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吗害他吗？”他问我。
是的，我不会，否则也刚才也不会救他了。
“他这病原是心病引起的，我们谁都没犯法帮他，除了你，灵珠，”玉瞳道，“他每次一想到你就会心痛，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可是他根本就不想医治，总认为是自己害的你，是罪有应得，几年下来，这种心痛就好似顽疾缠着他，乌金就是寻了再多的药方也没办法，因为他一想到你，还是会肆意的让自己心痛，痛到让自己对你愧疚想有一点减轻，直至真的会成为顽疾，你不想阻止他吗？“我的心也被他说得痛了起来，为什么红孩儿那么对我，我还会可怜他，我真的有必要留下来吗？还真是进退两难。
第279章
看来红孩儿病得不轻，因为好几天我都轻松得像过节，看管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伙食也送得相对较好，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是个不食人间食物的妖怪，玉瞳似乎也对我无暇问津，只有追风偶尔会来探望我，诚心向我讨教金心草慢性药的配制，可是这种药方挺麻烦，另一味药也得在荆棘岭上找寻，他们大王不放我行，他也只能望而兴叹。
玉瞳终于有空来看我了，对于红孩儿的情况，他有几分担忧，我的话对红孩儿的打击，让红孩儿精神颓废，心病更重了，可怕的是他打算听之任之，无意奢求好转，玉瞳也爱莫能助，只惟愿他能安静地度过这段时日后能再次振作起来，可又忧虑他的身体会因此垮掉，所以还是希望我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你如果一走了之，倒不如不出现的好，至少他抱有期望，会好好的活下去，现在你断了他的念想，他无所适从了。”
“他一个火云洞的大王会为了一个小灵珠而意志消沉？”我不敢相信红孩儿也会这么柔弱。
“一个人有多坚强，他的内心就会有多柔弱，我相信他肯定会重新强盛，只是现在需要时间。”玉瞳对此深信不疑。
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了，不过不能以现在这种状态存在，我担心红孩儿哪一天清醒过来会突然要来杀了我，再说，作为一个犯人，在火云洞的行为受到诸多限制，也是我所不愿的，而且火云洞除了玉瞳，我也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谁，灵珠死了就是死了，既然连红孩儿都承认了这个事实，我也不想再提及。
“行，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本来也不应该呆在这么阴暗的地洞里，要怎么样办就随你的意思办。”玉瞳很爽快地答应了。
另外，我还想见一个人——黄莺。
我被悄悄安排和她见了面，她虽然看不清我的外表，还是能识别出我身上的灵香，准确无误地知道了我是谁，看到我露在袍子外的双手时，她十分惊讶，粗糙的皮肤已然暴露了我的外表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握着我的手，很是不忍。
我看到她，既欣慰又意外，比之以前，她的羞怯，谨小慎微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似乎一下子长大，成熟了起来，显现出几分沉静和果敢。
想起三年前她的舍身相救，我依然心怀感激，她却说：“往事不用提，姐姐受的委屈才是最苦，我却是要感激姐姐呢。”
原来那日千年斩砍下来，乌金眼见黄莺扑上去，最后关头收了力道，即便如此，黄莺还是身受重伤，在昏昏沉沉将要晕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红孩儿，不负我所托，将仙株叶子亲手交给了他，赶在惊蛰救醒了玉瞳。
不过，由于失血过多，她这一晕就是几天几夜，乌金非常愧疚，深感自责，于是在她的身边也守候了几天几夜，直至她醒来。
黄莺说醒来后的她像做了一场梦，而梦后的世界开始变得完全不同，以前她总觉得很亏欠三位大王，总觉得玉瞳和红孩儿的受伤皆是她的错，觉得乌金那么恨她也是她的错，她太软弱，太胆小才会给他们增添那么多的麻烦……但醒来后，她终于有了一种赎罪了的感觉，虽然差点失去性命，可是她觉得值得。
乌金也变得很奇怪，不再对她冷冰冰，不再一副漠然无视的样子，对她刮目相看之余，更是礼貌有加。
红孩儿感激他救了玉瞳和舍身护我，认她做了义妹，所以她现在改叫红孩儿“大哥”，称呼玉瞳和乌金也是“二哥”“三哥”。
她也变得越来越自信和有主见，见到他们不再像以往那般害怕和退怯，而是坦然与他们对话，商议各种事宜，她的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更博取了红孩儿几个的爱护，待她亦如亲妹妹一般。
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有这样的转机，欣喜之余我又不由得关心起她和乌金之间的前景，“乌金待你真的只是犹如妹妹一样吗？你对他再没有别的想法？”我发现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却还是无法无视火云洞的每个人。
