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现在却没瞧出他们重新燃放的迹象，难道美好的丁香会就此凋谢吗？
自重生以来，看了那么多不美满的爱情，我真希望他们之间有着美好的缘分。
接着，又听她说道：“姐姐也是，我从来也没听过姐姐念过大王有多好，可是看见大王以身犯险，却总是宁愿舍了自己顾全他，像姐姐这样能做到如此，恐怕愈发难得了。”
这番话让我又想起三年前的那难忘的一幕，当时舍了仙株叶变还成人身时，那种深切撕裂的疼痛顷刻如潮涌般袭上心头，我紧紧地抓住胸口，泪水滴落在煎药的罐子里。
“姐姐，你怎么了？”黄莺看着我苍白的脸色，过来扶着我坐下。
“没什么，”我让她拿来一颗金心草，拨出草心，浸入净水中浸泡了一会儿，一口饮下那杯净水。
“姐姐和大哥是同样的毛病吗？也是心痛之症？”她惊讶地问，“姐姐不能直接食用草药，便是以这样的方式饮取治病吗？”
“没有，我只是偶尔。”我淡淡答，这多亏惠岸经常让我参禅和教授心经，否则我也没可能活到现在对眼前的一切坦然以对，不过确实因为偶尔的痛楚，让我对金心草这种药关注得更多一些。
突来的心痛让我又不禁为红孩儿难受，他应该就是这样时时的痛着吧，本来重逢后的不快让我对他有几分冷眼旁观的心态，现在又有些活络了，往日的情份一经掀开，就有无休止的席卷之势，竟不忍心他一直受着这份罪，就想尽快让他好起来，“对了，红孩儿都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就不见有明显好转吗？”我问，以我所知，金心草的药方是对症的。
“有好转，却不明显，”黄莺叹了一口气，“大哥总认为他没病，每次送的药都不急于喝，有时候 一放就放忘了，现在二哥吩咐，由二哥，三哥和我亲自送药，一直看着大哥喝了才离开，大哥没办法，倒是自觉了些。““他怎的像个小孩子？”我皱了皱眉，有时候他小屁孩的习性倒不是随着时光流逝能长大的。
“这算好的了，”黄莺说，“有一次我送去，催着他喝，他又说他身体强健得很，喝多了药反伤身，不肯喝，我正无计可施，他却望着那药喃喃地说，‘终有一天全部忘记了，就彻底好了。’”
我心念一动，原来红孩儿一直想忘记，为什么一想到他会忘了我便有如此悲凉的感觉，真可笑，我还企盼什么？我苦苦一笑，“他说的也没错，如果长期不见成效，药喝多了，反倒伤身。”说着走神，手不自觉被煎药的蒸汽烫了一下，顿时又是一阵灼痛。
“姐姐，小心点，”黄莺见我魂不守舍，善意地提醒，“不过，大哥喝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心情的确好了许多，没有老是想些以前不开心的事。”
我望着翻滚的药汤，忽而轻声对黄莺道：“我想……，见见红孩儿。““什么？”黄莺瞅着我，“现在吗？”
我点点头。
她眼里带有几许怜惜，却好似十分理解，“好吧，我都来了这么半天了，药都还没送过去，他们一定认为我偷懒玩去了呢，”说着笑了笑，“姐姐就跟我一起去吧。”
第282章
我拎着药罐跟在黄莺的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现在正值晌午，他们现在卧霄阁后山凉亭内小憩，凉亭还是那个凉亭，他们三人好似在闲聊，除了红孩儿的面容颇为沉静外，玉瞳和乌金的脸上都挂着微微的笑容，阳光洒在凉亭上，余光映衬在他们的身边，让整个凉亭无不散发着青春奕奕的神彩。
终于又看到他们了，见他们三人如此怡然自得地坐在凉亭内聊着天，我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酸楚，如果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能看到三个闲暇快乐的他们，那所有的付出也不算枉然了。
乌金最先看到黄莺，道了声：“黄莺来了。”
玉瞳随着看她的目光，浏览到我，稍稍停留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他们交谈。
黄莺走上前，对他们伊伊行了个礼，“大哥，二哥，三哥。”她莞尔笑着，依次叫到。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红孩儿说，现出几分和蔼。
虽说我早就知道红孩儿认了黄莺为义妹，并不拘谨，但见他们如此和睦的相处，还是颇为出乎意料；以前碰到他们就退而三步的黄莺现在大大方方的与他们说笑着；红孩儿的表现也令人吃惊，上次看见他还在大殿上霸气十足，冷酷无情，现在却多了几分温和，只是沉默了许多，变得不爱说话。
我不得不叹服光阴的流逝果然在慢慢改变一切，想起几年前，和他们同坐在一个凉亭下，那段逍遥的日子再也不会回头，又是一番怅然若失。
乌金和玉瞳对眼前的景象俨然习以为常，他们也更适意这样的黄莺，乌金笑道：“大哥对这后来居上的义妹倒似比对我们兄弟还好了，适才还冷冷的个脸，偏偏她来了就暖了几分颜色，”又问黄莺道：“你一早去拿药，怎么拿了许久，现在才来？”
黄莺微微一笑，“我还不是替大哥担心，吃药都吃了好长时间，还不见好，所以多问了小妖大夫几句，他说以前那症状都是光凭我们嘴上说，现在要亲自过来验证，问一问大哥病情才行，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乌金看了我一眼，“我说呢，怎么我们几人难得闲聊一会儿，你却带着个小妖大夫上来。”
