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评道,“我三哥那个人,对人太冷了,虽然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但连我都怀疑,恐怕就算真的瑶池仙子下凡来,他也不会动心的。”
叶舒看着气质清寒的某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宁北筱摇摇头,总结道,“谁要是喜欢上我三哥,恐怕将来日子不好过。”
叶舒失笑,“九小姐,那可是您亲哥哥,您就不能对他有点儿信心?”
宁北筱无奈地耸了耸肩,又拍了拍叶舒的肩膀道,对她抛出橄榄枝,“若今日你还表现得好,本小姐回头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这弯转得有些突然,叶舒表情变得丰富,“什么意思?”
宁北筱这时收回了花痴的目光,小声道,“我听说,今日父侯安排了一个局,谁能破解,便可以满足谁一个要求。”
叶舒想到了在醉清风无意间撞见的书生,欲言又止地看着宁北筱,“九小姐,你该不会是想……”
宁北筱截断了她的话,“别的事你不用管,一会儿同本小姐一起看看,父侯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完了。”
宁北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叶舒只是一个丫鬟,但却给她懂得很多的感觉,让她不禁对她寄予厚望。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她懒得去探究,反正叶舒现在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宝藏丫头。
宁北筱又道,“这次你要是帮到本小姐,本小姐重重有赏!”
叶舒望了望天,她真是单纯呀,还以为九小姐真是带她来看热闹的呢。
原来别有意图啊!
宁北筱突然又激动起来,扯着她的衣袖道,“七哥来了!”
叶舒看过去,只见宁北飏穿着一身白衣,正摇着折扇,信步而来,他的腰间挂着羊脂玉佩,墨发垂在胸前,公子如玉,既潇洒不羁,又贵重自持。
宁北筱又犯花痴了。
七哥也是不输于她三哥的美男子啊!
她曾经还偷偷地想过,如果她不是父侯的女儿,可以从三哥和七哥里头挑一个做夫婿,那么她会选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个月。
最后答案是,没有答案。
两个都舍不得啊!
宁北筱自己花痴还不算,还要拉着叶舒和红翘一起评说评说,“你们觉得,三哥和七哥,谁更胜一筹?”
红翘一口道,“当然是三公子了!”
宁北筱笑得眼睛亮亮的,问道,“为何?”
红翘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三公子对小姐好,奴婢便觉得他最好。”
宁北筱笑着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转头问叶舒,“你觉得呢?”说完又补充道,“你可别学红翘,她就是个傻丫头!”
第78章
原来是华容道啊
为了不变成九小姐口中的「傻丫头」,叶舒仔细想了想,才回道,“若真让奴婢来说,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九小姐,三公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七公子潇洒不羁、不拘世俗,他们各有千秋,奴婢实难评价。”
宁北筱终于找到了知音,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这时候,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往这边来了。
正说着笑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只见一身尊贵紫衣的定北侯在众人的簇拥下往这边来了,他身侧离他最近的是他最宠爱的柳姨娘。
定北侯的另一边稍微隔了几步距离的,亦是一个女人,女人不似柳姨娘的温婉贤良,她三分慵懒、三分风情、四分冷然,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春风楼的老板,风三娘。
此刻她正和定北侯说笑着什么,旁边柳姨娘也在陪着笑。
众人起身躬身行礼,“参见侯爷。”
定北侯目光在空着的主位上看了一眼,复而无事般收回目光,抬起手,“今日只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
他招呼着风三娘坐下了,转向旁边的管家时,神情微微一变,“夫人还没来吗?”
