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害人害己
程素衣将字条燃尽,放入香灰中,又将糕点收起,这才回到床上。想着近来几日发生的事,似乎都没什么关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什么无形中将它们连接,似乎形成一个死结,程素衣闭上眼,这些细节还是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萧墨城自然是跟着禄儿去了刑场,萧妃面色平和完全不像将死之人,可手起刀落却是瞬间的事,人死了,众人散尽,他们也回去了。
听到门外有些声响,程素衣料想到萧妃已经人头落地了,装作无事的起身为他们开门,刚巧萧墨城进门,顺手想扶她,却被程素衣躲过,毕竟让禄儿看见了也不太好,便唤禄儿替她梳妆。
此时已经辰时,她自然要起床。禄儿替程素衣绾好发,又去厨房端来一些小菜,程素衣本是没什么食欲,可是闻到一丝粥米香气便食指大动,直到只剩些汤水才停下筷子。吃饱喝足之后她决定出门走走。
萧妃斩首时她自然是不敢去看,也不能去看,只好等结束后她才去凑个热闹,可除了一滩血迹,什么都没剩,没走几步程素衣就发现前面贴了个告示:萧妃以下犯上通敌叛国,现已斩首,另外,三皇子忤逆圣上密谋造反,现已被二皇子大义灭亲,真是国之幸事。
程素衣狠狠地将告示摘下,嘴里还啐了一口,好一个国之幸事,真是信口雌黄,大义灭亲设局陷害也算国之幸事?这烦心事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自从那老者说她是天煞孤星后,王家自然是没敢差人来请程素衣为二公子看病,程素衣先前有事可忙也乐得自在,现在真是无事可做闲的要死,索性跑到状元楼喝酒。
眼下这程府只剩下萧墨城和禄儿,萧墨城只是觉得有些异样,但又没有证据,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只是有些蹊跷想来程素衣也不会信,看见禄儿行踪鬼祟便又开始跟踪。
程素衣程素衣走出状元楼时已有戌时,街上哪还有什么人影,见旁边有位老翁,程素衣便在他身边坐下,想套些话,岂知那老翁立刻躲远,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着:“害人精,离我远点。”
程素衣听了这话有些急了,酒劲也有点上来了,若是这老翁神志清醒还好,如今醉的神志不清,也如此辱骂,她就这么坏吗?
“你倒说说,我如何害人?”程素衣有些不服气,就算她算计了洛言,但她又没害到这老翁头上,凭什么这么说她?
“害人害己还不算吗?”那老翁转身,程素衣才看清她的模样,这不就是说她是天煞孤星的那位老者吗?这老者的模样比之前更为憔悴,眼角还有些未擦去的泪痕,程素衣冷哼一声:“死者已矣,不过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向活人讨要。”这话自然是对洛北辰的挑衅。
可老者却没在意她这话,喃喃自语道:“可怜我的女儿,才十六岁,正是及笄的年纪,被你们害得好惨。”
什么......女儿?在程素衣的印象中,没有这位老者的记忆,也就是原主并没有接触过这个人,这让她从何问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之前从未见过你,我怎么害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天意如此。”老者叹气,当初若不是程素衣的爹找到他们,他们怎么会有这无妄灾,可程家也付出了代价,这也许就是命吧!命中注定,躲不掉的。
“是不是有人用你女儿威胁你,让你嫁祸于我,是什么天煞孤星?”程素衣恍然大悟,连忙追问那老者,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老者一脸痛苦的捂着脸:“别再问了,我不知道。”
“你若实情相告,素衣尚可帮你救出女儿,想必你也知道我这近况,几次三番地死里逃生,我能活下来也是有神明相助的,此番我们能遇见也是缘分,不如你坦诚相告,若是我能帮得上,我定全力相助,到时候皆大欢喜,岂不美哉。”既然安慰不成,程素衣只有利益诱惑,她不在乎用的招数卑鄙,她想知道真相。
“是皇后将我的女儿困在皇宫,只要你能救出我的女儿,我从今往后为你赴汤蹈火,听你差遣。”老者说着,似乎是要下跪,让程素衣拦下。
“既然你说你的女儿身处皇宫,身上并无伤痕,这说明皇后并没虐待她,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倒也是不难找,你只要给我能让你女儿认出的记号,我自有办法。”程素衣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只要找到这个女子,她便可得知真相。
老者听了这话,连忙将腰间的木牌交予程素衣:“这是刻有我族纹的木牌,我亲手刻的,你给她看,她自然会明白。”
程素衣将木牌放入怀中,转眼间那老者就消失,她还没来得及问要怎么联系老者呢?不过此刻程素衣也无暇顾及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皇后会插手此事,而且找人陷害她?想着想着,程素衣又走到程府门口,天色晚了又不好叫他们起来开门,便又在府门口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程素衣被萧墨城叫醒之后,还以为自己做了场梦,看着怀里的木牌,这才意识到昨天的事情是真的,连忙对身旁的萧墨城说道:“墨城你看,这是一位老人家给我的。”说完将木牌给了萧墨城。
萧墨城拿起木牌看了看,这花纹并没什么特别的,似乎这木牌有股子熟悉的味道,正当他想得出神,程素衣将这两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萧墨城,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去找崔郎中,当时崔郎中也是拿了一块木牌一样的东西,还有一股子檀香的味道,难道他们认识?
