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一直盯着她看,见此眉头不由一挑,“倒是会忍。”
他说着,又转头扫了一圈四周,问道:“怎么连个蜜煎盘子都没有准备?”
素罗闻言忙道:“回王爷,是姑娘说不用备着。”
楚煜顿了顿,目光定定地望着床上那人片刻,问道:“你这是真不怕苦,还是故意做给我看,让我心疼呢?”
这话一出,清歌才终于有了动作,她将瓷碗放回到床头的方凳上,抬眼看向楚煜,“我根本不知道王爷这时候过来。”
楚煜看着她的手势,忍不住就想若是她能开口说话,那会是个什么语气。
这么想着,他便下意识地问了,“你这不能说话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从小就是?”
清歌没想到他突然转了话题,眉头一蹙,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抬眼看了下素罗和云心,示意她们先出去。
两个丫头知道她有事情要说,自然巴不得离开这个不知要发生什么的现场,忙躬身退了出去。
“怎么,有事要说?”楚煜自是有所察觉。
清歌也不想兜圈子,手指一动,“那日你为何要让我见明琰?”
椅子上的男人目光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她提起这个,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日是你说让我离开王府,为何你会在发现我离开后直接去尚书府寻人,你一早便知道我会被明琰绑架?”清歌不给任何他反问的机会,继续伸手比划着。
楚煜这时才意识到什么,方蹙起的眉一下又舒展开来,身子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道:“我之前确实说了让你离开,一开始也没打算去找你,只不过昨日值守大门的人见你被人带走,怕出事通禀了我,我才好心派人去寻你。”
“怎么,”他眉峰一挑,“难不成我还做错了?”
楚煜心思难测,也善于伪装,清歌看着他这幅神情,根本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这一点我暂且信你,那你为何第一时间就去了尚书家,你如何确定是他们带走的我?我想,王府大门的两个护卫不可能认得明琰的人吧。”
楚煜轻叹口气,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也不算难猜,你不是京城人士,此前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能让人兴师动众蹲着点绑架你的,也就只有明琰这样有钱又不缺人的公子哥了。”
清歌点点头,“再有钱,若不是有私仇恩怨,他也犯不着派人抓我。我只想再问王爷一句,您让我和他见面,是故意的吗?”
这几个动作比出,楚煜一直随意轻松的脸莫名绷紧了些,他单手扶在扶手上,指尖一下又一下轻点着扶手面,半晌后才道:“他与曲嫣然是青梅竹马,本就知道你的存在,让你们见一面有什么问题?”
若说清歌之前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那么此刻听了他的话,她反而定下了心。
“我的存在不过是王爷为了应付曲家,何时还需要面对明琰了,王爷这么做是不是早就清楚明琰会对付我?”
楚煜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轻笑一声道:“明琰想做什么,难道我还能预知?清歌,这次是他绑了你,我救了你,你可不能颠倒黑白啊。”
清歌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却又很危险的眼睛,让人明知他说的是谎言,却偏偏没有办法拆穿。
她其实根本不用去确认,她很清楚楚煜就是故意将她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之中,她唯一不解的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总不会真的只是想逼她留在他身边吧?
想到这个可能,清歌便忍不住想笑,她在心里摇摇头,给了一个否定。
“你把明琰怎么了?”
她已经不用再去纠结前面那些问题,这是最后一个,算是帮明娇问的。
楚煜面上划过一丝冷意,道:“你问他做什么。”
“落水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惩治他,那么大可不必。”
清歌指间翻动,心里却想,除了落水是她自己选择的,被绑架的事恐怕也应该算楚煜一份,那他又有什么借口惩罚别人。
只是她确实低估了楚煜的伪装,他面不改色道:“除了落水,绑架你便已经是重罪,放心,我不会滥用私刑的,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去处理了。”
“嗯……”他沉吟片刻,“绑架的罪名在我大临可不是小事,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楚煜刚说完这些,怀溪便突然进了屋,附耳在他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没多久,他便离开了风清院。清歌看着空荡安静的屋子,心里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她必须离开王府,离开楚煜。
这次的事已经在提醒她,楚煜是个多么危险的人,他的自私与强势已然让她感到恐惧。若说昨日离开王府,她心底对恩人的病还有些牵挂,但这次,她却只有离开的冲动了。
她可以按照计划去江南,替恩人找到神医,但她自己却绝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这里已经是一个名为楚煜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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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1章
◎暴戾的楚煜◎
清歌打定主意后, 喊来素罗和云心,让她们叫上院子里新来的婢女把她曾经从闻书阁带出来的书送回去。等她们一出院子,她便立刻带上之前的行李, 按着上辈子的记忆朝着王府的后门走去。
她才烧退没多久,体力算不得多么好, 刚走到一个岔路口气就有些喘不上来,她扶着边上一棵梅树歇歇, 余光却瞥到了西侧的一座小院。
她稍一犹豫,提步朝那头走了过去,在即将走过那月门时,她脚步一停,将身上的行李藏到了一旁的花坛里。
时璋从屋里走出来, 刚关门转过身,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他有些意外, 快步走了过去,道:“清歌姑娘, 你怎么来了?”
