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伸手将一缕头发挽到她耳后,嘴角微微勾起:“你不记得了?”
李奉玉转转眼珠实在是想不起来:“记得什么?”
灼无咎伸手拉起了她:“跟我走便是。”
大白天的在泉池里洗澡好尴尬啊,万一有谁过来呢?
呃,一般情况下没人来,灼无咎要干嘛?
李奉玉泡在泉中浑身舒爽,灼无咎坐在岸上捧着她的衣裳,人挺老实,但眼睛不老实。
她要上岸,灼无咎挡在边上无动于衷,她扒在池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求他:“主君大人,起开一点嘛。你这样盯着人家怎么好意思出来,我毕竟是清醒的嘛。”
灼无咎盯着她的肩头直咽口水,他都饿了好些天了呢。
“你叫一声相公给我听听。”
她嘟嘴,奇奇怪怪的场景又出来了,不想叫。
“嗯,哥哥,哥哥最疼我了。”
不管用……
“无咎哥哥,放我过去好不好,水里好冷。”
这也不管用吗?
灼无咎扫他一眼,眼神危险:“你再叫一句哥哥,本君就把你摁进去沁死。”
唉哟,恼羞成怒啦,看给你厉害的,你来沁死我呀!
灼无咎真的站起来了!
李奉玉立马认了,缩回水里做了好半天思想建设嘟嘟哝哝地叫出了声:“相公,你都不心疼心疼人家吗?这么冷的天一直让人家泡在水里,人家可是大病初愈呢。”
呕——忍住!
“啊——”什么东西突然蒙了她的头,一个眩晕再睁开眼时居然是在自己的榻上,帐子已经放了下来,只听见「哐」的一声门已关上,门栓跟着响动一声,似乎是守在了它该守的地方。
她刚坐起来想掀开帐子看一看却被一个人给扑了进来,直接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主君大人,你——呃……”
饭厅里少了两个人,月流魄已经开始盛饭。
英武面有疑色:“君上和玉玉为什么不来吃饭?我们不等他们么,这样不太好吧?”哪有主子没吃他们先吃的?
青焰自顾自地喝粥不想理他,这都等多大会儿了?饿死了,管他呢!
英武还想继续问却被疏星云一个包子塞了嘴:“他们不饿。”
月流魄无奈扶额,继续往英武嘴里塞包子:“他们偷吃,吃得更饱更香。你不懂……”
阿倦突然跳到案几上:“我懂我懂,就是好东西要背着人吃,这样能吃得更多!”
“咳咳——咳,阿倦!”青焰险些被呛死,你个毛孩子懂个球!
院子里渐渐没了动静,想必是青焰他们已经各忙各的去了。
李奉玉陷在被子里睁开眼睛,看灼无咎起身下榻一件一件地将衣裳穿好,束发。
唔,那么健壮挺拔的胸背裹起来了还蛮馋人的。
那么多小说男主的身上都是数不清的伤疤,他身上居然干干净净的,只是心口有一道很丑的伤痕,想必那时他差点丧命,一定疼坏了。
突然……觉得他今日的衣裳好像是一套新的,从前没见过,颜色又艳,款式更繁。
霁红的袍子下摆上用金线绣着莲花与云浪,墨色腰带上又围了一条玉带。架子上还搭着一条雪白风领与一件墨色大氅。
他整理好腰带打开她的柜子,拎出一套新的胭脂红袄裙,她觉得眼生:“这是我的衣裳吗?”
“新做的,昨日才取回来。”
灼无咎坐在榻边扶她起来,一眼不眨地看她穿上束胸,又盯着她穿衣:“你为何不穿你那种束胸,真的是别有情趣,我很喜欢。”
她将头发从袄领中掏出来:“那个东西有寿命的,我还是留着夏季穿吧。你们的冬天这么冷,我觉得束胸、亵衣一层一层的叠着还保暖一些呢。”
真该让你去我们那儿见见世面!
第113章
压箱货也有拐骗无知少女的一天
说话间李奉玉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镜前仔仔细细地将头发梳了个高马尾,灼无咎正盯着镜中的她看得目不转睛,便见她冲他挑了挑眉。
“主君大人,现在总该告诉我去典仪司做什么了吧?”她拉开化妆包摸不准选哪只口红。
“白露节那次的唇脂颜色最衬你。”灼无咎突然伸手将她的马尾挽成髻,取下他的玉冠为她戴上,又从她的匣子里挑出那支牡丹金簪给她插上:“这样就很好,我知道阿奉不爱满头珠翠,怕扯的头痛。”
他也盯着镜子里的她看:“你既不愿做君后,那我便与你做个寻常夫妻。今日带你去典仪司写婚书,落了指印,你我就是夫妻。这见证比不得你们人族郑重,还有律法作证,你可愿意?”
