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谁妖(修订版)——弄清影
时间:2022-04-04 07:25:34

  现在,要离开他才又感舍不得,有时候,真认为他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奇,偏偏习惯了,就无法舍弃。
  “你打算去哪儿?”他问。
  我摇摇头,天大地大,像我这样的小妖似乎可以处处为家,但越是如此越是没有家的感觉。
  “去荆棘岭吧,”他仿佛早就考虑好了一般,“那里偏远,安静,各种树林精怪众多,生气浓郁,很适合你停留,再说那里的山精野怪异形奇特,身在其中,没有谁会特别在意你,你也会明白外形的不同亦是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也有其乐趣所在。”
  这倒是真的,上次去那里,除了几位花精美丽动人,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十八公,都是外形极具奇异之辈,他们少说也都有千年的道行,早已可以修炼成完全的人形,偏偏他们不屑于形成人样,把自己的特色保留并极具夸大,这才慢慢演变成现在奇特的模样。
  说起来也不奇怪,他们毕竟不比红孩儿等这些素以在人间频繁行走的妖怪,需要人的外表才能很好的混迹于人间,所以不像他们在人形上的修炼要求得精益求精,近乎苛刻。
  荆棘岭原就是树木花草精怪的聚集地,而且是很单纯的聚集地,他们不与人类打交道,众多精怪为了不同其他妖类,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格,比如凌空子的一头长发便是他的树叶,拂云叟的指节跟个竹节一般,劲节十八公始终保留了类似树皮一样的脸,这种显而易见的特色让他们在荆棘岭成为各具代表性的人物。
  我最终同意了惠岸的建议,——去荆棘岭,不过不愿再作为灵珠仙子,并告诉他真正的灵珠仙子已经香消玉殒,我宁愿保留她美好的形象,也不愿路人皆知她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妖怪;他对灵珠已逝的消息并不感到惊讶,似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然后,我又要了一件宽大的黑袍将自己裹入其中,那件带着帽子的大黑袍可以上上下下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当我躲进那件袍子时顿时有了莫名的安全感,外面的人看不到我的身躯,甚至因为帽檐的遮掩看不清我的面容。
  惠岸显然对我的新形象不满意,“灵珠,你是去修行,罩得这么严实,怎么发挥你的机能,提取植物之生气,日月之精华?”
  “没人的时候,我会尽情修炼,修行,修为的。”我对他回答。
  当我出现在荆棘岭时,众多精怪对我袍子下隐藏的模样也表现出了几分好奇,不过似这样奇形怪状的事在他们这里也见得多了,他们见怪不怪,并且都非常有礼貌,所以并不急于打听真相。
  惠岸只是告诉他们我是个修行多年的石妖,因不慎受伤需要在这里驻留修行,众人见是惠岸介绍来的,皆表示欢迎,惠岸有意想称我为“灵姑”,但我给自己取了个更响亮的名号——“黑袍怪”。
  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荆棘岭,突然一下和这么多典型的精怪打交道,开始还是很不适应,常常想起来此一游的蘑菇,她好歹是个人,还是和我背景完全相同的人,不知道那一次,我若有机会回去,是不是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荆棘岭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太阳照样东起,西落,妖怪们照样谈笑的谈笑,歌舞的歌舞。
