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人吧,不太记路,这么绕了一圈后,早已没有方向感了,她只好凭着感觉在院中绕了起来。
连墨园很大,亭台楼阁连成一片,甚至还有个不小的人工湖,她感觉自己走了半个小时了,看到的房间似乎都差不多,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她是特意避开了人的,因此不自觉地越走越偏僻。
在一座院子里,僻静无人,她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想着那位公子性情冷淡,说不定就爱一个人待着,也许他就在里面呢?
叶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便溜进了这座僻静的院子。
院子里两边的房屋房门紧闭,且落了锁的,只有那间主屋,开了一个细小的缝,似乎正在欢迎着前来的客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透过门缝,朝里面瞧着。
然而,眼前忽的一黑,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被一人猛地抱住,拖进了房间,只听猥琐的声音说着让人不适的话,“小妖精,你可算来了!让姜爷好等!”
“喂喂喂!住手!你认错人了吧?”叶舒一边说一边推他,可是女子的力道和男人有着天然的差距,她用力推拒,但这点儿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动那个男人。
一阵天旋地转,叶舒已被按在了床上。
她这才看清了那人,中年文士模样的男人,当然此时的神态更像是斯文禽兽,这不就是那日陪在宁三公子身边的那个姜怀吗?
姜怀也认出了她,去撕扯她衣裳的手不禁停下来,眼睛微眯,“竟然是你!”
“先、先生……”叶舒一时都忘了气愤,心虚不已,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道,“那日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今日专程来向三公子请罪。”
姜怀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女子,欲念来了,哪里忍受得住?
至于叶舒是请罪或者是为别的什么原因来,都不重要了。
在连墨园里,把主人把猴耍,在他眼中,这个女子已经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既是死人,死之前何不让他享受一番?
姜怀手抚过她的面颊,不过被叶舒转头避开了,他也不恼,只阴恻恻地笑,“只要伺候好了姜爷,爷保你平安。”说着便去亲她的脖子。
叶舒真想吐。
上次为宁北飏吸毒血的时候都没这么恶心过。
迷迷糊糊间一句话飘到了脑海中:好白菜被猪拱……
虽然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好吧?
叶舒一耳光便甩了过去,“滚开!”
第27章
反将一军
然而叶舒的这点力道对于姜怀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他半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因为女子的反抗,生出别样的刺激之感,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好!很好!
叶舒不跟他客气了,趁着他意乱情迷之际,膝盖一曲,朝他脆弱之处狠狠踢去!
“啊!”一声痛呼打破了小院的寂静。
叶舒拔腿就跑,不过刚刚开门便见有侍卫的身影落在了院中,她「砰」的一声,一下子关上了房门。
姜怀忍过了一阵痛,已憋红了脸,骂骂咧咧地要扑向她,“臭婊子!竟敢伤爷,看爷不给你颜色看看!”
叶舒冷声道,“有人来了!”
姜怀神色一变,动作顿了顿,叶舒看着他冷笑道,“若是让三公子知道你我同处一室,你猜他会不会认为,上次的事情其实是你授意我为之?”
“贱人,你想做什么?!”
“简单!只要你在三公子面前为我求求情,确保我无事,这件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
姜怀只冷笑,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三公子眼中揉不得沙子,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从连墨园走出去?”
叶舒现在可没时间跟他掰扯多大篓子这件事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带着些无所谓的笑意,说道,“如此贴身玉佩,做定情信物正好合适呢!”说毕她顿了一下,眼神一变,“你若是帮我,或许我们能相安无事。否则的话,那就看看三公子会怎么处置你我呢?”
姜怀一摸自己的腰间,才发现贴身玉佩竟然不见了,他额头青筋猛跳,“贱人!”
叶舒不欲多加纠缠,她一把拉开房门,藏身在门后。而这时,侍卫已来到门前,对门口的姜怀拱手道,“姜先生……”
姜怀满腔的怒火只得憋闷在胸口,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将场面圆了下去,“某在练字,适才有只夜猫闯了进来,抓了某一把,所以才惊呼出声,惊动两位了。”
叶舒听得暗暗摇头,论演戏,这个伪君子一点儿也不输于她。
侍卫们顺着敞开的房门,往里面扫了两眼,没看出异常,这才恭敬地道,“先生客气了,卑职们职责所在。”
待刺客走远了,叶舒看着那人阴晴不定的脸,说道,“你可别动歪心思,只要我一落入他人手中,第一个供出你来!”
