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她的日子颇不好过,她虽然被人称为‘苏大家’,可实际上不过是勾栏院里的一块金字招牌而已, 听懂她琴音的有几个, 肯为她花银子的男人目的都是一样的。
以前有裕王世子不时的前来,大家都默认她是世子的人, 其他时候她就偶尔出来抚琴一曲,再不行陪客人饮酒做诗附庸风雅一番即可,可现在她和世子闹翻了, 世子因为自身纷扰缠身早把她给忘到了脑后, 她心里还想着即便世子自顾不暇也挺好,自己借着余威也能挡一挡。
哪里知道事情变化让她措手不及,自从裕王世子被赶出裕王府那天起,这风向就变了。
先是楼里的姐妹冷嘲热讽,暗有所指,
“听说世子被赶出家门,只得一个小院子落脚,咱们‘苏大家’不会倒贴钱养他吧。”
“世子天人之姿,就是倒贴也心甘啊!”
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嫉恨再也挡不住, 都想趁机把这往日被人捧的高高在上的“苏大家”狠狠地踩进泥沼里!
那鸨母田妈妈更是脸色一日黑过一日, 多亏苏小妍以前多长了些心眼, 一些客人赏的珠宝首饰不起眼的都被她换成了银票,每当田妈妈朝着自己拍着大腿哭嚷着养姑娘们花费大时,她就掏出张银票应付一下,可这显然不能长久。
苏小妍托着腮望着河面,一张明媚的小脸上满是愁苦。
一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苏小妍身侧,低声道,
“小姐,田妈妈的屋子里天天有人守着,不若我…”
对着苏小妍转过来的目光,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妥,”
苏小妍摇头道,
“先不说那卖身契在不在那屋里,就算是真的偷出来也不管用,反而打草惊蛇。”
那卖身契到了手里要去官府改成良籍,一个在京城开勾栏院的老妈妈,她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正在这时,田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妍,小妍…”
那黑衣人迅速藏入了柜子后面的阴影里,苏小妍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起身迎了出去,
“田妈妈,我今天身子不爽利…”
“哎呀,这个我知道啦!”
田妈妈打断了她的话,一张擦满铅粉的脸上笑容极其热情,
“国舅府刚才来了帖子,明日晚上请你去晚宴上抚琴!”
苏小妍的脸色‘刷’的惨白如雪,可还是抱有一丝期望道,
“哪个国舅府?”
真是明知故问,田妈妈心里骂道,面上却依然笑眯眯的道,
“自然是韩国舅府。”
苏小妍深吸一口气,强笑道,
“妈妈,你知道我不接…”
“那是以前!”
田妈妈脸上的笑容一收,单手叉腰,拿着帕子的手指着苏小妍怒道,
“现在可由不得你!银子老娘已经收下了,你去也得去,不去我让人抬你去!”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扭着腰离开了,女子的花期就那几年,不趁机多赚些银子多傻!想及怀里热乎乎的五百两银票,田妈妈的心热乎乎的,当然是银子最重要了!
苏小妍脸色惨白的回了屋子,靠在门后有些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那什么韩国舅不过是皇贵妃的二哥,仗着妹妹得宠就敢以国舅自居,不学无术不说,偏又在女色上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三年前就对苏小妍垂涎不已,那时皇贵妃还没有此时的份位,田妈妈也想让她吊着人多赚些钱才虚与委蛇没被他得了手。
可是两年前皇贵妃晋位,苏小妍就被逼着接了贵客,那一晚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待身体恢复了些后,她找上了裕王世子,求她庇护自己…
“小姐,我今晚就去把他给…”
那黑衣人从柜子后的阴影里闪了出来,一脸愤恨的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苏小妍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朝他一勾手指头,
“你过来!”
那黑衣人走上前来,苏小妍娇软的身躯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感受着瞬间僵硬的身体,她喟叹一声,
“我冷,抱紧我。”
一双手艰难的抬起,慢慢的放到她柔软的腰肢上,然后使劲的收紧。
“甲,如果我死了,你就离开京城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小姐如果死了,奴也不会独活的。”
“傻瓜!”
苏小妍把眼里的湿意浸到了眼前的黑衣上,心里那瞬间涌上的脆弱压回了心底,
“帮我守好门,我去调些香。”
柜子上的暗格打开,一个个精致的瓷瓶摆到了梳妆台上,苏小妍神情专注的开始调香,她这些年也不是白过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啊,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镇远侯府
小夫妻俩对坐着吃过早饭,齐钧放下碗筷不放心的叮嘱道,
“娘子一定要等我啊!”
“嗯!”
