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了手,皱眉看着他。
云荻睨着她,不客气地问道,“野猪,昨晚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叶舒被气笑了,“你怎么不问你家公子对我做了什么?”
云荻闻言小脸满是嫌弃,看着叶舒的模样仿佛她患了妄想症一般,冷嘲热讽道,“你想得倒美!”
叶舒和这个黑小子对战颇有经验了,自然不会被他轻易撩起火气,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昨晚你家公子实在难以抵挡本姑娘的魅力,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书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云荻自然不会信,冷嗤一声,“这种话都说得出,真是厚颜无耻!”
叶舒一把扯下帘子。
然而帘子又被黑小子打开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交代道,“在外面怎么折腾不管你,到了侯府你最好安分一点儿,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累了公子,就把你拖去喂野狗!”
叶舒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我好怕啊!”
云荻见她不放在心上,怒道,“要不是怕你连累公子,我才不跟你说这些呢!管你犯在「冷面阎王」或者别的什么人手上!”
叶舒心情不好,不想理会他,再次扯下了车帘。
车外的云荻讨了没趣,没有再说什么了,倒是前头传来飞烟的声音,“云荻,不可以这么说三公子,那都是外头人浑说的。”
云荻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却道:明明就是事实,才不是浑说的呢。
一路平静地走了两天,山水风景已是另一番景象,连路过的小镇都愈发繁华起来了。再有三个时辰,他们就到广陵城了,宁北飏决定停下来小憩。
叶舒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公子,便找了个清净地方一个人待着了。
天空是如水洗过般的澄净蓝色,远处山峦连绵起伏,长坡之下各色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好,叶舒坐在土坡上,对着此等美景,却是一阵长吁短叹。
宁北飏下了马车,已有人用羊毛毡子铺好了凳子,他却没有坐下来,目光扫了一圈,在没看到某个身影时,问道,“她呢?”
云荻一口回道,“飞烟姐姐去煮汤了。”
宁北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飞烟,他坐下来,打开折扇缓缓摇着,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见叶舒?”
说到叶舒,云荻小脸顿时扭曲起来,凑到宁北飏身边,愤愤道,“公子,这个野猪最近怪怪的,总是一个人躲起来,一定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宁北飏摇扇子的手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了。
这时候,最关心叶舒的人莫过于书兰了,她做完手头的事情后,便找到了叶舒。
她见着晨光洒在叶姐姐的身影上,温暖而舒适,可不知怎么的,她却觉得此时的叶姐姐看起来很落寞。
也不是此时,这两天皆是如此。
书兰在叶舒身侧坐下来,歪着头看着她,关心地问道,“叶姐姐,您没事儿吧?”
叶舒知道是书兰,她没有转头,而是托着下巴,看着被晨光照耀的山峦,问道,“书兰,你有特别想家的时候么?”
书兰神色黯然了一瞬,很快她深呼吸一口气,笑着道,“自然是会想的,可是爹娘已经不在了,我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呀,否则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叶舒闻言不禁转头看书兰,她望向远方的眼睛带着坚定的神采,这种力量不是凌人的锋芒毕露,而是像小草一般柔弱却能在不经意间破石而出的坚韧。
“你说得对!”她拍了一下书兰的肩膀,站了起来,“如果是老天要耍我,我偏要让它看看,我叶舒是绝不会认输的!就算这是一场梦,我也要让它按照我想象的形状来!”
书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再加上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倒一时闹不明白了,“叶姐姐——”
叶舒呵呵笑着,“没事没事。”
她回去的时候,不小心便与宁北飏对上了视线,白衣偏偏的公子优雅地坐在那里,缓缓摇着扇子,看着她的视线是那般的漫不经心。
叶舒没什么诚意地朝他扯了扯嘴角,随即钻进了马车。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广陵城。
如果说江宁是一座舒适富饶的小城,那么广陵便是一座大都市了。
街面上的商铺装修精致辉煌,往来的行人里不少穿着锦衣,街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不知道宁北飏要买什么,让队伍靠边停了下来,他进了一家铺子。
叶舒并不关心他要买什么,而是对路边正玩蛇的卖艺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书兰看见蛇很害怕,死活都不肯陪她去看,她便一个人跳下了马车。
卖艺人吹着笛子,那条金灿灿的蛇竟然就跟着曲调舞动起来了。
第19章
不解风情的男人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叶舒也跟着鼓掌。
这时候她总算找到一点儿生活的乐趣了,找人嘛,自然是要找的,可天天苦大仇深的有什么意思呢?
