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展荣又退了开去，笑道：“我不知道内情！你快上马车吧，这样漂亮的人，别等会儿又被掳走了！”
“怕是我耽误了你找姑娘吧！”林无澜说着，对展荣摆了摆手，上了马车。
王莫瑶和红月也跟着上了马车。
展荣背后是皇宫高耸的城墙，他站在宽大的白石地板上，显得格外渺小。
渐近中午，阳光正盛。展荣抬起头来，任由漫天的阳光落入他的眼里、脸上。明亮的光线，将他照的透亮，却驱不散心中的落寞。
马车越行越远。
展荣忽然觉得，那个曾经满脸麻子的女子也将要消失了。
“若是还能活着回到京城，我护着你。”
这是展荣曾经说过的话。
此时回忆起来，却叫展荣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来护不了她。
在去战场的路上，她被大胡子小将劫持，救她的人不是他。
而这一回，她被人掳走，救她的人也不是他。若是以后，还发生类似的事情，救他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他……
马车里，王莫瑶探出头来，往回看了看，瞧着皇宫门口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78章
皇后与贵妃
回了安国侯府，林无澜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大家都放心了下来。
黎玉韵的面色复杂，妒忌中带着些许羡慕，又有几分尴尬。
她一手牵着王墨羽的手，看着林无澜半响，终究是放下了身段，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我这一辈子也没得过皇后娘娘的赏赐，没想到你却得到了。镇国大将军的脸面，果然是不一样的！”
黎玉韵的话说得有几分酸意，却也没初见时那般目中无人、盛气凌人。
王墨羽脸色变了，她噌地甩开了黎玉韵的手，不可置信地道：“阿娘，你这是在讨好这个女人？”
“你说什么话呢！”黎玉韵喝道。
“你还凶我？”王墨羽拔高了声音反问道。
黎玉韵眉头一拧，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好不容易放下了身段，憋着闷气跟林无澜示好。结果，又叫自己的蠢女儿给破坏了。
黎玉韵心里烦躁得很，再瞧一眼王墨羽梗着脖子的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甩了王墨羽一个巴掌。
王墨羽捂着脸，难以置信。
她恨恨地道：“你为了她打我？她就算混得再好，又怎么样？又不是你的女儿！你还指望着她能替你送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林无澜也很是意外。
在这个地方，大家是极为注重孝道的，子女对父母说出送终这样的话真真是大逆不道。
一向大气的季晴，此时也变了脸色，她忽地看向王墨羽，问道：“你再说一遍？”
季晴的声音有些许低沉，并未见怒气，却叫王墨羽说不出话来了。
她张了张嘴，捂着脸哭了。
黎玉韵上前往王墨羽身上狠狠揪了一把，拽着她往外走，一边拽，一边叫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母女两人，一个哭，一个骂，渐渐走远。
厅里安静了下来。
王莫凡偷偷看了季晴一眼，跑到林无澜的跟前，问道：“阿姐，以后，我是不是能常常去找姐夫？”
林无澜笑了笑，说道：“镇国大将军这般冷冰冰的，你不怕他？”
“不怕，爷爷说姐夫心怀天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要做像姐夫这样的人，要做英雄！”王莫凡说道，他的眼神炙热，皆是崇敬。
心怀天下？
林无澜想起来，南国战胜后，南安侧靠在城墙上，满身伤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北国败了，不会再有机可乘了」。
林无澜不知道南安这话说的是否发自肺腑。他是这样清冷，清冷的像是一块冰，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情绪。
林无澜不甚明白，也看不懂他。他是一个连她说红杏出墙也会无动于衷的人。
在曾经的时代里，林无澜曾听人说起，一个男人纵使不爱自己的妻子，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出轨，更何况是在如今时代！
是他藏得太深了吗？
林无澜瞧着王莫凡，有些恍惚。
“你还英雄？狗熊还差不多！”王莫瑶笑道。
“母亲、母亲，阿姐取笑我！”王莫凡撅嘴嚷道。
季晴叹了一口气，对王莫凡说道：“你姐夫很忙，偶尔去看看就好了。你呀，不能只瞧着你姐夫的光鲜亮丽，你得瞧瞧你姐夫所付出的一切。
你这个年纪，你姐夫已经在战场上流血杀敌，冒着生命危险了。英雄的路，满是荆棘，并不好走！”
王莫凡怔了怔，转身出去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会努力的！我要去从军！”
季晴笑道：“这孩子，也是有决心的，可从军到底是小了一点。”
聊了一会儿，人都散了。
林无澜带着红月穿过长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看到一汪池水，便停了下来。
池里的荷花已经谢了，只留下许多枝干插在水里，枝干的颜色也早变了，不再是翠绿，而变成了灰色，很是萧条。
