呈上一封信,“娘娘,惠王殿下的回信来了。”
崔贵妃拆开草草一看,脸色登时变了。
苓月见她神色不对,心里也咯噔一下,小心道:“娘娘,可是殿下说了什么?”
崔贵妃把手里的信狠狠攥成一团,掷在地上,她气的狠了,浑身颤抖着骂道:“好好好!他看我没有用,竟然敢出言讥讽!这白眼狼,枉费我曾那般仔细的照顾过他!”
苓月捡起地上纸团,看过后,眸中也不禁染上了恼意。
“惠王这意思,是不顾和咱们侯府的盟约了?”
因为当初崔家的许诺,几日前崔贵妃邀司马澈相见,想再商讨此事,毕竟之前他出事也不是崔家害的,反而是正妃之位已经没了,承恩侯的意思是,挣个侧妃位罢,崔家不计较了,这样之前的龃龉也就抹过去了。
没想到司马澈却以婚事忙为由推拒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在信里还道,张家到底是自己亲舅舅家,落魄时不计前嫌将女儿嫁他,他才明白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所以必要诚心回报,不再摇摆不定,辜负未来的王妃张蓉蓉。
另外他还提到,完婚之后,会选一些可心的人来入宫陪伴宣帝,替崔母妃分忧,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孝心!言下之意,崔家当初没有坚持到底,此时也怪不得他了!
崔贵妃深深吸了口气,“岂止是不顾,他这是要毁约了!”不能生育的妃子,在后宫迟早失宠,而送入新人,一来更好掌控,二来也也能帮他在宣帝面前说好话。
司马澈,这是明白的弃了崔家啊!
“娘娘,这……这怎么办?”
崔贵妃眸子里的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可却没有一点办法,崔家没有立得住男子,她受此辱又能如何?此时终于不得不承认,哥哥是对的,崔家不能自立,不像那些世家,家族繁茂,为官的不知多少人,哪怕上头皇帝换了,也不可能把一家子都撸下去。
靠得宠封侯素为豪门世家不耻,如今又不可能育下皇家子嗣,若想维持眼前的富贵,必得再有一个崔家女入宫。否则崔家倒了,她也自身难保!
她狠狠心闭眼,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可是还没滑落至腮边,就已经干涸——阿瑗,莫怪姑姑狠心!若是崔家一朝倾覆,你的下场又能比嫁给司马澈好多少?
良久之后,崔贵妃吩咐苓月,“传我谕旨,我身子不适,让阿瑗入宫陪伴。”
宫内一片愁云惨雾,太子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太子司马鸿和李玉馨的婚事办的很是潦草,几乎可说是敷衍了事,礼部甚至连成婚的日子都选在了太子妃的小日子上,弄得两人到现在都没能圆房。
也不怪他们焦头烂额,谁能料到毛江的案子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太后一气之下病倒,诸事不理,后妃们一个个忙着看病调理身子,谁有闲心去替太子料理婚事。
而且宣帝还绕过六殿下司马浚,直接封了司马澈为惠王,又将他调往兵部磨练,一两年后怕是会再给其兵权。臣子中本就有摇摆不定之辈,这一下更是纷纷去惠王府讨好卖乖,眼看这京城是要变天了!
“殿下,这刺客的来历,可要禀报上去?”门客李玮捏着手里的邸报,颇有些举棋不定。
太子司马鸿却翻着手里礼单,头也不抬:“该报就报,不必踌躇不定。”
李玮道:“可是这个档口上报上去,皇上难免疑心,咱们是在挑拨他和太后娘娘的关系。”
太后跟宣帝之间的罅隙,已难以弥合!若非顾及她的病体,景帝的后妃怕不是死一个张太妃,其余人迁出这么简单。
而太子府趁着司马澈禁足的那段日子,调集了所有人手查访,这才发现刺客能混入宫中,竟是有内线相助。这根线埋的极深,隐隐和太后的心腹太监喜敬有关。
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消息对太子府来说,仿若一个烫手的山芋,交出去也不是,不交出去,也不是!
见他在那里细思,司马鸿放下手里东西,缓声道:“孤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差了,不多这一回。更何况老七如今正在势头上,等他想起刺客之事,再往孤身上泼脏水,孤又找谁分辨?报上去惹皇上猜疑也罢了,至少细查下来知是实情。”
李玮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道:“是,那在下这就拟折子。”
太子点头,又看了眼窗外,天气阴沉沉的,空气里一股湿气,氤氲欲雨。他忽然想起成婚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等他进入洞房的时候,外间已是雷声轰隆,暴雨如注。
李玉馨一袭红衣坐在榻上等他,矜持的有些死板,可是雷声一响她就一抖,司马鸿本以为她做出可怜之色,是故意想引他心疼。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吓到流泪,跳下床一下扑进他怀里,瑟瑟道:“殿下,我怕!你可不可以捂着我的耳朵?”
司马鸿不由失笑,他和李玉馨只见了两次,两次她都端着闺秀的样子,行止间规规矩矩,何曾有过如此娇憨可怜的时候?倒像是小时候的谢黛宁,无法无天的。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司马鸿慢慢抬手,轻轻捂在她耳边:“别怕,有孤在。”
后来才知道,她幼时在外游玩遇上大雨,被阻在一个小破庙里,外面滚雷阵阵,屋内也水流如注,嬷嬷出去找人帮忙,只撇下她一个,庙里的神像面貌狰狞,在闪电中更显可怕,她吓坏了,从那之后就落下个怕打雷的毛病。
他心里泛起一丝柔情,起身吩咐李玮两句,举步往后院儿去了。
进了屋,果见李玉馨缩在榻上,一屋子宫女下人围着,却无一人亲近,无一人敢去帮她捂耳朵。一个贴身嬷嬷就立在身边,笑着劝道:“太子妃娘娘莫怕,京城的夏雨呀,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这碗补身的药趁热喝了才好,若是一会儿再热一遍,怕会散了药性呢。”
见司马鸿进来,众人纷纷行礼,榻上的李玉馨也赶忙就要下来。
司马鸿抬手止住她,又接过了嬷嬷手里药碗,吩咐道:“都出去罢。”
一屋人走了个干净,还将门也掩好了,司马鸿微笑着在床边坐下,一手拿碗,一手却握着什么,递到了李玉馨面前。
李玉馨垂目望去,他展开的手掌心里,一对儿圆圆白白的小球静静地躺在那。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拿了起来,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是两个棉球,用丝缕仔细的缠在外面,内里棉絮一丝不漏,白胖可爱。
“孤不能时常陪伴你身边,若是下次打雷孤不在,你就把这个塞到耳朵里。”
她一怔,抬头朝他望去,司马鸿也正看着她,太子的气质温润,总有点冷清的距离感,那是上位者独有的威势带来的,可现在的他,温柔的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
她脸一红,却想不出什么悦耳的话讨他欢心,只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低头微笑,“多谢殿下。”李玉馨家在李氏是旁枝,出身不显,所以她根本不会和上位者打交道,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嫁给天底下第二尊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