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会心一笑,脑海里浮现出徐镖师憨厚的笑,比划道:“我撑得住,况且这一路徐大哥他们已经很照顾我了。”
几个镖师一开始还有些冷漠,但这大概是本身性格所致,后来发现清歌安安静静,人也勤快能干,便对她格外友善起来。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省下自己的干粮给清歌,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委婉地拒绝了。毕竟比起她,他们才更需要填饱肚子。
这一段去江南的路,清歌的心情是越来越放松,可有时候安静下来,或是赶路时看着马车外往后退去的茂密的树林,她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晞。
不知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天已经渐渐回暖,他的情况应该会比之前要好吧。
她心里暗自祈祷,也像是在做自我安慰。
严弈见对面的人突然沉默下去,不由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清歌被声音惊醒,一下子从思绪中回过神,她勉强勾了勾唇,面上明显有些迟疑。
严弈是个直爽的性子,一路来对清歌也从简单的好友组托变成以友相待,自然不满她对自己有所保留,于是哼声道:“有什么事还不能与我说吗,虽然楚大哥没有明说你为何要离开京城,但我也不傻,能看得出你可能是在躲什么人。”
“既是如此,那你如今应当将我当作自己人,一条船上的人,不然到时遇到什么危险,我连怎么救你都不知道。若是真出了意外,那我可怎么向楚大哥交代,你可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严弈振振有词,倒让清歌有些愧疚起来,人家待自己真诚,自己若不坦诚,确实不妥。
她想了想,终是将自己的顾虑表达出来:“我担心三爷的身子,也不知他有没有按时服药。”
严弈见她担心这个,很是意外:“楚大哥这般稳重妥当的人,怎么会不按时用药,你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吗。”
“……”
清歌不愿反驳,虽然楚晞确实有过不按时服药的经历。
“再说,楚大哥不是说了吗,等你在越州安定下来,他就会找机会过来。”严弈信誓旦旦,“他素来是信守承诺之人,既然他说会过来,那你就不必太过担心。”
清歌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说此事,面上有些意外,忙抬手比手势道:“他同你说过一定会过来吗?”
虽然之前约定她先走,他后跟,可这近一个月过去,她都快要放弃这个念头了。
严弈点点头:“当然,我诓你做什么。”
清歌方才还茫然无措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心里也期待着尽快到达越州。
又过十数日,众人即将抵达苏州,距离越州愈发接近。
“少东家,前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前头去探路的镖师突然折返回来,面色有些奇怪地看向马车里的人。
严弈撩着帘子,闻言顺势往城门的方向看去,皱眉问道:“怎么了?”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一路来也没听说苏州发生什么事,但前头城门重兵把守着,进出严查得紧。”
镖师的话落下,清歌的心莫名一紧。
人的本能有时候就是这般神奇,她虽未确定什么,却还是伸手拉了拉严弈的衣袖,等他转过头,而后比划道:“现在还能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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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1章 (修词)
◎他果真派了人搜寻◎
严弈看着清歌的手势, 与外头镖师大哥对视一眼,道出了他们的顾虑:“走镖一行素来重时守约,不论行路方式还是具体路线, 从不会轻易改变。可若是一地突然开始严查,保不齐出入不便, 到时我们进得容易,再想出去恐怕就难了。”
镖师大哥点头附和:“少东家说得不错, 但我们既已经到苏州地界,如果此时改道实在耽误时间。”
严弈思忖片刻,道:“这样吧,王二哥你再去前头打探打探城中到底是出了何事,我与徐叔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提前往湖州方向走。”
王二哥点点头, 也不废话,直接往城门方向大步而去。
严弈说着就要下马车, 清歌却忽然伸出手, 一把将他拉住。
“清歌姑娘,怎么了?”严弈回头看来。
清歌面色犹豫, 但正如之前严弈所言,他们如今是站在同一边的人, 彼此之间有些事不该隐瞒。想到这里,她抬起手,“我有些担心苏州突然严查是与我有关。”
严弈愣了愣:“你什么意……”
他忽然想到什么,困惑的眉头舒展开来, “难道是你想躲着的人?”
清歌比划道:“我无法确定, 但这的确像是那个人的手段, 我想还是应当先于公子你说清楚。”
严弈一顿, 点点头:“你是应该先同我通个气, 也幸好你说了,但这么看来……此行只能改道了。”
清歌心有愧疚,严弈他们帮自己是好意,但并非责任,若是因她一人改道,她只怕之后一路都无法安眠。
她拉住严弈的袖子,再次阻拦他下马车。
“严公子,如若……城中严查真的是因为,那你们就将我在此放下吧,我可以自己去越州。”
严弈还有些看不习惯手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清歌是何意,当即脸色一变:“你这是将我当作什么人了,就算没有楚大哥嘱托,到了现在我也不可能半路将你丢下,那岂是君子所为?!”
