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押下天子剑,下了这么重的注,就不怕这件事闹大后揭破了对家人造成伤害?
搞不懂……
奇怪的宁家人。
她不禁有些心疼宁北飏和宁北韬两人。
于宁北飏而言,有人对自己母亲抱着这么大的恶意,人都死了还要抢走画羞辱一番,他无论如何也想查出真相吧。
而对于宁北韬,身为嫡子,原本应该是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爹不疼娘不爱不说,现在还被亲爹一点点算计,撸下他应得的世子之位。
唉,两个不容易的人儿。
叶舒停止了散漫的思绪,毕竟她是连墨园的人,和她命运相连的人是宁北韬而不是宁北飏,她得赶紧回去。
她正想和宁北筱告辞,这时候怀碧过来请她帮忙,“姑娘,风老板的爱猫夜鹰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第84章
千万别做他的通房丫鬟
客人的要求,自然不好拒绝,叶舒同意了,正要对宁北筱说一句,宁北筱挥挥手,“你去吧,我去看看三哥。”
猫儿身形灵活,缩成一团的时候,还真是不好发现,再加上府里是园林布景,数不清的假山月洞门,找起来就更难了。
但也巧了,叶舒绕到旁边的假山之后,并不怎么费劲,便看到了一团黑黑的身影。
“夜鹰——”
叶舒迟疑了一下,她知道有些猫性情冷僻,不喜欢人碰,正想喊怀碧,可转头一看,怀碧已经不见人影了。
好在这只猫这会儿温顺的很,全然没有刚刚炸毛时凶狠的样子。
叶舒大着胆子将它抱了起来,边抱着它边安抚道,“夜鹰小祖宗,您可别闹啊,我这就送你去找你的主人。”
夜鹰懒懒的「喵」了一声,便靠在她的怀中,乖顺极了。
叶舒有些诧异,这猫居然这么给面子,她还想逗它一句,但一转身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差点儿把她的心都吓出来了!
刚刚她蹲下去的时候,四周还没有人,她抱着猫不过几秒钟,但那人突然就出现了,就好像已经盯着她好久了。
风三娘!
她这才意识到找猫的事情不简单,可是她想不通风三娘有何原因这样对她一个丫鬟,她决定假装不知道,便抱着猫上前,欠了欠身,“怀碧姑娘让我帮忙找猫,正巧我刚找到它,就见到风老板了。”
风三娘从她手中接过了夜鹰,扯了扯唇角,“谢谢……”
叶舒觉得她这会儿的表情有些怪异,脸上的笑容太过虚浮,又带着几分审视,她按下心头的不安,问道,“风老板为何这样看我?”
风三娘收回了目光,一手托起了夜鹰,另一手替它拍着身上沾染的灰尘,淡淡道,“叶舒姑娘好本事,从宁七公子身边跳到了宁三公子身边,还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叶舒皱了皱眉,风三娘大费周章地拦住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眼前的女人冷艳而妩媚,整个人带着一抹成熟韵味,随意一转眼一抬眸都是风情,也正是这些风情中,不知藏了多少心机。
叶舒自认,若是玩心计,她恐怕是玩不过这样的女人,她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费心的,便径直问道,“风老板究竟想说什么?”
风三娘重新将夜鹰抱在怀中,缓步到她身侧,站定后开了口,“小飏心慈手软,他不明白呀,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叶舒震了震。
风三娘垂眸看着怀中的猫,继续道,“也难怪他如此,你机灵古怪,脑子里的东西比许多人都多,连我都舍不得动你了呢。”
叶舒皱眉,“我好像并未得罪风老板吧?”
风三娘突然笑了,红艳的指甲掩着唇,连眸子里都染了笑意,煞是风情万种,但她这一笑看得叶舒更冷了。
她弯唇道,“你怎会得罪我呢?你瞧瞧,你赢的画落入他人手中,我今日还帮你主持公道呢。”
信了你个鬼!
叶舒皱眉看着她。
风三娘慢悠悠地收了笑,对于叶舒警惕的态度既不意外,也不介意,离开前说了一句更是让叶舒捉摸不透的话。
“千万不要做宁北韬的通房丫鬟。”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在提醒她,明天要下雨记得带着伞一般。
什么跟什么啊!
叶舒想再问,可风三娘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她,从假山绕过去后,便同假山外守着的怀碧一起离开了。
果然找猫是借口!
