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墨书阻止的到底晚了,婉嫔瞧着迎面而来的簪子,瞳孔微缩,身子微微侧了侧,那簪子便划烂了婉嫔的衣裳,不一会儿,渗出了丝丝血迹,在素白的衣裳上,格外的显眼。
墨书吓得魂飞扩散,见舒妃又抬起手时,迅速的抱住了舒妃的胳膊惊道:“娘娘不可,您冷静啊。”
舒妃边挣脱墨书的钳制,恨恨道:“本宫冷静不了,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本宫今儿才算见识到了,你放开本宫。”
墨书怕自己力气大伤着了舒妃,根本就没敢下死力气,所以舒妃只挣扎了几下,就挣脱了墨书的手,她的手臂得了自由,又抬手往婉嫔脸上划去:“本宫今儿个非要毁了你这张虚伪的脸。”
“你要毁了谁的脸?”
只见皇帝逆光而站,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强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舒妃听见声音,手上力道一松,簪子就掉在了地上。
婉嫔面无表情的瞥了眼自己的伤口,倏然跪下哭道:“求皇上替臣妾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婉嫔应该就是这样的人了。
PS:关于封面的问题,我问管理员了,但是还没回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呜呜呜~
第107章
皇帝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储秀宫,还把舒妃的所作所为亲眼看了个正着,是谁也没想到的。
舒妃看见皇帝,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牙关不断的打着颤。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又开口重复了一遍:“舒妃,你要毁了谁的脸?”
他才回了养心殿,连一盏茶都没喝,就因为心中担忧舒妃而径自来了储秀宫,没让人通报,是因为他不想惊扰舒妃,叫她出来接驾,没想到他一来,就看见了这莫大的惊喜,还真是好的很。
殿内的奴才早就跪了一地,舒妃噗通一声跪下,惊慌至极,嘴唇不断的颤抖:“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皇帝轻嗤一声:“怎么?舒妃看见朕来,很惊讶么?”
他掸了掸衣袖,一甩衣袍坐在了吴书来叫人搬过来的圈椅上,淡淡道:“不过也是,朕若是不来,又怎么能看见舒妃如此狠毒,与往日在朕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柔才情,相差甚远。”
舒妃心慌得不行,面对皇帝带着讥讽的话,舒妃强自撑着辩解:“皇上,请您听臣妾解释,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哦?那你告诉朕,要拿着簪子毁了婉嫔脸的人,不是你么?还是说,是朕看错了?”皇帝神色淡漠,叫舒妃愈加忐忑不安。
就同墨书想的那样,舒妃在人后怎么对婉嫔,只要皇帝看不见,听不到,那就无所谓,可这件事被皇帝亲眼撞见,性质就又不一样了。
舒妃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婉嫔一眼,转头抱着皇帝的腿脚哭的不能自已:“皇上,臣妾也是气急了,婉嫔她以下犯上,对臣妾不敬,还......甚至还说出,说出......”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与不忍说出口,最后竟掩面不顾自己的身份大哭了起来:“她还说,小十夭折是臣妾活该,小十是臣妾的命啊,臣妾本就因小十伤心,可婉嫔还这么戳臣妾的心窝子,臣妾如何能忍啊。”
面对淑妃的指责,婉嫔低低抽泣着,声音犹如蚊虫大小,看着胆小至极却急急辩解:“还请皇上明鉴,臣妾一向胆小,您是知道的,臣妾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臣妾实在是冤枉。”
婉嫔的脸因为着急而变得通红,那慌张无措的样子凭白增添了几分可信度,再加上往日婉嫔在后宫中简直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皇帝也不信婉嫔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皇帝不信归不信,表面上还是要看的一视同仁的,他扫了吴书来一眼,吴书来忙肃声问:“放才在殿里伺候的人,都有谁?”
话落,几个宫女还有墨书和彩蝶往前跪了跪:“是奴婢们。”
吴书来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殿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的清楚了?”
几人继续点头,只有墨书犹豫了一瞬,她自然看的清楚,只是对于刚刚舒妃口中说婉嫔辱骂舒妃活该的这句话,她没看到,难不成是舒妃随意污蔑婉嫔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墨书才跟着点了点头,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也恰好被吴书来看在眼里,吴书来不动声色,随意指了一个宫女:“就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被指到的那个宫女正好是舒妃身旁的二等宫女,她低着头,声线有些颤抖:“奴婢听墨书姑娘告诉娘娘,说婉嫔娘娘在偏殿廊下说笑,娘娘很是生气,就把婉嫔娘娘叫了进来,厉声训斥了几句,许是婉嫔娘娘态度不甚恭敬,所以......”
这宫女也算得上有几分聪明,说的话既没有说婉嫔辱骂了舒妃,也没有说舒妃说的是假话,两人都挑不出毛病来,但真要认真起来,对婉嫔还是不利的。
吴书来了然,又指了其他几个宫女,因为有人打了样子,其他几个宫女说的也是大差不差的,最后才指着墨书道:“你说,她们说的可属实?”
