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回头看着她,柳清菡笑着解释:“臣妾胃口不好,是女子有孕时的正常现象,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太后也笑道:“是啊皇帝,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皇帝瞧着柳清菡脸色并无不好,太后也一脸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让皇额娘见笑了,儿子也是担心淑贵妃。”
自从刘太医诊出龙凤胎后,皇帝每天都要往永寿宫去一趟,不仅如此,还时常过问柳清菡的脉案与日常的吃食用度,稍有风吹草动就非要太医看过才肯放心。
皇后瞧着皇帝一脸紧张的模样,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掩饰性的也让静心给她夹了一筷子樱桃肉,刚放进嘴里,就觉得有些腥味,心口便有些反胃。
她极力忍住要吐的感觉,来回抚了抚胸口才觉得略微好些。
柳清菡眸光微闪,纯贵妃见皇后如此模样,紧跟着就尝了樱桃肉,然后道:“皇上说的没错,这樱桃肉确实好吃,只是有些凉了,难道不符合皇后娘娘的胃口么?”
皇后勉强笑道:“味道是好的,就是凉了,有些腥味儿罢了。”
皇帝都说好的东西,她自然不能说不好。
柳清菡想了想,语出惊人:“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味觉如此灵敏,怕不是......有了?”
她记得,历史上的继后可是生了两子一女的,哪怕因为她的原因有了诸多改变,但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吧。
话一出口,皇后当即就楞在了那里,她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有往这上面去想。
皇帝和太后听罢,神情也是一凛,皇帝更是吩咐了人去请太医。
柳清菡的话,声音不大,但依然让所有人听的清楚,永寿宫里的嘈杂热闹顿时停了下来,各种隐晦的视线往皇后身上瞟去。
皇后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期盼,太后沉默着,一时并未说话。
这种沉默的现象,一直到刘太医来给皇后看诊,然后一刻钟就给了皇后想要的答案:“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皇后娘娘有喜了。”
听到答案的瞬间,皇后喜极而泣,柔和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终于......”
太后沉默了许久,突然笑道:“看来皇后是沾了淑贵妃的福气了。”
否则皇后多年不曾有孕,怎么会在淑贵妃诊出龙凤胎后不久就有了身孕呢?
皇后闻言,脸上的喜悦之情立时散去了不少,她笑着问刘太医:“本宫的身孕,有几个月了?”
刘太医回道:“已有一个半月。”
皇后细细的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眼睛一亮:“皇上,按着时间来算,许是臣妾生辰那日......”怀上的。
皇后的本意是想告诉皇帝,她之所以能怀孕,是她自己的福气,是皇帝送她最好的生辰礼物,结果皇帝想到的却是在那一日,正好是淑贵妃诊出双胎的日子。
一想到这儿,皇帝看向柳清菡的目光就更加柔和了:“皇额娘说的是,皇后是沾了淑贵妃的福气了。”
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气的大吼):那是我自己的福气,不是沾的
话说,我要是说这沾福的灵感我是来自支付宝的沾沾卡,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第111章
亥时,紫罗备了热水伺候柳清菡泡脚,浸在热水中的脚被烫的微微发红,紫罗又从梳妆台上取了一个精油瓶子,往水中滴了几滴有舒缓功效的茉莉精油,然后微微用力,替柳清菡捏着脚:“娘娘,这个力道可好?”
一般来说,主子泡脚是有专门的洗脚宫女伺候的,但柳清菡比较挑剔,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除了紫罗还有之卉,她不习惯让任何人碰她,所以也就导致了她堂堂永寿宫掌事宫女还要做伺候主子洗脚的活儿,但紫罗却甘之如饴,甚至还主动的学了脚部的穴位按摩,以便能够更好的伺候主子。
柳清菡坐在床榻边沿,高耸的肚子让她看不见自己的脚,听见紫罗问询,仔细感受了下道:“再重点儿。”
紫罗依言,力道又重了几分,大约按了一刻钟,水温慢慢开始变凉,紫罗取过一旁的干净巾帛擦干脚上的水滴,然后穿上一双朴素的绣花鞋,脚盆立马就有小宫女端了出去。
柳清菡一手撑着后腰,被紫罗扶着坐到梳妆台前,紫罗忙去铺好了被褥,并把被褥用汤婆子给暖热。
九月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慢慢开始转凉,虽说还不到用炭的时候,但有孕之人向来敏感,紫罗也不敢疏忽大意。
汤婆子暖着被褥,紫罗转身回来拿了梳子给柳清菡通头,没梳两下,紫罗忍不住道:“娘娘,皇后娘娘她……”
柳清菡轻轻笑道:“你是想问,皇后有喜,会不会影响本宫?”
