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字被沈峤轻轻抚摸着,她一时间有些看不透杨洵这个人。
分明是有将她养成笼中鸟的意思,可是却又偷偷留了虚掩的门扉,等待她这只鸟从这牢笼之中飞出去。
如此这般想着,很快沈峤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奇怪——这些地方到底是什么?密室?”
看着标注着密室的区域,沈峤不禁蹙起眉毛:“这杨家搞的密室也太大了吧?搞得很像是一口深坑,谁会那么做?”
盯着那块可疑的地方,沈峤决定明天去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沈峤穿上侍女的衣服,她将清丽的容貌用粉黛涂得灰扑扑的,打眼一看是从柴房出来的小丫头。
杨家比沈峤想象中还要巨大,不过沈峤之前已经习惯于穿梭皇宫,这点脚程完全没有问题,她已经将地图熟记于心,只要躲开一些人物便是。
很快,她来到了昨天发现的可疑之处,可是蹲了很久完全找不到潜入进去的出入口和机会——
不管是小厮还是侍女,他们都是端着东西进去,空着手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管家张恒在现场盯着,犀利的目光几乎把那些人的动作落在眼底,搞小动作完全是不可能的。
“动作都麻利点,离家主推选的日子不远了——你!你!还有你!能不能把这块牌匾扶正一下!”
“真是疯了,本来都定好地方也布置好了,偏偏昨天出了事,这下好了一切从头再来。”
“一切从头再来也不是个问题,问题是这地下——”
“别说了,老爷子定的地方,我们就乖乖照办,除非你想丢掉这份饭碗。”
两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一起发出抱怨声,抱怨声大到每个人都能听得见。
也得亏这两位大嗓门的,沈峤才知道他们临时换了地方。
可是,为什么是要换到这个带有一口深坑的区域来?
要是能进去探查一下就好了。
发现完全没有机会探查,沈峤不得不放弃,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当一只「笼中鸟」。
自己这座鸟笼,每日都有一位客人雷打不动的上门来,面对沈峤每一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
将菊花茶送上去,沈峤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标注的那块地方又是什么意思呢,挖那么大的密室,这有什么用呢?”
“建造这座宅院的人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呢?”
杨洵扫了一眼手里的菊花茶,将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神色收起:“怎么样,是不是对我们的新家很满意?”
“满意?哦不,简直就是太可疑了。”
“可疑?哪里可疑了?”
“你啊,你没事给我画地图干什么,生怕我不知道逃跑路线一样!”
话音刚落,沈峤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就被妖孽青年压在身下,柔顺长发垂泻而下,烛火忽明忽暗,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暧昧。
“这样不是挺有意思么,制造点小情趣。”
杨洵逼近过来,只差毫厘,呢喃带着暧昧的热气扑打在脖颈间,让身下少女脸颊上带上了一片羞红。
前所未有的距离,让沈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我实在是个没有情趣的人,你要不起来点?”
她完全不敢动,只敢动动嘴皮子。
“哎呀,我也是偶尔也想吃一口啊,就像这样……”
好久,杨洵传来了一声遗憾的叹息,接着他带着恶作剧一般,微微一侧脸,嘴唇擦过沈峤的脸颊留下浅浅的吻。
第143章
拒婚
“呜呃!”
没有预料到杨洵会有这种动作,沈峤惊得捂住脸蛋,连续说了三个字「你」再也没有下文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
简直就是在耍她啊!
看见少女这幅模样,杨洵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表情,他径直入座悠悠然再度投下新的炸弹:“对了,你该梳洗打扮一下了。”
“我干什么要梳洗打扮?”
“因为我祖父要见一见他的孙媳妇啊,毕竟家主继任那天就是我们的大好日子呢。”
“啥!这么着急的吗!”
虽然早就知道杨家对自己图谋不轨,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着急,连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双方算八字命相黄道吉日等等流程都给省略了!
