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清穿)——青丝叹
时间:2022-04-05 07:55:28

  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方,愉妃眼眸闪烁,看来在南巡的这段日子,皇后过得很是不如意,就是不知皇后与淑贵妃,又结下了怎样的仇怨。
  被愉妃一提醒,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往身后一扫,扶着愉妃的胳膊走时,倏地道:“嘉妃怎么没来?”
  愉妃扯了扯唇角,似是有一分愉悦:“嘉妃从去年开始,身子就一直不好,太医说是寒气入体,因为时日过久,难以驱除,臣妾去启祥宫看过几次,在这样暑热的天儿,启祥宫正殿里热的跟闷炉似的,稍稍待一会儿就是满头的大汗,偏嘉妃还嫌冷,硬是裹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毯,臣妾瞧着,倒是有几分像慧贤皇贵妃在世时的病症,日后,怕是也就这样儿了。”
  要真说起来,她与嘉妃也并无多大仇怨,可谁让嘉妃膝下的两个阿哥碍了永琪的路呢,要是阿哥们没了额娘替他们筹谋,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皇后哼了一声:“也是嘉妃活该,她在宫里活的张扬,一张嘴就得罪人,估计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愉妃很是认同的点头:“可不是么,估摸着嘉妃心中还是在怨淑贵妃呢,毕竟是因为淑贵妃和九阿哥的缘故,嘉妃才落到这个地步的,只可惜,嘉妃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只冬日里跪一跪,哪里就能得了寒症呢,要不是皇后娘娘您......”
  “住口。”皇后低声喝道:“这件事,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你也给本宫记住了,若是叫本宫听见半点儿不该听到的话,当心......”
  皇后的神情过于狠厉,似乎愉妃敢说出去半个字,就会要了愉妃的命一样,愉妃心底一寒,忙不迭的点头:“是臣妾口无遮拦,皇后娘娘恕罪。”
  愉妃低了低细眉,心里也有些后悔,皇后暗地里对嘉妃下手这事儿,虽然没瞒着她,可按理来说,她是不应该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自己也是一时嘴快没忍住,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取得的皇后信任,一下子就没了,还让皇后心底对她升起了防备,真是得不偿失。
  皇后一向狠心,要是搁在旁人身上知道了这件事,少不得要让这个人消失,可偏偏是愉妃,她留着愉妃还有用处,自然不能让愉妃心里有半分疙瘩,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愉妃的手,声音缓和了不少:“你要知道,在这宫里,从来都是祸从口出,虽然现在咱们身边跟着的都是心腹,可宫里就连一块儿石头都是会说话的,你方才的话要是传了出去,本宫和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你心中应该有数,失了圣心还是好的,就怕......会和嘉妃一样。”
  说话间,翊坤宫就到了,宫女上了茶,皇后也略过了刚刚的话题,开始问起舒妃和十阿哥的事情:“十阿哥的死,可有蹊跷?”
  愉妃摇头:“并无什么异样,太医院的人看过,说十阿哥是因为风寒入体而夭折的,臣妾也仔细的查问过了,原因竟是当天夜里当值的宫女在夜深后,寝殿里的冰盆竟忘记撤了下去,自己便睡着了,而小孩子是经受不得这么日日夜夜都用着冰的,所以第二日一早,那当值的宫女换班时,才发现十阿哥整个人都烧的通红,舒妃发了疯的扣着太医院的人给十阿哥诊治,可还是徒劳,十阿哥夭折的当日,原先伺候十阿哥的奴才们也都被舒妃下令杖毙了,那个当值的宫女,更是被舒妃赐了加官贴的刑罚。”
  加官贴,就是用一层一层的黄色浆纸盖在被行刑的人的脸上,盖一层浇一些水,直到那人完全没了呼吸,而最后脸上的那层纸,则会显示出那人死之前狰狞的表情,这与杖毙不同,杖毙要忍受的是身体上的疼痛,最终活生生的疼死,而加官贴,则是一点点的呼吸困难,对人精神上的折磨是巨大的。
  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自然知道一个孩子就是当额娘的全部,要是永琪因为奴才们的疏忽没了,她定然会做的比舒妃还过,可皇后却不这么认为,她听闻十阿哥夭折,心中还无丝毫波澜,一听舒妃下此狠手,当即不赞同的摇头:“即便那些奴才未尽到自己的职责,打杀了也就罢了,何必要用这么狠厉的手段。”
  这话,愉妃和皇后一个未生育的人,自然说不到一起去,说来皇后也是个矛盾的人,她可以对任何嫔妃心狠,也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唯独旁人稍微狠毒了一点,皇后就站的高高的,端起皇后贤惠的架子去指责旁人。
  愉妃喝了口茶掩饰自己与皇后不同的想法,急忙转了话题:“那皇后娘娘,臣妾待会儿去养心殿回话时,要如何同皇上交代?”
