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放下茶杯,犹豫后点点头。
在离开京城前,她曾抱过幻想,或许楚煜根本不屑派人追查她,但没想到,他的人竟能直奔着江南而来。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忧,以今天城门的搜查情况看,之后就算遇到也不会太难应对,只要我们自己沉着冷静。”
清歌并未因此放轻松些,她抬手比划道:“除了这些,我还担心三爷。”
“你是说楚大哥?”
清歌点点头。
严弈目光一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问道:“你与楚大哥是什么关系?”
清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答才合适。
“算了,你不说也没事,只不过关于楚大哥,你大可放心,我多少是知道他的情况的,以他的身份不会被人欺负。”
严弈说着,又劝道:“楚大哥那儿你不必担心,但你可得照顾自己,明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防止那些士兵随时搜查,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乘马车而行。”
清歌想到那双被垫的又硬又高的男子长靴,面上苦涩一笑。
也是,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考虑眼下。
第二日一早,众人依旧没有在客栈久留,用过早膳后立刻出发继续往南走。
同一时间,一人驾马飞奔着往苏州城门而去。
“吁——”
“将军!”
一位身着暗色劲装的青年对着城门守将拱手一拜。
守将虚虚回了个礼,问道:“你是王爷派来的人?”
“是,王爷十日前已从京城出发,从水路至,不日便到。”
◎最新评论:
【冲冲冲!】
【会抓到吗】
-完-
第63章
◎楚晞病危?◎
两日后, 苏州官河码头。
“王爷,马车住所都已安排妥当,还请随下官移步。”
船内的人甫一上岸, 早早侯着的苏州刺史便立刻迎上前。
楚煜一身绛色锦服,外罩墨色狐皮斗篷, 身姿挺拔颀长地立在一众人中间。他淡淡地瞥了眼刺史,只问道:“让你搜查的人可有眉目了?”
刺史目光一惊, 忙低下头道:“下官无能,还未找到清歌姑娘的踪影。”
楚煜神色冷了几分,下颌紧绷着抬腿往前,走过刺史身边时,语气低沉地丢下一句“让城门守将过来见本王”。
刺史为楚煜准备的下榻之所乃是附近最为清雅幽静的一个庄子, 虽然还不知他会暂留几日,但不论是服侍的仆人还是庄子里的陈设都安排得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
“王爷, 吴峰到了。”
吴峰便是这段时间负责城门进出的守将, 他步伐利落地走进屋中,恭敬地朝着主位上的人施了个礼。
“属下吴峰叩见王爷。”
楚煜抬眸看向他, 直接问道:“查了这么久,可有半点线索?”
吴峰顿了一下, 回道:“这段时间进出苏州的人都已经一一排查,城中每日也都有人巡逻搜查,但确实没有遇见过一位无法说话,且身形瘦弱的姑娘。”
他并没有像刺史那样开口便是告罪, 反而提出疑问说:“属下担心王爷想要找的人或许并没有经过苏州城?”
楚煜的眸光微微收紧, 之前的探子回报, 清歌往南边而去, 而她又来自江南, 那么她往苏杭一带走的可能性最大。
但,这也仅仅是可能。
楚煜不愿就这么放弃这点可能,冷声道:“本王让你来不是跟你探讨她会去哪里。”
“……”吴峰一滞,只好垂下头,“是属下僭越了。”
楚煜心里一直压抑着一股燥气,在水上的几天几乎没有一次完全入眠,每每一闭眼,清歌那张清丽安静的面孔就浮现在眼前。
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追究与请罪当中,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从京城一路往南,不可能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吃饭投宿赶路,每一样都需要与人沟通往来。她不会说话,又孤身一人,只这两点就已经足够醒目。”
“吴将军值守苏州城多年,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毫无踪迹?”
吴峰沉思片刻,迟疑道:“属下只能想到这位姑娘该是有人相助,只有如此,她才不必亲自与人往来。”
“是了,”楚煜微微颔首,看向吴峰的目光带着隐约的引导,“那这段时间有没有类似商队这样人数众多的进出来往苏州城呢?”
吴峰目光一顿,忽然想到什么,说:“有,商队还有走镖的都有见过。”
楚煜的身子不由坐直,神色认真道:“然后呢,那些人可有什么异样?”
吴峰方才亮起的目光又渐渐黯淡下去,他摇摇头说:“这些队伍本就引人注目,当时属下也是搜查得格外仔细,不管是人还是货物都一一排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煜皱起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他道:“那你可还记得具体都有哪些商队,他们都来自何处?”
“商队……前后应当遇见过四次,其中两队人从京城方向来,另外的则是从青州赶来。至于走镖的,应该是遇见两次,一队是汴州方向来的,还有一队……是从京城。”
“京城……”
楚煜垂眸低低地念着,后又抬头问道:“你可知道从京城来的这三队人现在是否还在苏州?”
