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禁猜,这幅画不会就是刚刚风三娘说丢了的那幅画吧?
春风楼丢了的东西出现在侯府,难道是侯府有贼?
呃……太荒谬了!
风三娘等不到回答,冷冷一笑,这次就直接多了,“这幅画被劫走之后,我春风楼的商誉大受影响,坊间还有人说,这画是被我春风楼自己所盗取,是免费博个名声,听听,这叫什么话,气得我心口都痛了,恨不得把这个贼千刀万剐!”
“但是这幅画却出现在了侯府——”风三娘径直看着定北侯,目光咄咄逼人,“侯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定北侯徐徐转过身来,刚刚的无形的气压顿时消散,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他神色沉沉,应道,“是该给风老板一个交代。”
叶舒很是惊讶,眼见宁北筱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她不禁问道,“侯爷怎么会忌惮这位风老板?”
毕竟一个是威震朝堂的定北侯,另一个只是商贾之人,这一幕总觉得怪怪的。
宁北筱已经缓和了一些,对叶舒解释道,“风老板人脉很广,和很多权贵都有来往,一般人家都不愿得罪她,而且听说她早年和父侯就是朋友了,只不过这些年不知何故,来往少了些。想来父侯将她视为朋友,才不计较吧。”
叶舒恍然大悟。
风三娘轻轻抚摸着夜鹰的毛,抬头看着定北侯时,眼中精光毕露,说道,“这幅画我原本用紫木盒装好,日日以香薰供着,因此我的夜鹰才能闻出这个味道,侯爷既说要给我交代,敢不敢让夜鹰在府里验一验?”
第82章
原来是误会呀
此言一出,好几人变了脸色。
在侯府里翻找东西,当今皇上也不敢轻易做出这种事吧。
这个风三娘简直——
然而,定北侯目光淡淡的一扫,顿时让那些有意见的女眷们都闭上了嘴巴,他只对风三娘淡淡点了点头。
风三娘再次放下了夜鹰。
也不知风三娘对那猫比划了什么动作,只见那猫在原地兜了几圈后,突然嗖的一下跑远了。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季长洲神色一变,小声道,“夫人——”
宁夫人神色更冷了,“慌什么,本夫人倒要看看,这黑毛畜生能找出什么!”说毕一甩袖,率先跟了上去。
在宁夫人之后,定北侯与风三娘等人跟了上去。
宁北韬看了怔在原地的宁北飏一眼,复而起身理了理衣襟,也随着去了。
余下众人心慌慌。
虽然她们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侯府众人,在找出疑凶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几句后,纷纷跟了上去。
这事儿闹大了,宁北筱现在已经忘记了伤心事,她叫上了叶舒和红翘,三人也跟了上去。
叶舒紧跟着宁北筱,却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原本热热闹闹的湖边宴会,现在冷清的只有白衣男人,他岿然不动,湖风吹过,带起他的发丝,他却连眼睛都未动一下。
“快呀!”宁北筱不由分说地拽了叶舒一把,叶舒便只得跟了上去。
飞烟一直陪在宁北飏身边,却并不知这幅画的来历,只是看着自家公子情绪不太对,她便乖觉地保持了沉默。
秀姨眼眶早已湿了,她默默擦掉了眼中的湿意,开口时已恢复了理智,对宁北飏说了另一番话,“公子,这幅画当年奴婢是亲眼看到风老板为小姐所作的,按理说,不应该流出来。”
虽然画已经被毁,但宁北飏还是小心地用衣袖擦着上面的水渍。
片刻后,他将画交给飞烟,“将画送回沐风轩去。”
飞烟立刻接过了画,“是……”
宁北飏目送着飞烟走了一段,才转头去看秀姨,目光疑惑,语气低沉,“母亲已去世多年,还有什么人这样恨她,秀姨不奇怪吗?”
秀姨哑然,竟一时接不上话。
小姐去世前,她答应过小姐,有些事情死也不能说。
这些年,她一直做得很好,公子没有被卷入争斗之中,他确实如小姐所愿,平安健康地长大了,还长成了这般芝兰玉树般的模样。
可现在迎着公子的目光,她怎么突然觉得,一切就要瞒不住了呢?