“我之前去找崔郎中的时候,发现他手里也是拿着一个木牌,可能......”他还没说完,程素衣抢先一步说了他想要说的话。
“你是说,他们认识?”想到这里,程素衣带着萧墨城,直接去了崔郎中的药铺,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今日不看诊,明儿请早吧!”见门口有人来,崔郎中也没看是谁,就要赶人走,毕竟之前看见个人影很像师傅,他可得去看看。
“先生留步,我有件事想请教先生,敢问先生可认得这个?”程素衣见崔郎中急着赶人走,也不想和他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了。
“这......你在哪拿到的?”崔郎中看见木牌的瞬间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是抖的,这明明是师傅的牌子,难道师傅已经......
“我昨晚遇到一个老者,这木牌是他交给我的,还求了我些事情,但是我联系不上他,所以来问问先生。”看崔郎中过于激动,程素衣赶紧挑重点进行说明。
听了程素衣的话,崔郎中松了口气,看这程素衣也不像说谎,连忙拿出自己的木牌给程素衣看:“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傅,他给你的牌子,只有本家的人,也就是亲人和亲传才会有。”
“他让我帮忙找女儿,先生可有些眉目?”虽然答应了帮忙,可程素衣还是一头雾水,想着既然崔郎中是他的徒弟,提供些蛛丝马迹也好过让她自己查。
“既然是师傅的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我会帮你联系,你有什么线索也可以先知会我。”崔郎中想着确认师傅在此地落脚,想着那件事也近了,他应该可以跟师傅顺利会合。
“谢过先生,素衣告辞。”程素衣心里有许多疑问,比如崔郎中是老者的徒弟,老者说自己害过他,那崔郎中为什么要帮自己?还有那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但她也明白这些事情不是现在能解决的,还不如先抓紧解决眼前的难题,比如去救老者的女儿。
既然受人之托,程素衣也不敢再耽搁,看着天色还早,就抓紧去了去了皇宫,想着自己近日都没去看望靖王妃,怕原主再托梦给她,便先去了陵墓。
还未放下香烛,程素衣便发现周围有些异样,这墓园长满杂草,只有靖王妃的陵墓寸草不生,自己多日未来,应该满是灰尘,可却十分干净。程素衣捡起地上烧掉一半的纸元宝,心生疑惑,原本她以为是萧妃时常来拜祭,可如今萧妃已经......又有谁会来?程素衣将未燃尽的纸片放入香囊,祭拜完靖王妃,按照萧妃的遗愿,带着些礼品,去了陨月宫。
冷宫戒备不严,借着送礼这个借口刚好可以好好探查一番。程素衣将衣饰糕点递给她们,看到那些痴傻疯癫的模样,万般无奈,这帝王之爱,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可能真的如萧妃所说,自己不够狠,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她不甘心,人命真的贱与蝼蚁?任他皇权随意踩踏?她有想过和洛北辰同归于尽,但是她要回家,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她只有苟且的活着,可没有苏诺言的世界,即使回去,也只剩她一人,她觉得越发的混乱,脑海中浮现苏诺言的笑脸,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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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家团聚
程素衣叹了口气,坐在石阶上,轻轻一瞥发现之前见到的目光阴鸷的少女和疯癫的妇人就坐在不远处,对那些衣饰食物丝毫没有动容。程素衣拿了些糕点走过去,递给她们:“这冷宫虽然清寒,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这妇人看了看糕点,立刻将糕点打翻,将那些衣饰丢到远处,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知道你们想害我,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人,害死皇后还不够,还要来害我。上官静你够狠,连我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要赶尽杀绝,我若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变成厉鬼折磨你,索你的命。”这妇人还没说完,旁边的那个少女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妇人便安静下来。
什么?她在说什么?靖王妃怎么了?程素衣话听了一半有些不解,但又想着不过是疯言疯语而已,自己何必在意,随即转身离开。
就在程素衣转身之际,妇人突然快步上前,双手紧紧的掐住程素衣的脖颈,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要她的命之类的,旁边的女子连忙出声劝阻,见疯妇人分神,程素衣连忙挣脱开,可妇人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和程素衣扭打在一起,突然目光阴鸷的女子眼前一亮,立刻推开疯妇,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妇人也很奇怪,听了几句话竟真的就这样停了下来。
