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千年难遇的人间奇观。
“呃——小的,也不知道。”沈峤心虚的一缩脖子,她没敢回头看一眼领头上司一眼:“小的,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提议。”
那个提议,便是现代世界里最常见的一个小事。
午休时间……
要是人一天工作八小时都不带喘一口气的,那总有一天精神总会有崩溃的时刻——那是社畜平日里最喜欢的、光明正大的摸鱼时刻。
沈峤本合计这个提议肯定会在工作狂上司面前会遭到驳回,可是却是没有想到人家居然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哦——”
户部侍郎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沈峤问道:“我算是明白他最近心情不错的原因了。”
“嗯?大人怎么说?”沈峤抬起小脸问道。
“黄大人十分中意你这样的人才,你看,任劳任怨又十分听话,手脚也很勤快。”户部侍郎扳着手指数了一下道。
“啊?大人中意小的,小的实在是诚惶诚恐!”
沈峤的表情变了变。
该不会是对那天的事情记仇了吧?
据说这位黄大人脾气十分古怪,而且记忆力又十分强大——据说在朝的不少官员都被他使过绊子当场报复。
“别这么谦虚。”户部侍郎笑了笑:“你看你来了,我们工作起来就顺当不少了。”
“谢谢……”
沈峤心里连想找个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她匆忙的将收拾好的文书送到书架旁边,准备要归纳过去。
因为心里窘迫,也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梯子压根就没有支好,刚爬上去四五阶,梯子就有点摇摇欲坠。
听见梯子正在吱嘎吱嘎地叫着,沈峤的脸上倏地苍白。
紧接着,梯子瞬间塌了,人也顺着惯性往后倒下——精美得巧夺天工的天花板出现在视野里。
不是吧,不是吧。
没有死在那些人手里,就要死在意外手里了?
就在沈峤闭上双眼,迎接亲吻大地的时刻,却被人给圈在怀里。
对方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茶香味,手臂也是强而有力地将她扶着安稳放到地上。
“小心点……”
沈峤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这半月以来天天都能看见的脸……
虽然现在早就习惯了,但是这么冷不丁一接触还是吓了沈峤一跳:“对,对不起!小的马上起来把这些都收拾好的!”
“无妨……”
黄尚书已经把沈峤放开了,他蹲下看着地上的梯子道:“唉,不少地方都松掉了,让孙琰过来修一修。”
沈峤点点头。
看上去身子单薄的黄尚书居然是一个练家子?
看不出来啊!这皇帝身边的人,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正想着,黄尚书便向着他的侍郎说道:“李慧,近日风寒肆虐,我们户部又折了二人。”
闻言,脸上带着笑的户部侍郎瞬间失去了笑容,手中的文书也咚咚落地:“不是吧——怎么又剩下我们二人了。”
“那两位大人年事已高,偶感风寒也是正常的。”
黄尚书扫了一圈冷冷清清的户部。
今年的风寒病异常猖獗,虽然各个部门都有派人手帮忙,但总归有些重要事务不能让外行人来插手,不少工作还是压在他们头上,结果到现在能用的人手就只剩下这四个人。
“之前卧病休息的同僚想想应该已经恢复不少,况且也马上就是年关了,过了这个年关,我们就会好过了,再忍忍吧。”
黄尚书轻轻的叹气,他揉了揉眉宇,流露了几分平日不常见到的疲态:“算了,沈勇,你去找来孙琰吧。”
沈峤闻言立马就去找来孙琰。
幸亏孙琰也在来户部的路上,他手里还拿着修理工具箱,被沈峤拖着进了户部。
一看见地上的梯子,孙琰就知道自己的活儿来了,于是从工具箱里拿出钉子和锤子开始叮叮当当的工作。
过了许久,就听见黄尚书开口了:“孙琰……”
“大人有事要吩咐?”孙琰头都没有抬一下。
“嗯,有事。”黄尚书眼珠子一转:“从现在开始起,你接替这里的工作,工作需要的物品都在那边放着,修完梯子立马办事,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孙琰:“啊?”