凉亭内的石桌上本来摆着几副茶具，黄莺将红孩儿的那副推开，然后拿下药罐上扣着的碗，倒上药呈到他面前，“大哥还是先喝药吧。”
桌子边的玉瞳，乌金，黄莺六只眼睛都关注着他，红孩儿似乎无可奈何，只好去端碗，刚刚触到碗沿，又道：“好烫，还是冷冷再喝。”
“也好，那就让这位小妖大夫先来帮你诊诊吧。”黄莺道。
红孩儿哪里想诊病，拿起桌子上的茶壶道：“还是先喝点茶，”刚刚掂量了一下，又摇了摇，“没水了，你去倒点水来。”他抬头向我吩咐。
我没想到他突然对我说话，也不知去那里倒水，一时不知所措，只有听命令先接过茶壶。
黄莺突然站起来，抢过茶壶，“姐姐，……”她随口而出。
红孩儿，玉瞳和乌金均抬起头，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她。
“啊……”她自知失言，随即解嘲笑了笑：“刚刚三哥说大哥待我好，我就想起了……想起了……姐姐，”她小声道，“大哥待我好，应该是爱屋及乌，因为姐姐的缘故……”她小声探询，低下头，自觉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另外三人皆沉默着。
等了一会儿，却是红孩儿轻声道：“没错，那一刻，你虽有心救她，可她终还是没能活过来，所以你要替她好好活着。”
“对不起，大哥。”乌金低沉地声音说。
“若说对不起，那我岂不更应该……”玉瞳也接言道。
“好了，”红孩儿打断他们，“谁也没有错，一切都是天意，或许命数如此，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眼见气氛如此凝重，我上前一步，“大王，如果可以，我现在给你诊诊脉？”
红孩儿大概不想让悲伤的话题继续，闻言，道了声：“好，”便捋起袖腕，伸出手臂。
我的手指一触到他的脉搏上，他本来放松的手莫名地动了一下，不经意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低下头，后来才想起他即便是看着我，也不认得我是谁，又坦然把了脉，道：“大王皆是因为心绪不宁，抑郁攻心，久而久之便成心疾，这药方用得没错，还望大王用药期间多开怀心宽，注意休息，若能依次坚持三月左右，病自当会好的。““三月……三月……”他喃喃道：“几年都忘不掉的人，三月能忘掉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微风拂过，他们几人虽听不见，我却听得明白。
可惜呀！红孩儿，你时时念叨，却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
“好了，大哥，你该喝药了，药都冷了。”黄莺将药端给他。
他无可奈何地端起药，抿了一口，却又望着那碗药开始发愣，接着又抿了一口，好似品味着什么，“这药……”他忽而说，十分迷惑。
“药怎么了？”乌金问，“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对，就别喝了。”
玉瞳瞄了我一眼，“难道是药方换了吗？”他问。
“没有。”我老实答，也是不解红孩儿的反应。
红孩儿又抿了一口，依然是迷惑不解，好像在努力想起什么，还是道：“这药，这药……”紧接着却是将药一饮而尽，“好喝。”他竟然道。
这话一出，让我们都大感意外。
乌金道：“大哥是喝药，还是品茶呢？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大哥称赞药好喝，”随即又道：“我看大哥还是尽快好起来吧，这药喝习惯了终是不好。”
玉瞳也无不忧虑的瞧着他，又瞟了我几眼。
我亦是奇怪，这药方与往日的药方皆无不同，总听他们说红孩儿不喜欢喝药，这第一次瞧见却是喝得很愉快。
“今日的药是谁制的？”红孩儿问。
“我。”我老老实实答。
他点点头，“你叫什么？”
“丑石。”我答。
黄莺在一旁补充道：“他就是荆棘岭过来的小妖，专门请来给大哥治病的。”
他又点点头。
第283章
正自我疑惑，红孩儿又道：“这药……好像有种味道。”
“什么味道？”玉瞳乌金俱好奇。
我亦发不解，听着他说下去。
他又想了半天，好像那种感觉很遥远，“说不清楚，就是蓦然有点熟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的心“砰砰”直跳，若说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还罢，药怎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乌金奇道，“大哥从小到大估计都没吃过几副药吧，怎么吃药还能吃出感情来？”随即又笑道：“倘若当做美食吃，把药炖在肉锅里，我倒是能吃出似曾相识的味道来。”
红孩儿自己也是迷惑不解，又想了想，摇摇头，见他们不信，就沉默不再说了。
乌金扭过头来问我：“你且说说，这药真的没什么其他效应吗？吃多了会不会产生幻觉？”
“不会。”我答。
红孩儿瞥了他一眼，“我就这般不中用？吃几副药就精神恍惚了?”