“担心嫁妆?这点大可以不用准备的。”杨洵轻笑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本来我也不想弄的,是祖父非要搞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要是不喜欢的话,明儿一早你跟他说吧。”
末了,他半带着撒娇和蛊惑:“所以,你这茶能不能换另外一壶,我连着喝了几日菊花茶……”
“菊花茶好啊,清热败火。”
沈峤仍旧拒绝了杨洵的要求。
“是吗……”仍旧得不到点头,杨洵也没有一点颓丧,只是低垂下目光,修长的手指尖摩挲着杯沿:“要怎么样你才能看看我呢……”
因为他的声音过于低,以至于沈峤听不清楚,问他确认一遍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轻描淡写的一口带过:“没事,我想给你弄一下头发。”
说完,他强硬地将少女按到梳妆台面前,将她头上发饰拆了下来。
细腻柔顺的长发被他握在手中,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听话的遵循着他的动作上下翻动。很快,眼前的少女就成了另外一幅面貌。
穿着如此华丽是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后来沈峤嫌麻烦,一件件拆了下来,上好的绫罗绸缎也在路途颠簸上换成了粗布衫——
久得沈峤几乎快忘了这具身体原本的美貌,她此刻就像是在杨洵精细改造下换了一副闪烁璀璨的宝石。
“好了,祖父现在应该等不及了。”
——
沈峤坐在布满了烟雾缭绕的熏香的房间里如坐针毡。
对面那位老者盯着她的目光十分令人感到不爽,明明知道是那位杨老国师的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却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却是有着巨大的云泥之别。
依稀记得见过杨老国师几面,沈峤只觉得他只是个很久不过问国事的老爷子。
即使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解其中缘由,沈峤反而就怨恨不起来这位老爷子。
这老者虽然五官面貌跟杨老国师有几分相似,可是她却觉得并没有相同之处。
这份高傲的姿态,嘴唇紧抿,满眼都只有算计之色完全不见一丝温情,似乎是要用这份年长者的威严强势压制她这个小辈。
沈峤努力挺起胸膛不让自己退缩,与老者目光对视。
“小丫头,别仗着有安平王撑腰,不把人放在眼里。”杨忠仁眯起了眼睛,重重地哼了一声。
“进门不见你行礼,不等主人家开口就入座,甚至也不主动张口问好,真不知道安平王又是怎么教你的。”
沈峤心里有气,又仗着有官印在身,再加上从进入洛州以来所见所闻导致沈峤先入为主认为杨家无法无天又卑鄙无耻。
所以沈峤并不会想给一位不值得尊敬的老者行礼,并不是因为仗着有安平王在背后撑腰。
遥远的洛州于京城而言,只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罢了。
“不过,至少你的身份还是有价值的,也就勉为其难认了你做孙媳妇。”
杨忠仁说完话便闭上了双眼,单手轻轻地摆了摆,表明了他再也无话可说。
他完全没有提及他那死去的大长孙杨良弼,甚至他那么讲究规矩自己也不会遵守规矩,在他眼里,沈峤的价值仅仅只有「安平王的养女」、「洛州州牧」这两个身份之外,什么都不是。
老者的态度一下子激起了沈峤的愤怒:“我拒绝这个婚事。”
这下终于引起了老者的不悦,他睁开双眼冷冷道:“小丫头,话不能乱说。”
“我说了,我不会嫁入杨家。”
“你想牵连整个州府百姓的命吗?”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秀眉紧蹙:“你这是什么意思,拿百姓来威胁我?”
心里知道这些NPC只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但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命不当一回事,她完全接受不了。
“以杨家的本事,毁掉一座区区州府,还不是很简单吗。”杨忠仁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女人当官做事简直是个笑话,趁早辞官,安心嫁给洵儿相夫教子不是更好吗。况且想一想要是各地发生点什么事情,太守们也无法分身救你,你一个小丫头又能干什么?”
沈峤抿了抿嘴。
完全不排除是在吓唬她这个「小丫头」的可能性,可是别忘了沈峤也是个在尔虞我诈的职场里混过,类似的手段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倒也没有自乱阵脚。
可是很快,沈峤便犹如被打中了要害一般呆坐原地。
“小丫头,别以为有了无为阁的协助,又是无为阁的贵客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前途一片平坦,当心前路尽断又无路可退。”
“方佐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我十分中意他,因此有不少生意往来……一群商人,不过是逐利的墙头草,只要给他们一点小甜头,他们去哪一边都行,小丫头,你要跟人斗,还太嫩。”
粗哑的声音里平淡得在叙述一个无可辩解的事实,这一点让沈峤意识到了眼下的事实。
从一开始,所有一切都已经是个摇摆不定的局,只是看谁胜算更大而已。
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即使是这样,我也仍要拒绝这桩婚事。”沈峤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得十分灿烂:“我不会辞官,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当一只笼中鸟。”
闻言,杨忠仁嘴角往下撇,他甚至挺直了脊背,恶狠狠看向她:“所有一切都要毁于你手中,你也要执意为之?”
