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见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屋子里窗门大开,酒气熏天。
江昀律从里屋出来,暗青色的胸襟都湿了一片,沉着脸一脸隐忍和嫌弃,瞧见她,连忙摆了摆手。
“二郎被灌了酒,刚吐过,如松在里头伺候他更衣,你进去照顾他吧,前头就不用去了,我会跟父亲母亲解释。”
姚氏很是尴尬,红着脸向他赔不是,“劳累大哥,我会照顾好郎君,大哥快回去更衣吧。”
江昀律摇头叹气,甩着袖子走了,临出了门,站在廊下又回头看她。
“他酒量不好,这些日心里不痛快,喝多了难免会撒酒疯,你多担待些,顺着他,等他酒醒了,自然就好了。”
做人娘子的,照顾自己喝多的郎君本是应当,但是还劳大伯兄特地交代她一声,姚氏多少有些羞愧。
她垂下眼低低应声:“我会照顾好郎君,大哥放心。”
江昀律自然不好再多提点,转身走了。
姚氏一脸忧愁站在门口发呆,身边的冬霜小声提醒她:
“奶奶,奴婢下去熬醒酒汤来?”
二爷喝多了,她实在也不好进去看男主子的窘态啊。
何况,她家奶奶和二爷都僵了这么久,这不是个缓和的好机会吗,还是不要跟进去的好。
姚氏回神,点了点头,“去吧,快些端来。”
交代了一句,她就脚步匆匆进了屋。
里屋里,如松刚给江昀翰将污秽的衣服脱下来,将人放平在床上,顾不及满头大汗,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换下来的衣袍和靴子。
瞧见姚氏进来,连忙垂着头行礼,“奶奶,二爷酒量浅,这会儿正难受,奶奶您注意些。”
姚氏想起方才江昀律衣裳上湿濡的一大片,点了点头,温婉交代他:
“知道了,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如松没再耽搁,抱着脏污的衣袍离开了屋内。
床上的人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似乎是难受的,一直在哼唧。
姚氏踱步到床边,对上郎君半眯半睁的星眸,看他似乎是都有些糊涂了,她心口一酸,倾身将人扶起来,拿了软枕垫在他身后,柔声哄着。
“郎君先坐一会儿,不然酒气呕上来会呛着的,一会儿喝了醒酒汤再睡吧,省的醒了头疼。”
江昀杰喘息不稳,眯着眼直直盯着她看,好半晌,捏着她手腕喃喃了一声。
“婉娴……”
他隽逸的眉眼温朗沉静,这一刻,竟像是清楚的。
姚婉娴手一僵,怔怔与他对视,“嗯,郎君。”
“姚婉娴……”
江昀翰嗤笑一声,抬手捏住她下巴,倾身靠近她,低低喃喃。
“姚家嫡女,他们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小意温顺,让你大方得体,你嫁过来,就是让你替我开枝散叶,替江家传递香火,除此之外,别的没教你?”
不知他这是醉话,还是心里话。
姚氏秀美的脸色变得苍白,一双杏仁儿眸溢了泪光,怔怔看着他不说话。
江昀翰又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有些粗鲁的擦着她眼角。
“哭,又哭什么?觉得委屈了?”
姚婉娴秀眉紧蹙,泪珠子扑朔朔落下来,一把挥开他的手,站起身冷冷道。
“郎君醉了,别说胡话,我去看看醒酒汤……”
“我说胡话了?!”
江昀翰骤然厉喝一声。
惊的姚婉娴一抖,连唇色都白了。
她一脸复杂看着似是在发酒疯的江昀翰,欲言又止,最终深深咽下一口气,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要离开。
然而才迈出一步,一条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扣在了她腰上,猛地一用力。
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床榻上,吓的低呼一声。
简直不敢置信,平素里最是疏朗温润,说话都带笑的斯文郎君,醉了酒,竟然像换了个人。
不止口出不逊,还姿态强硬的与她动了手。
姚婉娴惊呆了,抬手推了他一把:“郎君!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
江昀翰收紧臂弯,将她紧紧裹住,翻身揉进床褥间,漆黑氤氲的星眸中浮动的幽幽暗芒。
“你走什么?你的郎君醉了酒,你却要抛下他不管?这是你的本分?”