徐欣芮大力点头,
“我要换身衣裙,还要梳妆打扮一番,等相公读完书咱就一起出发。”
昨日收到信后,她思量半晌觉的先去看看铺子,再让安管事帮着打听有没有对熏香懂行的熟人,当然这次出门肯定要带着侯爷一起了。
学堂上,齐钧认真的跟着先生读书,昨日先生留的功课都完成了,今日又学了新的,那书上的字他认起来很快,至于今日的大字,他看了看窗外,对夫子道,
“先生,这大字我能回去写吗?明早一定交上来。”
刘夫子没想到第二天这学生就要请假,但毕竟这学生有点特别,所以就温声道,
“侯爷可是有什么事?”
“今天我要和娘子一起去逛街!”
齐钧理直气壮道。
‘嘶,这理由真新鲜!’
刘夫子心里嘀咕,面上却和蔼道,
“你昨日的功课做得甚好,今天早点下课也行,不过你先把刚才我教你的内容读一遍听听,若是读熟了就可以先离开。”
刚去老太君院子里打过招呼的徐欣芮回了院子就见齐钧已经换上了外出的锦袍,看到她进来粲然一笑,
“娘子,我准备好了!”
看他那期待的样子,徐欣芮不由笑道,
“好的,马上出发!”
玉碧回屋里去拎了个包袱出来,出门必带换洗衣裳!
马车赶到了顺康药铺,镇远侯夫妻下了马车先去药铺里转了一圈,徐欣芮陪着他看了看库房、诊室、前面的铺子,这里齐钧以前来过,现在虽然不记得了,可竟然不觉的陌生,而且现在他对针扎铜人感兴趣以后,对这些药材的味道也没了以前的嫌弃…
直到安管事过来催她,
“小姐,和王管事约好的时辰快到了。”
御前街是连通皇宫和京城南门的南北向大街,东西大街是和御前街十字交叉的东西向大街,又沿汴河沿岸从东大门一直到西大门,论繁华程度比御前街更甚一筹,所以听说是这条街上的铺子,徐欣芮能不心动吗?
出了铺子的大门,徐欣芮就落后了镇远侯半步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时代的规矩还是要守一守的,倒是齐钧有些不适应还要回头看娘子,就住了步子,却见自家娘子望着远处,不由奇道,
“娘子,你在看啥?”
徐欣芮回神,朝他笑道,
“在看路呢。”
倒是巧了,去东大街正好路过这‘安神香铺’,正好路过先看一眼。
安神香铺的二楼,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隐在窗户后面看着人潮汹涌的大街,忽然,他眼睛一亮,回头道,
“公子,镇远侯来了!”
“这么快!”
自己下的勾这么快就钓到了鱼!果然是个急功近利的!木公子‘嗖’的从座椅上跳了起来,飞奔到了窗前,一眼看过去却险些气了个倒仰,
‘好一个天天‘于理不合’挂在嘴边的镇远侯,成了你的夫人就什么都合理了是吧!’
但见楼下人群里让人瞩目的挺拔男子臂弯上一个娇小的妇人挂在上面,笑的那个得意劲真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楼下,徐欣芮一手挽着相公的胳膊,不时伸手指向周围铺子上的牌匾挨着介绍这些铺子的名称和做的何种买卖。
“相公,你看那铺子叫‘安神香铺’,”
随着她的眼神转向这边,楼上两人迅速后退,隐在了视线不及之处。
镇远侯的眼神顺着娘子的手转了过来,看向那高高的牌匾挺感兴趣,
“安神香?就是这种香味吗?”
他用手挥了挥随风吹到鼻间的香味,
“还挺好闻的,不过,”
他回头在娘子的头上嗅了嗅,顿了顿认真道,
“不如娘子的发香好闻!”
徐欣芮看着对面走来的人诧异的眼神差点捂脸,一拽齐钧的胳膊,笑道,
“快走啦!”
香铺里大开的窗户,敞开的大门,让她行走间把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货架上的货不多,显然是匆忙开业所致,但是看那琉璃盏里的香丸,鼻尖淡淡的香味,看来是走高端神秘线路了,值得一探究竟。
木公子看着镇远候看向牌匾时的笑容,眼神清亮,回头对着那夫人说了什么,就见那妇人笑着把他给拉走了,他不禁抿紧了唇,这是临到门口又反悔了?
孟虎紧紧跟在侯爷和夫人两步之内,一手握在刀柄上,眼神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这大块头还是那么没眼色!”
木公子眼神迅速扫过孟虎,他的六感敏锐若是目光停留太久会引起警觉,倒是跟在后面的和一个小丫环聊着天的小厮让他眼睛微微眯起…
砚青正和玉碧说着话,忽然鼻尖耸动,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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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花花花花 】
【撒花】
-完-
第76章 求助
◎砚青的目光停在那‘安神香铺’的牌匾上半晌◎
砚青的目光停在那‘安神香铺’的牌匾上半晌,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往二楼窗口上张望了一眼,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巧来到窗前,对着他洒然一笑,
“木…”
刚蠕动着嘴唇想喊人, 却不妨身子一个踉跄, 玉碧眼看两位主子已经走远了,这砚青竟然还住了步子发呆,忙一伸手把人给拽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