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无咎摆弄了两下她的发髻随口说道:“本君觉得你很配。先记着账吧,你跟着本君出门穿戴太寒酸的话也是丢了本君的脸。这样就好多了,不许乱动。”
李奉玉欲哭无泪:“你早说啊,早说我就提前借流魄姐姐的首饰嘛,这东西我哪里用得起?”
他突然轻笑出声将她那垂在脖颈上的眉勒梢头拨到了肩膀下:“逗你的,送你了,不算欠债。不过,不许卖掉折换钱,不然打断你的腿。”
这警告真是别样的贴心呢!
今日众人都穿得素淡,连总是穿深色衣袍的灼无咎都换了一身天缥色的衣裳,李奉玉则穿着一件昨日新买的浅云色袍子,里裙都换成了白色。
真是浑身上下不舒坦,感觉似乎有一根叫「不耐脏」的绳子拴着她,绑手绑脚的。
松泠城的城主乃鲛皇的侄子,此人难辨立场,暂且撇过一边,改日再探。
灼无咎一行人直接去了海岸边的鲛行栈道,四人沿着栈道直行入海,一条水路骤然出现在眼前,行走约一刻钟左右便到了鲛皇的宫室。
“君上,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李奉玉眼角狂抽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云千叠倒是风度翩翩地给灼无咎行了拜礼:“鲛人族世子失踪许久,鲛皇痛心不已,托人请本世子来帮忙寻人,怎么,不可以么?”
灼无咎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向着大殿而去。
云千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奉玉调笑道:“奉玉君,看样子你在无尘居过得很是辛苦呢,不如跟本世子去凤族,怎样?”
她也学着灼无咎目不斜视地前行,再搭理你一句算我输!
英武和疏星云一左一右将李奉玉护在中间,警惕地防着云千叠使坏。
鲛皇垂垂老矣,精神甚是不济,颤颤巍巍地向灼无咎行了礼之后便气喘吁吁地靠在凭几上满脸哀愁。
“君上亲自来访真是让老夫惭愧,千百年前小女失踪,如今连长子也不见了,我鲛人族究竟为何要受这般折磨!
老夫已日暮西山,请君上一定要帮老夫将世子寻回,免得让我鲛人族无以为继,咳咳……咳……”
灼无咎只默默回了个礼,算是允诺此事。
鲛皇又深喘几口气对着云千叠说道:“凤族掌管无化境数十代,天下无人不是凤族的朋友,咳咳,老夫此番厚着脸皮请云殿下帮忙找寻世子,还望殿下施以援手。咳咳……”
云千叠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千叠动身前父亲就已交代过,凤族与鲛人族世代交好,此次务必要尽全力帮助陛下。千叠也会极力与帝君配合,一定能查到世子的下落。”
这一脸诚恳的笑险些让李奉玉以为云千叠会变脸,这家伙真是难以莫测。
鲛皇精神不济,众人也不多说话,勉强答应用了午膳再走。
灼无咎暗暗地吩咐英武和疏星云在此处秘密打探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二人从容地去了,留下他与李奉玉随意行动。
这海域宫殿真是美丽至极,但如果其中藏匿阴谋的话,那这美景就要大打折扣了。
李奉玉对于看景的兴致不高,只是悄咪咪地拽了拽灼无咎的袖子:“主君大人,这些珊瑚值钱吗?有灵力吗?可以给阿倦吃吗?”
灼无咎皱眉摁住她:“不许偷东西!不然本君打断你的腿!”
她险些暴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偷东西?”
灼无咎白她一眼:“抢也不行!”
李奉玉: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我是土匪吗?
第53章
鲛人族暗流汹涌
她缩了缩身子退到他身后,意兴阑珊地跟着他乱转,直到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突然就昏昏然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是一瞬眩晕而已,李奉玉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被关在了一个……应该是……房间的地方。
她定定心神打量着这个鬼地方,这空间狭窄的只能并排立下两个人,前后左右都没有门窗,想必是一个夹层密室,黑色墙壁挂着白纱,前方中间墙上画着金灿灿的浪花奔红日,一张窄窄的案几上摆着一水儿的白玉用具。
云千叠突然在她身后笑起来:“小玉玉,别来无恙啊。我最近一直很惦念你呢。”
李奉玉缩着身子往边上让了一让:“云殿下,你这个房间看起来有点瘆人,造型忒不吉利,一吹灯就跟那个让人长眠不起的大盒子一样。”
「啪啪」,云千叠拍了两下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小丫头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她正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云千叠立在旁边规规矩矩地背过身去:“不要慌,量一下你的身量尺寸而已,你跟着灼无咎总是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当真可惜。本公子惯爱怜香惜玉,不过是送你一身上得了台面的衣裳而已,聊表心意。”
李奉玉撇撇嘴:“云殿下大可不必,你我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我何德何能敢受你的礼物。”
“这可由不得你,本公子看上的人,愿送她什么就送什么。”
“坦白地说,灼无咎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比如你,本公子就很中意。”
李奉玉一皱眉:“云殿下你就是要处处与主君大人作对吗?”