真是疯子。程素衣捂着自己通红的脖颈,大口的喘着气,发现少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
“你这木牌从何而来?”少女看着程素衣,目光似乎比之前更加阴冷,这人上次来过,自己是有印象的,而这次这人刚走到旁边,就有股子檀木香的味道,她以为是自己认错了,直到这人和姑姑扭打在一起,木牌掉了出来,她迅速将木牌拿起看清楚牌上的纹样,这才敢出声询问。
“路上捡的,怎么?你认识?”程素衣怕这里面有蹊跷,不能贸然相认,还是得先试探一下。
“这木牌用的是百年沉檀做的,沉檀只有归云谷才有,上面的花纹是归云谷鬼医的纹样,每代谷主的纹样都是本人自创的,发到下面弟子手里更是略有不同,你手里的便是谷主的木牌,这你也能捡到?”这少女见程素衣明显不想和她说实话,手里面藏了些许毒粉,只等将木牌还给程素衣时,找准时机下手,让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难道你就是谷主的女儿?”程素衣听着少女说木牌的事,年龄什么的倒是能对上,可她也有些恨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忘记问老者的名字,只有这么称呼他,不过还好少女说了一些,称呼上也能对的上。
这少女半信半疑,看程素衣也不接这木牌,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抓着木牌的手就悬在那,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程素衣这会子继续说道:“谷主说这是亲传的木牌,只要小姐看了便会明白。”说完又将老者的样貌形象大致的说了一下,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想起来,木牌还没有拿回来,伸出手要去接那木牌。
“别碰,有毒。”少女显然是相信了程素衣的话,在她要拿过木牌的瞬间出声阻止。
一听有毒程素衣连忙收回手,看那少女泪眼婆娑的脸,程素衣觉自己没有找错人,便开门见山道:“素衣此次前来就是受谷主所托来救小姐出宫,既然知道小姐身处冷宫,还望小姐相信素衣,假以时日,素衣一定会救小姐出这宫门。”
那少女一改往日的阴冷,表情中带有些许悲伤,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斗不过皇后的,怎么带我出宫?”
“什么意思?”程素衣不解,这女子才十六岁,正是及笄的年纪,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惹得皇后如此恼怒,将一个花季少女关入冷宫?还是非死不得出宫的程度?
“我什么都没做。”少女垂下眼帘继续说着:“你说你姓程,程远山可是你的父亲?细蕊夫人可是你娘亲?”少女看着程素衣似乎是期待她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程素衣不禁脱口而出,她的事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假,可也不至于传到冷宫里去吧!
“这事其实与你们程家也脱不了干系。”少女淡淡的开口说着,似乎是要讲述很长的故事,她请程素衣坐在石凳上,自己也坐到旁边。
程素衣听得糊里糊涂,正当她想发问,少女却又继续讲:“我本名扁纤尘,先祖正是扁鹊,我的父亲扁承德早年间将先祖的换脸术钻研的通透,而我们一家为了避免祸事,便搬到归云谷中度日。可在某天却有一群锦衣卫要求父亲出山,父亲不肯,他们便抓了母亲做人质,父亲虽不愿,可为了母亲,只能带着我前往皇宫。少女说着,痛苦的闭上眼,眼角还有泪珠滑落。
那带头之人......可是?程素衣见扁纤尘沉浸在回忆中,连忙出声询问。
扁纤尘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哽咽。“没错,这带头的人,正是你的父亲,程远山。我记得那天我和父亲被蒙住双眼,走了很远,似乎走进密室中,那里很黑,没有一丝光亮,扯掉眼布也是如此,仔细观察,确实是密室没错,可走到里面却亮如白昼,似乎天下能发光的物件都摆在那里,物件的中心是一个石床。我还未适应,紧接着有一名男子搂着一名女子从远处走了出来,男子的身后还绑着另一名女子。看到这里,我也并没觉得哪里不妥,还在刺眼的光里没有回神。后来我才知道,这男子便是皇帝,皇帝搂着靖王妃,绑着的那个女子则是皇后。
听了扁纤尘的话,程素衣怔住了,想要反驳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先等扁纤尘说完。
此时皇帝开口道:“这换脸之法,爱卿可能胜任?”这话虽然是问句,可答案自然是肯定。还没等父亲回答,男子又开口道:“爱卿可要快些,夫人还等着爱卿呢!”这一句一个爱卿,根本容不得父亲拒绝,我发现父亲的手有些颤抖,也许不止父亲,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发抖,只是自己无暇顾及,这时候我听到父亲答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似乎透过扁纤尘空灵的声音,程素衣也被带入那场浩劫,阴暗的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明亮如昼的石床,他们被锦衣卫团团围住,而此时扁纤尘的声音又将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