  众妖中,孤直公,拂云叟,凌空子,劲节十八公等几个最是情趣相投,他们生活节制且十分的整齐划一,清早起来,聚集一处品茶,论诗或者谈佛,待几位仙姑姗姗而来,便是一起说笑,或者弹唱歌舞一番。
  每每此时,我便喜欢坐在旁边那颗大树丫上听他们谈论,起初他们邀我下来一起参与,后来见我喜欢独处一旁,更愿做个听众,慢慢也就习惯了。
  不过,除了普通的吟诗说唱,论经道佛,我却喜欢他们谈论的另一个话题——法术的探讨。
 
 
第270章 
  荆棘岭地处偏野,自成一隅,极少有人或其他妖类走动,植物的灵杰茂盛,让这里成了各种药草茁壮成长的胜地,这也是众妖和散仙愿千里迢迢赶来,并不畏艰险进入荆棘岭的唯一目的,但能通过八百里荆棘的却不多。
  镇守在岭下的是一群半妖的荆棘,他们有他们的阵法,方圆几百里的上空也被施了各种术,来到此地的妖仙能力会受限,只能靠自己的本事穿过这片荆棘,法力不济的妖怪很容易就会被荆棘所困,因此普通的采药盗药之辈都畏而避之,真心求药的人则会在岭下好言相求,荆棘岭的精怪们通常善解人意,会慷慨相赠,所以这群精怪们所修炼的法术在打斗上难有用武之地,他们的法术虽千奇百怪,却多是技巧和变化上取乐,而少了一些杀伤力,他们对法术的探讨也就近似于学术上的探讨了。
  我偶尔看见有的会变成一个刺球四处蹦跳,嘻闹于人,有的可以让每片树叶微微颤动可以形成一股莫名强大的风,有的能够将眼睛放在枝叶末端伸向天空以观望远方的来客……不过,这些都看来都是小伎俩,法力高强的则是深藏不露。
  惠岸还是会经常来,每次来都会助我经法调理,并督促我坚持。他们有一次也谈到过惠岸的法术,说他不仅功力高超,而且多种擅长,最常用的是用枝条编织成一种球界将妖困于其中,球界内佛法流动,直至让妖彻底悔悟;还能生成小千手之相等等,据说观音姐姐的那种是大千手之相,佛法无边,至于大小两种有什么不同,我也无从知道,不过幸而惠岸只在我面前施展了手化藤萝这么简单的法术,否则那么秀美的惠岸生出千只手来一定很怪异吧。
  随着跟他们对法术的耳染目睹,我也有了不少领悟,意识到以前学的那些只是皮毛,虽然敢打敢冲,也多是靠胆识和勇气,还有运气,他们在理论上的探讨,让我倍受启迪,于是将他们说的道理和我自己的体会结合起来,我反复地思考着那些学过的或见识过的术,有些无法领会的地方,也渐渐豁然开朗,待到夜深人静和无人之处,勤加运用,反复练习,果然精进不少,而且随着一点点的进步,我自己也能发掘出一些新意来,施展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因为真身的损伤,我自己的特性——散发的灵香和光芒受到了很大影响,我不得不加强植物精气和日月光华的吸取,修行经法强健体质,活络经脉,有条不紊的调节,原本混乱的脉象,也步步转入正轨,不断好转。
  心一静下来,我发现我的能量不仅仅只是促进万物生长那么简单,用于攻击也是十分可怕的,比如,光能如果集中一点有很强的杀伤力,而且光能越强,集中点越小,速度越快,杀伤力越狠,如果到一定的程度甚至可以杀之无形而不易觉察;灵香也很多奇妙的特处,以前虽能分辩出很多花香,吸引一些鸟虫,但是远没有现在这般随心所欲地组合出各种味道,不同的气味可以迷惑不同的人和动物,虽然我还暂时不知道这种技能对我有多大用处。
  但我现在急不可待的,还是需要有足以自我保护的能耐,寒凝剑虽靠意念控制,只能以攻为守,而打神鞭方便肆意而为,指哪儿打哪儿,可以以守为攻,现在的我在黑袍子里躲惯了,越来越不想真面目曝露于众目之下,为了防止对方欺身而近,突然袭击,打神鞭已然成了我的一部分,刻不离手,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都会独自一处地舞弄一番,红孩儿教的那套鞭法已越来越不能满足我,他原是借鉴玉瞳的银链临时编的一套鞭法,当时认为深奥得学不会,现在却是简单之简单,好在这里的不少精怪都擅长使用藤条,不仅有自己独特的心法,而且如何更快更精准也有其经验之谈,久而久之,我的鞭法也能自称一体,而且越来越听话,常常手未动,心念一动,它就能启跳飞舞,朝着目标奔袭而去。
