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注意到他扫视桌面的目光,温声解释:“宝相斋的茶点真不错,一没忍住又多吃了几口。”
“你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让店家多打包几份带回去,钱我会付。”沈思鹄坐进她的对面,摸见茶是热的,刚要取杯倒茶,一双素白柔荑已经伸过来为他重新斟上。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凌弟出了什么事吗?”
沈思鹄面色凝滞:“没有,我没找到他……抱歉,我会另想法子。”
“无碍,也许他已经离开金乐府了,我托人再找便是。”茶水见底,穆清清又为他续上,“听闻金乐府并非任人进出的地方,若是因为我的请求令你受累,请一定要告诉我。”
沈思鹄嘴唇嚅动,但很快压下:“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他站了起来:“临时有事,今日就此别过。”
穆清清没有挽留,看着他形色匆匆地走出厢房,然后目光移回窗外的大街上。不多时沈思鹄走出宝相斋,背影萧然,神情迷茫。
赵弈站在高阁往下眺看,直至穆清清乘坐的马车也从宝相斋离开,马车遥遥消失在路的尽头,身后有人才敢禀报:“白日钻进府里的小老鼠,已经照您的指示放走了。”
赵弈淡淡应了一声,阖上眼帘:“去告诉府主,把我要的人找出来。”
*
穆清清原以为这趟出门无功而返,没想到刚回家不久,穆云凌就被逮回来了。
原来穆云凌从长安侯府出来以后,的确藏在了金乐府。本来藏得好好的,谁知窝藏他的小姐姐无端冒出个老相好,大白天横醋乱喷,硬是把清清白白纯赏舞乐的穆云凌给打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穆云凌刚出门,就被长安侯吴世子给逮个正着,屁颠颠往穆府送了回来。
白天家里父兄不在,迎接穆云凌的是长嫂杨氏和穆清清。两人围着他好一顿虚寒问暖,穆云凌心肠再硬也软,更何况连着几日‘风餐露宿’,又被兄弟插刀又被当姘头打,属实委屈了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杨氏去给吩咐膳食,穆清清留下来替他上药,一边心疼一边叹:“好好的脸给破了相,以后还怎么相看姑娘。”
“男人怕什么破相,若是嫌我丑就不嫁的话,这种姑娘不娶也罢。”穆云凌哼哼唧唧,直喊轻点轻点。
穆清清只得又放轻动作:“你怎么就不心疼自己?金乐府也不是多好的地方,你整日泡在那里,被父亲跟大哥知道又要收拾你。”
“吴世子与我通信也是不想看你跟家里闹得太僵。我知你气我,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好歹赌气。”
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小心,穆云凌忸怩道:“我也没说是气你。”
“我当时就是心里憋得慌。”穆云凌哀嚎一声:“你不知道穆盈盈那个死丫头多阴损,那天早上她就是故意守在那里堵我的路,她就是想整我的。”
“她抓也就抓了,还恶人先告状!二婶一来两母女干脆一唱一合,我、我说不过她们,我给急的……”穆云凌气势渐蔫,偷眼看她:“你知道我一急嘴巴就坏,那天、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穆清清眉宇微舒:“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跟五妹妹吵起来的。”
穆云凌瘪嘴:“她们就是看你跟嫂嫂太好说话了,才敢这么欺负人,要是娘亲在……”
穆清清容色渐淡:“你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发生很多事。如今你回来了,我也不想跟你瞒着,只盼你能懂事些,莫再给父兄添惹麻烦。”
穆云凌一愣。
这段时间他不在家,确实错过很多事。穆清清没打算与他细说自己与裴成绎的事,只把父母的矛盾与他说了。
这几日父亲夜宿书房,不肯和离的母亲以泪洗脸,她之所以急着把穆云凌找回来,也是觉得最疼宠的幼子若能陪伴左右,兴许能够开解母亲。
杨氏回来的时候,穆云凌已经去了母亲的院子找她。穆清清见她面露愁容,不禁问:“嫂嫂,怎么了?”
杨氏叹息:“二叔婶可能听说父亲要与母亲和离的事,方才拦着我一直问话……我听她叨念着要找老太君讨中馈之权,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穆清清颦眉,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要来了。
倘若父亲执意和离,长房没了当家主母,势必失去主理侯府的话事权。届时要么老太君自己收回中馈权,要么就是把中馈权交给二房主理。
如此一来,对长房这边影响肯定是最大的。
穆清清问:“大哥可有什么打算?”
杨氏迟疑:“听夫君说近来手中要务极为忙碌,每日总是早出晚归。他、他只以为父亲母亲闹脾气,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穆清清错愕:“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
杨氏低声嗫嚅:“其实若不是二叔婶来问我,我也只道是母亲在闹脾气。听夫君说母亲性子要强,不过每次到最后父亲都会让着她……哪里想到会这样……”
穆清清恍然,难怪最近都不曾见到大哥。
大哥作为长子,又是承爵的侯世子,父亲自小带在身边教养,比之她和穆云凌要亲近些,也更愿意听他几句。穆清清原以为大哥会想办法劝父亲,却没想到他竟还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