  皇后弹了弹自己的指甲,轻轻吹了吹:“自然是如实回禀了,有些事情,就算你隐瞒了,皇上还是会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不过本宫要你如实回禀后,要替舒妃辩解一二,也不过,只两句话的功夫就行。”
  她很想瞧瞧,往日在皇上心底清高至极,又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舒妃,因为十阿哥之死如此狠辣,皇上听闻后,心里是更心疼舒妃呢,还是会觉得膈应。
  愉妃顺从的点头,刚要开口告辞,脑子里突然浮现了柳清菡的身影,她多问了一句:“臣妾方才瞧着,淑贵妃她......好似有些......”这种感觉愉妃也找不到词来形容,所以说话就有些斟酌犹豫。
  皇后不妨愉妃提起柳清菡,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淑贵妃又有了身孕。”
  这消息很是惊到了愉妃,但淑贵妃一向得宠,就是又怀上了,也不会让人意外,只是心里略有不平罢了。
  愉妃试探道:“不知皇后娘娘您心中是何想法?若是需要臣妾,您尽管吩咐。”
  她想知道,皇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皇后的态度却出乎愉妃的意料之外,只见皇后挥了挥手,一脸疲惫道:“若有吩咐,本宫会告知你的,你先回去吧,本宫累了。”
  回去后,愉妃仔细的琢磨了皇后说的话,突然惊道:“绿珠,你说皇后不会是拿淑贵妃没办法吧?”
  愉妃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等绿珠答话,她便拉着绿珠准备说说自己的看法,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外间奴才的通报声就响了起来:“娘娘,五阿哥来了。”
  话音刚落,五阿哥便一脸笑容,兴冲冲的大步跨了进来,这个十岁的小小少年脸上的高兴是遮都遮不住的,一见了愉妃,就跪在地上磕头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愉妃见着自己儿子,心里软成一片,忙亲自把五阿哥扶了起来,细细的摸了摸五阿哥的脸,感叹道:“瘦了许多,也黑了。”
  五阿哥咧嘴笑了笑:“儿子这叫有男人味儿,再说了,这次儿子跟着皇阿玛南巡,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皇帝巡视河道时,把自己的儿子都带上了,除了永琋和八阿哥刚开始读书外,对朝政一知半解,其他的几位阿哥都能说上一两句,五阿哥还得了皇帝的夸赞,心中更是高兴。
  五阿哥絮絮叨叨的把南巡的事儿讲给愉妃听,愉妃满怀欣慰:“永琪长大了。”
  “对了额娘,儿子还给您带了不少的布料和首饰回来,您仔细挑挑,看喜不喜欢。”
  五阿哥叫跟在他身后抬箱子的小太监把箱子抬进来,叫愉妃一样样的看过去,不论东西好坏,总归是五阿哥的一番心意,愉妃自是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不过愉妃一连挑了几样精致的东西,然后正色道:“待会儿等你皇额娘休息好了,你亲自去给你皇额娘请安,把这几样东西给你皇额娘送过去。”
  五阿哥不解:“可是额娘,此次皇额娘也跟着出巡了,儿子选的这些东西,想必皇额娘那里只多不少,儿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愉妃摸了摸五阿哥光秃秃的脑门儿,笑道:“傻孩子,你皇额娘有,那也是旁人给的,你选的是你的孝心,不一样的,你皇额娘见你对她如此用心,定是会高兴的。今年你虚岁都十二了,再过两年,也该给你选福晋了,只是额娘母家势力微寒,帮不到你什么,只有讨好了你皇额娘,到时候,你皇额娘才会给你选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做福晋,瞧你三哥,不就是纯贵妃讨得了皇后欢心,才得了那么一个身份高贵的儿媳么。”
