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原本因为避嫌,一直未进这间房,直到现在听到动静他才进来,也一起找暗道,可是房间的暗道很隐蔽,他和采月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机关。
宁北韬眸子陡然变寒。
采月和追魂看着他的神色不好,两人陡然心惊,默契地退到了后面。
而在他们退开的刹那,宁北韬凝聚内力,突然挥出一掌。
强劲的内力扫过,就像刮起了一阵台风,房间里的桌椅书架都被震碎了,残破不堪地浮在空中,半晌后,力道消散,碎裂声响成一片,房间里已变得一片狼藉。
而书架后的薄墙被震碎了,露出了一个幽深的黑洞。
宁北韬率先走了进去。
追魂和采月率着一队暗卫跟了上去。
风三娘既然敢和宁北韬作对,她便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她顺着暗道从春风楼离开后,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书,让人将娴儿转移地方,等待她汇合。
她原本准备带着叶舒离开广陵城,谁知半路出现一个截胡的。
对方是一群蒙面黑衣人,武功看不出路数,这一打起来,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对方人多且武功不低,很快就将叶舒劫走了。
就在风三娘要撤之际,宁北韬率人追来了……
没有看到叶舒,宁北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几个护卫挡在风三娘的面前,将她保护住,但风三娘心里很清楚,她被宁北韬当街拦下,已经不可能走掉了。
但她可不想自己这么白白的死了,就算要死,她也不想让宁北韬好过,“宁侯爷,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你跟我春风楼定购的那批兵器不想要了吗?”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要知道兵器可是属于朝廷管制的物品,铸造和储藏都必须有兵部的手令,还得皇上盖上玉玺才算合法。
否则,就算是权势再高,一碰这东西,都是自寻死路。
而且,地位越高,越是忌讳。
第210章
他的选择
风三娘的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不仅是自爆春风楼参与了兵器的生意,将春风楼拉下了水,更是告诉所有人,定北侯宁北韬私藏兵器啊!
在场的人不少,百姓们有胆小的,听了这话已经跑远了,还有胆子大一些的,没有跑,径直看向了定北侯。
心中想着,前几天满广陵城都传着新任定北侯和永安王勾结意欲谋反的传闻,看现在的情况,该不会,传言是真的吧?
宁北韬的暗卫已经打听到了,叶舒被神秘的蒙面人劫走了,他正准备将这里留给追魂,自己带人去追。然而,对风三娘鱼死网破的话始料未及,他的冰眸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个巨坑。
当今皇帝性情多猜疑,且耳目众广,这里的事情一定会很快传入皇帝的耳中。
上次的事情平息的很不容易,这次再想平息下去,就更不容易了!
不得不说,风三娘此举等于将了他一军!
但宁北韬反应很快,他神色一变,突然飞出几枚暗器,目标是风三娘的手筋脚筋。
这一招是防止风三娘自杀的。
风三娘既然敢那么说,那春风楼很可能暗中参与了兵器的生意,只要这点被证实了,这就是说,风三娘自爆的话有一半是正确的。
宁北韬为今之计,便是要保住风三娘的性命,只要风三娘不死,可以留着慢慢审讯,他还有查清真相的机会。
然而,风三娘的决绝让人意想不到。
她咬碎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片刻后便倒了下去。
她虽然倒在地上了,嘴角还流着鲜红的血,可是她却直直地看着宁北韬,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一下,春风楼的护卫都呆住了,他们的保护对象都倒下了,这下他们该如何是好?
定北侯府的暗卫已经将春风楼的几个护卫团团围住了,他们插翅难逃,被拿下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追魂听着百姓们悄声议论的话,太过于愤怒,已经亲手去捉拿春风楼的护卫了。
采月自然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侯爷,开口时语气难掩焦虑,“侯爷——”
宁北韬眸子爆发寒芒。
可恶!
可是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便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但他脸上还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此刻,他神色如常,冷声说道,“春风楼私铸兵器,罪大恶极,将他们拿下送入天牢,本侯现在就去禀报皇上!”
采月听到这话,心里竟浮起一丝高兴,就算侯爷再重视叶舒,但也重不过大局,她立刻应道,“是!”
刚刚还指指点点的百姓们,这会儿听到定北侯的话,不禁都转变了想法。
定北侯这样淡定,他应该没有参与这件事吧?