第144章
最后一次
“是。”
——无论遭遇任何情况,走到今天也是花了多少努力,沈峤绝对不容许自己的道路在这里半道崩殂。
良久,杨忠仁说:“呵,小丫头,你就尽管在这里待着,直到三月期限一过,你就什么也不是!”
老者恶狠狠威胁着,他脸色的难看全数被沈峤尽收眼底,她脸上笑得更加灿烂,显得整个人带着一股道不明的奇怪。
“没关系,我在那之前已经做好了十全准备,如若我发生意外,我将全权交给上任州牧孙琰。如此一来,即使我不能上任,洛州的情况仍旧未变,杨家也别想妄图染指洛州!”
杨忠仁双眼瞪大,死死盯着眼前的小丫头。
“你……”
“当然,老爷子,我此次前来纯粹是以个人身份而来,前来问杨洵公子要回一样物品,而且您尽管放心,孙琰大人肯定会准时来参加家主继任仪式的。”
“呵!真是狂妄的小丫头!”
老者瞬间暴怒,指着沈峤道:“为了回敬你的敬意,我将会让人把所有计划全数提前开始。届时,不止州府,整个洛州也会陷入大乱。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此时此刻对我的百般顶撞!”
“看来,您也只不过如此而已。”
沈峤留下这一句话,便走出了杨忠仁所在的房门,踏出大门,她脸上的冷静之色全数消失,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门,双腿发软。
尽管早就料到对方会恼羞成怒,她还是有些担心外头的人对此没有做好准备。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迎来了那个日子。
杨洵踏入沈峤的房门,脸上带着妖冶的笑容,捻起桌子上鲜嫩得鲜艳欲滴的葡萄放进口中:“沈峤,你怎么不打扮一下,今天不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吗?”
杨家家主继任仪式会在日落之后举行,沈峤本应该有大把时间来打扮自己。
可是她却是一身素色,仅仅只是戴了一对发簪,一对耳环,再无他物。
“我不是主角,打扮得那么隆重干什么,倒是你,你都是个要做家主的人了,怎么还没有打扮?”
沈峤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
“我?我没兴趣,就这样吧。”杨洵的兴趣并不在家主上面,反倒是兴致缺缺地坐在贵妃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比起那个,我倒是想跟你在一起。”
完全分不出来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沈峤也干脆放弃分析他的心中所想,顺势开口:“嗯……不过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说的吧,把发簪还给我。”
“嗯,当然,但是不是现在给。”
杨洵笑了起来:“等结束了我再给你。”
“那你现在就 给我,干什么日落了还带在女性的闺房中。”沈峤顿时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我怎么问你拿?你给我,还是我去找你。”
“真是无情呢。”杨洵撇撇嘴,他说:“我不知道,也许是在你的房间,又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小丫头,你要记得来找我。否则,我就不会归还给你哦。”
听到这种含糊的回答,沈峤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你……”
“哎呀,别想着动手,要是这东西不小心丢了,你应该会十分头疼对吧?”杨洵露出了笑容,带着小小的威胁。
“啊哈哈哈,我怎么会动手呢。”沈峤迅速换了一副表情:“倒是公子你倒是要看好贵重物品呢,丢了我可是会找你索赔的。”
“嗯,这样挺好的。”
杨洵轻轻地点头,他忽然伸手抓住沈峤,他的手要比以前更冰凉苍白:“说来,你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要不来给我更衣打扮?”
“哈?那 不可能的,我是客人不是侍女,你找别人做吧。”
沈峤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想也不想拒绝了并且要收回手,可是杨洵更加固执地攥着她的手:“就最后一次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