若是上天真有安排,说不定那人会自己到她眼前的。
叶舒听到了书兰在唤她,原来是宁北飏已经从那家店里出来了,她只好恋恋不舍地从人群中离开了。
在她要过马路之际,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位身姿妙曼、容颜绝丽的女子,女子的美聚集了品貌、高贵与无暇,几乎与宁北飏处于同一层级,都是会让人看得呼吸一窒的人。
就在叶舒感叹广陵城人才济济、帅哥美女遍地生长的时候,一匹马嘶鸣着横冲直撞而来。
该死的!这一瞬间她的念头竟然不是要躲开,而是那位天仙千万不要被撞了啊。
“小心!”叶舒冲过去,想拉天仙一把,而天仙美人受了惊吓,被绊倒了,好巧不巧地,正好往街边的宁北飏怀中摔去。
叶舒脑海中刚闪过「英雄救美」的念头,不料自己跑的太急,崴脚了,眼见着就要扑街了。
她已经听到了书兰惊呼「叶姐姐」的声音了,就在她准备和大地母亲来一次亲密的接触时,谁知一片白色衣摆落在眼前。
她惊愕地转头,只见那位天仙美人被云荻扶住了,而宁七公子显然是避开了,只是不巧地避到了她面前。
此情此景,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对这么一位天仙美人,这位宁七公子非但毫无怜惜之意,甚至避如蛇蝎,也难怪他会对她嫌弃至极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可她眼前面临的是,再多一秒钟,她肯定又会扑在宁北飏的身上了,那他还不当场疯了?
若他疯了,她会有好日子过么?
叶舒几乎没有犹豫,脚上用了力,迫使自己的身体偏离她原本倒去的方向。
「咔擦」一声,这一下,她的脚是真崴着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痛呼出声,这已经是她这几日来第二次屁股着地了,她的尾椎啊!
宁北飏左手紧握持扇,右手缓缓置于后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舒,俊容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悦,“走路也走不稳吗?”
叶舒这边疼得龇牙咧嘴呢,完全不想理会他。
宁北飏皱着眉对云荻交代道,“给她接骨!”说毕没再多看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而另一边,天仙美人被撂在一边,神情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尴尬,叶舒从周围人群窃窃私语的惊叹声中知道了那天仙的身份——
“原来是袁相府家的小姐啊!难怪如此倾城绝色。刚刚那位公子又是何人?我常在广陵行走,怎从未见过这般丰姿的人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便是传说中的灵逸公子,也便是定北侯府的七公子,因他常年不在广陵,所以你没见过。”
“这样说起来,两人倒是般配,郎才女貌,又门当户对。”
在这些议论声中,天仙美人黯然离去,叶舒瞧着倩影,不禁暗叹一声:宁北飏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咔擦」一阵刺痛让叶舒醒了神,她对下黑手的云荻怒目而视,不过黑小子的脸拉得比她的还长,“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安分的!”
嘿!敢情在这黑小子眼里,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居心不良?
她不客气地回怼,“你一个未成年人,成天的都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你娘亲没教过你,要做个好孩子吗?”
“你——”
“怎么样?”
“嘶——”叶舒的脚踝被猝不及防地袭击了,黑小子下手没轻重,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抬头想骂一句,而那黑小子已仰着头走了。
书兰上前来搀扶她,叶舒几乎将大半的力量靠在她身上,才让自己脚踝好受了一些,她感激地道,“书兰,还是你最好。”
终于到了马车里,叶舒坐下来,才呼出一口气。
书兰担心极了,仔仔细细检查着她扭伤处,但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解地问道,“叶姐姐,刚刚公子都去扶你了,怎么你反而躲开了呢?”