毕竟若是参与了,只怕恨不能遮掩过去呢,怎会闹到皇上面前呢?
这时候,宁北韬突然转过身来。
百姓们顿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眼前的男人,高大、尊贵、冰冷、不可触犯,只一眼,所有人都避开了视线。
同时,百姓们意识到,他似乎要离开,立刻自觉地四散开,让开了一条道路。
宁北韬看也未看众人一眼,大步地离去,只留给人们一个尊贵神秘而不可冒犯的背影。
采月有些惊讶,还没将春风楼的那些护卫全拿下呢,侯爷这时候要到哪儿去?
她蹙着眉追了上去。
宁北韬离开人群后,临街拦下一匹马,那小厮急得要理论,但他还未开口,便见一块玉佩扔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块上好的名玉。
宁北韬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采月看清了他离去的方向,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风三娘临死前说了那种话,侯爷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刻进宫,向皇上禀告此事,若晚一步,被别的大臣奏报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侯爷竟然是去城门口的方向!
就是这么紧急的时刻,侯爷竟然还想着叶舒!
采月也不知是第几次想撕了叶舒了,此刻她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此时的城门口,正蜿蜒地列着一个长队。
被侍卫队和仪仗队簇拥在中间的华丽轿辇,里面坐着的正是前来北越国议和的南陈皇帝萧衍。
萧衍来了广陵有几日了,合约已经谈妥了,南陈国作为战败国,割让了两个城池的土地,并且每年无偿赠送北越白银一百万两,此事才算了结。
今日正好是他离开广陵回南陈的日子。
宁北韬一人一马拦在了队伍的眼前,他虽只有一人,但是他霸道冷冽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一人便气势万千。
侍卫们怔了一刻,才上前一步道,“何人竟敢挡驾?”
这时候,八人抬的轿辇上,象征着尊贵黄色的纱帘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男人俊俏的面容。
“原来是定北侯啊,不知有何见教?”
自家皇上都说话了,侍卫便收回了剑,退到了旁边。
宁北韬翻身下马,走到轿辇前,对萧衍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即使是面对南陈皇帝,他也不卑不亢,微冷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警告之意,“本侯府内有人走失了,不知南陈皇上可看到了?”
这话问得奇怪,所有人都听得胆战心惊又一头雾水。
胆战心惊是因为他们皇上可不是好脾气之人啊!离开广陵当天被北越国的一位侯爷当街拦下问问题,怎么想也不会开心吧?
一头雾水则是听不懂定北侯的话,且不说定北侯府丢了人,为何问他们皇上要人,就说定北侯要认真找人,总要说丢了什么人吧?
就这么一句,谁能明白?
但萧衍还真明白。
他的眸子深邃而黑沉,叫人无法轻易窥探他的想法,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轻飘飘回道,“朕不曾见过定北侯府什么人。”
宁北韬眸子微微一变,一刹那间眸子如利箭般射向萧衍。
萧衍微微一怔,有那么一刻竟被他这个眼神吓到了,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他本质上和宁北韬是同一种人,一样的深沉、狠辣。
何况就算南陈战败了,他作为南陈的皇帝还是比北越一个区区侯爷高出不少的。
他很快平静下来,神情一派稀松平常,看着宁北韬道,“朕不曾见过定北侯府的人,不过——”他顿了一顿,从袖中取出一物……
第211章
他只怕会伤心呀
红丝线绕在他修长的指尖,悬在红丝线上面的,是一枚橙黄色的玉坠。
萧衍看着宁北韬变化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他的视线移到玉坠上,说道,“朕找到了我南陈贵族白氏的后裔,这一趟算是不虚此行了。”
白氏,是南陈花都里有名的贵族,其祖上曾做过户部尚书,家里还出过做贵妃的女儿,其家族和皇族关系匪浅。
只不过,出了一个户部尚书后,白家后来的子孙一个个都对功名没想法了,全都经商去了。
特殊的背景让白氏一举成为了皇家在商场上的代言人,再加上上一任皇帝的大力支持,白氏很快就建立起了商会,将南陈国大大小小的商户都管理起来了。
每一年,单是通过商会缴纳到国库的银两就有千万两之多,几乎占了国库进项的一大半了!