虽然定北侯夫妇不和,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这是正宴,若宁夫人不来,不仅伤的是定北侯的面子,于宁夫人的娘家赵家也是无益的。
管家早就急死了,慌里慌张回道,“已经让人去请夫人了,可能夫人是有事耽搁了,侯爷稍等,老奴这就去请夫人。”
正巧,这时候,宁夫人来了。
管家默默呼出一口浊气。
人们不禁朝宁夫人看去。
这种场合,别人都是正装出席,偏偏宁夫人穿着一身骑装就来了,看样子倒像是刚从校场下来的女将。
只不过她阴冷的神色损了几分英气,更显几分戾气。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这是她的护卫兼幕僚——季长洲。
定北侯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宁夫人的我行我素,此刻面对宁夫人不合时宜的着装,他什么都没说,坐了下去。
宁夫人也淡定地很,极有威严的目光一扫,把全场一大半的人都看得垂下视线去,她才慢悠悠地落了座。
叶舒看着这情景,再加上众人讳莫如深的神情,她顿时明白了:定北侯夫妻感情不和,而且两个人都是不好惹的人。
这可不是她能管的事,她垂着眸子,安静地跪坐在宁北筱的身后。
虽然气氛略显尴尬,但是场面好歹是齐全了。
宁夫人从季长洲手中拿过一方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手,目光却是落在风三娘身上,问道,“什么风把风老板也吹来了?”
风三娘刚刚从怀碧手中接过一只纯黑毛的波斯猫,一下一下抚摸着猫背,笑着回答,“近日无事,来凑一个热闹,夫人不会不欢迎吧?”
宁夫人弯唇,笑容带着冷意,没有回答这句话。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儿遭殃,这两人一来一回打了个机锋,旁人莫敢插话,叶舒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有些怀疑,风三娘是不是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定北侯新欢,而宁夫人则是不得丈夫喜爱郁郁寡欢的正室?
“风老板还是这么爱开玩笑……”说话的是定北侯,他举起酒杯,亲自招呼风三娘,“这是贡酒秋露白,风老板尝一尝如何。”
风三娘端起酒杯来闻了一闻,赞道,“好酒!”但她没有饮,缓缓将酒杯放了下来,说道,“侯爷见谅,我最近不饮酒。”
定北侯放下了酒杯,笑着问,“据说邀请你风老板参加宴席,无好酒不可得,今日美酒在前,却兴致寥寥,这是为何?”
波斯猫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一般,「喵」了一声。
风三娘面带愁容,叹息着道,“前些日子,我春风楼拍出的一幅画,被人在门口当街抢走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可恨的是,查到现在还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此言一出,好几人都变了变色。
叶舒下意识便看向宁北飏,那日她直接去了连墨园,后来追凶的事情她并不知情了。
只见宁北飏正举杯饮酒,神色淡淡,好似这件事和他无关一般。
这时候,宁北飏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一般,也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叶舒愣了愣神,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自从那晚分别后,后来碰面过两次,她都不敢去看他,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此时却不经意看入了他的眸中。
他的眼睛如清溪,如寒潭。
她脑海中不自觉闪现了那日他为她戴上幂篱时的样子,耳边却响起了他的声音:“叶舒,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宁北飏的眼神淡漠而疏离,仿佛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一眼过后,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叶舒怔了一下,也移开了目光。
她怎么回事?
在她暗恼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袖子,宁北筱小声地对她咬耳朵,“来了来了!仔细看着啊!”
叶舒回神,顺着宁北筱的视线朝定北侯看过去。
定北侯刚才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看样子并不关心风三娘掉画的事情,话题已经转到另一件事情上了。
“既然如此,请风老板拿出来瞧瞧,让我等开开眼界。”
“侯爷说笑了,这些不过是消遣的小玩意儿,论眼界,几人及得上征战四方的侯爷?”风三娘笑了一笑,吩咐怀碧,“拿出来,给大家展示展示。”
怀碧听命取出了一个棋盘大小的盒子,而后从盒子中取出了玉盘。
众人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移过去。
玉盘上缀着许多方方正正的玉块,唯独缺了一块,每块玉块上都标记了不同的汉字,怀碧演示了一下,人们发现那些玉块竟然是可以移动的。
柳姨娘瞧着上面的字都认识,却看不出任何规律,奇道,“这上面的文字似乎没有规律,这是何意?”
柳姨娘的问题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怀碧笑着解释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这上面是打乱了的《千字文》前六十三字。”
叶舒听到这里,看着那个空出来的一块,喃喃道,“华容道啊……”
第79章
果然是一个宝藏丫头
宁北筱还没听出名堂来呢,便听到叶舒恍然大悟般的一句话,她闻言一喜,确认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叶舒谦虚地道,“奴婢好像是见过的。”
还不等宁北筱细问,那边怀碧再次开口了,“这上面所有的玉块皆可以挪动,但要求是最后排列出《千字文》原本的语序来。”
怀碧介绍完了,侯府公子小姐们有人盯着玉盘思索,有人已经跃跃欲试了,毕竟这是在他们父侯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啊!