  我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身处荆棘岭的精怪们之中,不起眼,不受打扰,又能行动自如,有时我也会去荆棘岭外走走,去大山深林中寻找我需要的能源,即便遇上路过的妖怪,我敏锐的隐身术也足以能保护我,没有谁会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妖怪,每次一修炼完成,我便会匆匆的赶回,不作任何停留,外界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以前的故事越来越像另一个梦尘封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这样平平淡淡,日复一日的生活看似枯燥无趣,却是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三四年。
  然而,这一次,我去山外采集,遇到的两个小妖却打乱了我的生活。
  那日,我正在离荆棘岭不远的深山老林中修炼,忽闻有脚步声和人语声,按以往的习惯,我迅速隐身并躲进了山洞,不想那两个小妖大概累了,也进了山洞歇息。
  这两妖,我觉得十分眼熟,仔细一瞧,却是火云洞的两个小妖。一个是山主,名叫追风,因速度快,身影飘忽如行云流风而得名,而且他比较心细,善于随机应变,因此多负责在外的事务。
  另一个嘴巴大,耳朵小,我也不陌生,正是我上次被困火云洞大殿时发出异声的那个小妖,名叫异牙。
  几年不见,他们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打扮稍稍稳重了些。
  他们坐在地上,异牙问:“山主,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那荆棘岭离这里还有多远?”
  追风道:“前面不远就是了,那荆棘岭有八百里荆棘是守护,远近闻名,最是难缠,是以采药之人多避而远之,大王又不愿求助于人,我们只好出此下策,出来盗药,过会儿恐怕要耗些体力,先在此好好歇息一下。“
 
 
第271章 
  盗药?他们是来盗药的吗,我暗暗感到奇怪,火云洞少说也有二十座山,山中的药材资源也是极为丰富的,就算没有,以红孩儿他们的性格也会想别的办法,或去人间的集市上购买,为什么要到荆棘岭上来盗药呢?
  且听异牙又道:“大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难道说有那么多药材都不能医好,定要盗荆棘岭上的药吗?”
  追风敏捷地观望了一下四周,“嘘”了一声,才小声道:“异牙,在外面办事,隔墙有耳,大王的事不要多谈,回火云洞后,也不要乱说,大王只是偶感不适,可是这种症状又久不见好转,三大王十分担心,听说金心草很对症,才叫我们前盗着试试,大王若是知道,断是绝对不允许的。”
  异牙又问:“是,我们都不曾见过金心草,进了荆棘岭后又如何识别?”
  追风的手在空中画了画,顿时一颗草药的形态隐隐而现,“我也是打听过后,才知道是这样的,不过即便能闯过八百里荆棘,走进荆棘岭,这金心草生长在山中的哪个方位也还是要探查一番,所以这次任务并不轻松,三大王也说了,只是试试,能盗则盗,不能盗也不勉强,毕竟这荆棘岭盗草药我们也是第一次,就算前来打探也不是白来一趟。”
  异牙点点头。
  原来他们要盗的是金心草,金心草确实是荆棘岭特有的一种药草,顾名思义是一种对心脏有强健和保护作用的药材,他们要这种药干什么?谁的心脏出现了问题?他们说的大王是指的红孩儿吗?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细细一想,火云洞现在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他们能否盗得金心草还得看他们的本事,我不防作壁上观,再说现在也不宜打草惊蛇。