她莞尔一笑，“自那日醒来后，我对这些也不在意了，三大王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在去探究，我现在只想为芭蕉洞和火云洞尽绵薄之力，只希望大哥能早日恢复往日雄风，其他的似乎不重要了，我看不透的就随缘吧。”
我又有点可惜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现在好不容易和好了，还看不到美好的未来太可惜。
“好了，姐姐，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她一点不在意我的外表，“你这几年你都去了哪儿？大哥其实一直都在等你在寻你。”
以前的事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段伤心往事，我一掠带过，只是将回到火云洞以后的情形跟她说了，并求她帮忙，而且让她保证将我的事保密。
虽然她感到很惊异，但还是答应会按我的要求照办。
我要她去采集一种鱼胶制作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这种衣服套上身以后会象皮肤一样紧紧吸在身体表面，可以让粗糙的表皮看起来比较光滑，我要易容改变成一种更易让人接受的形象。
又过了两日，追风告诉我，乌金愿意放让我回荆棘岭采药，不过三大王的命令是速去速回，为了保证我能有去有回，二大王打算让黄莺陪我去荆棘岭走一遭。
我对他说，采药可以，但我必须回荆棘岭，作为诚信的交换，我会让另一个更懂制药的小妖与她一起回来帮红孩儿治病。
追风回报后表示，几位大王均同意了，其实不难想象，红孩儿和乌金已从我的口中知道了灵珠的下落，红孩儿无意再关注我这个无名小妖，而对于乌金，只要能治好红孩儿的病，我的去留无关紧要，玉瞳早已知悉我的计划，也不会阻拦，所以当我和黄莺顺理成章的出洞后，回来时已是改头换面成另一个身份的小妖了。
第280章
黄莺很是惊叹，他们习惯了变化之术，从没想到靠外在的力量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观，我却是哑然失笑，不知道她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又该如何的感叹，仅化妆术和整容术都可以将丑男变成美女，这还只是一件不含科技含量的仿制的皮肤衣。
我给自己的新形象另取了一个名字叫“丑石”。
火云洞有个专门存放药草，煎药制药的大山洞，名为百草洞，还配有几个制药材的小妖，主要是治疗洞内小妖们大大小小的毛病，不过妖类对于自身的小问题都有自我治愈的能力，所以一旦由百草洞负责配药，也就是大问题了，红孩儿的心痛之症以前是他们负责，他们也配制了很多药，看起来成效不大，其实这源于红孩儿自己不以为意，不够配合，与他们的水平却是无关的。
我来到火云洞后，追风便吩咐我专门配制红孩儿的药，除了根治红孩儿的心痛之症，三位大王的身体不适，或者强身健体的药基本也是我负责了，大概除了火云洞的丰富资源，还因为我有荆棘岭采药这样便利的条件。
鉴于我当前负责的对象是大王，急需时当务之急，追风就将我安排在百草洞旁边一个小山洞里，除了制药，吃住也在此，这里相隔不远，又独立一隅，还位于半山腰；山洞门口置放着简单的石凳石桌，没事坐在门前看看风景，坐坐禅，倒也悠哉悠哉，这么不受各方干扰的处境正和我意，这也许是玉瞳的安排，我没想到再回火云洞，会是这样一片光景。
我每天将药方制好，追风则按时将药送到卧霄阁，平时除了必要的场合需要出席，我很少能见到红孩儿，卧霄阁离这里较远，在火云洞的主峰之上，那也是火云洞众多山峦的最高峰，而我这里在二十几座山峰中的比较偏远的边峰处，除了取药的小妖和管辖这片山域的追风，很少有人来往。
玉瞳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在他打理完火云洞事务后的傍晚，他来小坐一会儿，告知我红孩儿的病情近况，看来金心草药的配药对他的身体有一定起色，只是这种进展比预计的依然缓慢些，红孩儿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在意，一直以来心情抑郁，治病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黄莺也到我这里来过两三次，我最欢喜的莫过于她的到来，可以拉拉家常，海阔天空地神聊，不过，她不住在火云洞，来去也多是匆匆，偶尔有空闲，她也不便明目张胆地来找我，只有借口帮忙取药的时候，才能来看望我。
不过渐渐地，我从她那里也了解到不少火云洞的情况。红孩儿这几年几乎年年呆在火云洞，很少外出，主要规划火云洞的扩张和建设，玉瞳对他的计划进行一步步的实施，乌金则管理火云洞的日常事物，虽然红孩儿变得比以前孤傲冷漠，但三个人一起呆在火云洞的日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快乐满足的，只是红孩儿在这几年里慢慢落下心痛的毛病，玉瞳和乌金都心知肚明是他的心事所致，所以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起我，我的名字成了他们谈话聊天内容中的墨守成规的禁忌。
红孩儿也从来不住他们面前提及我，但黄莺说他从未放弃找寻我。
红孩儿和芭蕉洞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自我失踪后他半年都没去芭蕉洞探望铁扇公主，现在也是两三个月去一回，见面亦是冷冷淡淡地问候，几乎谈不上十句话，所以铁扇公主常对黄莺感叹“养儿无用“，倒是玉瞳乌金为了弥补亏欠去看望得多一些。