灼无咎说得云淡风轻,李奉玉听得愣了,他要与她写婚书?
见李奉玉有些发愣,灼无咎突然有些慌,她不会是不愿意吧?
“阿奉,你若……不愿意也无妨。”他真有些不确定,李奉玉说她生活的地方人人平等,那他这般做派会不会被她当作居高临下的施舍?这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他应该先和她商量商量的。
镜子中的李奉玉好像有些伤心,眼角都红了。
灼无咎觉得自己莽撞了,可怀中却突然扑过来一个人,李奉玉欣喜交加地埋在他胸前嗔道:“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当然愿意啊。”
吁,还真吓一跳。
灼无咎回屋重新戴了一个与她头上一模一样的玉冠,插着那支她送的银簪,血红的宝石与他今日这身霁红衣裳还蛮相称,她瞧着身边这个挺拔如松的男人,满心都是关不住的欢喜泡泡在飘,这男人是她的!
真是搞不懂,这样荷尔蒙爆棚的硬汉居然是压箱货,果真是便宜了她呢。
灼无咎为她裹上风领和雀裘,一个响指唤来了他的坐骑,二人共乘而去。
张三在后院悄悄地红了眼睛,君上怎么可以让玉玉骑那个黑炭球!我才是玉玉的坐骑啊!
两人一骑就着暖风旭阳,欢欢喜喜地共同奔赴一场没有终点的约定。
典仪司今日真是受宠若惊,帝君居然要亲自来写婚书!
就太突然了,这个咋整?
李奉玉乖乖巧巧地站在灼无咎身边,悄悄从袖子中伸手拉住他的手,这大手暖暖的,拉住就不想放开。
接待的小吏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哪里知道该怎么做,只连滚带爬地跑去请掌使,慌得靴子都跑掉了。
李奉玉牵着灼无咎的手四处打量:“主君大人,典仪司的庭院和别处都不同,这里更雅致一些。”
他压根儿没听见她说什么,一心想着他们就这么光天化日地牵着手是不是有些放浪?
即便是成了亲的夫妻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这该是关了门之后的情趣。
“嗯,阿奉。你们那里,男女可以这样牵着手么?在别人面前?”这问题问的古古怪怪的。
李奉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放开他的手摆正仪态:“可以啊。相爱的人岂止是在外面牵手,你在大街上拥抱接吻也可以啊!适可而止就行。”
灼无咎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都在大街上搂抱亲吻了,难道还没超过适可而止的范围么?”
她故意挠他手心:“你听我说呀,搂抱亲吻呢可以。至于这个适可而止呢也是有说法的,如果你在大街上亲人家的时候四下里乱摸,这就很过分了,污染行人眼睛。这个度,主君大人能意会么?”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灼无咎捂住了嘴,这人脸都涨红了:“光天化日的你,你说话收敛点。”
“不是你问我的嘛,问了又听不得。”李奉玉规规矩矩地坐好,心里想笑,她都还没逗他呢。
咦?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刚才还觉得她不规矩呢,这会儿又在案几下偷偷摸摸地牵她,这人到底多矛盾啊。
等待间已见二人飘然而来,一男一女进来后立即向灼无咎行了礼。
原来这典仪司是双掌使,这二位掌使可真是……漂亮!原谅她词穷了,实在是想不出那些词儿来形容这二位了。
这男掌使真是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称得上是眉眼含春,笑笼寒烟。行走之间仪态万千,宛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女掌使更是美得撩人心魄,芙蓉粉面,杏眼含波,行若扶风细柳,自有一股温柔风流……
灼无咎微微皱眉,李奉玉这丫头当着他的面看别的男人都看跑神了!回去再好好教训她!
他扯扯她的胳膊:“咳,阿奉,礼貌一点。”
李奉玉立马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地坐好,仍忍不住瞧那二位掌使,这二位的原身是什么品种,回头养两只!
