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荻懵了……
飞烟姐姐竟然不信他!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了一袖子的湖水,转身就走了。
叶舒心情郁闷至极,这一下午谁也没见,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云荻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他还委屈着呢,可还不等他告状,结果飞烟姐姐一上来就偏向野猪!实在是太气人了!
沐风轩的气压骤然降低,以至于到宁北飏回来的时候,感官灵敏的他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不对劲,他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对迎上来的飞烟问道,“怎么回事?”
飞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云荻和叶舒打架了……”
宁北飏眉梢狠狠拧起来,“什么?!”
第31章
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打架这种词汇,在宁北飏六岁后,便不在他的字典里了。乍然一听,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先去了叶舒的房间,不过还未走近,便听到书兰的声音,“叶姐姐,你别难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能想到办法的,你要么跟我说说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可千万别一个人闷在屋里呢,闷坏了可怎么好呢?”
“咳咳——”他轻咳了一声。
房门口的书兰立刻看到了他,匆匆上前来行礼,“公子……”
宁北飏应了一声,随即目光移到那道紧闭的房门上,“怎么回事?”
书兰摇了摇头,“回来时便这样了,奴婢也不太清楚。”
宁北飏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去了云荻的房间,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推门而入。
云荻正生着闷气,见是公子来了,立刻站起来行礼,闷闷地喊了一声,“公子……”
宁北飏看着他湿漉漉的衣裳,眉心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云荻这正憋着满腹委屈,见公子问了,立刻委屈地告状,“公子,野猪扔我的剑!这可是公子送我的剑,她竟然就那么扔到了映月湖里!”
宁北飏的目光在那把剑上一扫而过,而后皱眉问,“你做了什么?”
云荻哑然……
宁北飏心里是将云荻当做弟弟的,这么多年自然对他也是了解的,若不是他挑衅在先,叶舒未必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事儿。
何况此时他的神情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宁北飏也没逼他,坐下来自顾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复而看着他湿漉漉的模样实在可怜,不禁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吧,是什么事儿?”
云荻去接杯子,怯怯地说,“我把野猪的玉佩还给她了。”
宁北飏神色沉了下去。
云荻看着公子的模样,有些心虚了,立刻接道,“我是想叫她走的!谁叫她总是出言不逊,还总是没规没矩的,没想到——”
宁北飏把杯子从他手中抽了回来,语气也凉了几分,“没想到什么?”
云荻感觉公子是真生气了,再也没有底气了,垂头揪着衣襟,低声道,“刚好连墨园的大黑鹅飞了出来,叼走了那枚玉坠……”
宁北飏霍然起身。
“公子——”云荻呆呆地看着他,怎么公子好像很生气呢?
宁北飏衣袂带风地走到门口。
云荻默默地去摸那杯茶,这会儿真觉得有些冷了,他不禁想喝一口热茶,不过他刚端起茶杯,便听到公子的声音,“去,围着沐风轩跑一百圈!”
“砰!”水杯碎裂在地。
——
叶舒难过之余,更是无计可施。
也不知道是她穿越来的命不好,还是上天跟她开玩笑呢。
难道老天就不能让她顺风顺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必须得天天垂死挣扎、苦苦钻营?
究竟怎样才能拿到玉坠,究竟谁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唉……
她独自在房间里枯坐到月上中天,突然听到一阵悠然的笛声传了过来,这声音似乎蒙了一层纱似的,虚无缥缈,但她能听出来,这是照水亭传来的笛声。
不用想,能在沐风轩吹笛子的人,除了宁北飏,不作他想。
只不过,他自从回来后,每日都忙于各种聚会,鲜少在沐风轩待着,这还是她来定北侯府后第一次听到他的笛声。
仍是那首熟悉的曲调。
不过仔细一听便会发觉,他吹出来的调子竟不是他寻常吹的那首曲子,而是她改编过后的《水调歌头》的曲调。
这是故意的?