“对呀,我就是要让他处处不顺心。”
云千叠转身得意地挥了挥手:“送客!”
李奉玉「砰咚」一下双眼一黑似乎撞进了那浪花奔日的画中,睁眼时却是在水里……
“啊……救命啊,我不会水……”
灼无咎拎着她的后领子将她从一个大池子里捞出来咬牙切齿:“你乱跑什么?”
她下意识地先去摸头上的牡丹簪子还在不在,摸到簪子之后才长舒一口气:“主君大人,云千叠怪怪的,那个变态刚才把我拽到一个房间里量了量尺寸,说要送我一身像样的衣裳,真是莫名其妙的,他有病吧?谁还穿不起衣裳是怎么的?”
灼无咎见她狼狈得很,只好为她施了个净洁术,猛不丁听见她说量尺寸顿时揪住了她的手臂:“他给你量的?”
“没有啊,他叫了侍女。”她脱口而出,慌忙摆手,像是在辩解。
正尴尬之际,英武和疏星云相继回来。众人按下不表,待用过午膳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太好,阿倦终于睡醒,叽叽喳喳闹了半天也没让李奉玉开心起来,灼无咎更是吊着一副欠他五百万的冷脸。
阿倦气鼓鼓地叫起来:“可怜我这个孤儿小小年纪就没有爹爹,舅舅不疼,娘亲不爱。我干脆跟着孤影走好了,让他带我回瑶池,死皮赖脸地上门去认亲,再让人家打出来……”
李奉玉无语:“阿倦,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呢。为了不让娘亲以后再累死累活的给你赚灵草,你真的要回瑶池认亲吗?”
阿倦也撇撇嘴:“娘亲不理阿倦,阿倦就没有亲人了。娘亲要是现在哄哄阿倦,说阿倦不要走,阿倦就不是个没人要的孩子,阿倦就不走了。只要有娘亲疼爱阿倦,阿倦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英武、疏星云:这孩子可真是李奉玉带出来的,鬼话连篇!
回去休息片刻后,一行人聚在一起将打探的情况汇总了一下。
鲛人族如今只是表面平和,实际上因为王女和世子的失踪早已乱如一盘散沙。
就是这宫殿内的大小将领都已与鲛皇离心,他们大都投靠了松泠城城主景黎。
平民鲛人如奴隶被百般驱使,织娘日夜不停地织造,劳累致死的便被剥了鳞片用作织纱。
雄鲛则被驱赶到深海捕猎,采集珊瑚、砗磲、珍珠、菊花玉等宝石灵石,处境极为危险。
然而,从前这些物料都是偶然所得,鲮纱、鲛绡也只是收集鲛人自然脱落的鳞片为用。如今竟驱使鲛人强行采补,也不知道这松泠城究竟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难道与雾雲部一样,金银都是为那个「南面」的神秘宗主准备的?
李奉玉等了好久才轮到她说话:“云千叠绝不只是鲛皇的客人,他将我困住的那个房间像是一个夹层密室,很窄小且没有门窗,他一个外族人怎么会在鲛皇宫里有自己的密室?”
众人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云千叠混在其中或许只是巧合吧,毕竟这个死雀雀几千年来都在孜孜不倦地给君上找不痛快。
鲛皇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天下没有人不是凤族的故交,云千叠或许早就与鲛皇相熟。
但是夹层密室说不通!
李奉玉可不相信云千叠莫名其妙地给她送衣裳只是为了给灼无咎添不痛快,真正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相讨许久也没理出来个头绪,鲛人族暗流汹涌,他们决定探访景黎城主府后再做安排。
夜探城主府这种事有点危险,当然这危险只是针对李奉玉而言。
然而一旦李奉玉有了危险,灼无咎他们也可能会被牵连暴露,那样与景黎相见岂不是有点尴尬?