  他们一走,我便离开了山洞,迅速地奔回了荆棘岭。
  出乎我的意料,这两个小妖竟然闯过了八百里荆棘,荆棘岭的防守主要就是这片荆棘;一旦闯进来了,岭内的妖怪千奇百怪,他们又聪明地作了一些伪装,所以转悠了半天也没引起人的注意,不过他们自己看起来也很着急,不熟悉地形,不知道金心草生在何处,又不敢冒然相问,所以转着转着就有点晕头转向了。
  我摘下一片叶子,一口气吹到他们脚下,他们每走一步,叶子就会在他们脚前滚动一段,走了几步,他们就知道有人在指引他们了,欣喜若狂,大概走过半座山,来到山南,就找到了金心草的所在。
  他们拔了几株,想快速地撤离,但是还没来得及出荆棘岭就被荆棘岭的小妖发现了,将他们拦截在了下来。
  那山主追风到底比较有江湖经验,赶紧抱拳赔礼道歉,声称家中有病人急需救命,希望能网开一面。
  荆棘岭的孤直公,拂云叟等几位老树妖平日虽儒雅,但倔强起来行事却十分古怪,见他们擅自取药很为不悦,说想要药草可以,按规矩在岭外虚心说明来意,自会有人通报,他们也不会不给,可是这般偷盗的行径却是小人所为,他们就偏偏瞧不起,就不想给了。
  不想那异牙,年轻气盛,嘴一嘟嚷,道:“我们就偏要了,难道火云洞的人还怕了你们不成。”追风想要拦住他,话一出口,已是来不及了。
  几位老怪听说“火云洞”,皆面面相觑,彼此又看了看,他们平日与世隔绝,荆棘岭与火云洞又相隔甚远,从无来往,虽然听说过火云洞的名头,但这般嚣张更是让他们不快。
  追风见状,只有改口,愿重金买下所需的药材。
  有几个年轻的树精,不想惹事,愿息事宁人,想答应下来,老怪们却是不依,“有钱怎么了,有钱了不起吗?我们荆棘岭的药材乃无价之宝,重金也买不到。”
  话说到这里,便僵住了,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追风暗暗做好了准备,老树怪们也蓄势待发。
  异牙意欲先发制人,突然就高声唱起来,他的声音极其难听,如一道道不规则的利齿相互拉锯,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锯成碎片,这些个花精树怪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风雅,唱的也是些优美小曲,那里听过这么乱如麻,燥人心的声音,几个老树妖赶紧坐下来调息,默念心经,抵御干扰,那些个才修道成形的年轻树妖就没这么幸运了,不停地枝丫乱颤,怪相不穷,时哭时笑,已然有些控制不住。
  老怪们见此情形,两两手臂交织,围抱作一团,将追风和异牙困在中间,不停旋转起来,他们围抱的圈子越转越小,越转越小,眼见就要将追风两个挤压,忽而追风拉着异牙化作一股厉风就从他们两臂交织的空隙下钻了出来,待到几位老怪察觉,追风已然站在他们身后呵呵直笑了。
  这几个老树怪在荆棘岭德高望重,说起来年龄也有一大把,现在被个小辈耍着玩,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除了孤直公,拂云叟,凌空子和劲节十八公,还有个满头红发的枫树精赤身鬼最是急躁,一个红叶巴掌就像他们狠狠地扫去,追风带着异牙倏然躲过。
  另一个老柳精优柔客平时性子温温的,此刻打斗起来也是狠气十足,还未等他们身形落稳,满身的藤条就向追风一送,顿时像无数条手臂缠缠绕绕地向他抓来,刚触及到他的衣角,还未及他逃脱,就已将他结结实实捆了个饱。
  追风有点意外,眼看藤条越勒越紧,又见他的身体忽地化做一团黑烟,不停的转着,转着,犹如兴奋的龙旋风,待到风过而止,他无事站在一侧,那柳树精的满身藤条却拧做一团扭成了麻花。
  优柔客抖了抖身上的枝叶,甚是尴尬。
  那边的赤身鬼又和异牙斗了起来,异牙的身形也是很奇怪,身体缩得像个小肉球,七跳八跃却总是未被他拍住,瞅准空隙突然现身一拳就像赤身客的面门去,赤身鬼一惊,慌忙躲过,虽未击中,站稳身形,也是很狼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