姚婉娴气的胸脯剧烈起伏,整个人开始发抖。
她挣扎了挣扎,没能脱身,不由慌张的瞥了眼门的方向,口中低促哄着:
“我没有抛下你不管,我去端醒酒汤来……”
“院子里的下人都死干净了?!这种小事让你亲自来做?!”江昀翰红着眼低吼一声。
他今日发的脾气大了,姚婉娴又被吓了一跳,红着眼小声喃喃。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郎君,你先放开我……”
“唔,是委屈了,委屈的都要哭了。”
江昀翰没理她,只定定盯着她看,半晌低笑一声,抬手抚着她白嫩的面颊和颈侧。
“你除了受委屈,还会别的么?嗯?像方才那样想扔下我离开,不是也挺有脾气的?”
“郎君……”
“郎君,你唤我郎君,我娶你进门,可都是两厢情愿的,不曾逼迫你吧?”
姚婉娴觉得,江昀翰是真的醉了,说的话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决定不跟一个醉鬼搭话,省的一言不对,他再发脾气。
然而,她不接话,江昀翰的脸色更暗了,抚摸她颈侧的手滑到耳垂上,突然用力。
“说话!我可曾逼迫你嫁与我?!”
姚婉娴深吸口气闭上眼,细声回他,“不曾,郎君,我们是两厢情愿的。”
江昀翰呵了一声,又抚摸她耳鬓:“我可曾待你不好?”
“郎君待我很好。”
“我待你好,你还这么回报我?我娶你进门,一心待你,不过是图个举案齐眉日久生情,我用心做个好郎君,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
姚婉娴有些迷茫,她怎么了?
她没有一心待他吗?
她也在努力做个好娘子啊。
江昀翰的指腹揉着她柔软的唇角,低低笑问:“你眼里只有替江家传递香火?你只想做个合格的挑不出错处的江家二奶奶,是不是?”
“姚婉娴,你可对我敞开过你的心扉?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看重的是什么?嗯?”
“你究竟嫁的江家二郎,还是我江昀翰?”
姚婉娴:她不曾对他敞开过心扉吗?
他看重的是什么?
“郎君,你就是江家二郎,你在胡说什么?”
她真的看不懂江昀翰了。
江昀翰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她半晌,一字一句回她:
“我江昀翰一辈子顺心自在,唯有一件事,是受父母之命拘束,那就是娶你进门。”
姚婉娴心口揪紧,泪水再次溢出眼眶。
“我原想着,把不顺心过得顺心就是了,可现在看来,情之一字果真是强求不得的。”
“姚婉娴,你就算是个合格的江家宗妇,就算是个挑不出错处的江家二奶奶,若你不明白我的心意,那你就不配做我的妻子。”
第246章
早该狠狠收拾她一通,她早老实了
你不配做我的妻子……
这话如一把利剑,猛地刺穿姚婉娴的心。
她被刺的心痛欲死,呼吸不畅,惨白着脸哭的梨花带雨。
“那我怎么样才配?!江昀翰!我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瞧不上我!”
冬霜端着醒酒汤进门,就听见自家奶奶这一声凄惨地痛哭。
她吓得脸色惨白,匆匆跑进门,“奶奶……”
“滚出去!”
江昀翰一声厉喝,怒目回头,冷冷盯着她。
冬霜吓得一抖,从没见过二爷发这么大的火。
可她小心翼翼后退了一步,定睛看,两人一上一下偎在床榻上,自家奶奶虽是正哭着,可这姿势画面,她实在也不宜久留。
一瞬也没敢多待,冬霜端着撒了半碗的醒酒汤,匆匆退了出来,还将房门关上了。
嗯,僵了这么久,总算是又同床共枕了。
奶奶委屈,哭哭啼啼也是人之常情。
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
在心里说服自己,冬霜连忙一路小跑离开了主卧,甚至将堂屋的门也自外关上了。
她背过身守在门外,心想着,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房内,姚婉娴被江昀翰压在床褥里,视线模糊,委屈的直抽抽,哽哽咽咽地诉说着。
“我嫁……嫁与你为妻,恪守本分,孝顺公婆……敬爱兄嫂。”
“我尽所能照顾你,体贴你,甚至连你与外头那女人不清不楚……我都全心信任你,我从不敢使脾气……从不敢惹你不悦!”