风三娘笑着道,“这个小玩意叫做华容道,前些日子楼里管事去南边办事,顺道买回来的,我瞧着有趣,便让他们用《千字文》做了一个。”
此言一出,宁北筱和红翘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叶舒。
真的叫华容道啊!
这个她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叶舒竟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红翘这会儿也佩服起叶舒来了。
而宁北筱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叶舒果然是一个宝藏丫头!
叶舒顶着两人的目光,呵呵地笑着,也是巧了,她在现代时爱玩益智类游戏,这华容道便是其中一种。
有段时间,她极为沉迷华容道,还专门攻略了这个游戏的公式。
看来今日能派上用场了。
柳姨娘瞧着年轻人们一个个想要表现的样子,和气地笑了笑,转头对定北侯建议道,“侯爷,这个游戏有趣极了,但似乎缺少一个彩头。”
定北侯兴致颇佳,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孩子们的脸上扫过,说道,“谁能拼出语序来,且用时最短的,为父可以满足你们的一个心愿。”
宁夫人端起酒杯饮了一杯酒,睨了身侧的定北侯一眼,似笑非笑。
不管宁夫人如何想,定北侯的子女们,除了宁北韬和宁北飏两人目光凝在玉盘上,其他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毕竟他们的父亲作为朝中重臣,平时在府里时间不算太多,再加上兄弟姐妹众多,父亲能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谁能没点儿心愿呢?
再说了,心愿事小,关键是,这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能在父亲面前表现一番,将来不管是婚娶或者仕途,都是大大有益的!
宁北筱观察了半晌,游戏规则她是听懂了,可正因为听懂了才觉得十分复杂。
瞧那盘子上的玉块,哪儿看得出来是千字文啊!
从第一排开始,就全部是乱的!
而且她这会儿连玉盘都摸不到,如何移动也只能凭空想象,记着前几步不难,可步数一多,就根本记不住新的布局了。
宁北筱看得头大,不禁看向叶舒,“怎么样啊……”
还不待叶舒回答,便听一个声音道,“父亲,孩儿愿意一试!”
叶舒不禁朝走出来的年轻人看过去。
宁北筱见被人捷足先登了,登时急了,问叶舒,“哎呀!他已经上去了!他要是排出来了怎么办?”
叶舒安抚道,“九小姐别着急,这是八阶的排列,没有那么简单的,就算能排出来,稍不注意,就可能走很多重复路。”
宁北筱虽然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八阶」,但见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安心下来,眨眨眼问道,“你知道怎么走了?”
叶舒微笑着点头。
“哇!”宁北筱高兴极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简直要吧唧亲叶舒一口了!她怎么这么棒呀!
然而这惊呼的一声让许多目光都飘了过来。
其中包括她的三哥和七哥,宁北筱立马规矩起来,抬头挺胸、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好似刚才的一声惊呼并非出自她。
等那些目光收回去了,她悄悄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桌下对叶舒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叶舒只笑了笑。
满场之中,也就是她们这边这么高兴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出列的年轻人身上,随着他开始移动玉块,一个丫鬟插上了一支线香,以标记时间。
宁北筱因为叶舒肯定的答复放下心来,不禁给她小声介绍道,“这是四哥,他也是姨娘生的,不过因为他母亲走得早,所以很早就放到了我母亲身边养。”
叶舒瞧他极快就排好了前两行,到第三行时,速度才慢慢放缓了,她不禁佩服起来,第一次能玩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四公子长得也好。
虽然比起宁北飏和宁北韬来说,略逊一筹,但是放到人群里,那也是个鹤立鸡群的大帅哥啊!
不多时,线香燃尽了。
但宁四公子才排到第六行。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排到下面时,发现如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一些文字的顺序了,除非拆了前面已经排好的顺序,重新来!
实在太头疼了!
按理说,线香燃尽,四公子的尝试便以失败告终了,不过鉴于他是第一个尝试的人,他的成绩自然便会是标记玩得好与不好的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