宁北飏将秀姨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他朝离去的人群方向看去,语气坚定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毕便也往那个方向去了。
“喵!”一声尖叫穿破了定北侯府。
众人闻声赶到,竟发现,那只猫欲进入宁夫人的院子,谁知刚跳上墙头,便被一个丫鬟一脚踹到地上。
幸好夜鹰身形灵活,并未受伤。
风三娘看着满身落灰的夜鹰,并未上前,只冷声质问宁夫人,“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宁夫人走了过来,那走路带风的气势,让人不禁为那只猫捏了一把汗,总觉得她很可能一脚踹过去——
都知道宁夫人是习武之人,真一脚踹过去了,那可是不好受的!
夜鹰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猫,它看出了眼前的人不好惹,宝石般的眼珠子警惕地看着宁夫人,爪子在地上抓个不停,却不敢上前了。
宁夫人站在院门口,眼中的威慑之意像是要把夜鹰凌迟了一般,冷嗤道,“一只畜生,谁给它的权力进入本夫人的院子?”
场面冷了一下。
一些隔得远些的,不禁互相讲着悄悄话,“原来是她呀,这也不奇怪了——”
另外一位姨娘好奇极了,“怎么说?”
那人小声问,“你觉得刚刚那幅画画的是谁?”
“刚刚没瞧清楚,你看出来是谁了?”
“你没听说过吗?在柳姨娘之前,府里还曾出过一位侧室夫人,据说侯爷对她的宠爱不亚于现在的柳姨娘呢。”
“你是说七公子的生母?”
“没错,就是她!你当侯爷真会为了一个风三娘,就让人来搜查侯府了?必然是看在七公子母亲的份上——”
“那你是说——”说话的姨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消化了这个消息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是说夫人不喜欢七公子的生母,所以蓄意报复?”
“你们胡说!”一人气呼呼地打断了她们。
“九、九小姐……”两位姨娘转头看到了宁北筱,脸都吓青了,支支吾吾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宁北筱不理会她们,重重哼了一声,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叶舒惊讶不小,她这才知道,原来那幅画上的女子竟然是宁北飏的娘,想到他刚刚看到画的神情,他一定很伤心吧。
不过此刻她没时间多想,红翘已拉着她跟上了宁北筱。
两位姨娘讲人坏话被抓了现行,可不敢再说了,只想溜到最后面去,这样才有安全感。
谁知一回头,要死不死的,竟又看到了七公子。
两人脸一红,呐呐地喊道,“七公子——”
宁北飏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话一般,平静地从她们面前走过去了。
两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理阴影面积之大,都要自闭了。两人悻悻地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宁夫人原也出自将门之家,她这会儿往院门口这一站,霸气外露,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风三娘到底有所忌讳,她抿唇不语了。
场面再次冷凝起来,这种情况下,能接宁夫人这句傲慢又犀利的话的人,除了定北侯,再无第二人了。
定北侯看着宁夫人,眼眸逐渐眯住,毫不掩饰他的怀疑,就要开口询问了,谁知这时候,那猫儿突然转了方向,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就好像,刚刚它只是经过这里一般,发现路不好走,便绕开了。
人们默默吁出一口气,原来是误会呀!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心里惋惜着,不是宁夫人呀?那真是错过了好一场大戏了!
最后,夜鹰蹿进了一座小院。
这座院子没有会武功的丫鬟看守,夜鹰轻轻松松便钻进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院主人身上。
第83章
天子剑
叶舒跟着看过去,那不是刚刚第一个站出来挑战华容道的四公子么?这是他的院子?
宁四的表情回答了叶舒的疑问,刚刚还春风得意的他,此时脸色迅速变了,他疾步走到定北侯面前,解释道,“父侯,孩儿不知为何这只猫会到这里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定北侯戎马半生,对四子这样不沉稳的性子很看不上,他神情不悦,只道,“急什么?先进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跟着进了宁四公子的院子。
院里的小厮见侯爷领了这么多人来,又是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这是要抄家了,吓得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众人进去了,只见那只猫在宁四公子的起居室里打着转儿,此刻它浑身毛都竖起来了,反应和刚刚闻到画像时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宁四公子冲到了最前面,就看着那只猫走来走去,饶是他这样大的动静,那猫也没被吓到。
宁四转头便对着定北侯跪下来了,“父侯,孩儿并未拿风老板的画,孩儿是清白的,还请您明察!”