紫罗点头:“皇后毕竟是皇后,腹中的孩子一旦是个阿哥,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到时候难免会影响到咱们九阿哥和您腹中尚未出生的小主子的。”
嫡庶尊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对于这一点,柳清菡是丝毫不担心的,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就要开始发愁呢?
当然也不是说未雨绸缪不好,只是有些事情,明知眼下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不宜做,还要多思多虑,那才是平添烦恼。
柳清菡拿了一个珐琅鎏金香脂盒子,随手打开挖了一块儿脂膏抹在手上,淡淡的香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嫡子。”
她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儿绕了绕,嗤笑道:“紫罗,不是只要占了嫡子的名分,就能笑到最后的,当初孝贤皇后不是也生了两个嫡子,可你瞧,下场如何?”
紫罗心念一转,就明白了柳清菡的意思,她羞愧的低了头:“是奴婢太过心急了。”
她只看到了眼下皇后有孕对娘娘带来的威胁,却没想到以后,以后的日子瞬息万变,谁能料想的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柳清菡嗅了嗅手上的果香,笑道:“有些事情,咱们不必事必躬亲,坐山观虎斗,是很有意思的,这一点,本宫倒是要好好儿同咱们的皇后娘娘学一学的。”
纯贵妃,就是一只很好用的猛虎,别看纯贵妃眼下信任皇后,可这会儿她越是信任,以后就会越恨。
想到纯贵妃,柳清菡不免问道:“双福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吗?”
那日颖妃和令嫔在她这儿提起纯贵妃和三阿哥的事情,她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事后让双福盯着翊坤宫,钟粹宫那边的动静,上次纯贵妃去了翊坤宫坐了许久,想必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
紫罗尚且没来得及问,对此也不清楚,只好道:“奴婢这就去叫双福进来。”
没一会儿,双福隔着屏风请安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进来回话。”
双福略微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柳清菡眼前,柳清菡又重复了刚刚问紫罗的话:“你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双福眯着小眼睛,笑眯眯道:“奴才明日正打算回禀呢,昨日,奴才找到了替黄氏和皇后娘娘联络的那个小太监,是内务府采办处的一个小管事,想来是皇后娘娘的人了。”
柳清菡挑了挑眉:“那你可有拿到具体证据?仅是皇后的人,还远远不够。”
人说的话,是最不靠谱的,得有物证才好。
双福摇了摇头:“皇后娘娘那边很是谨慎,平日传递什么消息都是口传的,从来不会有信或者旁的什么给人留下把柄的东西。”
说着,双福嘿嘿一笑,低声道:“不过,娘娘要是想的话,物证还是不会缺的。”
柳清菡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也没反对,只叮嘱道:“切不可让人看出不妥来。”
“奴才明白,要真实。”
双福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面上依旧憨厚老实。
柳清菡心里直摇头,当年她看中了双福,起因便是他这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极能欺骗人,后来才渐渐发现,长了老实的脸的人,不一定老实。
她从妆奁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双福:“拿去吧,本宫知道你为本宫办事,自己也贴了不少进去,你放心,本宫亏了谁也不会亏了自己人的。”
双福起先还不接,听了柳清菡的话,这才接过,然后急急表忠心:“谢娘娘赏赐,您尽管放心,您吩咐的事儿,奴才必定办妥。”
身为永寿宫的奴才,纵然柳清菡不给任何赏赐,双福为了自己的体面,也不会有任何二心,而且他也不缺银子,比起他花出去的,这一百两并不多,只是主子给的,到底是对他的认可,双福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挥手叫双福退下,柳清菡含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靥如花,芙蓉粉面上,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顾盼生辉。
她给奴才赏赐,从来都只给金银,至于首饰,要么送出去是过了明面儿的赏赐,私底下,她从来不赏赐任何人首饰,而且她库房里的东西,每隔一段日子总是要盘点的,许是五六日,又许是半个月,随她心情而定。
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既杜绝了奴才们偷主子的东西,也杜绝了其她人用她的东西去陷害她。
皇后被查出有孕,整个翊坤宫都沸腾了,随后就是翊坤宫新鲜出炉的规矩,不许宫女们用香,不许奴才不经允许与其他宫里的奴才接触,不许翊坤宫出现没有报备过的东西等等等等,一项项的规矩,严厉又果决,足以见得皇后对自己身孕的重视。
除此之外,甚至早上请安时,皇后还命人把嫔妃们的位置弄的离皇后的宝座起码有一丈远的距离,待嫔妃们走后,还会有宫女特意把嫔妃们待过的正殿再打扫几遍,那小心的过了头的样子,令人发笑。