英武与疏星云的意见都是让李奉玉留在家中陪阿倦,她也同意了,但是灼无咎执意要将她带上。
商量了半天唯独把阿倦给留下了,阿倦好气,撅着个小尾巴钻在墙角画圈圈,不过很快便被小侍女逗得开心起来。
松泠城的夜市还算繁华,是外乡人淘换宝贝的好地方,他们赶着街市收尾出了门。
李奉玉盯着那些珊瑚眼睛发直,实在是后悔没在鲛皇宫里弄几棵。
不然她也算发了啊,灼无咎可是亲口说过她在外面赚的钱归她自己所有。
夜风裹挟着一丝海的味道,李奉玉突然嗅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的惧怕。
“英武君,星云君,你们没有闻到血的味道吗?”她拉住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问道。
第54章
凶案现场
英武揪着鼻子努力闻了几下:“没有啊,小玉玉你第一次来海城,这边的空气就是会有一点点水腥味,你过分紧张啦。”
李奉玉只觉得恶心,这一定是血的味道,又深闻了一下便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说鸟的嗅觉比狗还灵敏吗,怎么他们都觉得是海风味儿?还是她的鼻子过分灵了?
灼无咎细细地嗅闻一番:“走,去看看。”
这一走便走出街市一路走到了海边,几个人逐渐眉头紧锁,这还真是血腥的味道,越往海边去越浓,直到眼前那一幕惨烈的情景扑进眼中。
李奉玉下意识地摸出口罩戴上,却仍然被这凶案现场给吓到了。
沙滩上扔着两三具鲛人残尸,鲛尾俱被剖开像是挖走了什么东西,鲛鳞已被刮得干干净净,双目被挖走,浑身血肉外翻……
“小玫瑰!”
李奉玉失声叫了出来,也不顾那血污从残尸上跨过去俯身捡起一支沾满了血的玫瑰花,抬头惊恐地望向了灼无咎:“主君大人,是女杀。她曾经和我说过,她喜欢玫瑰花,以后杀了人就会放一枝。”
英武与疏星云面面相觑,女杀为何在此处残杀鲛人?
这几具残尸看来也不过是普通鲛人,女杀是出价很高的顶级杀手,杀鲛人哪里用得上她这个级别的?
“鲛珠。和鲛鳞、泪穴相比而言,鲛珠更加珍贵,女杀的目的是鲛珠。”灼无咎望着远处的海面沉默不语。
女杀在雾雲部冲泽城胁迫丹岐为她筹措金银,如今又出现在松泠城掠夺鲛珠。
而且松泠城也在大量积攒钱财,她不是受雇于人取人性命,她应该是「南面」那个神秘宗主的人。
“主君大人,你看——”
只见李奉玉手中的玫瑰花如雾一般逐渐消散。
疏星云与英武立即一前一后将她护在中间:“女杀是有意引我们前来此处的,她想做什么?”
灼无咎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三人疾步跟上。
“女杀不是引着我们来看这鲛人残尸,她想引着我们往南面去。”灼无咎不疾不徐地说着。
英武接住话茬:“可是松泠城已经很靠南了,再往南面去不过是一些杂居小城,那什么宗主要那么多金银能藏的下么?”
疏星云看着李奉玉神色紧张,便略微放慢了语速:“南面不过一个代称而已,在北方也说不定。”
李奉玉脑子里还时不时地跳出那血腥的现场,为了转移恐惧心便强行插话:“要取鲛珠让他们哭就是了,何苦一定要杀死。”
“你说的鲛珠是鲛人泪,女杀剖走的是鲛人灵珠。鲛人灵珠有御水之力,是增长灵力修为的奇货,鲛人修为高者甚至能劈江破海。
鲛人族之所以聚居在松泠城鲜少与外城交往便是为了自保,他们若形单影只地流落他乡,一旦暴露身份,绝逃不过被剖取灵珠的厄运。这也是他们性情冷漠而凶悍的缘由。”
疏星云耐心地做着科普,不料李奉玉听了以后心情更不好了。
四人回到街上时已经空无一人,便立即前去城主府。
因为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灼无咎几人也像寻常小贼一样选择翻墙进入城主府,李奉玉被灼无咎当腰一揽便跳进了院子里。
她压着嗓子问道:“景黎既然是鲛人,为何长居于城中啊,不是说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吗?”
灼无咎掰着她的头指了指院墙那边的莲花池:“发问之前先想一想是不是,再问为什么。你如果白日里仔细观察了就会发现松泠城的民居都会修建水塘,连道路两边的沟渠都格外的干净,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己难道不懂么?”
英武突然打后面摁住了她:“嘘!”四人躲进矮树丛中看着一列巡夜的家仆走过去。
接下来疏星云和英武分开行动,李奉玉则跟着灼无咎。
二人摸到了景黎的主院,但是这情形却与他们猜测的完全不同,景黎的家眷一个不少,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完全不像被胁迫的样子。难道他与那南面的神秘宗主是合作关系?
如果是互相合作的话,那这景黎就是个关键人物,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呢,只是得用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