吴峰这次回想得更久了些,“两支商队来苏州已经是十日前的事了,不出意外,应该已经离开苏州。倒是走镖的那些人是在两三天前进城的,这个时候应该才过嘉县不久。”
“走镖……”楚煜幽深的瞳仁微微一缩。
走镖的向来有个规矩,沿途投宿吃饭都是选择相识的老店,这样的前提下,要想让店家帮忙隐瞒一个人也并非绝无可能。
“怀溪!”
楚煜没有再多犹豫,厉声道:“即刻派人去追查这一队人马,务必要在他们离开苏州之前拦下。吴峰,迅速通知各处,让人决不能将他们放行。”
“是,小的(属下)遵命!”
吴峰匆匆离开庄子,见到部下便立刻将楚煜的命令下达。
一个曾在前两日搜查过商队的守卫突然想到什么,说:“头儿,我突然想起那天值守时捡到过一本奇怪的册子,本以为之后会有人回来找,但似乎那个人一直没出现。”
部下的话让吴峰立刻回想起那天他呈上来的册子,走镖、册子、姑娘、人……
虽然看着似乎没有太大关联,可这么巧都在同一天,这是否算是另一种暗示?
*
是夜,嘉县客栈。
清歌几日来都不敢松懈,每天踩着不合适的靴子抱着重剑赶路,原本白.嫩细腻的脚面如今已是划.痕遍布,脚趾与后跟处更是因木块硌着生生褪了层皮。
“还好路上都带了药。”
严弈取来一罐药膏放在清歌手边,叮嘱道:“那你自己好好涂一涂,我先出去。”
清歌笑了笑表示谢意,等到他离开带上房门,她才将鞋袜褪去。
这两日若要投宿,她与严弈便一直住在一屋,一开始两个人还多有不便,但慢慢相处下来,一切倒还算顺利。
“呃……”
清凉的膏药涂抹在伤处,清歌咬着唇不愿发出声响。
忍一忍,只要忍过这一阵,离开苏州就行了。
这几日她其实都没有怎么休息好,原想着读一读札记上的病案好入眠,可因为之前搜查,她的贴身之物都留在了那些货箱中,眼下几日恐怕都没有机会去专门取出。
她叹出一口气,缓缓将膏药重新盖上。
“嘭!”
正当清歌要起身去净手,房门忽然一下被撞开,她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就见严弈一脸又惊又喜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几乎是下意识,清歌紧张地比划起来,“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严弈匆忙摇头,然后将右手缓缓抬了起来。
清歌不由朝他手心看去,便见他手中捏着一张信纸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爹飞鸽传书写给我的信,你知道上面说了什么吗?”
清歌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可她不敢妄想,也不敢太大期待,咬着唇摇摇头。
严弈忍不住笑出声:“是楚大哥啊,楚大哥说他已经出发来江南了!”
紧.咬的齿关倏地一松,清歌感觉到自己心口跳得极快,也不顾自己赤.裸的脚上还带着伤,快步朝着严弈走去。
“让我看看,可以吗?”
她匆匆抬手比划,全然忘了这信是严父所写,兴奋难抑地想要亲自去确认。
严弈倒也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将书信递给她,笑说:“你自己看看,我难道还会拿这种事诳你不成。”
清歌迅速地掠过那些父子之间的对话,目光很是精准地落在了“楚公子”三个字上。她红着眼眶看了半天,仿佛这三个字就是楚晞本人,而他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几日来所受的苦忽然之间变得微不足道,最初离开京城所含的期待又重新浮现。
*
“王爷,京城急信!”
一个侍卫匆匆闯进小院,将书信递交到怀溪手中,后者大致看过后,脸色一变,当即转身进了屋。
楚煜坐在榻上靠着茶几,眉目之间带着明显的疲倦,他听见屋外的动静,见怀溪急急闯进来,眉心微蹙道:“发生何事了?”
怀溪将信直接呈上前,回道:“尧山说三爷离开京城了,而且、而且……”
楚煜在听到前半句话时就已经坐直了身子,他冷着眼接过书信,逐字逐句看到了最后——
“……三爷数日未醒,身子每况愈下,傅大夫言时日将至,遂带三爷前往江南了却其最后心愿。”
楚煜面色发白,捏着信纸的手渐渐用力。
“王爷,”怀溪声音微颤,“我们现在是要回去阻止三爷来,还是继续……”
“如何阻止?”楚煜开口时的嗓音又哑又沉,“如果信上所言是真,那我又有何理由去阻止。”
怀溪闻言,竟也找不出理由去反驳。
是啊,如果楚晞真的时日不多,那么他想来一次江南,又何苦去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