墨书抿了抿唇:“回皇上,她们的话属实。”
不论舒妃口中是怎么说的,但有些指责主子的话是不能从她们口中说出来的,只要形式对舒妃有利就好。
彩蝶见储秀宫的人颠倒黑白,忍不住打断了墨书的话,也不管吴书来有没有让她说话,直接哭着道:“皇上,她们说谎,我家主子自来胆小,在储秀宫住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在舒妃娘娘手底下讨生活,素来是胆小谨慎的,哪里敢对舒妃娘娘有任何不敬?可是舒妃娘娘嫌弃我家主子木讷,不会讨舒妃娘娘欢心,一直把我家主子当成宫女使唤,动辄打骂。”
随着彩蝶诉苦的声音,是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婉嫔低声懦弱抽泣的声音,偶尔因为声音大了,还生怕惹了皇帝厌烦,忙克制住自己。
彩蝶也是有些气性在身上的,见自己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干脆更是添了把火,浅浅的把婉嫔的袖子给撸了起来:“皇上您看,主子身上的伤痕,都是舒妃娘娘日积月累的给打的,主子老实,从来不肯将事情闹大,舒妃娘娘就变本加厉,这次,甚至还见了血,奴婢不敢去想,若是皇上您没来,主子的脸,是不是就真的要被舒妃娘娘给毁了去。”
那会儿危极之下,不是她不想挺身而出,而是自己被其余几个宫女钳制的死死的,根本就挣脱不开,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婉嫔身上见血。
皇帝幽深的眸子落在婉嫔身上的伤痕上,眼底渐渐升起了怒意:“舒妃,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婉嫔再怎么说也是伺候朕的女人,虽然不得朕宠爱,可也是嫔位,是主子,竟被你当做宫女一样磋磨,你当朕是死的吗?”
婉嫔一见皇帝发怒,慌张的放下自己的袖子,畏畏缩缩的继续无声跪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舒妃没想到彩蝶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皇帝的面儿告状,可彩蝶也并无说谎,舒妃一时无从辩驳。
皇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冷笑连连:“好啊,朕原觉得你经受了丧子之痛,才特意赶过来看你,现在看来,很是不必。”
说罢,皇帝毫不犹豫的起身,彩蝶却以为皇帝不准备惩罚舒妃,就这么走了,故而再次大着胆子跪在皇帝身前挡着皇帝的路:“皇上,奴婢求您可怜可怜主子,叫主子搬出储秀宫吧,不然......不然奴婢怕主子会继续忍着,还会挨了舒妃娘娘的打。奴婢求您了。”
彩蝶砰砰的额头触底,磕头声音大的吓人。
皇帝低眸,浅浅瞧了彩蝶一眼:“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当皇帝的视线抬起,恰好落在舒妃身上时,却正好看见舒妃恶毒的看着婉嫔,皇帝的脸色更冷了,毫不犹豫的下了口谕:“舒妃叶赫那拉氏,残虐宫嫔,心思歹毒,不堪为一宫主位,故褫夺封号,贬为嫔位,迁居储秀宫侧殿。至于婉嫔......你受了委屈,日后就搬到正殿来吧,也算是给你的补偿。”
婉嫔惊讶的抬头,随后很是感激的拜了下去:“谢皇上恩典。”
在这场漫长的欺压下,舒妃,哦,现在该说是叶嫔了,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婉嫔回了自己住处,看着模糊铜镜中寡淡的面容,由心的笑了:“这么久了,可算是熬出头了。”
彩蝶拿着个小钵子,心疼的替婉嫔的伤口上药:“您就是太胆小了,不过依奴婢看,皇上也是够给叶嫔留面子了,甚至还留了她嫔位,要奴婢说,就凭着她对您做的事情,就是废为庶人都不为过。”
婉嫔对此已经是很满意的了:“皇上也有皇上的考量,我估计皇上也是看在叶嫔才刚刚失了十阿哥的份儿上,才网开一面的。”
“便宜她了。”
彩蝶嘟了嘟嘴,随即又有些高兴:“还好娘娘您以后就是储秀宫正儿八经的主位了,叶嫔成了偏位,您压了她一头,以后您也可以拿鸡毛掸子天天打叶嫔出气,奴婢想想就觉得开心。”
那种角色互换的场景在彩蝶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画面,彩蝶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婉嫔略微有些心动,可还是抑制住了这种想法,她亲昵的拧了把彩蝶的脸:“坏丫头。”然后视线落在彩蝶淤青见血的额头上,又有些心疼:“你说说你,何必这么用力,定是很疼吧?”
