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替主子忌惮着,她一定先削了这个小混蛋!
云荻被踹地生疼,但他固执地没表露出一点儿难受来,他亦冷声,“你们才不是我们泽王府的客人呢!”
叶舒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她终于开口了,“我代表南陈来与你们泽王府做生意,小公子行事如此鲁莽,就不怕给你们王爷闯祸?”
第230章
王爷要见白晔?
云荻怔住了。
不可否认,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但就是因为觉得有道理,就让他更难受了,就像是过去在沐风轩时候一样,只要这女子开口,总能让他吃亏。
偏偏他就是没办法。
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云荻收了剑,仍是狠狠地瞪着她,“叶舒,你当真是南陈白晔?你只是来做生意的?”
总算是问到了有用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叶舒显然不会回答。
念雪注意着主子的神色,正想要说话。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云荻,发生了什么事?”
云荻刚刚还像只斗鸡般的神色在看到来人后乖顺了不少,“花师姐……”
花篱只淡淡扫了全场一眼,收回视线后,对云荻道,“今日是王爷成亲的大喜日子,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叶舒看着花篱,惊讶不小。
不仅仅是因为花篱身上更为稳重成熟的气质,更是因为花篱头发盘了起来,做已嫁妇人的打扮。
花篱,嫁人了?
云荻可不服气,他往叶舒那边睨了一眼,说道,“花师姐!她一定是叶舒!”
花篱怔住了,往白衣男人看过去。
若是没人说,花篱一定不会将眼前的人认作叶舒。
可云荻说出来了,她又怎会还认不出呢?
一道面纱而已,遮掩不住多少东西。
叶舒没想到会在这么突兀的情况下,见到两个熟人,她又是意外,又是疑惑,想着以花篱对宁北飏的痴心,不太可能嫁给他人吧。
可若是嫁给了宁北飏,要知道今晚宁北飏娶的人才是正妃,那她是给宁北飏做了侧室?
两人视线相对,一时沉默了。
不过花篱的感受到底和云荻不同,她虽震惊,却没有云荻这般的恨意。
当年,叶舒为师兄献血的事情,她很清楚,她早已知道,师兄中的毒虽然是通过叶舒的手下的,她却不知情,她有什么理由怪她呢?
何况,当年她和师兄被宁北韬围困时,叶舒为了让他们离开,不惜假意被她挟持,才让宁北韬收了手,这么算起来,她似乎还应该感谢叶舒。
泽王,名为苏旸,正是过去的宁七公子宁北飏。
此时,宁北飏正和冷晏在一起。
他们站在一座装扮一新、仿如被红色海洋包裹着的楼宇前面。
冷晏道,“王爷放心,四周已经布下了人马,不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谈公事的时候,他习惯称呼他为王爷,而非私下的长风。
宁北飏仍然俊逸如从前,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如今的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就像是一汪湖泊,让人无法从平静的表面下看出他的深浅,此时他正凝眸看着那座楼宇,红色映入他的眼睛,却映不了他的心,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暗卫突然来报,“冷大人,云护卫拦下一人,说是刺客,但那人声称是南陈国白晔,属下特来请冷大人示下。”
冷晏下意识便朝宁北飏看去,而宁北飏亦看向了他,问道,“白晔来江宁了?”
宁北飏自然听过白晔这个名字,知道他是受南陈皇帝萧衍重视之人,也算得一个人物,在外流落十几年,还能光复门楣。
宁北飏也知道,冷晏这次去绵州,便是和这位白晔谈铁矿生意的,却不知,白晔也一起来了江宁。
冷晏有些不自在,一时都不敢对上宁北飏的视线,他垂眸回话,正好遮掩了那抹慌张,“嗯,前几日随末将一起到的,末将原本想着,等王爷婚事结束了,再禀告此事。”
宁北飏微微蹙眉,显然是不认同冷晏拖延禀报此事的做法,不过他没有责怪冷晏,“白晔竟然来了江宁……”他若有所思,俊逸的容颜写满了复杂,“萧衍想做什么呢?”
冷晏哪儿敢答话啊?