  一说到娶福晋,五阿哥这个半大的少年也难得红了脸,只是碍于肤色并不明显罢了:“儿子知道了,待晚膳前儿子再去给皇额娘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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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寿宫,柳清菡送了太后回宫后,又坐了一会儿,才被皇帝给送回来,只是皇帝甫一回宫,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连永寿宫的门都没进就走了。
  被留在永寿宫的石嬷嬷听闻柳清菡又有了身孕,高高兴兴的去了小厨房炖自己的拿手药膳。
  终于躺在了自己的地盘上,柳清菡只觉得浑身都是舒服的:“刚刚咱们回来时见到拐角处的身影,是愉妃吧。”
  紫罗叫人把冰盆放的离柳清菡远了一些,这才道:“是,奴婢瞧着,愉妃像是从翊坤宫出来呢。”
  柳清菡摸着自己略微有些硬的小腹,轻笑道:“愉妃和皇后的关系,还真是好。”
  “能不好么,愉妃为了五阿哥,可不得使劲儿巴结住皇后娘娘。眼下宫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愉妃可是皇后娘娘的马前卒。”紫罗轻轻打着扇子,配合着柳清菡说话。
  柳清菡扬了扬头:“回了宫里,皇后自是不必像之前那样,随时伺候在太后身侧,为了叫皇后没那么有功夫盯着本宫,本宫觉得,也该给皇后找点儿麻烦了,既然愉妃是皇后的马前卒,那就先拿愉妃开刀好了。”
  断了皇后一只手,皇后便不会像之前那样如鱼得水了。
  紫罗有些兴奋:“娘娘您想怎么做?”
  柳清菡笑的意味深长,没告诉紫罗她的计划,反而问起了愉妃的喜好:“听闻愉妃喜欢绣球花?”
  紫罗略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是,花房每年送去景仁宫的绣球花是最多的。”
  “过几日得空叫杏儿来一趟吧,本宫有事要吩咐她。”
  几年前她在纯贵妃手中救下了被罚跪的杏儿后,杏儿更是对柳清菡心生感激,每次柳清菡要从花房要些什么,花房送来的总是最好的,这还是柳清菡第一次用的着杏儿这个人。
  紫罗也没问原因,只低声应下,柳清菡又道:“待本宫醒后,叫令嫔来见本宫。”
  出去了半年,宫里发生的事情也该知道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时把令嫔留在宫里的原因。至于现在,柳清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先睡一觉再说。
  储秀宫,舒妃脸色憔悴,眼眶通红,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迎接皇帝,谁知皇帝回宫许久,先是送太后回宫,又回了养心殿,丝毫来看她的意思都没有,舒妃竟难受的哭了出来:“皇上......皇上他心里竟没有本宫一点位置。”
  墨书忙替舒妃擦去眼泪,慌张道:“娘娘您别哭,会伤了眼睛的。皇上只是事情繁忙,等皇上得了空,自然会来看您的,到时皇上看见您哭,可是会心疼的。”
  舒妃颇有些心灰意冷:“皇上会心疼吗?”
