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心里阴暗又狠毒，却因为她低垂着头，太子妃没能通过她的表情窥探一二。
反倒是太子殿下将对方的心声听了个完完全全。
可恶！简直罪不可赦！
就冲着这恶奴的心思，司空烨就不想留了：“信不必看了！”
芷旋从没见过司空烨面色如此难看。
短短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可谓煞气重重。
“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发作了？”芷旋用眼神询问对方。
太子殿下这会儿心里气不顺，没工夫搭理太子妃。他只顾着将凶神恶煞的眼神朝龙一甩了过去。
龙一浑身大震，不敢耽搁，提着那黑衣宫女的衣领就往远处走。
那奴婢常年在后宫混的，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自然不会缺少。
明摆着自己要被捉去灭口了，扯着喉咙就撕心裂肺地大喊：“太子殿下，你会后悔的！你杀奴婢事小，灭皇后娘娘威风事大！只要娘娘不帮你，你死定了！你们都死定了！”
“等着吧！太子府很快就会被皇上一网打尽，别以为有国师帮你，国师也逃不过！”
噼里啪啦，又哭又笑，疯癫叫嚣。
这些威胁言辞，司空烨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担心对方喊出内心的恶毒之语诅咒太子妃，催促龙一赶紧解决。
芷旋心里颇为可惜，好好的传话筒就这么丢了，岂不浪费？
“我们刚才不是说好的，暂时不杀她？”太子妃轻声问道。
太子殿下凤眸微眯，属于储君的霸气尽数展现，那气势让芷旋都为之晃眼。
更不说司空烨那语气，字里行间全是冰刀子：“你也说是暂时不杀。孤以为，现在不得不杀了。”
“敢情你的暂时，也就是暂个半炷香的工夫？”这也太短了吧？
然而，这次司空烨的态度异常坚决。
芷旋懂得看情势，知道阻止不了，索性只能作罢。
很快，龙一回来了。
都不用说，那宫女没戏了。
即便如此，司空烨犹不罢休，落下狠话：“去查！谁家出来的奴才竟敢如此猖獗！”
谁家出来的奴才？
不是皇后娘娘家的？
芷旋没明白，龙一是听明白了的。主子这是有意要灭人九族？
话说，就龙一所知，太子从出生起就没有公开动过杀心。这开天辟地头一回动杀念就要灭人全族，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婢女好像也没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就只是因为临死前吼了几声吵到主子了么？
他哪里知道，他家主子能窥探人心，那婢女都有心思千刀万剐太子妃了，可见心里对太子妃的仇恨不是一星半点。
太子殿下岂能留下祸患剑指自家太子妃？
眼看着龙一就要星夜赶路，芷旋急忙喊道：“信，信呢？”
司空烨看了眼完全不知自己被人恶毒诅咒的太子妃，心里堵着一口气，很是不悦：“一个死人的东西，你也不嫌晦气？”
“谁让你无端端地将人给弄死的？本来还想用她套点儿话，你这也太凶残了。”芷旋嘀咕着。
太子殿下没心思隐藏情绪，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家太子妃，满脸认真地道：“你要记住，诱敌可以，但绝对不能以身诱敌。无论何时，都不行。”
“突然这么严肃，你受什么刺激了？”芷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受刺激么？
的确是受刺激了。
司空烨知道诅咒什么的，根本做不得数。倘若诅咒有用，皇叔早死八百年了。
可是那奴婢心里的恶毒话语总在他脑海中回响，弄得素来静若止水，泰然自若的司空烨心惊肉跳。
一个小小的宫女，绝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信誓旦旦要弄死一国太子妃。除非她身边有高位者存了那般心思。
太子殿下不敢漏过任何危险降临的可能性，是时候好好查一查皇后，查一查那奴婢周遭的势力了。
“记住了么？”司空烨又慎之又慎地问道。
芷旋下意识地点点头：“记住了……”
太子殿下眉头紧拧，总感觉他家太子妃没走心。
芷旋自然也感觉到了太子殿下的焦虑，纵然她不知道对方的焦虑所为何来，但还是柔声安抚道：“我惜命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得也是，当初还想跟孤分道扬镳，自己保命来着。”想到初见时，新婚夜后的逃亡经历，太子殿下脸上多了两分笑容。
第138章
心有灵犀虐渣渣
芷旋没好气地道：“先说清楚，我那会儿可不是狠毒不管你死活啊！我那不是以为你好歹是个太子，身边怎么也有一群人保护着，性命大抵无忧的。我就不一样了，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不快点儿逃，等着被皇帝浸猪笼啊？”
