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宫侍阻拦,拿着父皇的令牌急奔出宫。整整破开了十二道宫门,来到那通红夜色之处。御赐的承恩候牌匾轰然落地,耳边萦绕着数不清的哭喊和丧音,她看见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断壁残垣。
天子脚下,依旧有贼人猖狂至此。
可笑京城最为繁华之处,人声鼎沸,却贼人肆意。除去赴宴的承恩公夫妇,承恩府数百人,连带着抱恙未去赴宴的世子谢嗣初,在一夕之间,全数覆灭。
那吞噬一切的火光亮了整整三日,生生在她心中活了一辈子。
上一世闭眼时,她心中诉说着了无遗憾。
却原来,只是和遗憾有关的人,一早便是成为了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大人日常:
1.她怎么不唤我谢肆初了?
2.她怎么对谁都撒娇?
3.她怎么这么单纯?
第六章
楚映枝颤动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下是盈满泪的双眸,像一只受惊的脆弱蝴蝶。婉转却决绝地飞向空中的流光,却在还未触及那一瞬,转眼失去生机,随后毫不留情地坠向地面。
眼睫上的那一滴晶莹的泪,也同心底那不能言说的绝望一起,“砰”地砸向地面。
很轻,却又太重了。
相较于坠落,那一场入目的残垣才是困住蝴蝶的罪魁祸首。逝去的火光化作四面的丝缕,缠绕住脆弱又绝望的蝴蝶,不顾她的嘶吼,轻挑却又凝重地宣判最终的死亡。
比起水中窒息强烈数倍的感觉从周围袭来,她恍若那坠入废墟的蝴蝶,华光溢彩,瞬间黯淡,了无生机。
“公主?”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那废墟之中响起,托起那只看似流逝的蝴蝶。那只蝴蝶轻轻颤动了翅膀,楚映枝抬起水润的眸望向下方的人。
恰而对上那双温柔中带着缱绻的眼,她不停颤着的双眸稍稍平静,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愣住。
心中一个声音颤抖却又坚定地出来。
不,这不是上一世了!
这一世她提前预知了所有的始末,便是倾尽全力,她也定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再过些时候,再过些时候便是好了。待到她及笄,她便是能去做那一切了。
她不由得望向下方的小公子,此时他们之间虽隔着长长的阶梯,但恍若纵身一扑,便是能坠入他的怀中。
一时间,宫殿内静得可怕。随着风轻轻吹动四面的珠帘,清脆玲珑的声音倏地响起。
谢嗣初稍稍有些愣住,宽大的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他越发琢磨不透眼前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她的眼神,总是充斥着一些他不懂的情愫。明明自己都脆弱至此,却恍若一次次,从那脆弱却又坚韧的眸光中,透着想要将他从那看不见的深渊拉起来般的渴望。
他压抑下心中那如迷雾般蔓延的疑惑,低头轻声说道:“若是公主今日不便,臣明日再来。”
他想,她定是怕了这些宫中阴私,才会有如此反应。如若如此,他便是不将事情说的如此细致了。待到最后确定案宗时,再细致写上便是。
欲此时先退下,却在抬头那一刻,看见她投来的“胆怯”的眼神,他转身的动作一时间停了下来。
只见她颤着眸子,像是恢复了般,轻声说道:“有劳谢大人了,不知那贵人是何人?”
“公主,是宸婕妤。”
楚映枝微微睁大双眸,口中重复了一遍:“宸婕妤?”这三个字将她从那漫天火光中彻底拉出,她捏紧手中的白鹤帕,稍稍沉默了会开口:“谢大人,还请稍候一会,清穗此时当是已经去请示父皇了。”
她起身,向着下方的小公子走去。
她终于稍稍缓过来些,脸上开始有些笑意。颤动的眸光也开始柔和起来,望向面前长身玉立的小公子,轻声问道:“谢大人言,幕后之人是宸婕妤,可是准确?”
她自然是相信小公子的,只是...想多和小公子说说话。
谢嗣初眸子稍动,透出一股不同于平日温柔的锋芒,扬唇轻笑道:“回公主,证据和证词皆在。”说罢便示意一旁的宫侍将证据呈上前。
楚映枝拿起那方证词,眸色稍稍变化,原本就湿漉漉的眸此时更是润了些。
待到看那处滴血的认罪书时,她的手缓缓停住。虽刚刚已是经历了一遭,但这一纸之上森森寒意,还是让她在这暖和的春日也瑟了身子。
她抬眼望向一旁的谢肆初,嘴中斟酌着说道:“这些天有劳谢大人,如若我未料错,父皇当是会派安公公前来。算算时间,安公公此时在路上了,谢大人稍候上会,宸婕妤的寝宫…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