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守住他的位置
毕竟，东祁国君宠丽妃乃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丽妃生的二皇子，更是被皇帝陛下偏宠有加。
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想什么。
只看见，皇帝陛下朝一旁待命的其他太医吩咐：“给太子诊个平安脉。”
“儿子不需要。”
奕太子直接拒绝。
平常，他与皇帝之间虽有隔阂，但绝对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忤逆。
今天，实在是个例外。
皇帝没搭理太子，只稍稍给了在场太医们一个囫囵眼神。
“太子殿下切莫大意，还要保重贵体才好。”说着，几个太医已经靠了过去。
太子从来不习惯与人接近，往常也每每拒绝太医院的平安脉，更不会随意喝太医院配置的汤药。
皇帝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儿个这般态度强硬，非逼着太子请平安脉的情况实属罕见。
胳膊拧不过大1腿，奕太子无法避免地被把了脉。
太医院院首亲自替他把脉的。
皇帝约莫也格外关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太子和太医院院首。
“殿下最近多有辛劳，与贵体无益。”院首拧着眉头，眼中全是凝重。
皇帝陛下也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奕太子却不以为然：“孤自己的身体，孤自己清楚。”
话落，他不再赘言，将全副注意力都投向了凤榻上的皇后。
皇后的针灸已近尾声，御医正在替她拔针。
不知为何，昏迷中的皇后突然挣扎起来。
皇帝气急，冲口便对御医斥责：“动作轻些！”
御医心惊肉跳，手忙脚乱。
奕太子看不过眼：“父皇还是回御书房的好，留在这里反倒干扰御医诊治。”
语气里赶人的意思半点不掩饰。
皇帝没稀得跟太子争论，待到皇后身上的银针都拔完之后，他直接挥手遣退了所有御医。
颇会看眼色的秦公公趁着御医们退场之际，一并将太监宫女，以及在场的侍卫都给请到了寝宫外面，还贴心地亲手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里面，皇帝观察了皇后好一会儿，确定她暂时没有需要照顾的地方，这才转头望向前方清冷孤寂，宛若谪仙的儿子。
“你这是连朕都提防上了？”皇帝问。
奕太子眸中冷芒浮盈，一闪而过，本想说什么，一阵剧烈的咳嗽骤然降临：“咳咳咳……”
看得出来，他极力地在稳住身子，想要忍下喉间的那阵痒意。
非常遗憾，越是想忍，反而咳得越发厉害。
渐渐地，本来站得笔直，如修竹般挺拔的身形慢慢地弯下，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
皇帝本就拧起的眉头，越发地拧得紧了：“为何总要逞强。”
话落，奕太子的咳嗽声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没有人看到，他刚刚捂嘴的那只手，手心里多了一滩黑血。
重新站直了身子，他目光无畏地迎向皇帝陛下：“父皇自然希望孤不逞强。”
他退一步，让出太子之位，岂不就能将位子让给父皇疼爱的二皇子了？
可惜，他偏不。
他乃中宫嫡子，就算不为他自己，为了母后，他也要守住储君的尊位。
第59章
他不想让她知道
皇帝欲言又止，最后敛眸，望向皇后。
奕太子也视线也投了过去。
良久，皇帝叹道：“往常面对朕，你多少还有些理智。”
今儿个，是彻底想要跟他撕破脸么？
“母后是孤的底线。”往常，他在皇帝面前，自称「儿臣」的，今天没有。
皇帝，自然发现了。
不过，他没有发难，只平静地说了句：“皇后乃朕发妻。”
发妻？
奕太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冷地哼了哼。
“自己的身子要紧。你要信不过宫里的太医，自己回太子府找大夫诊治，好好调养。”皇帝道。
好多年了，奕太子第一次听到他家父皇对自己使用满含关怀的语气。
心里，有心酸，有心涩，还有些倔强的嗤之以鼻。
“孤说了，孤身为母后唯一的儿子，需要守着她，给她侍疾。”奕太子道。
皇帝揉了揉额角：“你母后身为后宫之主，天下之母，所有的皇子都是她的儿子，所有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
言外之意，根本不缺你一个病秧子带病侍疾。
“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父皇觉得，是么？”奕太子反问。