沈峤:“……”
沈峤转过头去,抿了抿嘴唇。
到底还是魔鬼上司啊,用人起来都不带手软的。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孙琰艰难地问道,企图做个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夸张,我觉得你一定能行。”
说着,黄尚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他脸上停留了一刻。
那双眼仿佛能洞悉一切一般,孙琰有些不自在的把脸别过去,接着他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不太正常,捂住了自己的脸遮去了大半懊丧的表情。
“行吧,先说好,发生什么问题我可不管哦!”
第92章
陷得太深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一旁的沈峤瞪大了双眼,她指着孙琰,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那个黄大人,您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这个对您们来说来路不明的人,能行吗?”
“小姐,我好伤心啊,你居然在质疑我。”
孙琰囔囔……
再去看黄尚书和户部侍郎,只见二人目光相对,户部侍郎耸耸肩:“习惯就好。”
接下来,最诡异的一幕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写着文书按印信,看着就十分违和。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工作也没有出错,沈峤也不说什么,认命地接过来不少工作量到处跑腿。
这活动量光是一天就能顶三天了。
谁叫皇宫内部的各个部门办公室——实在是太大,太远了!
沈峤吃力地抱着文书从一个部门走出,前往下一个部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红黎,这几日流寇怎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沈峤又看见对方的脸,惊恐得忙不迭跑到一旁的转角里躲着。
“我好像看见了她?”
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很快就化作浓浓的叹气声:“算了,是朕眼花了,那安平王怎么能舍得爱女受苦呢。”
“算了,朕得尽快采取对策才行了。”
那声音说着便渐行渐远。
沈峤小心地探出脑袋一看没什么人了这才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要是碰见那个疯子,那她没有半天肯定是脱不了身的。
而且,那个疯子到底是安装了什么雷达,居然能一下子就发现她?
这半月以来,虽然并没有和闻人白有多少交集,可是每一次差点碰见的时候,沈峤都是自己猫着躲起来。
而他——就像是在她身上安装了什么东西,异常敏锐地发现她的存在。
况且,自己含着眼泪不得不点头进宫工作的时候就要求自家老爹:“千万别把我的事情宣扬出去。”
而安平王爷也巴不得这个事情密不透风才好,果断地点点头。
老父亲想的是这皇帝陛下离自己的女儿越远越好,倒是沈峤想法很简单——她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一开始这条相交线就是个错误的,总会有分道扬镳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交集的时刻,要是无端生了枝节,解决起来非常麻烦。
与其自找麻烦徒增烦忧,不如就此江湖别过,再也不见。
可是,自从沈峤离宫以后,闻人白就一直沉浸于政务之中,后宫再无新妃一事让沈峤越是想越是不自在。
沈峤不禁想起了同床共枕那段时光,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显露的脆弱一面。
——是不是自己陷入得太深了?
倏地,一双视线投向自己,沈峤浑身一抖,连忙四下打量。
咦?
居然没有人?
那是错觉吗?
皇宫里太大,能看见的活人也因为外头天气寒冷都被迫宅在办公室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空荡荡的环境一下子让沈峤不禁不寒而栗,连忙抱起文书撒开腿跑了起来。
“沈勇,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笔多出的预算要如何运用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冷不丁听见黄尚书的问题。
黄尚书就像是机器人一样,竟然能掐准了她进门的时间发问。
沈峤走了过去,想了想开口道:“要是寻常人肯定会说先存起来,以备他日之需。但是就茕国目前制度来看,完全可以用于茕国生育的补贴,又或者用来设立奖励寒门学子的奖学金,又或者投入到研究改良农作物的研究之中加以改善百姓吃食的问题。”
这几日因为工作的关系,沈峤经常要看书以便加强对工作的理解。
这也不是她过于努力上进,完全是得益于现代社会的毒打——你自己不上进,就会落后别人一分。
况且自己那边的世界里,关于这三点都是多年以来必须要抓的重点。
“啊……”
黄尚书发出了一个不明意义的音节,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峤:“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他问完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倒是一旁的孙琰一直在哼哼。
孙琰脸上的表情明显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一般,满是被折磨的憔悴之色,这看得沈峤不禁一惊:“你——”
你才干了半天不到的工作,就这幅被摧残的模样?
