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荔箫
时间:2022-04-03 09:26:12

  楚钦眸光微凝,薄唇不自觉地抿了一抿。
  他被问住了。
  在她问之前,他已鬼使神差地看账看了半天,也曾认真思量若这账有假,错处该是那些,亏掉的钱款又该如何去平。
  这都是田庄的账。
  胡侧妃见他沉默,心底一阵轻搐。一些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心头,她俯身环住他的脖子,笑靥明媚:“已很晚了,殿下小心看伤了眼睛。臣妾做了两道点心,殿下尝着歇一歇?”
  “好。”楚钦淡声应下,胡侧妃抬头看向门外,扬音:“进来吧。”
  话音一落,点心就端了进来。
  端点心的正是冯氏,她穿了一件绿色的提花袄,衣领周围绣着雅致多姿的桃花枝。下裙是鹅黄色的,裙襕处也勾着花鸟,在已寒凉的深秋时节带进来一股早春的清爽。
  楚钦再不上心,也知这样的装束并非婢女。就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她面上。
  冯氏双颊顿红,将点心放到他手边,就垂首拜下去:“殿下万安。妾身……奉仪冯氏。”
  话未说完,她的心已高高悬起。
  在走进这道门前,她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她生得美,虽不及胡侧妃妖娆,却比胡侧妃多几分清丽。
  可现下因为紧张,她忽然没底气了。
  胡侧妃犹自在楚钦身后环着他的脖子,笑吟吟道:“这位冯家妹妹乖巧得很,茶也沏得好,殿下喝一盏?”
  说罢递了个眼色,示意冯氏去沏茶。
  楚钦忽而抬手,抓在胡侧妃手上。胡侧妃正自一愣,他已站起身,将她的手拨开:“都退下。”
  语毕,他绕过书案,冷淡地走向床榻。
  二人都怔住,胡侧妃僵了片刻,举步上前:“殿下怎么了?”
  楚钦如炬双眸凌凌抬起:“引荐新人是王妃的分内之职,你不要插手。”
  短短一句话,令胡侧妃彻彻底底地愣住,一股冷意从面门灌到脚底。
  “……殿下?”她惶惑地望着楚钦,楚钦却不再看她,漠然地又说了一遍:“退下。”
  胡侧妃僵立在那儿,说不上是惊意更多还是嫉妒更甚。她一时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看着楚钦冷到极处的脸色,又将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触他的霉头,只会哄他开心。
  这是她在王府里的立身之本。
  于是在短暂的僵持后,胡侧妃匆匆一福:“妾身告退。”
  语毕也不看冯氏一眼,就忙不迭地走了。
  冯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她出去。退到院子里,两个人仍都没敢说话,直至离了丘樊居,到了没人的地方,冯氏才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胡侧妃的衣袖:“侧妃……这是怎么回事啊!”
  胡侧妃脚下顿住,美眸里媚色褪去,变得凌厉:“这是被迷了魂魄了。”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作为侧妃、作为男人身边的宠妾,她最怕的莫过于夫君迷上正妻。
  她也着实不明白,这正妃到底有什么好?
  听府里的下人说,那就是个三天两头痴醉于厨房的蠢货。在她看来,这么爱扎在厨房里的女人合不该进这王府大院,该嫁个杀猪种菜的去。
  可现下,个中缘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正妃已碍了她的眼,要夺走寻王的心。
  胡侧妃缓了一缓,视线迎到冯氏面上。
  冯氏并没太明白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愣在那里。她缓出一笑,攥住冯氏的手:“也或许……只是殿下心情不好。妹妹别急,且先回去,到底是过了门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冯氏心有不甘但无计可施,听她这样说也只得先认命了,恭恭敬敬地垂首福身:“那妾身……先行告退。”
  “去吧。”胡侧妃抿着笑,温柔无限。
  待冯氏远去,她深深地吸了口秋日的寒凉,那寒凉一直渗到了心里。
  “黄禄。”她冷声一唤,掌事宦官上了前来,不动声色地听命。
  胡侧妃凝视着远方,嘴角勾起一弧轻笑:“有日子没跟庄上走动了。你备些银两送给那边的管事,就说如今有了正妃,我怕是帮不上他们什么了,这点钱就当尽了从前的缘分。”
  “诺。”黄禄低眼长揖。
  “记着。”胡侧妃再度长缓一息,“避着王妃身边的人,让她察觉了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见
  本章随机50条评论送红包,么么哒
19章 惊怒
  ◎“王妃!”◎
  旭日东升,万物初醒。曲小溪经了昨天颠簸整日累得厉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甜杏带着人服侍她熟悉,酸枣就去膳房提了膳,豆浆一上桌,浓郁的豆香味就勾得曲小溪饥肠辘辘,漱了口就直接坐到了桌前:“我先吃,吃完再梳妆!”
  话没说完,豆沙包已攥在了手中。
  她一口咬下去,温热绵密的红豆沙落在口中,丝丝清甜在唇齿间散开,令她欣然舒气。
  一口豆沙包吃尽,她又端起豆浆喝了两口。
  放下碗,屋里多了个人。
  赵文康进了屋来,顶着一对黑眼圈:“王妃安。”
  曲小溪好生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赵文康揉着眼睛笑:“下奴想着,既要一观究竟,不如趁早。昨日晚上就带着人去附近走动了一番……还真有点收获。”
  曲小溪精神一震:“什么收获?”
  赵文康却道:“王妃先用膳,一会儿用好了再去见人不迟。”
  “你这人——”甜杏瞪他一眼,笑着骂道,“你倒会邀功,这么卖关子的藏一半掖一半,王妃哪还能好好用膳呢?”