池水里，却是养着不少鱼。林无澜从一个丫头那边讨要了些喂鱼的吃食，倚在池边的扶栏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向湖里投食物。
食物落到池子里，池里的鱼儿一下围了上来，争着吃了起来，反复数次，林无澜没了耐心，忽然站起来将食物尽数投到了池里。
林无澜拍了拍手，又带着红月去了季晴处。
季晴颇有些意外。
林无澜咧着嘴巴笑了，说道：“想来大舅母这儿蹭饭吃。”
季晴瞧着林无澜咧着嘴巴，露着洁白的牙齿，不由得有些头痛道：“你这孩子，仪态呢？你的仪态呢？”
“嘿嘿，大舅妈，你没觉得咧着嘴巴看上去更灿烂些。”林无澜笑道。
季晴扶额仰望天空半响，终是默认了，只笑了笑，问道：“有事？”
林无澜点头，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季晴，轻声说道：“我有些好奇，皇后娘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季晴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她挥了挥手，叫屋里的下人们退下了。
“为何好奇？”季晴问道。
“刚才我只说皇后娘娘赐了我一对玉佩，却没提李嬷嬷私下又叮嘱我，这对玉佩原是皇后娘娘替安和公主备下的。”林无澜说道。
季晴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她说道：“李嬷嬷这样说，是想提醒你，皇后娘娘很重视你。而实际上，皇后娘娘重视的不是你，是镇国大将军。她这般举动，大约是想示好镇国大将军，希望镇国大将军能支持太子殿下。”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在宫门口又遇见了展荣，他跟我说，皇宫里的女人们，向来不简单，能不和她们打交道就尽量别打交道，若是非接触不可，少说话。皇后娘娘，素来低调，明面上从不参与拉帮结派。
展荣，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样的话。而皇后特意差人宣我入宫，又赐了我这样贵重的玉佩，算不得低调。这样的举动，和皇后娘娘的素来低调不符。”林无澜说道。
季晴惊讶了，她上下打量着林无澜好一会儿，叹道：“你这个年纪，却是能想这么多。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也还好，不怎么难。”林无澜笑道。
季晴看向林无澜的眼神变了，从怜悯变成了佩服，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外甥女这些年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还能笑得出来。
她叫林无澜坐了，自己也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我听过一些。我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林无澜忙点头。
季晴沉吟片刻，说道：“皇后娘娘叫展清玥，十六岁的时候嫁给太子。两年后，先皇薨了，新皇登基，展清玥自然而然地封了后。
南帝对皇后娘娘算得上宠爱。封后不久，皇后娘娘又生下了一个皇子，南帝龙心大悦，当即将这个皇子封为太子。
可是，好景不长，没两年，南帝又喜欢上了一个叫做木月沁的女子。
他将该女子纳入后宫，渐渐地就不再去皇后的凤仪殿了，对太子殿下也不闻不问。
木月沁被封为皇贵妃，她入宫五年后，有了身孕。大约在皇贵妃怀胎八个月的时候，胎儿不稳，南帝命人彻查，查出是皇后所为，南帝震怒，欲废后。”
说到这儿，季晴停了下来。
林无澜颇有眼色地给季晴倒了一杯水。
季晴微微抿了一口水，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说道：“其实，当时很多人猜测并不是皇后所为。南帝不过是寻了一个借口，想废除皇后，扶持皇贵妃为后。
皇后一开始拒不认罪，过了几天，又托人传话给南帝，想见见南帝，若是南帝愿意见她，她愿意认罪。
后来，南帝去见了皇后娘娘。那一日皇后娘娘鲜血淋漓、生命垂危，太子殿下昏迷不醒。而南帝再不去皇贵妃处了。皇贵妃生产后，自杀了。”
“发生了什么？”林无澜问道。
第79章
南安说对不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晴回答。
林无澜沉默了。她想起来皇后娘娘的样子，端庄、温和，却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和气势。
若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所算计的，她能对自己下手，对太子殿下下手。那么，背地里，她必定是一个狠心的人。
“原本，这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可是，你以后要成为镇国大将军夫人，免不了要和宫里的人打交道，知道了心里有个底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温文和善，当得起母仪天下，只结合过去的事情看，她或许真像展家公子说的这般，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季晴说道。