扶她?怎么可能。
叶舒耸了耸肩,“你可别把我们这位公子想得太善良了,别说是扶我了,他不踢开我已经很不错了。”
“应该不至于吧,我看公子平时挺和善、挺好说话的呀。”
“不要相信表象。”
云荻虽然下手重,但她的骨头并未伤着,因此只酸疼了一阵,很快便好了。
定北侯府位于广陵最繁华的长华街上,正红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镌刻着「定北侯府」四字。
门口守着四个身着劲装的持刀侍卫,气势凌然,门前一左一右竖着两座石狮子,更是森冷,让人不敢进犯。
广陵的繁华和热闹已经让叶舒目不暇接了,但宁北侯府的富丽堂皇更让她惊诧,她忽然想起,导游小姐当时介绍词里有一句:建立了一个鼎盛的王朝。
看到繁华的广陵城,和这庄严肃穆的定北侯府,她对于那个「鼎盛的王朝」总算有些概念了。
“叶姐姐——”书兰见她出神,不禁出声提醒着。
叶舒回过神,只见宁七公子正站在大门口,往这边看着,而他身边的飞烟和云荻也跟着往这边瞅。
飞烟微笑着,对号称孤儿的叶舒表现出一向的善意,而云荻那小子的眼睛几乎长到了头顶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她。
这黑小子,她非要再找机会收拾他一顿不可!
叶舒微笑着跟了上去。
“七公子回来了!”管家听了门房的禀报,一脸激动地迎了出来,“侯爷昨日还在担心呢,算路程前两日就该到了,现在七公子回来了,侯爷总算可以放心了。”
“张叔……”宁北飏微笑着颔首,简单地解释道,“路上遇到点儿事,耽搁了一日。”
张叔闻言,紧张地问道,“没事儿吧?公子没受伤吧?”
这句是云荻抢着回答了,他抱着剑,颇为骄傲地说道,“张叔放心,一群小毛贼,连公子的身都近不了,不足挂齿!”
叶舒翻了个白眼:牛皮都快吹破了。
张叔笑了笑,将门之家没有怂的,一群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恭敬地引着人进去了。
第20章
连墨园
侯府内和府门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一路走来,建筑恁是恢弘大气,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期间遇到了好几拨丫鬟小厮,他们的服饰也分出好几个等级来,看得出来侯府规矩分明,下人们见着许久未见的七公子也并未失去分寸,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不过,叶舒并没有错过,那些丫鬟们看着宁七公子时眼中冒着的星星。
后院又是不同的风格了,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像是园林景致,美观而不失雅致。
到了后院,宁北飏正要交代让他们先回沐风轩,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声音插了进来,“飏儿!”
一个身穿紫衣、头束武冠的男人大步而来,他唇间蓄着短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不过,看起来并不显老,反而增添了中年男人成熟的魅力,他走路虽快却也稳重,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杀伐果断的气势。
云荻和飞烟立马恭敬行礼,“侯爷……”
面对激动难掩的老父亲,宁北飏的反应淡定多了,他慢条斯理地行礼,喊道,“父亲……”
定北侯宁以曦生平征战无数,挣下了这份位极人臣的功业,性子却和多数冲撞蛮横的武将不同,为人深沉冷肃,叫人看不透。
曾经宁七公子宁北飏的生母李氏在世时,他对其尤为宠爱,甚至把正室冷落到了一边,仿佛眼里心里只有李氏一人。
然而随着李氏一去,他的情意似乎也随着她下葬而尘归尘土归土了,没多久便又娶了一个侧室。
不过,不论他的心里有没有宁北飏的母亲,他对宁北飏都是真的好。
据说是因为第七子有他年轻时的风采,他对他甚至比唯一的嫡子还要好。
此刻,宁以曦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类似于喜爱的情绪。
叶舒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得急症了吗?
也是巧了,叶舒正浮起这个疑惑,宁北飏便问道,“看起来,父亲的病这是已经好了?”
宁以曦托起儿子行礼的手顿了一顿,手抵成拳掩在唇边咳嗽了几声,笑着道,“只要你回来,为父什么病都好了。”
宁北飏并未拆穿他父亲,转头对云荻眼神示意,云荻立刻从护卫手中接过两坛酒,抱了过来。
“经过城南时特意买的,这是父亲最喜欢的大地魂。”
宁以曦亲手从云荻手中接过两坛酒,又凑近闻了闻,仿佛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这才将两坛酒递给了身边的随从,“飏儿最懂为父。”
张叔难得看到侯爷如此高兴,不禁也笑着道,“七公子可算回来了,您不在广陵,侯爷即便是喝大地魂,也总说少了点儿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