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她看着那锋寒的刀尖,想着它刺入骨肉也定是极快的。手缓缓望下,却忽然瞧见了那一方圣旨。
她看着自己的名字和谢嗣初的名字靠在一起。
“呕...”
她缓缓转变了刀锋的方向,狠狠滑下黄色的布帛的“赐婚”二字,随后起身,在身后人的惊呼中,徒手撕裂了这张她苦苦求来的赐婚圣旨。
清穗颤抖看着眼前的一幕,控制不住地惊呼:“公主!”
她未理会清穗的呼声,只是漠然翻手,手中黄色的碎布轻飘落在地上。
她踉跄着身子,无视所有人,向着府外走去。
她几近讽刺地想,毁坏圣旨是死罪,可她一颗棋子,还未到用的时候,好像也死不了。
心中却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了。
从屋内“赌约”出来的那一刻,她便是死了。
她后悔自己未死在那片湖中了,若是死在了那片冰凉的湖中,她便是不会失去她的小公子了。
从今以后,她没有小公子了。
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后的悲怆。
*
“公主!”
通亮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突然就停了下来,向来冷静自持的谢嗣初,这一刻眸子都慌了。他颤抖地推开门,却只看见沾满血被人摔碎的平安扣,和被撕扯成碎片的圣旨。
他颤抖地跪下,身后的奴仆说的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他颤着手,慌乱中几次拼错,拼接出来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赐婚二字。他再不顾什么,追了出去。
来得及的吧,来得及的,她那么喜欢他。
一个赌,不会的...
他此时还保持着隐秘的自傲,他从第一面便看出了小公主眼中的欢喜。是那种他即便如何玩弄,都永远灿烂的欢喜。
他不知欢喜的根源,却知道欢喜的浓厚。
可是,明明就是如此,他的心为什么在害怕呢?她不会离开他的,她那么喜欢他,她只是...伤心了。他哄哄便是好了,就像从前一般,甚至不用他哄,她便自己欢欢乐乐入了他的怀中。
终于,他看见了她。
她踉跄着摆开身旁婢女的手,却不过两步就扑到地上,看得他心疼极了。
他急忙追上去,一把将面前满脸苍白和泪痕的人搂入怀中。
她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因为太欢喜他了,那便是不舍得与他生气的。他不知自己的想法为何如此卑劣,也拼命地掩去其中的慌乱与害怕。
他无法接受另一个可能,成功将人带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的担忧又是减少了一分。
她都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哄哄便是好了。
楚映枝面无表情,被搂入怀中时,也只是嘴角稍稍动了动。她又是想要干呕了,但是这人将她固得好紧,她连干呕都只能咽下去,真难受呀。
于是,她轻轻说道:“放开我。”
她不愿意称呼他的所有名讳,在她心中,那些都不是他的,是另一个人的。
他不是他。
谢嗣初自然听见了,却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温润的声音轻哄着:“枝枝,是我错了,今后我定是不会如此了。”
楚映枝眨眨眼,只觉得毫不在意。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他错不错与她何干?
但她有一个疑惑,她抬头问道:“为何那天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骗我,你摇头了呢?”
谢嗣初一下愣住,那时她醉酒模样,撒着娇软软问他,他...
见他不答,楚映枝再次眨眨眼,其实也无所谓了。
“放开我。”
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感。
谢嗣初一下就慌了,听见公主的那一刻,看见碎掉的平安扣的那一刻,拼好撕碎的圣旨的那一刻,他都未如此慌乱。
可面前这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却让他实实在在地慌乱了。
他欲开口,却被楚映枝挣扎着离开了怀抱,他怕伤着她,不敢抱得紧,最后她还是摆开了他的手。他的眸一下子变得晦暗,衣袖下的指骨青白。
他未再追上去,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视线。她走得极慢,像是摔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她的衣裙上满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