从假山离开后,叶舒身上有好一阵的痒痒。
这痒痒来得突然,而她刚刚并未做什么呀,唯一特别一点儿的事,便是抱了抱风三娘的猫。
她有些怀疑,这副身体可能对猫毛过敏。
好在,这痒痒只是一小阵,很快便过去了,因此她并未放在心上。
叶舒回了连墨园,便去给宁北韬奉茶。
书房中,季长洲和姜怀都站在宁北韬身旁,随着叶舒进入,谈话声顿时停了下来。
特别是姜怀,阴凉阴凉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叶舒一脸平静地倒茶,心里却呵呵呵,当她想参与这件事么?这件事涉及到宁家秘辛,说不定还会涉及到宁夫人,这是什么好差事?
姜怀喜欢掺和进去,那正好了。
她不禁看了宁北韬一眼,却不小心撞入了他的视线之中,慌得垂下了眸子。心想着,他还是如常冷飕飕,应该没事儿吧?
叶舒倒了茶,正准备退出,却听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叶舒,明日你随我走一趟。”
叶舒奇怪地看着他。
宁北韬却不再看着她了,对身边的季长洲道,“季先生,你继续说。”
——
夜色笼罩了广陵。
春风楼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来人穿着宽大的斗篷,遮了个严严实实,递上名帖后,很快便被请到了二楼的雅间中。
风三娘慵懒地靠在榻上,正在涂指甲,见到来人,并不意外,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秀丽。”
来人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素雅的脸来,正是秀姨。
“风小姐——”她如多年前一样叫她风小姐,而非风老板,多少有希望她惦念旧情的意思。
风三娘定定地看着她,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笑来,对怀碧道,“老朋友来了,泡一壶好茶来。”
“是,主人!”
秀姨见房门重新关好了,这才道,“昔日风小姐与我家小姐是知己,公子也尊称您一声风姨,可您这次行事实在叫人看不明白。”
风三娘若无其事地染指甲,弯唇道,“这样有何不好吗?”
秀姨刚刚以礼相待,是心存希望这件事另有误会,可此时见她这般漫不经心,便无法平静了,“你这是将公子推到危险的境地!”
风三娘眼皮一掀,定定地看着她,“秀丽,当年你可是陪在阿漫身边的,你很清楚,她绝不是死于意外,小飏身为人子,不应该为母亲雪恨吗?”
秀姨艰难地道,“小姐只想公子平平安安地活着……”
风三娘却笑了,笑容极冷,“平平安安?你大概不知道吧,这次小飏回广陵途中遭遇了刺杀。你要么猜猜,凶手是谁?”
秀姨并不知道刺杀的事情,她闻言吓得变了变神色。
风三娘冷嗤一声,“是啊,阿漫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因为她不争不抢就有了一切,可小飏若如她一般,焉保性命?”
第85章
顺藤摸瓜
天蒙蒙亮,叶舒便被采月叫了起来。
连梳发着装的时间都没给她,她只好胡乱地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去了。
侯府侧门,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让叶舒惊讶的是,宁北韬竟没有带上姜怀,而且从此刻采月阴沉的神色来看,显然宁北韬也没有带她的打算。
马车由一个身穿黑衣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驾着,那个人浑身散发着如同宁北韬一样的冷酷气息,只是他更偏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通过车窗可以看到,宁北韬坐在马车里面,正闭目养神。
看起来,这一趟算上自己就只有三人了。
为什么会带着她呢?莫非是因为她上次献策,他看中了她的脑子?
“公子还在等你,还不去?”采月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
叶舒回头看着她,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唇角弯了弯,说道,“公子都不急,采月姐姐急什么?”
这句话好似在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但在采月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特别是她的意有所指的表情,实在看得人恼火!采月恨恨地盯着她,没说话。
叶舒就是故意的。
采月冷脸对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甚至怀疑,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采月是不是给她使绊子了。
她虽然能忍,但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忍着。有气不发,会生病的。
看着采月憋闷的脸色,叶舒笑了一下,上了马车。
一进入马车,叶舒的笑就维持不下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宁北韬待在一起,虽然马车很宽敞,但是在这么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中,和这位三公子在一起,这感觉……就像是处于一个冰窖。
今日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裳,这种暗色系让原本冰冷的他添了一抹冷酷的感觉,俊美如斯,冷酷如斯,看起来好不真实,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
噢,俊美的撒旦!
