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一脸诧异:“你来?”
当天穆清清就去敲开广恩侯的书房。
广恩侯刚把收养沈南霜的事跟叶氏说,转头鲜少求见的女儿就来找他,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广恩侯拉长脸:“怎么,你母亲让你来的?”
“母亲?是我来给父亲送汤盅了。”穆清清只字不提叶氏,免得本就诸多龃龉的老两口又生事端。说着她把特意从厨房要来的灵芝鸡汤给端了进来,“女儿能留在侯府的时日不多了,心中总是惦念着家里的人。父亲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万般操劳。女儿不孝,能给你端汤的时候少之又少。”
广恩侯接过女儿递来的调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指了张太师椅给她:“哪是不孝,是有心了。”
穆清清文文静静地落座。
广恩侯看她低眉顺眼,想到这孩子即将要嫁的毅王,表情不由自主放缓和:“毅王府也在京城,日后没事也能多点回家走动。我看毅王对你有心,想必不会多说什么。”
穆清清温声道:“虽然泠然居是女儿自小居住的地方,但出嫁之后一直空置也不是个事,若是家里其他人想用,便拿去用吧。”
广恩侯刚要点头,就听穆清清接着说:“但如果是沈家小姐的话,女儿恐怕心中隔阂未消,倒情愿任它空置算了。”
广恩侯一口汤险些没呛嗓,黑起脸说:“果然是你母亲让你来的罢?”
“父亲一定要拉母亲说事吗?就算她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是我自己想来的。”穆清清惋叹。
广恩侯冷哼一声:“她要不是心虚,何必非要针对南霜?我不跟她算旧账,她就是死性不改。”
穆清清瞅着理直气壮的父亲,目色幽幽:“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女儿是否也该问问,当日沈家小姐中伤女儿构陷她之事,还记得父亲说会还女儿一个清白,不知彻查得如何了?”
她不提广恩侯都已经忘了,顿时哑口无言。
穆清清当初也没想过要父亲如何替自己作主,否则这句话早就该问了:“穆裴两家的婚事已经解除,女儿其实不想旧事重提。但若父亲执意要把沈小姐接入府中,恐怕便是女儿不想提,这件事在我们家永远也绕不过去。”
广恩侯想过这件事提出来,家里有多少人会反对,所以他首先想到要塞住叶氏的嘴,其次便是老太君和宫中的皇后。家里的小辈他完全不当回事,最大的阻力便是大儿子穆文筠,小儿子穆云凌可能会跟着跳脚,但他就从来没想过最先找上门的竟是穆清清。
他以为女儿都要嫁出去的人,家里的事肯定不会多管。再者穆清清从来也不会多事的性子,即便有也是心里闷着,从来不敢向他提出歧义的。
难道是因为有了毅王在背后撑腰,从前唯唯喏喏的人现在也有脾气了?
广恩侯心中百转千回,穆清清大抵也能猜出一二。换作从前也许会伤心的事,现在却出乎意料的毫无波澜。也许是早有预料,又或许是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穆清清已经不会再被其他人左右:“虽然女儿能够理解父亲对心中那位的亏欠之情,也能够理解父亲想要弥补照顾沈小姐的那份心意,但父亲眼里只有别人的女儿,却由始至终从来没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过呢。”
“希望父亲以后不要再以对别人的愧疚作为对妻儿不负责任的借口了,”穆清清幽幽道,“毕竟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也从来没有一丝愧疚么。”
第60章
皇后娘家一下子出了一正一侧两位皇子妃, 这事引起宫中皇帝的不满。
自从太子入朝之后,这些年皇帝眼见着朝中诸臣逐渐向太子倒戈不说, 民间亦有越来越多赞扬太子的呼声。
太子在朝势力越渐庞大,皇后外家竟还不遗余力地将女儿嫁给他的其余皇子,这在皇帝眼里无异于结党营私。
当初赵弈从黑沙回来拱手将黑符令交给了太子一事已是皇帝心尖刺,他一向与太子兄弟连枝,这点皇帝是知道的,可老五难道也昏了脑袋倒戈太子不成?
皇帝原本觉得不可能,可自他得知康王生母贤妃与皇后越走越近, 一向对他后宫无感的皇后竟能允许贤妃予取予求,双方俨然达成共线之后, 皇帝看待康王的眼神也变了。
所以当康王出事的时候, 皇帝甚至眉也不抬,作壁上观无动于衷。
原因是这日早朝,一名官员站出来上疏弹劾康王,称其年前出游至地方州郡时,曾恃势逼|奸当地清白女子无数, 甚至染指该郡刺史千金。事后为掩盖罪行不惜逼迫刺史帮其掩盖, 致刺史之女投井自尽, 其作风不端、丧尽天良, 种种血泪罪行已经当地相关人士一一罗列,千里迢迢告到了上京来。
此状一出百官惊骇, 以康王为首的中书令等官员面色铁青, 尤其中书令的女儿刚与康王定立婚约, 这种时候曝出这种奸|污女子的丑事, 可谓是一巴掌实实在在甩在他的脸上。
康王当机立断大声喊冤, 坚持自己受人构陷, 然而他却不知道跟随血淋淋的陈情状一起进京之人,乃是先帝外嫁的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异母姐姐。
原来这位清白尽丧投井身亡的刺史之女与太长公主之子本有定情之约,无端遭了康王祸害,对方心中怨恨之极,这才带着血书造到了京城来。
当天皇帝亲自召见了这位远嫁已久、并没有多余感情的异母姐姐,康王也因手中多条人命而锒铛入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非但不会救康王,甚至很可能往儿子的背上再踩一脚。最先撇清关系的正是康王麾下主心骨的中书令,他以康王作风不检有负女儿为由火速解除两家婚约。
随着中书令置身事外,余下康王党如鸟兽散,就连贤妃外家也想抽身而出,可惜还没等他们找到机会。以太子为首开始揭篓子,将以康王为首等官员假借出行之名到地方州郡欺压百姓大肆敛财的罪行公之于众,彻底治他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