清歌朝他笑笑,手指摆动, “三爷呢?”
时璋看不太懂清歌的手势,但几次相处下来却也能明白一些简单的动作,他问道:“你是在问三爷是吧?”
清歌点下头。
“实在太不巧了,三爷昨日刚换了新药, 那药难喝得让他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方才好不容易睡去。”时璋面色为难, 说, “要不, 你午后过来吧,估计三爷也不会睡太久。”
清歌沉默着,片刻后摇了摇头,她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即便离得那么远,却仿佛也闻到了那苦涩的药味。
她还是别打扰他了,也不必与他说自己要去做什么,免得给了希望最后平添失望,等她找到神医,再将好消息告诉他也不迟。
“时璋,那我走了。”
清歌摆摆手。
时璋没有听出话里的深意,点点头道:“好,那姑娘慢些走。”
清歌笑笑,转过身朝外走去。
上一世她只去过一次王府后门,那也是她逃离王府的那天,说起来,对于她而言,这之间并没有过去太多时间。
从秉熹院离开大概一刻钟,清歌终于看见了小门的位置,她提了提背上的包袱,快步朝着那边走去。
“欸,你干什么的?”
还没真正走近,一道粗粝的男声便将她喝住,正是那看守小门的阍侍。
清歌见他面生,想来这个地方虽然走动的人少,但值守怕也是轮换着来的。只是上一世她离开时并没有被拦,这次被拦住,她忽然不知该怎么与他说明。
阍侍见清歌久久不语,不由地仔细打量了起来,待他看见她肩上背着的行李,脸色瞬间一变,喝道:“你身上带着的什么,莫不是窃了府上的东西,想要逃走?”
清歌闻言,忙摇头摆手。
但这反应在那阍侍眼中却更像是欲盖弥彰,于是他大步一跨,粗臂直接朝着她的包袱伸来,“你先取下来让我检查检查,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溜了。”
清歌一惊,担心他手下没轻没重将那些医案和札记弄坏,忙自己将包袱摘了下来。
“快打开看看!”阍侍高声催促道。
清歌实在是怕他引来旁人,只能暂时听从他的命令将包袱打开。
包里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入眼的就只有各种书本册子。
阍侍眉头蹙起,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他抬眼看向清歌,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做什么的,怎么这个时候出府?”
清歌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问得这么仔细,上一世她出府也没经历过这一遭,没有办法,她只能伸手比划道:“我是主院清扫院子的奴婢,出门是想回家一趟。”
她一连串动作比完,果不其然看见了那阍侍一脸纠结与烦躁的表情。
“你这在比划什么呢,故意耍我啊?”
清歌摇摇头,只能再简化动作,她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外的方向,示意她现在必须要尽快出去。
阍侍这倒是看明白了,但却并没有同意,道:“你连自己什么身份都没说,还想让我放你走?你哪个院的,有牌子吗?”
牌子……
对了,王府里每一个奴仆都会有专门的木牌,素罗有,上一世她刚进王府时也有。
阍侍见清歌又愣着不动,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又想到自己在这王府里一直没立下什么功劳,顿时架子就摆起来了。
“喂,你这又不说话,又不给牌子的,不会是哪个院的想偷偷逃出府吧?”
他越说,声调扬得越高,像是已经得到证实般的肯定。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清歌知道自己若再走不出这个门,只怕楚煜很快就会发现,到那时,她恐怕就再找不到机会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儿,抱着包袱直接推开阍侍朝着小门跑去。
那阍侍人高马大,谁想一时松懈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登时脸色就是一变,站直身子直接朝着清歌追去。
“你给老子站住!”
清歌听到身后逼近的声音,几乎咬着牙在往前冲,就在她的手快要碰上小门的门闩时,后背却忽然被猛地一推,整个人直接朝着后门撞去。
“嘭”一声,额头处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一瞬间有些天旋地转,还没等她站稳脚步,肩膀再次被人大力一拽,而后“啪”一下,右脸颊处传来热辣的痛楚。
清歌的视线霎时变得有些模糊,耳边也嗡嗡地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拽着,被迫地一直在往前走。
“夏总管,夏总管!咦,夏总管呢……”
阍侍提着清歌一路来到内务房,正不知该去哪儿找人呢,余光一瞥,忽地眼前一亮,“怀溪,夏总管在哪儿,你知道吗?”
怀溪脚步匆匆,面色急切地从长廊下跑出来,一副没有注意到任何人的模样。
“哎,怀溪……”阍侍见他不理人,赶忙伸手将人拦住。
“快让开,我有……”
怀溪猛地一滞,整个人僵硬地朝阍侍手里抓着的人看去。
阍侍见他注意到了自己手里的人,赶忙一把将她丢在地上,讨好地笑道:“怀溪,我这儿抓到一个偷跑出府的奴婢,你看,夏总管那儿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