还没出翊坤宫的门,颖妃就瞧见翊坤宫的奴才们正在用水清洗正殿,当时就忍不住了,同柳清菡抱怨:“瞧皇后那做派,当咱们是什么脏东西似得,不过待了一会儿,就要让人擦洗,这是成心给咱们找不痛快呢。”
虽然嫔妃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但能说出口的,也就颖妃一个了。
翊坤宫正在打扫庭院的奴才装作没听见,嫔妃们碍于没出翊坤宫,也不敢说什么,柳清菡拍了拍颖妃的手安慰道:“你生什么气,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万般小心也不为过,咱们应该替皇后娘娘高兴才是。”
颖妃到底气不过,甩了甩帕子,正要踏出翊坤宫的门槛时,突然回头往里看了一眼,高声道:“是了,是要替皇后娘娘高兴,毕竟皇后娘娘也是沾了姐姐的福气才有喜的,我也要沾一沾姐姐的福气,指不定哪日也怀上了呢。”
刚让人打开了窗子的皇后:……
皇后脸色气的涨红:“颖妃这张嘴,简直比嘉妃的还要让人讨厌。”
静心递给皇后一盏参茶,柔声道:“您可千万别生气,您一生气,肚子里的小阿哥也会不高兴的,再说了,颖妃素来口无遮拦,就连皇上也容忍着,您就更不必把颖妃的话放在心上了。您喝点儿参茶吧,太医说您气血不足,该多补补才好。”
皇后到底是年纪大了,怀胎不易,不如二十几岁怀着容易,又因为常年思虑过重,对身子到底不好。
把参茶一饮而尽,皇后一脸柔和的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本宫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自然小心,本宫知道本宫的做法许多嫔妃心里不高兴,但她们高不高兴的,本宫也不在意,只要本宫能安心,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出现在翊坤宫就好。”
从前她会在乎嫔妃的想法,不过是因为自己无子,且想做皇上心中最贤惠的皇后,但现在,任何事情,哪怕是名声,也比不过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静心笑道:“这是自然,奴婢也会替娘娘收好翊坤宫的。”
皇后有孕,嫔妃们高兴的几乎没有,要说最不高兴的,当属愉妃。
愉妃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她花费了几年的时间讨好皇后,皇后竟然有孕了。
“本宫怎么就这么倒霉?当年本宫百般讨好孝贤皇后,眼看着快要让孝贤皇后松口时,孝贤皇后怀孕了,本宫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如今本宫讨好皇后,皇后也对永琪很是看重,可老天为什么要再次同本宫开玩笑?皇后已经多年不孕了,为什么还能怀上?”
愉妃有些失控,声音也有些大,绿珠吓了一跳,忙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娘娘您小声些,万一传出去可不得了。”
从皇后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皇后把自己这胎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把一切可能对她产生危险的东西都扼杀在了摇篮里,若是叫皇后知道娘娘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指不定要怎么想呢。
愉妃咬着唇,直把唇瓣咬的泛白,声音却下意识的小了起来:“本宫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本宫的命就这么苦,每次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到头来却总是给了本宫当头一棒,毁了本宫多年的心血。”
绿珠也知道愉妃的执念,愉妃巴结皇后,无非就是看中了皇后多年无子,又深觉皇后年纪大了,怀上的可能性也小,但谁知皇后的命就是这么好,年龄大也怀得上,愉妃多年心愿一朝落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得开的。
她想了想,低声劝道:“您别着急,皇后娘娘不过是怀上了,是阿哥还是公主还不知道,说不准皇后娘娘诞下了公主,那咱们五阿哥还是有机会的。”
愉妃却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说不准是公主?那也就还有可能是个阿哥,要是……皇后这胎生不下来就好了。”
绿珠吓得浑身一僵,哆嗦着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是愉妃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骇人,一出口就散了,再也做不到半分痕迹。
愉妃呼出一口气:“罢了,绿珠,你去找一些蓝色或者绿色的料子,要柔软的,本宫亲自做些小衣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刚刚的想法,她也只敢想,做是没胆子的,想过之后,就只能对现实妥协,哪怕脚下的路再硌脚,她也要继续走下去。
绿珠心里一松,忙清脆的应了声:“正好您前几日用靛蓝色的软缎给五阿哥做了件外衫,还余下些许,给小孩子做小衣用,是尽够了的。”
说完,绿珠就亲自去库房找那匹剩下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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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日一向冷的早,才刚刚进入十月,初雪便至,薄薄的一层白雪盖在地面上,尚未来得及仔细欣赏,大多就都化了去,只余下一星半点儿的白,点缀着满是红墙黄瓦的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