要是寻常，皇帝可能一个砚台就朝儿子砸过去了。今儿个，还真没那心思。
“朕以天子之尊，向你起誓，定然还你一个康健无恙的母后，可好？”
“父皇的誓言，还少么？”奕太子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好忽悠。
皇帝有些烦躁，只想打发儿子走人：“朕要做不到，朕不……”
“皇上……”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明明那么轻声细语，却成功打断了皇帝的誓言。
“母后，您醒了？”奕太子惊喜地冲上前去，俨然将刚才与他家老爹的对阵丢在了九霄云外。
皇帝陛下虽没煽情问候，但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刚刚醒来的皇后。
昏迷醒来，皇后的深思还有些混乱，待到慢慢适应过后，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帝，心里绷着的那根儿弦悄然断裂。
泪水自从眼角溢出。
她没有哭出声，却比嚎啕大哭更加让人怜惜。
皇帝禁不住伸手，略有些生疏地替皇后拭去眼角滚落的热泪。
皇后想说什么，又想到儿子在场，张开的嘴悄然阖上。
“母后？”奕太子哪能看不出来？自家母后还是向着父皇的。纵然父皇三宫六院，违背了昔日承诺。
皇后向太子伸了伸手。
奕太子赶紧抬手握了母后的手。
随后，他就听到她说：“奕儿，你先出去，母后有话想单独跟你父皇聊聊。”
奕太子哪儿放心？
皇帝看着就来气：“朕还能吃了你母后不成？”
皇后也催促：“出去罢，母后没事。”
“儿子就在外面，母后有需要随时唤儿子。”奕太子不甘不愿。
皇后挥挥手：“去吧，母后知道。”
厚重的寝宫大门开了又阖。
屋内，皇后的嗓音很轻很轻，更像是呢喃：“好多年了，我们没有如此安静地说过话。”
平常，他们身边都跟着无数的眼睛。
皇帝面色沉重，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他才道：“你就是心思太重。”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想让她知道。
第60章
真的不行
就怕她思虑过重，反倒于己不利。
皇后自嘲：“归根结底，是臣妾不适合当这个皇后。”
“你……”皇帝摇摇头，没有说什么。或许，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说什么。
说什么，都不合适。
皇后却将皇帝的反应当成了默认，心里那份儿隐隐的期盼，瞬间化为了泡影，一丝夹带着埋怨的嘲讽自她嘴角溢出：“臣妾霸着皇后之位，让皇上心爱的女人只能做妾，让皇上心疼的皇子只能成为庶子，皇上是恨臣妾的吧？”
“你我结发夫妻，缘何谈得上一个「恨」字？”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竟然浮上了一层薄雾。
皇后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倘或不是皇上憎恶臣妾，何至于那么心狠地对待奕儿？”
皇帝闻言，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恍然大悟一般：“你就是因为朕给太子赐婚一事，生生地将自己给气病了？”
“若非皇上态度强硬，非不让臣妾面圣，臣妾也不会如此。”她堂堂皇后，中宫之主，几番被侍卫无情地阻拦在御书房之外。
反倒是，丽妃母子，嫔妾庶子，却能堂而皇之地踏进她这个国母都不能涉足的地方。
皇帝甚至无奈，叹道：“朕不想跟你吵架。”
所以，才坚持不见么？
“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臣妾属意的太子妃，乃是陆太傅府的陆蕊。”皇后道。
皇帝摇头：“陆蕊不行。”
“为什么不行？”皇后来气，却又习惯性地压制着，想要问个明白：“就因为她是臣妾的远房侄女儿，跟臣妾走得进？是臣妾相中的儿媳妇？”
言外之意，皇帝故意跟她对着干。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在你心目中，朕已经狭隘至此了？”
“那是为什么？”皇后不死心，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皇帝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陆蕊出自太傅府，出身是不低。可是，朕观察过了，她心思不纯，实不适做太子正妻。”