唉,她净顾着生气了,其实该好好想着解决办法才是。
叶舒出了房间。
银色的月光和着柔色的灯笼将橘色光芒洒了一地,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沐风轩里花影梳梳,香气萦绕。
照水亭中,银色的月光洒在白色身影上,竟让他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他背靠着亭子,一副闲散潇洒的姿态,吹奏着笛子。衣袂翩翩,偶有轻风吹来,带起衣摆,竟似要羽化登仙一般。
叶舒在凉亭前站着,没有上前。
宁北飏自是知道她来了,收起笛子,转头看她,这一看却是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飞烟口中的「打架」是夸张的说法,现在看到她头发凌乱的样子,才知道飞烟所言非虚。
这副模样,若是换了常人,他定是会觉得不堪入目了,但换做眼前的女子……念头及此,他自己也愣了愣。
叶舒自然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了,不禁象征性地撸了撸头发。
宁北飏低咳一声,尽量忽略她狼狈的模样,仿若无事般走向她。
叶舒看到缓步而来的他,恍惚间想到了「公子无双」这几个字,他确实配得上这个词。
虽然她常暗地里骂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宁七公子其人,容颜惊为天人、才华斐然、又有世家贵公子的品格,这样的翩翩公子,恐怕打着灯笼在北越也难找出第二个。只是,约莫是他们气场不和,每次凑到一起就没有好事。
就连云荻把玉坠交到她的面前来,都要发生这种让人跌掉下巴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
叶舒看着他,没说话。
宁北飏走到她的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在月光下,她的那双眼睛更加明亮了,今夜无星辰,她的这双眼睛真真成了照耀一方的北辰星。
可是,此时她的眸子里明显写着与以往不同的情绪。
“这件事是云荻做的不对。”他开口道,“未保管好你的玉坠,也算是我的失误,你放心,玉坠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当真?”叶舒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真。”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叶舒被这眼神吓了一跳,那一瞬间竟然不要脸地想着:宁北飏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不过她很快清醒了过来,夜色撩人,总会让人做出些寻常不会有的举动,也容易让人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幻觉。
还好她不是一个容易昏头的人,大抵是能保持清醒的。
她勉强地笑了一笑,避开了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宁北飏是明白这种近距离对她造成了不适,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不经意地错开一步,手中转动着玉笛,目光却已落到了圆月上,在她身侧缓缓开口,“仔细一品,便觉《水调歌头》甚美,本公子可以伴奏,你可愿再唱一次?”
叶舒懵了一下,这哪儿跟哪儿啊!
她拒绝地很直接,“我没心情。”
宁北飏倒也没多说什么,也没有因她的拒绝生出低沉的情绪,只随口道,“改日吧……”
叶舒看着他,一时觉得怪怪的。
这人是今天心情特别不错,所以才对她特别的容忍?可她怎么又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呢?就像是他时常吹奏的那首曲子一般,心里好像藏着事儿。
她皱了皱眉,却听他道,“你退下吧。”
叶舒没再说什么。
今日这事真的气得她的心肝肺都疼了,实在没有力气关注别的什么事情了,因此对他的反应也没放在心上。
还好宁北飏说会帮她,总算抚慰了她这颗脆弱的心灵了。
从照水亭离开后,经过院门口时,突然听到哼哧哼哧的声音,她疑惑地凑过去看,只见月色下,黑小子头顶高高举着剑,满头大汗地跑着圈儿。
黑小子被罚了啊?
叶舒吐出一口气,这下心里是舒服多了。
第32章
他也落湖了
叶舒的希望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的消磨着,只两日,她便几乎对宁北飏死心了,甚至她怀疑,宁七公子是不是都忘记她的事儿了。
况且,她早就听闻,身为庶子却备受宠爱的宁七公子与连墨园那位不受宠的嫡子不和,就算宁北飏有心替她拿出玉坠,恐怕也无计可施。
在她发怔的时候,屋外传来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三天两头地歇着,她当她是府里的小姐么?我在宁府许多年,真没见过派头比主子还大的下人。”
另一人自以为声音很小地道,“嘘,你少说两句吧,她有公子撑腰,有什么不行的?难保人家明天就飞上枝头了!”
那人却笑了,“你说什么笑话呢?我瞧她也没有几分姿色,我们公子连公主郡主也瞧不上,怎会看上她?就是给公子做妾,还得掂一掂她的分量呢!”