风三娘站了出来,对身边的怀碧眼神示意了一下。
怀碧当即上前,闻了一闻,随即目光在宁四公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对风三娘禀道,“主人,确实是我们春风楼特制熏香的味道。”
风三娘将夜鹰抱了起来,也是怪了,刚刚还狂躁模样的猫,一到她的怀中,顿时温顺地不得了。
她对喊冤的宁四公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转头看着阴晴不定的定北侯,勾起一抹笑来,问,“侯爷,现在怎么说呢?”
宁四公子怕了,不禁往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但看到她沉沉的脸色后,他更慌了,他垂下了头,辩解道,“父亲,香有相似,这猫或许是闻到了它不喜的味道,所以被刺激到了,仅仅凭这个香定罪,孩儿不服。”
定北侯语气沉了下去,“谁要定你的罪了,还不起来?”
宁四公子愣了愣,爬起来时脸色还有些懵。
定北侯冷眼瞧了他一眼,“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宁四公子又惊又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站在那里,垂头不语。
定北侯对风三娘道,“这件事既然和侯府有关,本侯一定给风老板一个交代。”
风三娘微微颔首。
定北侯甩袖转身,双手负背,顿时生出了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来,他沉声道,“老三、老七!”
宁北韬和宁北飏同时站了出来。
定北侯神情冷硬,语气铿锵,“事关侯府的脸面,本侯限你们在三日之内查出真相,谁能先查出真相,本侯便赠予他天子剑。”
一阵低呼声响起。
天子剑,是当年先皇为表彰定北侯功绩而专门赠予定北侯的一把剑,上可以斩奸相,下可以斩佞臣。
它代表着定北侯府的荣耀,是宁家的传家之宝。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地送一个礼物啊!
这是一个信号!
嗅觉敏感的人们神色都变得精彩起来了。
传言看来也不是不能信啊,果然世子之位落在谁手中,还真说不好呢!
宁北韬漆黑的眸子就如一座深渊,深不可测,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三分讥诮,三分凉薄。
宁北飏眉心蹙了蹙,对定北侯这个提议颇不认同。
两人都有一瞬的沉默。
正是这一瞬的沉默,有人鼓掌了,“侯爷真是好主意!”走出来的却是宁夫人,她带着淡淡的笑容,虽说不上多真心,但也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怒气。
姨娘和小姐们百思不得其解。
侯爷专门推七公子出来,和三公子争夺世子之位,怎么夫人不生气?
而宁夫人并不理会旁人的想法,她的冷眸落在宁北韬身上,语气沉了下去,“这次,可别让我失望了。”
宁北韬颔首,应道,“是……”
在定北侯府中,若说定北侯是第一权威,那么宁夫人便是第二权威,此时两人都发了话,自然没人再有意见了。
宁北飏也只能先按下不表,他决定等这件事水落石出了再说。
这场宴会最终以这种并不完美的方式落幕了。
从宁四公子院子离开后,宁北筱已经暂时地把婚事放到了一边,她不禁为自己三哥打抱不平道,“明明三哥才是嫡子,是侯府合法继承人,父亲弄这种比赛做什么,若是七哥赢了,难不成世子位置让七哥来坐?”
虽然她也喜欢七哥,但是涉及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自然是站在亲哥哥这边的。
嫡庶不分,像什么样子!
父侯实在是太偏心了!
反正四周也没人,红翘也帮腔道,“奴婢觉得,三公子一定会先查清楚这件事的!”
两人叽叽呱呱地说着,叶舒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
风三娘的那只猫看起来不一般,瞧它刚刚想要进宁夫人院子时,不像是跑错了。
可若是那只猫没有弄错,宁夫人便也难逃嫌疑,可若是宁夫人真的和这件事有关,又怎么会帮腔,让宁北韬和宁北飏来查自己呢?
实在是奇怪。
还有定北侯,她虽然在宁府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感受到定北侯对两个儿子的偏心程度了,仿佛宁北飏是亲生的,而宁北韬是捡来的。
今日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定北侯趁机给了宁北飏一把刀,让他足以和宁北韬对抗。同样是儿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再者,今日的事情都发生在侯府内,这件事很可能查来查去还是在侯府内部,既是内部,那嫌犯很可能是定北侯的女人或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