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胸口团窝着一缕上蹿下跳的浊气,在莽撞的中寻找出口,失去了方向感和分寸,在难耐和遏制之间无法抉择,只能仓皇的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以示泄愤。
那不适在层层递进,愈加强烈,让沈非衣浑身发麻,极快的扩至四肢百骸。
她带着哭腔,去轻推沈裴的肩,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哥哥。
这力道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偏生那一句带着哭腔的哥哥,唤醒了沈裴,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至此,他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连忙松了口,坐起身来,垂眸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非衣,抬手拉过旁侧的喜袍替她盖着身子。
眼前飞速的闪过方才所有的情景,沈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结便缓慢的上下滚动,遗留在上面的粉色口脂似乎也动了起来。
还是,没控制住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眸子强迫自己冷静。
身体的变化给他传达的信息时刻都在提醒沈裴方才的行为,在他耳边告诉他,你又失控了。
沈裴冷静的同时,沈非衣也缓了过来,待身子的不适褪下后,她抱着衣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的裙子尚且整洁,只是领口被沈裴褪了些。
她靠在床榻里侧的内壁上,咬了咬下唇,看着沈裴关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闻言,沈裴这才幽幽睁开了眸子,看向沈非衣。
小姑娘颈侧和肩头都留下了浅红色的印记,在那雪白的玉肌上格外显眼,他知道那不是口脂,而是自己造成的。
沈裴不敢再看,连忙别过眼去,眸中是浓郁的暗色,惯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态。
他拢好衣领,系带玉带,将那挂起的红色帷帐取下拉开,将沈非衣的身影遮在里头,二话不说便撩起珠帘出了房门。
不过瞬间,这屋中只剩下了沈非衣自己,安静的可怕。
沈非衣在床榻上蜷腿而坐,半放下的帷帐将她遮在阴影里头,她垂着眸子,眼睫下打出一道浓密的阴影。
外头玄月高挂,清风徐徐,红色的灯笼挂在院中,每一处都缀着红绫,风撩过时,那红绫曳曳翻飞,似乎像是在跳舞一般。
夜色漆黑,红色灯笼变成了点缀,宛如黑色绸布上烧出了无数个窟窿。
那珠帘拍打的清脆声逐渐从清晰变为微弱,直至再也听不见,她这才动手将裙子穿好,系上带子,又慢条斯理的将那被脱掉的外袍裹上。
动作时只能听见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以及银铃清脆的响声。
她慢慢吞吞的移到榻边,撩开半放下的纱帐,视线落在那珠帘上。
许是沈裴走了已经许久,那珠帘静垂着纹丝不动。
她收回视线,轻抿了抿唇,半晌,却是蓦地轻笑出声。
大婚后给沈裴寄的最后一封信,是她刻意将沈君晔的名字给写在上头,是为了告知沈裴,祝繁是大皇子的人,甚至加急连夜送去,就是为了让沈裴第二日便能回京。
庆祝沈裴回宫的宴会上,那果酒也是她故意喝错的,若是真的不想喝,那果酒又怎会被她摆出来,沈裴自然也不会去岁玉宫为她搓揉小腹。
去泰清寺的路上,她便瞧见了祝繁。故此泰清寺湖心亭的晚上,她看到那湖周树木后一恍白的身影,便认出了是沈裴,才会有对祝繁的那番话,为的就是让沈裴听到。
她何尝不知沈裴入了她的房间,还将她抱上榻。沈裴那般生疏的抱人姿势,甚至揪住了她的头发,若非她不想醒,又怎会醒不过来。
甚至第二日太后在泰清山上看到沈裴要迁怒他时,也是她刻意把祝繁也来的消息说出来,只为转移太后的注意。
那一回去祝府时,那流民也是她头一次去的时候注意到的,那对母女时常蹲在祝府门口,不哭不闹,后来两人被家丁赶走,仍旧是直勾勾的盯着府门,才让她起了疑心。
她第二次去便是为了确定,虽说去时并未看到,可出府后不远处,又看了这母女两人,视线依旧投向那祝府。
虽说小女孩的脸上脏兮兮的,可她依旧能看出那眼睛和鼻子,像极了祝繁。
故此第三次,她刻意拖延两个时辰,却提前一个时辰到,就是为了能够在家丁将两人赶走之前看到那母女,只不过倒也凑巧,遇到了那壮殴打,更让她顺理成章的下了马车,成功的让沈裴注意到了这母女。
她生怕沈裴看不到那小女孩的脸,特意端着茶水和糕点下了马车,用手帕为那小姑娘擦干脸上的泥污。
本来就没准备要去祝府,如今见计划达成,她又怎会带着沈裴去见那祝繁。
这祝繁,也配娶她?
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刺激沈裴、引诱沈裴。
她的每一个眼神、喊的每一声哥哥,都被她在心里斟酌了一遍又一遍。
她喜欢被沈裴哄骗,也乐意装作被他骗到。
她喜欢一边顺从沈裴一边看着他为自己失控又遏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