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福了个礼后,便笑了,“九公主,您这做的方向可不行,您可得背对着窗棂,这才叫朝北。”
浮玉见沈非衣不动,便连忙捂着嘴,小声给沈非衣解释道:“公主这是开脸的习俗,新娘子要坐南朝北,您这会儿是朝着南呢。”
闻言,沈非衣这才轻轻应了声,转过身去。
那喜婆手里提了个匣子,里头是开脸要用到的东西,她将匣子搁在了妆台上,打开后,拿出了一个极小的盒子,还有两根红线。
那盒子被她打开后,才发现里头是些许白色的粉末,她指尖沾了些,便凑近沈非衣,笑道:“九公主,您需得闭上眼睛。”
沈非衣乖乖的闭上了眼,只是这刚闭上眼,便听见外头急促的叩门声。
“公主,公主,浮玉姑姑,大事不好了!”
这声音一出,沈非衣便睁开了眼,那喜婆的手也一顿,浮玉连忙跑过去开口,小声的斥道:“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公主这会儿可没空叫你耽误!”
那宫娥穿着二等丫鬟的浅绿色襦裙,一般都是洒扫庭院,若非万不得已,是不得直接来内院的。
宫娥面色焦急,说话都险些没说个囫囵,“浮玉姑姑,外头消息都传开了,这驸马爷...啊不对,说那祝状元犯了大罪,被太子殿下立了旨,今日午时便要问斩呢!”
“什么?!”这是沈非衣和浮玉听到后的同样反应。
那喜婆手里拿着盒子,指尖沾着粉,就这么僵在一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从沈非衣身上转到浮玉身上,又从浮玉身上转回来,咽了口唾沫,讪讪的问道:“九公主,那这......”脸还开不开了?
当然是不能开了,这人都要死了!
只是浮玉倒没这么说,她对着喜婆尴尬的笑了笑,“这脸暂时先不开了,劳烦陈妈妈了,您要不就先去偏殿坐会儿?”
喜婆连忙点头,二话不说,胡乱将那盒子给盖上,然后提着匣子就随着浮玉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浮玉就又回来了,刚撩起珠帘想要进去,那手便顿住。
她们家公主静静的坐在绣凳上,垂着眼睫,颊边挂着两道晶莹的水色,鼻尖也泛着红色,好似是哭了。
一时间浮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怎么这人好端端的就犯了大罪要去问斩了?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这正等着出嫁呢就听到这样的消息,能不叫人难受吗?!
浮玉低喊了一声公主,想要过去。
沈非衣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擦掉,吸了吸鼻子,对浮玉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公主......”浮玉没动。
沈非衣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浮玉,语气带了些哽,“我说让你出去。”
浮玉无法,只能退出房门,在外头守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浮玉听到了屋里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听着那遏制的哭声,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便叩门问道,“公主,您...奴婢...”她嘶了一声,不知道要用什么措辞,半晌才说了一句,“奴婢能进来吗?”
沈非衣并不理她,但浮玉知道,不理就是不能。
这位公主虽天真纯良,可偏偏就是说什么她下意识便不敢违抗,不光是这岁玉宫的人,就连咸寿宫的宫婢,也都是这般。
浮玉不敢进去,便只能在外头等候着听屋里的啜泣声。
直到沈裴过来,连朝服都没换。
上次被他烧的朝服,第二日司制房便送来了与他身形相匹配的新的朝服。
浮玉看着沈裴要推门进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开口拦住他。
推门声落下,沈裴刚进屋,便听见一声带着哭腔又带着不耐的声音,“不是告诉你别进来吗?”
沈非衣看过去,便瞧见沈裴一袭浅黄色锦缎,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她一哂,动了动唇,似是想起什么,便垂下了眼,眼里大颗滚落眼眶从颊边滑过,落在了手背上。
小姑娘一袭大红嫁衣,靠背着妆台,抱着膝坐在地上。
沈裴见她并不理她,便走过去,半蹲在了沈非衣跟前。
他看到了小姑娘脸上的泪痕,还有手背上的水渍,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色。
眸子暗了暗,却又被他敛眸遮住了情绪。
他抬手,指腹抹过沈非衣的脸颊,想要将她脸上的泪拭掉,可刚一触碰上,却被小姑娘偏头躲开了。
沈裴的手因沈非衣的动作,就这么顿在她颊边,半晌才慢吞吞的蜷起,收了回来。
他低笑着柔声询问,“温温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