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宁北飏视线上移,对上了她的目光。
叶舒很快便避开了视线,她面不改色,回答道,“七公子是侯爷的亲弟弟,若是他拿住了您,一定会被诟病为兄弟不睦,奴婢不想这种事发生。”
宁北飏嘴角微勾,一抹苦涩荡漾开来,果然如此啊!
这丫头有哪一次不是为宁北韬考虑的呢?
宁北飏目光微凝,却知道再待下去对她的伤没有好处,等宁北韬来了,自然会为她处理好伤口,他对花篱道,“阿篱,我们走吧。”
花篱面露迟疑,她保证她绝不是心疼叶舒,但毕竟刚刚是叶舒替她和师兄解了围,以「冷面阎王」的手段,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呢。
“你若想离开广陵,我可以帮你。”花篱说道。
叶舒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道,“侯爷对我这样好,在整个北越,我想不出有更好的去处了。”
花篱暗道,“嘴硬!”
不过她只以为叶舒是舍不得离开宁北韬,并不知叶舒是不想再牵连他们了。花篱皱了皱眉,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说毕跟上了自己的师兄。
两人身影一变,很快就消失在了叶舒的眼前。
两人一消失,叶舒脸上的笑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抓住胸口的衣襟,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心,为什么会疼呢?
一道藏青色衣摆落在叶舒的眼前,阻断了她的思绪。
宁北韬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力道毫无怜惜,迫使她看着自己。
叶舒抬眸看他,两滴晶莹的眼泪从眼眶中滑下来,可看着他时,她的神情变得木然,毫无生机。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冷情、狠厉。
她,淡然,无畏。
宁北韬什么都没说,突然一把抱起她,飞身往定北侯府去了。
到了侯府,宁北韬就如同一股冷风刮进了连墨园。
一路上,下人们皆心惊回避,侯爷这副样子像是大动肝火啊!谁敢去惹?
宁北韬抱着叶舒到了院子,一脚踹开了房间,他甚至没有顾忌叶舒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就像是扔东西一般把她扔到了床上。
血染在锦被上,异常醒目。
叶舒刚撑着身子坐起来,他就欺了过去。
谁知,这时候外头响起了采月的声音,“侯爷,有访客求见。”
宁北韬暴喝一声,“滚!”
只听这语气就知道他的愤怒程度了,采月听得心惊,她跟了宁北韬十多年,只见过两次他如此暴怒的模样。
上一次,也是因为叶舒。
采月虽然有些害怕,可是访客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侯爷,是南陈圣上来了……”
宁北韬神色这才变了,他深深看了叶舒一眼,这一眼显然是告诉叶舒,她别以为这样就算了,这一眼后,他抽身而起,快步往外去了。
叶舒坐了起来。
脖子上和手上还在流血,可是伤口的难受程度远远比不上她的心。
又回到这个让人绝望的地方,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第206章
我不想变成你这个样子
宁北韬,你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仅仅她知道的这些,都快数不过来了。
他利用她来给宁北飏下毒。
他囚禁亲生父母。
他占有了袁二小姐,却亲手毒杀她腹中骨肉。
他牺牲宁北筱的幸福,还派人杀了她的心上人。
他答应要放冬梅和她心上人一马,却对他们下了杀手。
他甚至拿着一块颜色相似的玉坠在手中,让她误以为她的玉坠在他手中。
……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也抹不掉。
她原以为,她能感化他,让他不再那么冷血、残忍,可现在看来,她的想法多么可笑呀!
这个男人,他有心么?
呵呵……
老天爷,从今天起,叶舒不认你安排的这个命!
叶舒握紧了逐曦,目光搜索到房中的一块铜镜,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铜镜边。
铜镜映出了她苍白的面容,脖子上的血痕尤在,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更凄惨,但她对自己的凄惨毫无所知,视线定定地落在了锁骨处。
蓝色鸢尾花就像开在了她的锁骨处一般,艳丽、夺目。
这一个几乎被她忽略了的刺青,而今已无法继续忽略下去了,她恨不得扒了这块皮,将他有关的一切都剥离开。
她举起了逐曦,缓缓地划下去。
匕首,一刀一刀,落下的毫不留情,好像她感觉不到疼。
鲜血从刀尖流下来。
蓝色鸢尾花在她的刀下变得破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宁北韬凝着镜中的她,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他没有阻止她自虐的行为,他的脸上一片冷漠,直视她的眼睛,“你以为抹除了这个刺青,就能抹除一切吗?”