“怎么就心思不纯了？”皇后看来，皇帝就是故意抹黑自己看好的儿媳妇人选，甚为不满地道：“臣妾就是心思不够活泛，吃够了深宫里的苦。”
意思是，她的儿媳妇如果腹中藏有丘壑，反倒更加适合正位中宫，也更加容易守好太子后院。
面对钻进牛角尖的皇后，皇帝真的没有办法说服。况且，这么些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致使皇后无法从心底里信任他。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跨越那些障碍的合适时机。
是以，皇帝只能摆出自己的帝王之威：“陆蕊绝对不可能嫁给太子做正妃。若是你实在中意她，待太子大婚之后，纳她入府做侧妃即是。”
本来，这个侧妃的位置，皇帝也不想给的。
还是考虑到发妻身子不爽，不愿刺激她，才给妥协了的。
奈何，皇后不买账：“臣妾看好的人，就只能做个侧妃？”
皇帝陛下很想说：你的眼光，真的不行。
不过，不能说，说了怕发妻病情加重。
第61章
这次不一样
只是太子正妃，未来国母之位，干系太过重大。皇帝不能由着妻子胡来。
“皇后，圣旨已下。你身为皇后，应该明白，东祁国从未有过赐婚被撤销的先例。就算朕贵为天子，也不能无视祖宗礼法。”皇帝正色道。
皇后扯唇，心里不满：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赐了圣旨，让她阻止都不行？
“就算皇上看不上陆蕊，京城那么多的闺阁千金，为什么偏偏就选了那么个不中用的？”皇后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皇后相信朕，太子也是朕的儿子，朕断然不会害他。”皇帝只能这样表态。
是么？
皇后不信……
倘或没有别的皇子，或许是的。
可是，皇上不是有更加偏宠的皇子么？为了给他喜爱的皇子铺路，牺牲个体弱不受待见，又占着太子之位的大儿子，算什么？
“这么多年，臣妾没有求过皇上什么。这一次，求皇上废了这桩婚事，可好？”皇后有些卑微地祈求。
皇帝将头瞥向了别处，故意不去看皇后怯弱的样子。
再回过头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儿女情长，只有身为帝王的一言九鼎：“太子的正妃，只能是云家的丫头，此事绝无更改！”
“为什么？”
皇帝没有回应，起身径直往外走。
皇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又软趴趴地倒了回去。
“砰砰砰！”
她负气地使劲儿捶了捶凤榻，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怨气。
前方，已经快到门口的皇帝闻声，抬起的脚微微僵了僵，很快又加快脚步，亲自开门离去。
门外，听见动静的太子殿下，见他家老爹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心里便清楚，父皇母后又一次不欢而散了。
父子俩错身而过，谁都没吭声儿。
太子进去时，皇后正颓然地背靠着软枕，神情木然。
“母后……”
“奕儿，是母后没用，母后太没用了。”连儿子的终身大事，她都不能争取，实在是太失败了。
奕太子心里不是滋味儿：“母后无需再费神，左不过是太子府多个女人，丢一旁让她自生自灭就是。”
总不会，他家父皇还要逼着他圆什么房不成？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毕竟是储君正妃，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就算是丢后宅不搭理，也生生占据正妃的位置不是？
奕儿本来就没有母家势力支撑，岳家再不行……在这诡谲多变的朝廷倾轧中，可怎么活得下去？
太子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枉然，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皇后也不需要儿子安慰，她只想要一吐心中的郁气：“你父皇……他是防着咱们母子呢。”
“母后，切勿多思。”
“是本宫不想，事情就不存在的吗？”皇后摇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是怕咱们母子出手除掉那丫头，所以故意赐了銮车镇着呢。”
这事儿，还真没办法说不是。
太子继续保持沉默。
原以为，他家母后会像往常一样，吐吐苦水儿也就罢了。
没想到，这次不一样了……
第62章
破了例
俗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