多谢领头上司不用之恩。
“那黄大人还说工作量不多。结果,我前面这山似的公文——我完全没有休息摸鱼的时间啊!我干什么要答应这个差事儿啊!”
孙琰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开口道。
沈峤暗暗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孙琰做这种工作也是得心应手,而且也万万没想到,黄大人特别喜欢来这一手啊。
可是这孙琰来京城,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你一直在这里工作,那你原来要干的事情,怎么办?”沈峤坐在孙琰身边,帮着他收拾杂乱的公文。
“都快办完了,算算这几天就能办完了。”孙琰有气无力的回答。
“哦——那以后你去哪里啊,回洛州?”
“怎么,小姐舍不得我啦?我应该会等到这里的官员大部分回来之后再说——应该还会在留几日。”
——
此时的御书房。
“这些我都批阅了,还有奏折吗?”
茕国皇帝今日看上去心情格外好,嘴角都带着笑,审批奏折地速度也十分快,一旁跟着他的公公倒是不解。
“陛下,您看起来心情十分好,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张公公是跟着闻人白许多年的人,也是闻人白目前最亲信的人,他送上一杯热茶小心地问道。
“朕今晚要去一趟安平王府,有他人来叨扰你都回绝了。”
闻人白没有抬一下头。
倒是张公公一愣:“您要上安平王府,这——要不要捎个信通知安平王?”
“不用,朕已经口头告知了。”闻人白动作停了下来,思绪飘向今早朝会结束之后——
年轻的皇帝亲自拦住了安平王爷,冲着他笑道:“安平王,朕今晚去安平王府,你家有什么尽管招呼着,尤其是鸣音,她一定要来。”
第93章
如此良心用苦
“你来干什么!”
安平王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我家没有山珍海味,我家爱女最近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招待不了陛下,还请陛下乖乖呆在宫内!”
只怕是皇帝真的来了,他也会亲自捋起袖子把皇帝当场撵出去不可。
安平王当时发表的言论,简直听得周围同僚们都是冷汗直流,噤若寒蝉。
胆子太大了!
不过年轻皇帝也并不介意,前所未有的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摆了摆袖子:“只是过来通知一下安平王。”
说完便转身悠悠然走了,留下安平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呃,恕老奴直言,陛下如此行动,难道不曾考虑有可能会遭到安平王的阻拦吗?”张公公用词已经尽可能委婉:“您想要将鸣音姑娘留在身边,又何必采取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做法呢,直接下旨宣鸣音姑娘进宫为妃才是呀!”
在张公公看来,虽然沈鸣音姑娘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毫无血脉关系的外人。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安平王一直将之视为己出,疼如掌上明珠,论安平王的背景家世,料文武百官也无人反对才是。
皇帝少年登基,后宫空虚,又因为当下政局稳定,那么迎娶妃子一事就成了眼下最亟需解决的事情,那么迎娶那个姑娘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不过张公公处世多年,早就把人心给看透了。
自从静皇太妃和十二皇子倒台之后,朝堂上一些原本就对闻人白有不少意见的官员也一下子改变了态度,正处心积虑安排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皇帝面前。
“是吗,朕倒是不觉得。”
闻人白看向张公公问道:“沈贵妃一事,她本来可以顺势留下成为这深宫女主人,可是她却是主动离开了,表明了并无意留在这里。”
说着,他竟然想起了那天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寻常普通人家能做得到的事情,可是到了皇家却是难以办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