叶舒停了下来,锁骨处变得血肉模糊,已经完全看不出鸢尾花的痕迹了。
她通过铜镜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是第一次她面对他,却完全不怕他了。
宁北韬上前一步。
叶舒立刻转过头,用逐曦对着他,“你别过来!”
宁北韬凝着她手中的叶舒,眸光深了一分,他怎能料到,叶舒竟然有一日会用他送给她的匕首来对付他。
当然,这点儿威胁对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不顾威胁,仍然朝她走过去。
叶舒举着匕首,狠狠刺过去!
但是他身体一侧,轻易就避开了匕首,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叶舒吃痛,匕首便从她手中脱落了。
宁北韬看着她面露痛苦之色,他却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谁能看得出来,他是很享受这种掌控猎物的感觉呢?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当她没有了对他的恐惧的时候,似乎也只有通过武力压制,才能再次感受到掌控的感觉。
谁知,叶舒冷冷瞪过去,不屑地道,“有本事杀了我!”
宁北韬目若寒星,深深地看入她的眼眸中,冷冷地问,“是因为宁北飏吗?”
叶舒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看着他,这个无比熟悉却又让她感觉到窒息般陌生的面容,“宁北韬,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就为了皇位吗?因为那个位置,你可以牺牲一切?”
宁北韬只看着她,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危险。
叶舒却无所谓了,有些话现在不说,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告诉你吧,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荣华富贵,我来这里不过是意外,是天意,可是你让我觉得,就算是天意我也不愿意继续下去了,因为——”
他看着她,始终沉默。
叶舒平静地看入他的眸中,眼中尽是悲哀、决绝,她一字一顿,“因为,我不想变成你这个样子。”
宁北韬另一手突然揽住她的腰,一用力便让她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胸膛,他俊脸覆冰,毫无感情地地吐口,“你以为,还由得你选择吗?”
叶舒轻蔑地看着他。
她的这个眼神彻底地激怒了宁北韬,他忽然将她推到墙上,随着这个动作,一堆瓷器摔落在地,发出哗啦的声音。
她的手动了动,鲜血便在墙上留下印记,跟宁北韬比起来,她多么孱弱呀,哪有一丝丝反抗的余地呢。
没人敢靠近这座院子,这一阵动静在安静的庭院中显得特别诡异。
他将她推倒,撕扯着她的衣裙。
动作粗暴,毫无怜惜,更无尊重可言。
这一次,叶舒没有反抗。
她闭上了眼睛,对一切已经认命了。
等待碎骨子发作,就这么离开,或许她就能回家了吧……
宁北韬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与欲望,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身下的女子神情从生无可恋变得极度痛苦,就连原本有了丝丝殷红的嘴唇都开始变黑了。
中毒了……
宁北韬很想忽略她痛苦的神色,径直要了她,可是看着她痛苦的好像会死去的表情,他还是迟疑了。
此刻的她显然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她紧紧地闭眼,浑身战栗。
继续下去,她真的会死掉。
宁北韬想到了什么,他寒着脸抽身而起,他重新穿好了衣服,同时找了一件天青色外衫,将叶舒裹住了,厉声喊道,“采月!”
——
宁北韬抱着昏迷的叶舒来了春风楼,采月和追魂跟在他身后。
春风楼素来门禁很严格,要有帖子才能进入。
他们一行人被拦在了春风楼的门口。
宁北韬冷眸看过去,犀利如箭,守门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道这人也太冷了吧,不过他还是不敢擅自放他们进去。
“公子,十分抱歉,按照春风楼的规矩,您得有帖子才能进去。”
追魂一掌拍过去,那个守门人被震飞,摔到了春风楼里面,惊得一阵鸡飞狗跳。
守门人受了重伤,但看着来人十分不好惹的模样,就连「有人闹事」这几个字都喊不出来,而是弱弱地呼叫,“救命啊!”
春风楼不是等闲之地,一见有人闹事,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一下,与人数众多的护卫相比,包围圈中的宁北韬等人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采月有些迟疑,她相信,只要报出侯爷的身份,春风楼这些人还没有胆量拦住侯爷,只不过看侯爷冷寒的模样,有可能会报出身份么?