“我生不出孩子,我还如此大度要替你收通房,替你纳贵妾……”
前头那些倒还听的过去。
可越说,江昀翰的脸色就越阴沉,咬着牙卡住她下颚,冷斥一声。
“你还敢说!!”
他只觉得脑子里像有根儿针在扎,刺痛的厉害,像是酒劲儿上了头。
“你还敢拿生不出孩子说事?!我今夜就让你生一个出来!”
姚婉娴的哽咽声噎在喉咙里,呆呆望着身上的男人。
直至布帛撕裂声传来,身上一凉,她顿时惊慌的挣扎起来。
“郎君!郎君你清醒些……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即便是周公之礼,他也该给她体贴和尊严才对!
这算什么?!
借着酒意强迫她?!
然而,江昀翰再是个文弱书生,力道也大过她这小妇人许多,她哪能是对手呢?
何况他像是酒劲儿上头了,又带着莫名的恼怒,对她的哭喊声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将两人扒了个干净。
见姚婉娴哭着挣扎,他掐住她脖颈冷笑,“我不能这么对你?这些日不碰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你的郎君,我为何不能碰你?”
姚婉娴哭的嗓子都哑了,双手抵在他肩上,无助的摇着头。
“不是……郎君,你冷静些,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你说你想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只求他别这么待她,仿佛她只是个发泄怒火与谷欠念的工具。
她的尊严让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周公之礼。
身下的人哭的太惨了,发髻凌乱裙裳破烂,眼眶鼻子都通红,一副要被凌辱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
江昀翰紧蹙的眉心略松,深深凝视她,抬手用指腹替她擦拭面颊上的泪,嗓音低沉沙哑。
“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姚婉娴浑身发抖,呜呜咽咽着连连点头,像只受了惊吓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江昀翰深吸了口气,酒气喷在她面上,激的她缩了缩脖子。
他扯了薄被,将两人裹住,手探进被中,游走的力道略略收敛了些,贴着她耳鬓轻叹低喃。
“我要你心里有我。”
姚婉娴不自觉的攥紧被角,哭腔浓重声音发颤:“我有,我心里只有郎君。”
江昀翰摇摇头,面颊贴着她泪湿的耳鬓。
“不够,你要独独有我,不许别的女人惦记我。”
“郎君……”
“孩子现在生不出来,就多努力一些,总会生出来的,别的女人再生,也不是你的孩子,你懂不懂?”
“我,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还要塞通房?还要纳贵妾?!”
“啊!疼……疼……”
“就是让你疼,疼了,你才长记性!日后,还敢不敢生这样的念头?!”
“不敢!不敢了郎君!”
“姚婉娴,你若是再敢生这种念头,我纳妾那日,就是休妻之时!你听明白没?”
“嗯,嗯明白!”
“呵,你这女人……吃硬不吃软,我恨不该忍你到现在……”
早些来硬的,狠狠收拾她一通,她早该老实了。
只是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受的闷气,江二郎还是觉得心里不畅快。
于是,这晚真是借着几分酒意,肆意妄为了一番,将姚氏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狠狠肉罚了几遭。
直到天光大亮,屋里才消停下来。
冬霜来敲门唤起时,姚婉娴是晕了过去又被折腾醒来的。
因着今日是孔意欢的敬茶礼,无论如何也得去,她咬着牙撑起身,洗漱更衣。
夫妻俩赶到四海院时,江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连新媳妇儿孔意欢,都在等他们。
江夫人看了看两人,见姚氏脸色白的不像话,眼眶肿着,眼底布满血丝,眼下乌青,活像是受了什么磨难,不由蹙了蹙眉。
反观醉了酒一夜未眠的江昀翰,倒是面色温俊平静,看不出任何不妥。
江夫人将满肚子话压住,扭头吩咐杜嬷嬷:“既然人齐了,就开始吧。”
杜嬷嬷应了声,连忙将一早准备好的茶盏端在托盘里,走到孔意欢面前。
地上没放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