  “人又跑不了。”赵文康理直气壮,“王妃您安心用便是。”
  曲小溪免不了也瞪他一眼,却知他熬了一夜也辛苦,没多说什么,只是用膳的速度不免快了起来。
  着急忙慌地用完膳,她简单地梳了妆,就往外头去。这庄上的宅子和王府一样,也有专门见人用的前厅,曲小溪一边往前厅走,赵文康一边禀起了话:“昨夜下奴带着人路过附近的庄户人家,正看见有人拉着牛车往外赶。那会儿都过了子时了,下奴觉得蹊跷就上前查看,这一看不打紧,牛车上竟是位耄耋老人,似是病了,躺在车中呻吟不断。”
  曲小溪蹙眉:“这是干什么去?”
  难不成是嫌老人病重,要拉出去扔了?
  赵文康道:“是要避出去,赶车的人是他们的儿子。他说这几天庄上的管事听闻王妃要来,怕露怯,逼着他们将重病的老人放去猪圈里,免得让人瞧见。可猪圈哪是人待的地方,指不准还要被猪咬死,他就想着趁夜送去城里的亲戚家,结果正好被下奴撞上了。”
  曲小溪听得黛眉越皱越紧:“这叫什么事!”
  “是啊,都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赵文康低声呢喃,好似自言自语。
  曲小溪脚下一定,忍不住看他一眼,但他没再说什么。
  走进正厅,曲小溪还没看清人,就先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哭声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回头看见她时噎了一瞬,接着就一齐向她扑过来。
  “王妃!”那中年男人哭得最是厉害,宦官们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拦住,他依旧直勾勾地伸着手,跪在地上朝曲小溪喊,“王妃您行行好!我们不是……不是有意冲撞您的!我母亲她……她一把年纪了……您这般扣着她,她受不住的啊!”
  说罢就是连连磕头,磕得地上石砖生生作响。
  曲小溪无声地看向赵文康。
  赵文康压声:“下奴想瞧瞧究竟是什么病,找了间屋子将人安置了下来,差了大夫过去。为免节外生枝,没告诉他们。”
  曲小溪想了想,觉得这话说了也无妨,便去八仙桌边落了座,大大方方道:“你母亲自有王府里的大夫照料。我找你们来只是想问问,这庄上的管事何故让你们将病人藏起来?”
  这话问出来,她眼看面前的一家子齐齐地打了个寒噤,接着便是大眼瞪小眼地无声对望。
  曲小溪皱了皱眉:“莫不是闹了什么时疫,怕闹大了不好收场,索性压着?”
  这算是她最容易想到的缘故了。
  中年汉子一慌:“不……不是。”
  他连连摇头,虽然惊恐,却不像说谎。
  曲小溪稍稍松气:“那是什么缘故,便直说吧。我既这样问你们,就不会让管事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说出来,咱们什么事都好解决。”
  她说得轻声细语,让人安心。中年汉子却还是含着迟疑,与身边的妻子相视一望,都不敢说。
  曲小溪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们把实情告诉我,我这就着人给你们另置一片良田。日后你们不再是庄上的佃户,不必交租,自也不用再怕管事寻仇。你们看好不好?”
  这样的安排开销自要多些,不免要花上几十两银子。但若能借此事将庄上的糟烂撬个口子,这就值得。
  中年汉子听得一震,哑了哑:“王妃此言当真?”
  曲小溪眨了眨眼:“犯不上骗你。”
  便见他吞了吞口水,复又重重叩首,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
  曲小溪从头听到尾,发现这事根本不复杂,说白了就是他们家穷,没钱给老人家治病。
  而问题的根本,却在“为什么穷”上。
  她侧倚向八仙桌,抬手支着脸颊:“我看过庄上的账,也听府里的嬷嬷说起过,说先皇后在世时为着让你们过得好些,收租收得极低,寻王殿下承继了这庄子后既不曾上过心,便也不曾改过这规矩。前两年虽有遇灾欠收,但你们若从前过得尚可,多少也该有些结余才是,何至于如此凄凉?。”
  “小人斗胆……”汉子紧张得抹了把汗,“小人斗胆一问,庄上的租可是真的免过?”
  这回不必曲小溪皱眉,赵文康已上前一步,先行道:“你这话说的,当我们王妃一大早过来逗你玩嘛?”
  “小人没有那个意思!”汉子连忙摆手,跟着又磕了个头,瑟缩道,“这样的传言……庄上原也听说过几次,但要交的粮从不曾真的减少过,大家也就当是有人胡说了。前两年遇灾欠收,庄上的管事更是一早就说了京里的贵人等着收粮,半两也不许少,许多人家没办法,收上来的粮尽交上去还凑不够,自掏腰包去外头买的都有。还有实在补不起的……被管事搬空了家里不算,还带着手下上门将人绑在房梁上,吊起来打。”
  曲小溪听得倒吸冷气,心中直呼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甜杏也瞠目结舌:“真有这样的事?”
  那汉子连连点头,妻子在旁道:“我们绝不敢扯谎骗王妃!这年年收租,年年都是腥风血雨。收成好的时候便罢了,前两年收成不好,真是……卖儿卖女的都有。我们家能一家子喘着气熬到今天都算命好的,隔壁程家……王妃不知他家大姑娘多懂事,才十一岁的孩子啊,见家里穷得没办法了,深夜带着弟弟出了门,清早只有那男孩自己回了家,说姐姐自己卖身去了青楼里,换了五两银子回来让爹娘买粮。当爹娘的受不了,一日里哭晕过去几回,两三日就抱着余下的孩子一道投了井。管事的听说了,竟还骂他们污了庄上的井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