“阿奉,此二位是典仪司的掌使淳华、芳喜。”
“奉玉见过二位掌使大人。”
二位掌使不再赘言,直接步入正题:“君上,立后非小事。须拟了日子敬告天地,再卜算大典——”
“非也,与立君后无关。本君只想与阿奉做一对寻常夫妻。今日,便是来写婚书的。”灼无咎拦下淳华的话,倒是让二位掌使犯难了。
灼无咎已不由分说地站起了身:“写婚书便可,本君此生不立君后,阿奉便是我唯一的妻子。寻常夫妇怎么写,本君照办即可。”
芳喜倒是个机灵的,立即应了声。
不过是一份婚书而已,帝君是什么身份?日后想要立君后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果立这个奉玉君,那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另立他人,那也是帝君失信,只能怨这个小姑娘命数不好,一开始就被帝君吃得死死的,那模样一瞧就是个傻的,怕是被帝君哄得今夕是何年都不知道。
帝君这个踹不出去的压箱货,居然也能拐骗无知少女,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眼睛有病。
淳华却瞧出来点不寻常的,一般夫妇结亲来典仪司做个见证,不过寻个小吏取发打同心结,写份婚书,这凭证什么也不抵,就是图个好彩头。
可帝君却很郑重地许了这女子夫妻名分,而不是君后之位,这非但不是轻视这女子,而是极看中她,当真稀奇。
第114章
写婚书
芳喜已备好了红绳,灼无咎与李奉玉各取了一缕头发剪下交于她,只见她灵巧地将二人的头发与红绳缠在一起编做了一枚同心结。
淳华备好笔墨谦恭地问道:“君上,典仪司有现成的婚书,可是与君后共签一份?”
灼无咎立马纠正他:“不要称君后,称夫人。若有公务,阿奉乃本君近侍,你们照常称呼便是。”
他看了一眼面上波澜不惊的淳华:“本君自然要与夫人共写一份。”
说着便将笔递给了李奉玉:“阿奉,你想写什么便写。”
李奉玉拿着笔一时恍惚:“要我写?”那怎么行,有些字她不会写啊,这岂不是宣告帝君娶了个文盲娘子?
她咬着牙摇了摇头,想将笔递回去:“我与相公夫妻一心,相公怎么写都好。”
灼无咎暗笑不语,从身后环了她握住她的手低声轻语:“为夫与娘子一同书写,娘子愿写什么,为夫记着便是。”
淳华与芳喜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的帝君不会换魂儿了吧?
眼瞅着一个杀人无数的魁梧大汉这么矫揉造作地和小姑娘说话,怎么瞧都不对劲,瘆得慌。
李奉玉飞快地转动着脑子,但见手中的笔尖马上就要滴墨,遂徐徐念之:“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灼无咎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温热的鼻息扫得她耳朵发痒。
老天爷啊,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已经有两年没做过古诗词选题,脑子里的货都忘了啊!算了,想到哪句是哪句吧!
李奉玉扶了笔继续念道:“赤绳与君结发系,伴君共入相思门。”
她这编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相思相知无穷兮,长命无衰绝。”
就这样吧,眼下就这能耐了,反正这玩意儿也不会裱出来挂墙上。
憋不出来了,那就来一句像样的收尾吧。
“与君白头永偕兮,桂馥兰馨。”
李奉玉停了笔,却听见淳华说:“还请君上和夫人各自署名。”
她看着「灼无咎」那三个字,犹豫片刻后用简体字签了自己的名字。
淳华与芳喜略有不解之色:“夫人的字——”
灼无咎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上不小心蹭到的墨:“夫人乃天机得道而生的神女,印鉴自然与我们不同。”
说话间已有小吏端来两盅暖酒,芳喜恭恭敬敬地托上前去:“君上,与夫人交饮此杯便是礼成。”
李奉玉捏着这一盅酒与灼无咎挽臂而饮,她垫着脚仰头一口闷了,一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得脸颊通红;
他低着头勾手小口啜饮,见她双颊绯红更觉得口中酒水香甜醇厚。
淳华与芳喜看着二人携手而出的背影各自叹气。
“芳喜,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要寻个夫婿?”淳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镜子来仔细理一理垂在鬓边的两缕头发。嗯,是个精致的男孩子。
芳喜清清嗓子撞了淳华一肩膀:“你管得着吗?”说罢曳着裙摆走了。
灼无咎怀里揣着同心结与婚书,拦着李奉玉的腰莫名舒畅。
“阿奉,在想什么呢?”这小腰太细了,应该长点肉,摸着软软的才舒服。
李奉玉眼神飘忽:“主君大人,典仪司的二位掌使是什么族啊?”
“本君以为你该问问咱们回去后,是你搬到我的屋子里去,还是我搬到你的屋子里去。”灼无咎有些不开心,这死丫头总是在该机灵的时候给你绕圈子。
他耐着心答她:“淳华是练鹊,芳喜是喜鹊。怎么?本君瞧着你挺馋他们的,难不成你还真的荤素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