若不是他意外看到了白晔的模样,只怕他现在也想着这个问题呢!
宁北飏对暗卫道,“带路!”
冷晏有些惊讶,脱口而出,“王爷要见白晔?”
宁北飏往前走去,冷晏随即跟上,只听他道,“既然他来了,不管萧衍目的为何,总不能让白晔小看了我泽王府的待客之道。”
冷晏过去可是看着长风为叶舒犯了不少的傻,他很清楚叶舒在他心中的分量。
若是见了面,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来,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不禁道,“王爷,不若属下去吧?”为了掩饰心虚,他还补充道,“只是一个商贾之人,王爷没有亲自接见的必要。”
宁北飏脚步未停,却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冷晏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末将和这位白晔接触了几日,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末将认为,见他还是须谨慎为好。”
宁北飏嘴角微勾,脸上却是一片冷意,“你不知他卖的什么药难道还不知萧衍卖的什么药?他意欲何为,见了便知。”
冷晏知道,若是再劝下去,他必定会露馅了,他不禁闭嘴了。
花篱看着戴着幂篱的人,一开口时,语气是满满的不确认,“你——”只一个单音,她就闭口了。
她不是不确认她的身份。
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才疑惑了。
她为何而来?
叶舒知道,一旦她开口,势必会泄露身份,可是都已经被认出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先开口了。
她声音清宁,“白某是为铁矿生意而来,生意已经谈妥,在下正准备告辞。”
花篱万万没想到,她刚开口便说要走,她……难道不是来见师兄的么?
“你要走了?”花篱皱眉问。
云荻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花师姐怎么回事啊?她难道不是比他还恨叶舒么?怎么还一副舍不得她走的模样……
叶舒正要回答,突然瞥到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往这边而来。
她怔住了……
刹那间,洋洋洒洒的雪花飘了下来。
这场雪来得突然,让许多人都抬头望去。
而叶舒的视线却一瞬不瞬地凝着走来的人影,明明浑身冰凉的,可眼眶却热起来了。
三年未见了,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五官绝美,俊逸出尘,远远看着好似谪仙一般,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又大不相同了。
他面容清冷,丹凤眼里似乎凝着比飘下来的雪花还要冰冷的东西,让他看起来多了一抹冷意。
但是他的冷与宁北韬的那种冷不同,宁北韬的那种冷是寒彻入骨、冰寒阴冷,让人害怕,而他的冷,藏于沉稳内敛的外表之下,带着一种含而未露的忧伤气息,是会冻伤自己的东西,看了……让人心疼。
不知怎的,一片冰凉顺着脸颊滑下。
正是这片冰凉,让她瞬间醒神,她突然转过身子,背对着走过来的他。
第231章
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雪花纷乱,扰人视线。
宁北飏丹凤眼一扫,眸子便定格在那个白狐裘披风的人影上,不知为何,心猛地一跳,他看着那抹宽大的冬衣也遮不住的清瘦身形。
微微怔了怔,也不知是意外于白晔的瘦弱,还是想到了其他什么。
只是一刻,宁北飏便收回了视线,他忽略了心底那一瞬间的异常,转头看着边上的云荻和花篱,而那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宁北飏蹙了蹙眉,敏锐的他嗅出了反常的气息。只是,聪明如他,也猜不透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古怪。
按理说,即便是南陈皇帝亲临,也不可能拿背影来对着他,这个白晔……
相较于白晔的失礼,他倒是更疑惑他奇怪的反应,不过良好的气度修养让他没有表现不悦,他问道,“阁下便是花都白晔?”
念雪刚刚在泽王走过来那一刻,就怔住了。
她终于明白,泽王为何能得主子如此相待了。
这位泽王不仅仅貌若潘安,他通身的气度和风华竟然比南陈皇上还要强上许多,他的尊贵优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难道这是苏氏皇族与生俱来的尊贵血脉么?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因为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她感觉到了主子的颤抖。
念雪当即上前一步,挡在叶舒身前,此时面对泽王,她比面对云荻时客气多了,持剑对泽王道,“泽王殿下,我家主子已经完成了与你们的交易,正欲离开,还请行个方便!”