  “会的,一定会的。”墨书不断强调,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舒妃。
  舒妃猛地笑了,抬手轻轻抚上自己有些酸疼的眼睛:“伤了眼睛若是能让皇上来看望本宫,那伤就伤了吧,本宫巴不得。”
  丧子之痛,她心里虽然难过,但也清楚,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她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她唯有趁着这个皇上对她心存怜惜的时候博得恩宠,尽快再怀上一个孩子才是正经,所以她的这副样子,就是为了做给皇帝看的,谁知她等了许久,也不见看戏的人来,那她这场戏也就唱不下去了。
  墨书心下一沉,生怕舒妃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忙愤愤不平道:“娘娘,这会儿也不知婉嫔在做什么,奴婢刚刚出去给您打水时,遇见了婉嫔,见婉嫔竟然在同彩蝶说笑,小阿哥没了,储秀宫上下都很难过,偏婉嫔是个没心肝儿的,竟然还笑的出来,奴婢当时见了,气的不行,还同婉嫔提点了两句,可谁知婉嫔竟然忽视奴婢。”
  她的这一番话,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婉嫔生性就胆小,又是在舒妃正伤心的时候,她生怕舒妃又想起她磋磨,恨不得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碍舒妃的眼,更加不会做出这种在外面说笑这样的事。
  细细想来,墨书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可舒妃这会儿心里正难受,急需一个发泄口,听了墨书的话,也不论真假,当即就咬牙道:“去,把婉嫔这个贱人给本宫叫来。”
  见舒妃转移了注意力,墨书倏地松了口气,挥手让人去叫婉嫔。
  旁人都知舒妃出身大族,性情上佳,为人清高,殊不知那也只是表面的现象罢了,私底下也是极为跋扈的,只不过她脑子转的快,很少挨舒妃的打,也得舒妃心意,祸水东移,就是墨书在舒妃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以来总结下来的生存法则。
  婉嫔过来时,为了不扎舒妃的眼,特意穿的是素色的衣裳,就连头上也只是戴了一朵几乎看不见粉色的绒花,偏偏舒妃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这个人怎么做,舒妃都能挑出毛病来。
  这不,还没等婉嫔行礼,舒妃当即就拿了墨书搁在一旁的茶砸在了婉嫔身上,气呼呼的道:“你哭丧着脸给谁看?怎么,是想特意提醒本宫的丧子之痛么?”
  婉嫔咬着唇,依旧是那副忍受的样子:“臣妾没有。”
  舒妃可不会因为婉嫔说没有就相信,只听舒妃一声冷笑:“白眼儿狼,本宫就是养条狗也会对本宫摇摇尾巴示好,你还不如一条狗,整日摆着那张死人脸给谁看?就算十阿哥夭折,本宫依旧是这储秀宫的主位,死死的压了你一头,妄想轻视本宫,你做梦。”
  没了孩子,舒妃首先想到的是用孩子邀宠,其次是担心她在宫里的地位会有所影响,最后才是真的为自己没了的孩子伤心。
  婉嫔听着舒妃说的不堪入耳的话,指甲死死的掐到了肉里,用疼痛提醒着自己正在遭受的羞辱和谩骂。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落在舒妃眼里,就是婉嫔想要反抗。
  舒妃气的眼睛更红了,刚要继续辱骂时,婉嫔突然抬起头,轻启红唇,无声的对着舒妃说了三个字:你活该!
  墨书半侧着身子,并未看到婉嫔的动作,所以当她看到舒妃倏然瞪大了双眼,连鞋子也没穿就从榻上起身,抬手从头上拔下了一支簪子就对着婉嫔扎去时,她忙里忙慌的就想去阻止,然后用眼神示意婉嫔躲开。
  她原以为舒妃再是生气,像往常一样拿着鸡毛掸子打婉嫔一顿,那也没什么,毕竟不会伤及性命,可是簪子就又不一样了,簪子锋利,平日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手,更遑论舒妃拿着簪子是对着婉嫔的脸去的,要是毁了婉嫔的脸,那舒妃才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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