“我们这些江湖人最讲义气,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去与徐镖师商量一下,总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神色严肃,都已经矮身往外走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眼,“你可不许随便离开。”
清歌无奈又感激,只能暂时先应下,心里暗暗祈祷严查一事与她无关。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清歌听见外头王二哥爽朗的声音响起,她赶忙撩开帘子去看,就见严弈与他还有徐镖师三人停在马车边。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动静,王二哥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面色轻松地朝她招招手,而后才继续说道:“我去打听过了,就是在查一个人,没有突发什么案情或是别的灾害,城门的守卫说了只要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就不会刻意为难。”
清歌的心蓦然一沉,握着窗沿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
严弈看了她一眼,对着王二哥追问:“查人,可有问出是查什么人?”
王二哥摇摇头道:“就说是找一个女人,具体的我也没问,而且看那守卫模样,也不太像是会细说。”
如此说法,几乎与清歌所猜想的无异。
严弈已经与徐镖师说过此事,因此当王二哥说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王二哥一脸纳闷,问道:“你们这什么反应,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好消息了,最起码不必临时改道。”
清歌见严弈面色为难,又忍不住想要提起之前那个办法,分开走,只要她不在,那么这件事就与镖局无关。
可严弈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念头,故意移开视线,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徐镖师轻咳一声,吩咐王二哥:“你先回后面休息一会儿,一炷香后我们再出发。”
王二哥心大,虽然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对,但也懒得再问,于他而言,将这批货安全及时送到才是首要之事。
等他一走,剩下三人便都是知情人。
清歌面对严弈或许还有勇气道歉,可面对徐镖师,实在面上难堪。
“清歌姑娘。”醇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清歌心头就像钟鼓突然被敲响一般惊了下,她抬起头,与徐镖师对上视线。
“姑娘不必担心,不管是阿弈还是我,都不会将姑娘弃之不顾。”
徐镖师仿佛一眼看透她的担忧,开口便是一记安抚。
清歌有些意外,她松开抓着窗沿的手,迅速比划道:“可如果我跟着队伍,大家如何才能过城门审查?”
徐镖师沉默片刻,突然道:“咱们走镖本就是行在刀尖上,来回一趟总会遇到几次打劫抢杀,像此行如此顺利的属实是少数。除此之外,我们这些镖师走江湖时也都多有准备,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在危难之时可以脱身。”
“这次出来,掌柜让我带阿弈熟悉南北通路,”他看着严弈,目光认真,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自然我也准备了不少走江湖用的家伙。”
严弈头脑聪慧,目光一亮,喜道:“徐叔,你的意思是……易装?”
徐镖师微微颔首:“没错,易装。”
徐镖师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既说了办法就立刻安排人将那些走镖用的家伙带到马车上,简单和清歌说了该如何易装后便直接命人将马车围了一圈。
马车里视线昏暗,但清歌并没有浪费时间,前后一刻钟的时间,她便缓缓拉开了车帘。
严弈一直在外等着,听到动静立刻转过头看去。
清歌的发髻全部散开,拢到一处仅用一支木钗简单束起,身上的齐腰裙衫换成了男子形制的粗布麻衣,脚下踩的锦靴也足足大了好一圈。
严弈满意地点了点头,直到看见她缓缓从马车上走下,一步一步,都像是脚踩刀剑一般艰难。
“很难穿?”他走上前问道。
清歌下意识抬头,却不想视线直接越过了严弈的头顶,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比划道:“我还有些不习惯鞋底塞着木块与干草,但多走走应该会好些。”
严弈看着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清歌,也突然觉得别扭,轻咳一声说:“你要是觉得不行,可以拿出一点,不必做到与我们一般高。”
清歌的脚底又硬又刺人,但她面上却毫无异样,摇摇头比划着,“大家都差不多的个子,如果我特别矮,势必会引人注意。没关系的,我可以走。”
手刚放下,王二哥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有些新奇地看向她,笑道:“姑娘你还是那么俊啊。”
清歌抿唇淡笑,有些不好意思。
严弈瞪了王二哥一眼,问道:“二哥将东西取来了?”
“哎哟,拿来了拿来了,你看。”王二哥赶忙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掌心朝上,就见那里放着一个小布包。
严弈将布包接过,看着清歌道:“最后一步了。”
清歌点点头,走上前去。
小布包打开,里头是一些泛黄的粉末,细细嗅去隐约能闻见一点点的苦味。
这是严家镖局私用的一种易容散,涂在脸上或者身上,能让人的面皮看起来暗沉发黄。并且因为其中带着淡淡的气味,还能让靠近着在毫无知觉下产生模糊的幻觉。
清歌提前服下清心丸,而后将易容散拍到了脸上以及脖颈和手背手心处。
“嗯……”
严弈仔细地扫着她的模样,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她的脸部,摇摇头:“还差一点。”
王二哥看了半天,“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