彩蝶摇了摇头:“奴婢不疼,只要能让您过上想过的日子,就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愿意。”
婉嫔眼眶一热:“傻丫头,你从小伺候我,进了宫后,素来都是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若是要用你的命换来我的安宁,我也是不肯的。”
她今儿个激怒叶嫔,本意是想放手一搏,把事情闹到无法叶嫔无法收场的地步,谁知老天都在帮她,恰巧让皇上遇到了,这也是叶嫔的命,怨不得她。
只是......
婉嫔捂着自己胸口,极力忽略自己的心虚:“彩蝶,我这段日子抄的往生经,你整理整理,咱们在屋子里悄悄烧给十阿哥,就当给十阿哥祈福了,但愿他来世可以投一个好胎,下辈子,不要......不要再遇见叶嫔这样的额娘。”
彩蝶给婉嫔上药的动作一顿,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显然的惊恐,她重重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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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的事情,说大不大,也只是白白给人说闲话的话柄罢了,叶嫔因为降位,羞于见人,整日躲在偏殿不出来,婉嫔也很是包容,丝毫没有借机报复。
紫罗却很是高兴:“叶嫔,娘娘,奴婢听着这个称呼很是舒服。”
柳清菡好笑的摇了摇头:“本宫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那是自然,之前叶嫔不过是一个妃位罢了,封号的读音竟也与娘娘您的相同,奴婢早就不高兴了,这次叶嫔被贬,日后这封号您就是后宫里独一无二的了。”
在这后宫,就算再珍贵的,只要人手都有,就不算特别,哪怕很是普通的,只要旁人没有,那就是珍贵的,封号也一样。
柳清菡也没同紫罗争辩,只道:“阿哥所那里,收拾的如何了?”
紫罗忙正色道:“内务府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咱们九阿哥身份尊贵,住所自然也不能马虎,之卉亲自去阿哥所检查了,那些不该有的,都不会出现。”
说起之卉,柳清菡不免感叹:“当初本宫把之卉调到永琋身边伺候,之卉还担心自己做不好,现下看来,做的很是得体。”
永琋是她儿子,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她只会选自己信任的人,并且永琋身边也是个好去处,待永琋长大出宫建府,之卉也能跟出去做个管事嬷嬷,而永琋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之卉几分体面。
说实在话,紫罗其实很羡慕柳清菡能这般为之卉考虑,但跟在柳清菡身边伺候,体面也不差,只是为了凑趣儿,紫罗难免说了几句羡慕的话。
柳清菡笑道:“你还用羡慕她?如今你可是永寿宫的掌事大宫女,走出去多的是奴才喊你姑姑,这难道还比不上之卉的体面?”
紫罗摸了摸鼻子,有些自得:“自然比的上,奴婢在外能风光起来,也全仰仗娘娘您得宠了,现在咱们永寿宫可是香饽饽,不少的宫女太监都想进永寿宫伺候呢。”
“说起伺候,本宫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也就你一个人,再过几个月,待本宫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后,人手很是短缺,你要加快调*教手下宫女的速度了,不然容易让人钻了漏洞。”
“是,眼下奴婢挑了几个看起来机灵的宫女,做事也很是稳妥,娘娘您要不要先掌掌眼?”紫罗早就在办这件事了,这会儿见柳清菡问起,也是应对得当。
柳清菡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她要给紫罗足够的信任,才能让紫罗更加用心的为她办事。
果然,紫罗听了很是感动:“奴婢不会辜负娘娘您的期望。”
说了一会儿子的话,柳清菡的鼻尖儿溢出了一些细汗,她拿帕子擦去,虚抬了抬手,紫罗忙把她扶起来:“待会儿永琋就要下学了,咱们去接一接他,顺便带永琋去阿哥所瞧瞧。”
柳清菡慢慢的往外走,突然感慨道:“以前永琋在的时候,本宫总是嫌他调皮,现在他去上学了,本宫这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紫罗低笑:“您又多想了不是,阿哥长大了,迟早要读书的,况且阿哥每日下学后,依旧会来永寿宫给您请安,陪您用晚膳的。”
听石嬷嬷说,怀孕的女子孕中容易多思多虑,娘娘瞧着就是有些思虑过度了,看来她可要好儿好儿的劝解娘娘才是。
柳清菡也觉得自己是矫情了,可就是忍不住,她舒了口气,就在要踏出宫门口时,压低了声音道:“那绣球花,可有送去景仁宫?”
前几日她叫杏儿搬来了几盆绣球花,又把永寿宫里她早早准备好的绣球花给杏儿搬回去,让她送去景仁宫。
紫罗不明白她废了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换几盆话,私底下也曾问过她,只不过她没说,只是一笑而过,这会儿紫罗也不会问,只是如实回禀:“已经送过去了,据说愉妃娘娘很是喜欢,都给摆在了景仁宫的正殿里。”
柳清菡闻言,唇角扬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喜欢就好,永寿宫的牡丹开的也正艳,找个好时机,咱们也给皇后送几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