铁扇公主给红孩儿安排的亲事也泡汤了，他没有娶媚颜，并且跟铁扇公主明言不会娶媚颜，媚颜很是伤心，所幸铁扇公主待她不错，认她做了干女儿，留她在了芭蕉洞，她现在也是寄情于山水和诗画，偶尔出去游玩，在家闲时也是做做诗词，画点花草，铁扇公主曾帮她联络过几门亲事，那些小妖的家世和背景在妖界也算赫赫有名，她却是瞧不上，于是她的婚姻之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
不过，黄莺提起的另一个人却是让我极具兴趣，那就是小狸，黄莺说五年前玉瞳醒来后不几天，小狸就回来了芭蕉洞，得知玉瞳醒来，便常常找借口去火云洞以期望和他见面，不过玉瞳对她比较冷淡，倒不像她对他有发小般深厚的感情，后来为了不受打扰，火云洞还又一次下了限制女妖的进火云洞的禁令，受到约束的小狸有些气馁，当时离开了芭蕉洞，没想到去年又回来了，还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向玉瞳下战书，声言如果战胜了他，便要玉瞳跟着她走，永远离开火云洞，玉瞳没接受，对战书一事也未予理睬；不料她转而又下战书红孩儿，声明如果她赢了，从此她就可以自由出入火云洞，并不得阻挡她和玉瞳的来往，没想到，红孩儿却是答应了。
“后来呢？”见黄莺讲到此便停顿了，我很好奇。
“没有了，”黄莺道，“他们约的战期便是今年的火把节，我们也在期待呢？”
火把节乃是火云洞一年一度最大的节日，节日三天，昼夜狂欢，以往红孩儿在外面再忙，这几天也会赶回来参加每一年的这场盛会。众小妖在这三日通过比试选拔可以崭露头角，除了山主以外，下面掌管司职的各种职位每年都是通过火把节重新选拔，另外，表现突出的胜者还可以得到嘉奖，奖品通常就是红孩儿从外面收缴回来的那些宝贝和法术秘技，平日里，小妖们勤加练习，摩拳擦掌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得到认可。
这几年红孩儿出去的少，战利品相对不多，但因扩建火云洞，要选拔的职位也比以往多，是以竞争反倒更激烈，而且听说因为火云洞的壮大，今年又要添加一位山主，这种大事让众小妖早就急不可耐，跃跃欲试地等着这一天了。
我想起小狸当初对玉面狐狸说过的话，不禁问道：“她回来后，对红孩儿有没有什么不利的企图？”
黄莺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她的心思全在二哥身上，别人她才不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
第281章
我也有几分安心了，当初小狸因为玉瞳的生死未卜而怒及红孩儿，现在玉瞳已然没事，她确实也没有必要再去耍些手段伤害他；不过，她竟公然挑战红孩儿，让人好奇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了；红孩儿也奇怪，一向不屑于女妖的他，竟然会接受挑战，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禁又为红孩儿的身体担忧起来，倘若因为身体的不适，他这个大王稍有差池，岂不在整个火云洞面前折了颜面；可是以他的能力，再怎么样也不会马失前蹄吧，如此想着，竟平添几分烦恼。
黄莺却是又无比艳羡小狸，“姐姐，你说一个女子要这么大胆的去爱，得需要多少勇气呀，这方面我倒是佩服她，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什么都不顾，敢爱敢做，即便是前方渺茫，艰险，也还是勇往直前，绝不退怯。”
我关注地看着她，试探地问：“你如此感慨，是……因为乌金吗？”
她面色略略一红，娇嗔道：“我再不和姐姐说这些了，姐姐老是取笑我。”
我道：“妖也好，人也好，性情不同，表现就会不同，有些时候不说出来，不做出来，不表示不爱，只是可能表现得更为深沉一些吧，再说爱的阶段不同，表现也会不一样，人世间有句话‘情到深处无怨尤’，我却是非常喜欢这样的情感，好像到了那种时候在不在一起都可以天荒地老，因为有个人一直在心里陪着你。”
这句话足足让黄莺呆呆地发愣好半天，良久也不说一句话，见她不出声，我无所事事，便在一旁捣起药来。
好久，才听见她坐在那里幽幽道：“是了，就像大哥，虽然嘴里从没提到姐姐，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二哥三哥都知道他的心事，却不说起，还是暗地里都帮他找寻。”
我顾自捣药，煎药，静静听她说着，没有接话。
她又自语道：“看着小狸的义无反顾，我一直在想，当初怎么会因为害怕离开了三哥，甚至为了安逸还想到放弃，是我太懦弱？还是我的爱没小狸那般强烈？当初，三哥说得对，如果害怕足以让我离开他，那么我真不值得他去爱了。”
我听着她说，思绪也不自觉被她牵引。
没错，乌金在是个坚韧，勇敢，有情有义的人，他不喜欢她的懦弱和背叛，可是自从她舍身护我，从乌金的待她的态度来看，显然已不敢小瞧她，而且还添了几分敬重和欣赏；也许是那次曾经的伤痛，乌金不敢再轻言爱情，现在看起来，那份初恋的美好就似羞涩含香的丁香花，有点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是一旦重新燃放起来，那份明艳和持久恐怕也是无可比拟的，毕竟历经风雨后的彩虹才更懂得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