冷晏皱了皱眉。
三百万两银子还未送过去,叶舒就打算直接走人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任意妄为的生意人,她难道想赔得血本无归吗?
冷晏此时已经很惊讶了,也不知道,等他收到叶舒送的比新娘子嫁妆还要丰厚的贺礼时,又会是如何的震惊。
宁北飏的视线忽略了念雪,径直看着她身后那抹单薄的身影,他,似乎看起来正在颤抖……
“可是我泽王府招待不周?若是如此,本王代底下人向白先生致歉,恰逢本王的婚礼,望白先生给本王一个薄面,不如先留下来喝个喜酒可好?”他说道。
云荻死死地看着地面,不说话。
花篱看了看那边的叶舒,又看了看师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
冷晏有些不自在,目光飘到了湖面上。
无数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一落入湖面,瞬间消失无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然而,现场是怪异的安静。
叶舒以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年,她已经百炼成钢、坚不可摧了,却不知道,原来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摧毁她所有的心防。
她紧紧抓住胸口衣襟,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幸好,有这个幂篱,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崩溃。
念雪跟了叶舒多年,已经能感应到她的情绪了。此时,见主子快要支撑不住,她立刻道,“多谢王爷款待,但贵府这个臭小子出言不逊,得罪了白爷,我们花都白家可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做客就没必要了,恕我们先行告辞!”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云荻恨恨地看过来,念雪不客气地瞪回去。
念雪这一番话乍一听倒像是等人挽留的话,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见白晔真的大步离去了。
那急速的略带凌乱的步伐告诉所有人,白晔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念雪不过是拿云荻当一个幌子而已,见主子走远了,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泽王爷一眼,而后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宁北飏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他突然转头问冷晏,“铁矿一事,确认无误?”
冷晏愣一下,随即点头,却是不太肯定地说道,“应该没问题。”
宁北飏却蹙起眉头,“你何时也会用「应该」二字了?”
冷晏哑然,想要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
宁北飏眉心蹙了蹙,看着冷晏的目光闪过一抹复杂,但他还是嘱咐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误,让人盯住白晔,以防有变。”
冷晏默默松了一口气,应道,“是……”
宁北飏这才看向云荻。
云荻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
宁北飏看着云荻,俊脸绷得很紧,“去校场跑一百圈。”
云荻委屈地抬头,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什么要受罚啊?
他不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刚刚抬头就收到了花师姐和冷大人警告的视线。
云荻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是……”
他发现,他跟这个野猪真的是八字不合,当年在沐风轩时,便受她连累被公子处罚,这都多久没见面了,居然第一次见面,又因她被公子罚!
气死人了!
交代完了这些,宁北飏转身便走了。
花篱看着白色身影似乎要与雪幕融为一体了,清冷孤寂,仿佛独行天地间,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她的神色黯然了下来。
师兄,只要是你所想,我都愿意去做,哪怕是违抗师命不嫁你,哪怕是不再喜欢你……
可是,究竟怎样,你才能再次展颜呢?
是否只有等苏氏皇族恢复了荣耀,等老侯爷之仇得报。那时候,你才能真正快乐起来么?
还是,她……
宁北飏走开了一段,一个丫鬟急忙来撑伞挡雪,他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他在湖边站着,白色身影比扑簌落下的雪花还要清寒一分,黑发白衣,颜色分明而纯粹,仿佛是一副水墨画。
丫鬟一离开,立刻有个暗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宁北飏回头,冷声下令,“盯紧白晔,一有动静,立刻来报!另外——”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保护好他的性命。”
不是他不信任冷晏,而是走到了他这个位置,许多事情就不是简单信任不信任来衡量的了,白晔表现奇怪,他不得不防。
暗卫领命去了,“是!”
明远已经听说了白晔一事,便前来见宁北飏,待暗卫退下了,他才上前来,主动说道,“王爷,不如让我去见见白晔,探一探南陈的意思?”
在明远看来,白晔此行必然是受南陈皇帝所指使,目的一定不简单。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能稳住南陈,自然对他们大大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