“你解释那么多作甚？我又没怪你。”说到这里，太子殿下轻笑出声，又道：“只要你以后对我好点就行。”
这话说得，怎么听着怪怪的？
她对他不好么？
芷旋拒绝深究，随口问及：“你说皇帝两口子想干啥？”
“你说呢？”太子殿下反问。
芷旋噘嘴，对皇帝的行为极为鄙视：“话说，一国之母的清誉还是很重要的吧？皇帝为了对付你，居然连他老婆都利用，实在是有够无耻的。”
一般来说，自家皇后以前是侄儿的未婚妻，皇帝应该想方设法让人淡忘才对。他倒好，上赶着让别人记起来。
司空烨一听，嗤笑道：“皇后能立就能废，又不是只有丞相府的女儿能当皇后。”
言外之意，利用过了。要是真坏了名声，影响了帝王形象，换个皇后就行了。
“这个……有点儿渣了吧？”芷旋傻眼。她还以为皇帝老牛吃嫩草，应该非常重视妻子才对。
不都说，老少配的夫妻，丈夫大多爱重妻子，将妻子当女儿宠么？
太子殿下心道：渣肯定是渣，要不然除了早逝的原配以外，跟着皇叔从王府进宫的妃子不少，好些出身都不低，还替他诞下了子嗣，按说早该择一人封后才是。
事实上却是，皇叔登基，后位空悬多年。
别人都当皇叔对发妻感情太深，不忍别人凌驾于发妻之上。
纵然是身为皇叔亲侄子的他，也是直到杨氏被封后才明白了一些东西。
杨氏出身高贵，可以说是除了护国公府以外，大睿国最显赫的家族了。
护国公府，皇叔是甭指望了，那就是忠心不二的嫡派长房拥护者，绝对不会支持皇叔。
除却护国公府，可不就只有丞相府门第相当？
立了杨氏为后，丞相府自然站在皇叔一边。
司空烨摇摇头，可叹前世他还不愿意去恶意揣测皇叔。
芷旋不知道太子殿下心中的波澜，只从对方一脸阴霾与不屑便猜到了答案，一时竟有些同情当今皇后了：“所以，你家皇叔对这皇后并无感情？”
“有无感情，孤不知道。不过，感情绝对深不了。”司空烨笃定地道。
试想，若让太子妃去勾搭什么劳什子前未婚夫，司空烨觉得自己绝对淡定不了。皇叔如此四平八稳，算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那……会不会皇后真想救你，特意派人来帮你的？”这种情况大抵是不可能的，芷旋认为。不过万一是呢？
万一人家真是看在司空烨以往跟她有过婚约的份儿上出手相助呢？芷旋不愿冤枉好人。
“呵呵……”太子殿下冷冷一笑，道：“杨氏不笨，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背后还有丞相府做靠山。她若不愿意，谁能逼得了她就范？”
“不说她是中了药才跟皇帝滚在一起的？”芷旋问。
太子殿下闻言，直扶额：“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你好歹是个女子，还是一国太子妃，稍微注意点儿影响。”
“这不没外人吗？就在你面前，我装什么装？”太子妃摆摆手，不以为然。
司空烨摇头失笑，表示无可奈何。随后，在太子妃期待和询问的眼神下，徐徐道来：“中药可能是真中了，不然也拉不下脸面行那龌龊事。只不过俩人心明眼亮，没什么委屈可言。”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芷旋问。
太子殿下郁闷了。
得，就冲他这反应，芷旋用头发丝儿想都可以想象到他以往被蒙骗得有多惨烈。
芷旋又问：“你在后宫有人么？”
“孤是那种人吗？”本来还精神稍有不济的司空烨一听太子妃的话，瞬间就炸了，否认得那叫一个果敢快捷。
太子妃懵圈了：“跟你是什么人有关系吗？我只不过就是问问你在后宫有没有安插人手，了不了解皇帝两口子的日常，这不是你们皇室中人经常干的事？”
“皇帝能在太子府安插桩子，司空烨在后宫布置人手不算过分吧？”太子妃心忖道。
闹了半天是他太多心了，还以为太子妃怀疑他在后宫有女人。
“也不说清楚，平白让孤误会。”听明白了的太子殿下瞬间面上精彩纷呈。
芷旋回过神来，无辜地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下意识地问道：“你误会什么了？”
“没什么。”太子殿下才不会说自己反应过度呢。生怕他家太子妃继续追问，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想知道他们的日常做什么？”
“就想知道那对夫妻究竟感情好不好，有没有实施反间计的可能性。”芷旋坦荡荡地道。
太子殿下微微勾唇，果然他们心有灵犀，这也能想到一起去。
至于被太子夫妇惦记的京城那对白莲花夫妻？他们头疼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啊！”