乌金又笑道：“大哥可不要轻视，吃药可不同于比武，是直接作用在身体内的，还是谨慎些好，”接着问玉瞳，“你说呢？二哥。”
玉瞳良久未出声，此时答道：“药，应该是没问题，兴许是大哥的心情好，吃什么，就会味道感觉不同了。”
黄莺忽然想起来，“对了，说起三个月，三月以后就是火把节，大哥若是能好，岂不正好可以应战小狸？”
红孩儿又瞥了她一眼，“我好不好都能应战，你对大哥也是这么没信心？”
黄莺吐了吐舌头，一笑，“当然不是，不过小狸敢挑战大哥，还真是让人期待。”
乌金也觉不可思议，“这个小狸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很大，不过，像这样的女妖却也算少见了。”
玉瞳似是烦恼，皱眉道：“她下的战书，大哥当作儿戏笑笑也就罢了，本该置之不理，何必要应承下来？“红孩儿却很淡然：“要来的总会来，是好是坏，也将有个结果，以前我将她撵走，她还不是踌躇满志的找了回来，有些事却不是想回避便可回避的。”
玉瞳道：“好吧，这事因我而起，迎战之事，大哥你不必管就是。”
……
他们再聊了些什么，我也没在意，见再无我什么事，不便久留，我便告辞回去，一直走到山洞，思绪也无法停留，红孩儿说的那种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每天按部就班的配药，怎么今日就会有不同，难道是因为他察觉出我的异样吗？
细细想来，红孩儿不是善于掩藏的人，想必还是药的问题，把今日配方再过滤思量一遍，恍然明白和黄莺聊天时，一时激动，落了几滴眼泪进去，这眼泪出自我的身体，与身俱来含有灵香，香味虽极轻微，他也不像黄莺那般敏感，但以前常常相处，想是对我的气味早已默默习惯了，今日重拾，便有熟悉的味道，不过他自己，显然不曾觉察。
知道这一点，让他按时服药就好办得多，我自此便在捣的草药里略施一点灵香。
果然，不到半月，玉瞳来了，带着满腹的疑惑，原来红孩儿自那日之后，不再抵触吃药，而且吃完药后，常常还独坐一旁赏景出神，心情甚好，睡眠也好许多，这种状态下，药效也发挥了作用，那种不适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怎么会突然改变，灵珠，你是不是换了药方？”他奇怪地问。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是，当然是，我希望大哥好，可是，却绝不愿意其他药症的药材对大哥产生什么别的不良后果，”他疑惑道，“灵珠，大哥或许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谁，你和我一样是希望他好的，对不对？”他说话很含蓄，看来也是担心红孩儿会不会出现精神恍惚之类的症状。
“不要叫我灵珠，灵珠早死了，站在你面前只是一个叫‘丑石’的小妖，“我提醒他，看着他真的那般关切，“你放心吧，他会好的。”我坦诚相告。
他算是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还有三个月就是火把节，我不想大哥出什么差错，灵……”他欲叫我的名字又止住了，“倘若大哥真的好了，你还会留在火云洞吗？”
我怔住了，我还没思及到这个问题，一直以来的使命就是治好红孩儿，如果他完全好了，我当真要离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