幸好他此时闭着眼睛,若是他睁着眼,叶舒可不敢这么打量他。
马车已经跑了起来,面具男人驾车技术很好,跑得飞快,但很稳,一点儿也不颠簸。
叶舒看了看座位,最后在远离宁北韬、靠近车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谁知她刚坐下来,冰雕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身上。
叶舒立刻绷紧了弦,问道,“公子需要奴婢做什么么?”
宁北韬没应一声,冷冷地闭上了眼睛。
叶舒有些纳闷,她没做错什么事情吧?幸好后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都没再睁眼了,这让她渐渐定了心。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下人随他出行,都是跪在马车里的,就连采月,也是一样,只有她,那么自然地坐下去了。
叶舒坐下来后,思绪便飞远了。
她不明白宁北韬这是要去哪儿,又为何要带着她。
查画像失窃的事情,定北侯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他应该不会先忙其他事儿吧?
原本这件事她不敢参与其中,也没想过宁北韬会让她参与,然而宁三公子就是吩咐了,那么,她不会退缩。
她想,对于宁北飏来说,有没有天子剑根本不重要吧,他只是想知道真相。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东方浮起鱼肚白,外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公子,到了。”
叶舒掀开车帘看了看,竟是刑部大牢。
一大早的,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没人解答她的疑问,宁北韬下了马车,叶舒只好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庄严肃穆,但它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看起来沉甸甸,有些压抑,两边站着的带刀官差,足以让普通人胆寒了。
宁北韬却淡淡地走过去,脚步从容,仿佛这不是去大牢,而是走在大街上。
一个官差跑上前来,殷勤地说道,“宁公子,小人带您前去吧。”
宁北韬只「嗯」了一声。
他如此淡漠,那官差听到他的回应却笑得更殷勤了,还对面具男人和叶舒都笑了笑。
这一幕看得叶舒都有些怀疑了,难道刑部大牢是宁家开的?
牢中阴冷极了,空气中散发着腐烂血腥气味儿,这让叶舒想起了她被关禁闭时那暗无天日的十日。
她吓得一大跳,宁北韬该不会故意带她来这里,要把她关在这里吧??
正好,他们到了审讯犯人的中堂,各种刑具琳琅满目,有烧红了马上就能用的烙铁,以及银针刺刀和斧钺钩叉等物,还有许多她认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使用的刑具。
一阵凉意从头顶蹿到脚尖,她止住步子,一动不动。
她、她、她没有得罪三公子吧?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官差恭恭敬敬地推出了座椅,对宁北韬道,“宁公子,您请坐,小人这就去提人来。”
叶舒长出一口气,摇摇头,摒去浮思。
宁北韬看了一眼那椅子,尊贵从容的俊脸上掠过一抹嫌弃,他没有坐。
很快,那名官差就回来了,但他神色很难看,哆哆嗦嗦道,“宁、宁公子,那些犯人都、都……死了。”
宁北韬厉眸扫向他,冷冷吐口,“带路!”
一间牢房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穿着囚衣的男人,他们身上都有许多血痕,已经毫无生气了。
牢房里死人是常事,但显然这几人的情况不太寻常,看起来是被人灭口了。
叶舒第一次见这么多死人,吓得不轻。
这些是什么人,竟被人追到牢里杀死?在她疑惑的时候,牢头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宁、宁公子,我们大人实在不知他们几个是宁府的犯人啊,否则定然不会按照普通盗贼关起来的,那日那人送进来时,只说他们盗了东西……”
宁北韬看了面具男人一眼。
面具男人当即上前,对着几个窃贼翻看起来,他查找地很仔细,不仅搜了身,还扒开衣裳找蛛丝马迹。
叶舒逐渐回过味来,这些人是那日盗走画像的贼人!
面具男人查找的很仔细,但速度也出奇的快,片刻后,他便起身对宁北韬禀道,“公子,这些人后背有一样的纹身,看纹身样式,他们应出自居沧山。”
居沧山位于广陵外一座小城边上,距离广陵约一百多里地。
宁北韬当机立断,“走……”
那官差满头大汗,定北侯府威震朝堂,宁家若是动怒了,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官差了,就是他家大人也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