午休的皇后娘娘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中被惊醒，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掌事宫女玲儿躺在自己身侧早已断了气。
“娘娘！”
外面的大内侍卫听到主子娘娘的尖叫慌忙冲了进来，寝殿内的情形立时映入眼帘。
“娘娘请移步暖阁，奴才们这就收拾干净。”坤宁宫头等侍卫恭敬地道。
皇后稳了稳心神，抚着心口缓了好一阵儿，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
只见她气冲冲地转身将自己摔进了赤金打造的凤座上，冷声命令：“不必了，赶紧将皇上请过来！”
侍卫自然不敢怠慢，慌忙退出了皇后寝殿。
去报信，请皇帝只需要一个侍卫就够了，其他的人都围在寝殿内。
现场人多，皇后又坐在在离卧榻稍远处，没有直接面对那个已经断气的宫女，心里的恐惧感渐渐地消散了，没有那么惊慌了。
好歹她是皇后，要驾驭六宫，手上也干净不了。
人之生死，在后宫女人心中并不算什么稀罕事。这点儿风浪，她还扛得住。
“皇后急急忙忙找朕来所为何事？”
很快，寝殿外传来皇帝的声音。
第139章
他问，你当真舍得？
皇后本能地要起身迎驾，身子都已经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
于是乎，皇帝老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皇后娘娘有气无力，气息奄奄地歪靠在凤座上，浑身发抖，满脸惊惧。
“皇后这是怎么了？”皇帝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弯身便去搀扶皇后。
皇后哆哆嗦嗦，一脸的梨花带泪，嘴里一个劲儿地喃喃道：“皇上，吓死臣妾了，吓死臣妾了……”
“别怕，朕在这里。”皇帝一手搀起皇后，另一只手轻轻替对方拍着肩膀，俨然一副体贴丈夫的模样。
只不过，他目光扫向一旁的侍卫时，眼底的凌厉却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娘娘「不敢」细说，自是由坤宁宫的头等侍卫开口讲述了。
可惜侍卫也只能讲述最表面，最浅显的东西。
皇后派宫女去找太子，并不合乎礼仪。为免在后宫传出风声，毁了自己的清誉，她甚是小心谨慎。即便坤宁宫的侍卫也是不知道的。
因而，侍卫只能向皇上禀报宫女的死因，至于是被谁杀的，对方的目的为何，他们统统不知道。
甚而至于，他们连嫌疑人是谁都没头绪。
试想，守备森严的坤宁宫，大白天地被人塞了个死透的宫女到皇后的凤榻上，居然没有惊动宫里的任何力量。
是不是很夸张？
侍卫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毫无头绪。
皇后倒是知道，可惜她不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言明。这就造成了皇帝并未在第一时间猜到事实，只当是后宫暗斗害死了人。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坤宁宫闹事？”皇帝听罢，怒不可遏，转身就命侍卫着手调查。
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皇后娘娘低低弱弱的嗓音就响起了：“皇上，臣妾怕，臣妾不想住这里了……”
从说话动作，到行为举止，横竖皇后娘娘将一个娇弱女子被惊吓后魂不守舍的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皇帝轻笑道：“说什么胡话？你是身份尊贵的皇后，自然要住在坤宁宫。难不成你还想要别的宫妃住进来？”
坤宁宫可是后宫之主的象征。
皇后舍得让么？
别看皇帝面上笑嘻嘻，话里藏着陷阱呢。
皇后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肯定也不是个傻的。皇帝明显在挖坑，她岂能傻乎乎地往里面跳？
但听得她哭唧唧，一边抹泪一边道：“只要能跟在皇上身边，让出这坤宁宫又何妨？”
“你当真舍得？”皇帝反问。
这老渣男，该不会真存了废后另娶的心思吧？
可惜丞相府不是善茬，皇后不出大错，只怕不好废。
别看皇后年纪比皇帝轻，人家的心思可不轻。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扯了张手帕出来，动作麻利又不失优雅地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珠儿，语带哽咽地道：“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臣妾有什么舍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