第207章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就在采月迟疑的时候,宁北韬已朝追魂看去一眼。
追魂立刻领命,吹出一个短哨。
随即,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将春风楼的护卫都包围起来了。
宁北韬二话不说,将春风楼的门禁视为无物,径直大步往里面走,而追魂已经先一步走前面为他开路。
春风楼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里头早已乱了。
客人们凑在大堂中,不知是何人硬闯春风楼,一时又是好奇又是心惊,都小心翼翼地往入口处瞧去。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一身尊贵紫衣、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俊朗非凡却又神情冰寒,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只是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这个动作和他冷硬的表情有些说不出违和的感觉。
宁北韬冷然扫视全场,顿时让所有人都脊背生寒,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来春风楼的人身份大多都不低,有人认出了他,小声地告诉身边人,“这是传闻中的「冷面阎王」,新晋的定北侯宁北韬,惹谁都不要惹他!”
一听他是定北侯,众人哪儿还敢置喙?
要知道「冷面阎王」本就是不好得罪的人,就在他成为定北侯之前,名声就已经很响亮了,再加上他现在成了家主,他的亲妹妹又嫁给永安王,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呀!
再说了,前阵子谋反那么大的事,他都能抹平了,其权势之隆,还用说吗?
只不过,贵族圈层都知道,「冷面阎王」虽然可怕,但他几乎不主动结仇,这次是怎么了?怎么会来掀春风楼的场子?
宁北韬却未再多看众人一眼,他抱着叶舒往楼上去了。
怀碧听到动静迎出来,她看到外头的乱象,不禁蹙了蹙眉,但是还保持着冷静,她朝宁北韬行了一礼,“不知是我们春风楼哪个人不长眼得罪侯爷了,还请侯爷明示,奴婢一定好好责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宁北韬却没给怀碧面子,他冷冷道,“滚!”
怀碧怎么可能让开,毕竟她主子就在上面呢,她欠了欠身,态度温和却也坚定,说道,“侯爷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宁北韬只朝追魂看了一眼,追魂立刻站了出来,举剑对着怀碧。
这时候,一批暗卫已经冲进来了,一个个戴着面具举着剑,就像阴曹地府的鬼差闯入了人间,所到之处,莫不让人心惊。
春风楼虽然是玩乐之所,但因为风三娘的经营,其在广陵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就连一般贵族都得给其三分面子,谁能想到,竟有一日会被人欺上门来!
事关春风楼的脸面和名声,怀碧此刻都顾不上对着自己的那把剑了,她神色大变,惊呼道,“侯爷这是何意?”
宁北韬冷冷朝暗卫看了一眼。
顿时所有暗卫都举着剑赶人了。
别说是暗卫赶人了,就是不赶,这些客人的心也早就悬到了嗓子眼,早就想走了。
暗卫一赶,人群便如潮水般散去,很快偌大的春风楼就空寂了起来。
而此时的风三娘,正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预知一般,脸上没有一丝涟漪。
“嘭!”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宁北韬一脚踹向了怀碧,将她直接踹到了二楼,摔在了风三娘的脚边。
怀碧猛然吐出一口血,她按住胸口,正要给风三娘解释,却见风三娘摆了摆手,她垂下眸子,爬起来站到了风三娘的身后。
宁北韬抱着叶舒,走了上来。
风三娘平静地看着他,又看了他怀中有中毒迹象的叶舒一眼,唇角弯了弯,呈讽刺的弧度,开口时并未提及宁北韬扰乱春风楼秩序的事情,她说,“侯爷大驾光临,是我春风楼有失远迎了,不知侯爷有何贵干?”
宁北韬并未和她废话,他冷冷地看了追魂一眼。
追魂立刻射出了一把匕首。
怀碧看着射来的匕首,陡然心惊,惊呼,“主人!”
风三娘只皱了皱眉,但她依然一动未动。
便见那把匕首擦着风三娘的胳膊,射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追魂带着面具,浑身散发着枯朽阴暗的气息,如果说下面的暗卫是鬼差,那么他就像是阎王身边的判官,他冷声道,“这把匕首,风老板应该很熟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