据说这些年白氏子孙不昌,没想到竟还有子孙遗落在民间!
这样说来,找回白氏子孙,确实值得南陈皇帝高兴。
在其他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神情中,宁北韬的神情却未有变化,只是要仔细看才能发觉,他的眸子越来越冷了。
这时候,采月追来了。
她不得不担忧风三娘的那件事,若是再不进宫,就晚了啊!
她压低声音提醒道,“侯爷,御使大夫严大人已经知晓了此事,正准备进攻面圣,不能再耽搁了。”
天晓得,宁北韬费了多大的劲才将视线从那枚橙黄色的玉坠上收回了,他定定地看着萧衍,声音冷到了骨子里,“恭喜南陈皇上。”
萧衍将他的神情看入了眼中,嘴角微微一扬,随即放下了纱帘。
随着纱帘放下,太监高声喊道,“起驾!”
这一声后,队伍再次出发,明黄色的轿辇缓缓地走出了人们的视线。
宁北韬回头看着,他的漆眸深邃如海,叫人猜不透,可是那里面正翻江倒海,似乎经历着海面上的雷暴雨天气,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采月再次提醒道,“侯爷——”
这一声后,宁北韬没有回应,却扭头就走了。
紫色的身影疾驰而去,这一次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几分,风驰电掣一般,将广陵城搅了个鸡飞狗跳。
采月施展轻功都追不上了。
她落在一片屋檐上,有一瞬的失神,看着那片如风一般消失的紫色身影,她突然很羡慕叶舒。
但是,她也恨叶舒。
——
轿辇出了城以后,便脱离了广陵城的势力范围。
萧衍的心腹跟随在轿辇的旁边,他疑惑了太久,忍不住问,“皇上,您是故意将叶舒的下落透漏给宁北韬吗?”
萧衍看着脚边还处于昏迷的女子一眼,缓缓倚在矮几上,嘴角微扬,“否则你以为朕为何要带走她?”
心腹自然知道叶舒并非白氏的后裔,这个理由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但他还是不明白,“皇上屡次找宁北韬,他都没有给明确的表态,而今您带走他的心上人,万一他倒戈相向,将您合作的想法告知于北越皇帝呢?”
“呵呵——”萧衍笑了,“你也太小看宁北韬了,听说宁以曦原本属意的继承人选是宁北飏而非他,他连宁以曦都能摆平,岂会心甘情愿居于北越皇帝之下?”
心腹大惊,“皇上是说,宁北韬想要篡位?”
萧衍看着昏迷的叶舒,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就算他不想,朕也让他不得不想。”
心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皇上是故意带走叶舒,只要他一日放不下叶舒,便会暗中经营,和北越皇帝斗到底!”
毕竟,作为一个侯爷,哪儿资格和他们皇上对话呢?宁北韬若想要叶舒,就只能先登上那个位置!
心腹眼中闪过一抹光,连连赞叹,说道,“西海王遗孤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现在宁北韬也起了争位之心。看来,北越很快就要不太平了!这对我南陈大大有利!”
说毕,他立时朝轿辇拱了拱手,“皇上英明!”
萧衍摸了摸光洁的下颚,眼里闪过算计的精芒。
这场游戏,可是越来越精彩了!
他期待无比!
萧衍可舍不得叶舒出事,一路上都让太医细心看护着。这一次,她足足昏迷了十日。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队伍都已经进入南陈的国土了。
叶舒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眼前是一片黄色的纱幔。
这种感觉很奇怪,目光所及都是明黄色,毕竟这种明黄色在这个时代是有特殊含义的,眼前的场景既陌生又奇怪。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没错,确认无误,不是做梦。
头沉沉的……
她很费劲才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一想到那个让人胆寒的男人,她整张脸不自觉就苍白了一分。
她模模糊糊中有些印象,记得宁北韬带她去了春风楼,记得自己泡在药汤中,被药材的气息包裹着。
再后来的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
原以为,碎骨子发作了,她也许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现在看来,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还在这个世界。
还在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
她一时连自己身处何地何境都没心力去管了,她从未感觉到这般无力过。
事实与自己的心志相违背,且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扭转这一切,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了。
她偏了偏头,本只是随意的一眼,却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男人,只是他的脸正好被书卷挡住了,她惊得张了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