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朗将沈君晔和司朗的事交代下去后,这才抬眸,看向站在沈非衣身后的男人。
从他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沈裴的脸。
他承认,在他看到沈裴的一瞬间,他愤怒,惊愕,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在里头。可到最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都顷刻间消散,只剩下了一声轻叹。
司朗同言白接触并不多,可却在同他接触的时候,从未发现,眼前带着面纱明白言白的人,就是沈裴。
他不会去问沈裴,也懒得再去问了。
顺着沈裴垂下的眸子看去,司朗终于注意到了地上的两人,他略微蹙了眉,“来人,还不把九公主扶起来。”
话刚落,便听沈裴驳回了他的命令,男人语气冷淡,连眸子也不抬,只是耸垂着眼睫,“舅舅,让她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司朗不怎么入宫,即便是入宫,也只是在东宫坐一会儿,并不接触沈非衣和秦玉凝,他虽不理解沈裴的做法,倒也是识趣的。
人确实是死了,小姑娘之间感情好,哭一会儿也不妨事。
司朗听了沈裴的话,将人都遣退,自己也默默的出了院子,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沈非衣和秦玉凝,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沈裴。
沈裴一直默默地立在一边看着沈非衣,并不去打扰他。
直到太医院的人来了,沈裴这才扶着沈非衣起了身。
小姑娘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扶着沈裴的手臂起身时,几乎无法借力,还是沈裴环着她腰,才将她扶了起来。
沈非衣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脸上的泪也干成了一道清浅的痕迹,沈裴抬手,将其鬓边的碎发别到而后,而后又将手指收起,绕回了颊边,将那泪痕给细细的抹去。
男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过分柔和,“别哭了。”
沈非衣哭的头疼,神智也有些涣散,她稍微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秦玉凝身中七八箭,自然是需要太医院将箭支取出的,沈非衣知道,即便秦玉凝自小练武,可她也是十分爱美之人。
随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秦家人,秦玉凝算是秦家的独女,深受宠爱,秦夫人乍一跑进院子瞧见了秦玉凝这般模样,竟是脚下一软,眼睛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于是秦玉凝连同秦夫人,一同都被送去了太医院。
失态发展尤为迅速,沈非衣一时间无法从秦玉凝的死讯中抽出思绪。沈裴亲自送她去了岁玉宫,哪也没去,就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都黑了,小姑娘这才缓过了神。
沈非衣坐在床边,沈裴便坐在不远处的绣凳上瞧她,沈非衣掀眸,迎上沈裴的眸子。
烛心左右摇曳,昏黄的光线落在沈裴的脸上忽明忽暗,那鼻梁扫向右侧颊边的阴影时而拉长,时而变窄。
一只眼睛映在烛光下,灯芯在眸中曳动,却又浑浊的让人看不太清晰,另一只眼睛则被隐在了阴影之间,极其微弱的光越过山根溢出来,只能扫亮他半垂下的纤长睫尖。
他手肘抵在桌沿,托着下颌,眸子半垂,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暇昧,广袖沿着桌沿逶迤而下,搭在了他的腿上。
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就连那蜡烛的昏黄色都无法将其浸染,只将周遭照的昏暗,将这白色在夜中衬得愈发的晃眼。
“哥哥...”沈非衣小声唤他。
闻言,沈裴便收回了手,抬起了眸子,袖子收回的瞬间,那袖边绣着的银色暗纹,在烛光照射下,扯出了些刺目的色泽来。
似夜中闪过的碎星,短暂的照亮了伶仃一点,后又被夜色吞没。
沈裴先是应了一声,这才略勾了勾唇,从桌前起身,朝着沈非衣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着男人坐在自己身边后,还不层开口,便听得那人问道:“温温饿么?要不要用膳?”
刚说完,沈非衣的肚子十分和适宜的叫了一声,沈非衣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便也点了点头。
一下午沈非衣情绪都十分低靡,期间太后和皇后都来瞧过沈非衣,可见她这般情况,各自也都心知肚明,便也不再打扰沈非衣。
这会儿就连用膳都安安静静,沈裴给她夹什么,沈非衣便吃什么,乖顺的不得了。
只是沈裴也不急,极为有耐心的陪着沈非衣将晚膳用完。
浮玉没有在沈非衣跟前伺候,其余的事便皆有沈裴代劳,小姑娘不说话,沈裴也不去打扰她。
直到小姑娘上了塌,睡着后,沈裴这才离开了岁玉宫。
湛白在外头候了许久,打下午他来,就告诉沈裴说司朗请他过去,可沈裴硬是理都不理,生生耗到了这个时候。
可他做奴才的又怎么敢催促主子,只能在外头干等。
这会儿湛白瞧见沈裴关了房门出来后,别提多高兴了,当即便开了口,“殿下,太师早已在东宫等你多久了。”
沈裴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下句。
沈裴贵为储君,按理说大皇子与中书令谋反之罪,应当是由他同太后一起定夺,可他偏偏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直接坐在了岁玉宫不走,故此这事儿全都交给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