季晴说的含蓄，林无澜却是听明白了。季晴也认为皇后娘娘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
提到皇后娘娘，林无澜又想起安和公主来，她一身火红的衣服，张扬，又极具气场，她回头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恨意，好像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叫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黑夜里手起刀落，血溅三尺的画面来。
此时，林无澜不由得觉得安和公主和皇后娘娘是有几分相似的。
“皇后娘娘，对安和公主好吗？”林无澜问道。
“听说一般，皇后娘娘和安和公主算不得亲近。不过，但凡了解一些宫里情况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极宠太子殿下。她一心为太子殿下筹谋，若是为了太子殿下放弃安和公主，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就好。”林无澜低语一声，却又有些难过起来。
安和公主，也是一个牺牲品。
而她作为一颗棋子，下场能好吗？林无澜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澜儿，你还好吗？”季晴关切地问道。
林无澜神色恍惚，半响，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没事……”
季晴脸色凝重，显然并不放心。
林无澜便又咧着嘴笑了，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一个梦，梦见镇国大将军被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给拐去了！”
季晴神色一滞，哭笑不得地道：“你这个孩子！乱七八糟想什么呢！父亲说，镇国大将军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他不会亏待你。你们的婚事将近，许多事情也不必你操持，却也不是叫你什么都不想。
我瞧你这样子，似乎对婚事并未放在心上，也不见得有多少期待的样子。怎么，你对这门婚事还有想法吗？”
林无澜本想发发牢骚，抬起头，瞧见季晴颇是关切的神情，便又笑了，说道：“哪能呢！镇国大将军是谁啊，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我是脑抽了，怎么会有想法？”
季晴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也对。不过，你这孩子，说话还是要注意措辞，脑抽了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以后嫁给镇国大将军了，可不能这般瞎说。”
“知道了，舅母，以后，我不说脑抽了，就说脑回路清奇。”林无澜嘻嘻笑道。
季晴愣了愣，终是无声地笑了。
林无澜告别了季晴，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深时，红月趁没人，靠近林无澜，偷偷问道：“姑娘，皇后娘娘会针对你吗？”
“明面上不会。”
“暗地里呢？”
“若是镇国大将军在意我，皇后娘娘不会针对我，她大约是不愿意得罪镇国大将军的。”林无澜说道。
红月便长吁一口气，说道：“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无澜心里默默哀叹：关键是，镇国大将军压根儿不在意我！
林无澜伸了伸懒腰，推开窗户，仰望天空。天空似是化不开的墨，漆黑一片。
夜风吹在脸上，却是有几分清凉。她忽地又轻笑了起来，低语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多活一天是一天。棋子就棋子吧，若是能推倒他也是赚了！”
“推倒谁？”
清冷的声音传进林无澜的耳朵里，吓了她一跳，她猛然转身，发现镇国大将军正站在她的身后，而红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显然是昏了过去。
林无澜的眼睛里明暗不定，胸膛起伏。她上下打量着南安，脸不由得黑了几分，说道：“镇国大将军，夜闯人闺房，你做的倒是熟门熟路！”
南安的眼眸微垂，烛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拉出他的影子，投在木制的墙上。他将视线落在林无澜的脸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南安解释道。
“我该夸奖你吗？”林无澜问，她的语气不善，颇有几分攻击性。
“你讨厌我？”
“是。”
“为什么？”南安问道。
“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目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你觉得伤害了红月没关系吗？你为什么要打晕她？”林无澜一口气说道，她瞧着不省人事的红月，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