叶舒在自个儿房间里休息了两日,这还是两日来第一次到书房来报到,外面的丫鬟许是没料到书房里有人,因此把这些不满都吐露了出来。
“两位姐姐的地扫完了么?”书兰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个丫鬟虽然不怕书兰,但是这些话毕竟不是好话,若是传出去说不定会惹祸呢,两人轻哼一声,拖着扫帚撞了书兰一下走了。
那两人不知叶舒就在屋里,书兰却是知道的,她见人走远了,才到了书房门口。
沐风轩有沐风轩的规矩,书兰的身份不能进书房,因此她就站在书房门口,担忧地看着叶舒,“叶姐姐,你千万别听那些人胡说。”
叶舒回神,对她笑了一下,“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
书兰见她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刚刚两个人的话,还替叶舒抱屈,“让叶姐姐休息是公子的意思,凭她们说什么都没用。”
叶舒自然是感激书兰的,这两日她情绪不太好,书兰不忙的时候都会特意陪着她,即便她没有胃口,她也会为她留着饭菜。
“谢谢你,书兰。”
书兰离开后,叶舒的视线再次落到桌面上,上面躺着一枚玉质上好的青色玉佩,这是那日她从姜怀身上扯下来的。
叶舒看着它,若有所思。
这时候,房间外响起了飞烟错愕的声音,“公子,您怎么浑身都湿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舒收起那枚玉佩,转身出了房间,便见宁北飏浑身湿透了,就连他的头发都湿透了,凝结成一束束的,正滴着水。
偏偏公子变成了落水公子,却也不影响他的气质,虽有些小狼狈,却也添了一抹性感。
叶舒看得入神了,心想着,他这副模样倒是很适合拍一套湿身的时装大秀,到时候必定引万千少女的追捧。
“唔,不小心失足了……”宁北飏随口应了飞烟一声,而后看到了出来的叶舒,他还没有从见到她的惊讶中回神,便看出她眼中的垂涎之意。
也不知怎么的,此刻他竟也气不起来了,只低咳一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叶舒道,“奴婢想问问公子,奴婢能不能出府?”
宁北飏拧眉,“出府做什么?”
叶舒简单地回,“就是逛逛。”
宁北飏「唔」了一声,“回头你和飞烟一起去吧。”话音刚落,便不甚自在地走进了房间,对飞烟道,“飞烟,替我更衣。”
飞烟愣住了,出声提示道,“公子,那是书房……”
宁北飏身形微顿,转过身来却是面色平静地说道,“替本公子将衣衫拿到书房来。”
七公子要换衣裳,叶舒自然是退下了,她无聊地在院中打圈儿,便听到几个下人在院门口悄声议论宁北飏落水的事情。
“连墨园?不可能吧,咱们公子怎么可能会去三公子那里呢?”
“难道你还相信咱们公子会不小心掉进湖里?”
刚听到这里,只见书房门倏然打开了,飞烟神色慌张地从里面出来,急匆匆地不知道要干嘛去。
叶舒不禁问道,“飞烟,怎么了?”
飞烟笑了笑,“没什么。”说完人便消失无影了。
叶舒砸吧了下嘴巴,恐怕飞烟不会知道她刚才的笑容有多勉强,又跑得那么急,这副样子,没事儿才怪了。
她担忧地往书房里看了一眼。
叶舒随着飞烟绕到后堂,本想探究一下,还不待她开口,便见书兰疑惑地问,“飞烟姐姐怎么拿跌打药膏呀?”
——
叶舒在廊下坐着,怀疑人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很缓,她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那抹白色衣摆。
不过这次她没有起身行礼。
宁北飏看着她随意坐在地上,眉心微蹙,问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叶舒叹息一声,无比认真地语气说着,“在思考问题。”
宁北飏猜想玉坠的事儿大概对她的刺激太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吟着道,“飞烟晚上要出府去采货,你随她一起出去吧,当是散散心。”
叶舒回头看着他,有些惊讶,却没有十分惊喜。她看着风华绝伦的灵逸公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复而回头继续托着下巴发呆。
宁北飏犹豫了一瞬,大概是见她的神情过于灰心丧气,不禁道,“玉坠的事,可能需要点儿时日,但你放心,我不会食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