姜怀沉默了大半晌,才让情绪稍平,他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在三公子面前尚能说上一两句话,或能保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公子会如何责罚,就看你的命数了!”
“喂——”叶舒不满,若是宁三公子让人把她打得跟那个丫鬟一样,生不如死,那她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别得寸进尺!”姜怀语气不耐烦起来,“你以为宁家三公子是任人摆布之人吗?”
叶舒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她真怕他豁出去了,便也不好再刺激他,也就没有再多提要求。
她的沉默让姜怀平静了些许,他冷声道,“若想活命,你就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间三公子应该在湖心亭弹琴,你跟我来。”
——
湖心亭中传来「铮铮」琴声,琴声低缓悠扬,有高山流水之意,然而这份悠扬莫名地给人一种低沉压抑的感觉。
湖心亭中,天青色身影正信手弹琴,他的身旁坐着一位粉衣姑娘,那姑娘似乎沉浸在琴声中,正托着腮望着他。
在湖心亭入口处,姜怀从奉茶侍女手中取过茶,待那侍女走远了,他才将茶交到他身后低垂着脑袋的叶舒手上,一并警告她,“把茶端好了,我先进去,隔一刻钟你再进去!进去之后,你别胡言乱语,若是说错了话,就一起玩完!”
叶舒颔首,“放心,毕竟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身上的蚂蚱。”
姜怀听到这话,眉心狠狠一跳,蚂蚱?他运筹帷幄十余载,结果栽在一个小女子手中,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他不想再看她,径直往湖心亭去了。
湖心亭中,宁北筱呆呆地望着她的哥哥,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心中正想着的话,“在我眼里,三哥比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要好,貌若潘安、才华斐然、温柔体贴,三哥若不是我的哥哥就好了,那样你便可以娶我了,省去了许多烦心事!”
宁北韬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向千山覆雪般的面容上出现了宠溺的神情,说道,“说什么胡话。”
宁北筱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她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三哥,我要听《秋风词》。”
宁北韬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波光潋滟的眸子落在宁北筱娇俏的容颜上,打趣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啧,我们筱儿这是动凡心了啊。”
宁北筱倏然脸红了,“三哥!”
宁北韬抬手轻轻拨动琴弦,笑道,“好,就弹这首《秋风词》。”
姜怀还未走近,便听到了三公子温和的语气,能让三公子如此相待的,除了九小姐再无他人了。
他进去的时候,神情已没有刚才面对叶舒时的阴狠毒辣,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有礼有节地朝宁北筱做了一个礼,“九小姐来了。”
宁北筱却没有搭理他,倒也不是姜怀哪里惹了她不快,不过就是她的直觉,这个人有时候看人的目光就像是要黏在人身上似的,看得她恶心。
她偏过头,故意不搭理他。
宁北韬目光落在湖面上,听到妹妹轻哼的一声,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
姜怀得了没趣,便规矩地站在一边,对正在弹琴的宁北韬道,“公子的琴声,弹得了天地辽阔,弹得了世间百态,亦弹得了儿女情长,恐怕就是嵇康在世,也会自愧弗如。”
不待宁北韬开口,宁北筱已极不给面子地道,“你既知道我三哥的琴声好,还开口来污了这琴声?”
宁北韬淡淡道,“筱儿,不可无礼。”
姜怀并非那种清高自傲的谋士,对这种态度倒也忍得,他就坡下驴,笑着道,“无妨,某明白,九小姐性情天真浪漫,没有恶意。”
宁北筱哼了一声。
亭中的氛围微妙,亭外的叶舒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28章
表叔快替我解释解释呀
湖心亭中传来优美的琴音,如果不是情景不对,叶舒很想称赞一声:好琴声!
可她现在哪有心情啊?
她的视线落在湖面上,湖中一只黑天鹅追着一只水鸭咬,那水鸭可怜兮兮地到处逃窜,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自己待会儿的凄惨下场……
在一曲结束后,她长长吸了一口气,便端着手中的托盘,硬着头皮走上前了。
不知是她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刚刚靠近凉亭,便觉得气息骤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境,通体生寒。
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只看到天青色颀长的背影,她直觉这个背影便是冰冷气息的来源。
传说中的「冷面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道异常的目光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看过去,只见姜怀正看着她,嘴角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狠厉。
叶舒脚步微顿,下意识感觉不好。果然,下一刻就见——
姜怀跳将起来,看着她,大喝一声,“有刺客!”
