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堪堪听到细小的一声轻响。
“啵——”
那样轻柔, 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
与那声响同时落在叶问今那根受伤的手指上的是——一点柔软和冰凉。
“别伤着自己。”马车里头传来闷闷的人声。
里头的人将她的手松开, 过了好几秒, 叶问今才反应过来,她忐忑地望着四周,周围的人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医馆里的伙计也并未发现叶问今的怪异。
异样的羞怯油然而生,像是暗送秋波,又像是春光漏泄,这是只有他们才二人知晓的小动作、小秘密。
周围的嘈杂声一瞬间放大了许多倍,她听不到后头奕公子的任何一句话,也听不见医馆的伙计探问的声音,只是“嗯嗯”的应着。
她的耳朵瞬间充血,双眼发愣地看着帘子的缝隙。
直到他窗帘垂下的一瞬间。
与她第一次见将军时他落下的帘布重合,一丝不差。
她不曾见过将军的长相,也不记得将军的声音,只记得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奕公子的手与他的很像。
望着马车越驶越远,她思绪万千。叶问今愣在原地,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吧?
不,不会,不可能。
将军应当姓傅,且是家中独子。
而且,听说将军青面獠牙,目露威严,与自己这个文质彬彬、雍容闲雅的师叔完全不同。
怎么能光凭一只手便认出来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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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发觉近来叶问今变得极为忙碌。
虽然有了伙计们上班,叶问今长时间工作的频率降低了。但一人在东市和西市两头来回奔波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再加上医馆的卡开始使用,虽然省去了收钱找零的步骤,但仍需要忠叔找对应的名字记上账。有时候记得不甚清楚,还需要叶问今来提点一下。
除了看病人,她的日常就是摸着尖尖的下巴晃悠,时常看看柜子里摆放的格局是否合适,瞅瞅后堂清洗器械的设备是否最高效率运行了。若有不妥便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就像是要在离开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一样。
大家都心知肚明,离医馆老板去京城的日子不远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光景。
这日叶问今突然心血来潮要与爷爷一同去集市买菜。往日里买菜做饭都是阿婆负责的,而今天她却想最后在这镇子里再逛上一圈。
集市向来是一个城镇最有生命力也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她又去了陈屠户家的猪肉铺买肉,见到屠户家的儿子也长高了不少,这才发觉自己在溪台镇也呆了近一年,这时候要走多少有些舍不得。
这儿的人大都热情好客,虽然偶尔也有闹事的,但并不影响叶问今喜爱这个城镇,喜爱这个城镇上的人。
她摸摸小陈的脑袋上的一撮呆毛:“长这么高啦,要记得三月到半年来医馆检查一次。”
小陈龇牙咧嘴地展示给叶问今看自己的大白牙,然后拉住她问:“姐姐,你要去哪儿?狗蛋儿和我说他要走了。”
“我们准备去京城,”见小陈闷闷不乐地垂下头,她又补充道,“放心,我们会经常回来镇里的,如果你想和他玩儿就来医馆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好,姐姐再见。”说完,小陈又在叶问今手里偷摸塞了一小块儿肉脯。
与陈屠户告别后,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林奶奶的菜铺子。
铺子里的青菜又新鲜又漂亮,一颗颗整整齐齐地躺在一起,地面铺的白布看出岁月的痕迹,连折痕都是清晰可见。
“林奶奶,给我来颗黄芽菜。”叶问今蹲在铺子前说道。
“好嘞叶姑娘。十文钱。”林奶奶熟练地用秤秤过后将菜递给她。
“奶奶,上回用了漱口水,您的口疮可好些了?”叶问今接过一株秀气的黄芽菜问道。
“好得差不多嘞,就是那漱口水快没了,啥时候再去你医馆买点。”林奶奶用着当地的口音回答着。
“好,口疮愈合了就别再用了,用多了药总是不好。还有奶奶,平时别累着了,那口疮和劳累也有关系。”叶问今笑笑。
“好好...”林奶奶笑着搭搭叶问今的手臂。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找。
吃了顿家常菜后,叶问今还是打算带大家伙儿一块儿去下馆子。
毕竟大家共事了半年有余,还未曾一起吃过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