这一声后,四五个暗卫从九曲回廊下面跳出来,数把剑直指叶舒命门,叶舒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托盘早已散落,被栏杆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地向湖中倒去。
在她落水之前,她看到了姜怀嘴角闪过阴毒的笑意。
好啊!竟然要杀人灭口!
这一刻,她深刻体会到了「与虎谋皮」这个词的含义。
这些暗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自然不会因为目标坠湖就简单放过了,几人准备跳入湖中,继续追杀刺客。
“住手!”一声娇俏的喝声,让暗卫们不禁都顿了顿。
“九小姐……”姜怀拱手,解释道,“此女子身份不明,且前些日子闯入连墨园行窃,不能轻易放过!”
宁北筱只看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多说的模样,转而对静坐的宁北韬道,“三哥,这女子我见过,应该不是坏人,先把人救起来吧。”
宁北韬目光淡然地看在湖中激起的涟漪,在宁北筱说出这话后神情才微微一变,他没有拂宁北筱的面子,吩咐道,“先救人……”
“是!”
这汪湖泊深不见底,叶舒的身体下坠了许久都没有踩到实处,她不禁庆幸,还好自己会游泳,不然还没给暗卫杀死,便会被淹死了。
然而就在她庆幸的时候,胳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她蓦地转头,只见一只黑天鹅长大了嘴,张口便要来咬她!
妈呀!救命呀!
叶舒连忙往湖水深处潜去,谁知那黑天鹅也追了过去,径直朝她咬来。
湖水清澈,湖心亭中的人将湖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宁北筱从未见过一人一鹅的对战,笑得十分开心,还不忘问着他的三哥,“三哥,你说说,这样的女子,怎可能是刺客呢?”
在叶舒以为自己难逃鹅嘴的时候,一个大力拖着她离开了水面。
她呼呼地喘着气,好会儿才让气息恢复如常。
这一抬头,只见身着天青色衣裳的男子,他五官俊朗至极,比起宁北飏来也分毫不差,只是他身上更有一种寒气逼人的气息,仿佛他的身躯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躯,而是都冰雪铸造的。身体是冰雪雕成的完美冰雕,血管里流淌的是雪水。
他淡淡地看过来,只一眼便让刚刚坠湖都不觉得冷的叶舒突然感觉到了寒冬腊月的蚀骨严寒。
她弱弱地想着,不愧是「冷面阎王」,和他对视一眼,都能要了人半条命。
她怕怕地移开视线,不小心与「阎王」身边的女子对上了视线,女子对她盈盈而笑,她一怔,认出了这便是那日在沐风轩外头拔蔷薇的「侍女」。
瞧她今日金枝玉贵的打扮,再加上紧挨着「冷面阎王」却依旧天真浪漫的模样,叶舒便知道,那日她的猜想确凿无疑了——这便是宁家九小姐。
姜怀刚刚是想借着暗卫的刀杀死叶舒,以让她没有机会反咬自己一口。
但叶舒已然好端端地到了三公子面前,计划落空,他顿时乖如鹌鹑。
毕竟他也怕叶舒将他拉下水,虽然三公子未必会信她的说辞,但信任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一旦有了缺口,后患无穷。
宁北韬睨着她,薄唇轻启,“是你……”
叶舒被这一眼冻地一哆嗦,脑子飞快地转着,却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回应,只傻傻地笑着,“呵呵,是我。”
宁北韬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绿绮琴上,他抚着琴弦,缓缓开口,“看在筱儿的份上,本公子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呃——”
“你那日对本小姐说教的时候,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变成胆小鬼了?”宁北筱揶揄道。
豁出去了!
叶舒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小心地看了宁三公子一眼,很快低下头,解释道,“奴婢那日是第一天到侯府,不懂侯府规矩才冲撞了公子,都是奴婢不好,只是——”她说着,眼泪便漱漱而落,“还望公子垂帘,奴婢是为了投奔表叔而来,没想到会陷入这一场误会中,当时心里也十分害怕,所以并不敢动那颗夜明珠,将它好好地留在了连墨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