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卉听见声响,忙凑过来,见柳清菡眼眶含泪,晶莹剔透的泪珠浸湿了绣枕,也忍不住的抹了把泪:“小主别哭,仔细伤了眼睛。”
柳清菡张了张嘴,似乎是悲恸极了,发不出声音,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哑声道:“之卉,我的孩子……”
之卉眼眶又是一热,她握紧了柳清菡冰凉的手:“小主,您还会再有孩子的。”
都是她的错,若是昨日她能及时的为小主请太医,今日的事也不会发生。
柳清菡无力的躺在床上,呜呜咽咽的痛哭出声,乾隆没让人通报的来了永寿宫,一进门就听见了柔贵人压抑的痛苦哭声。
他走上前,轻叹了口气:“莫要再哭了。”
除了这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他格外期待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没有的,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柔贵人有孕,至于伤心,或许是有的吧,只是这些年来,他伤心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对此也没什么感觉了。
柳清菡泪眼朦胧的看着乾隆,哽咽道:“皇上,它没有了,臣妾还不知道它来了,就这么没了,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保护好它。”
之卉跪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哭的伤心,自己也默默地垂泪。
乾隆坐在床榻边,伸手抹去了柳清菡苍白面容上的泪珠:“错不在你,莫要苛待自己,事情朕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就如同他对皇后说的那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不能罚正有孕的高贵妃,也不能罚与此事无关的皇后,只好安抚好柔贵人。
想到这里,乾隆的语气越发柔和,似沁了水般,是柳清菡从未听过的温柔:“朕会让太医院好好儿为你调理身子,等你身子好了,朕让刘太医给你开一副坐胎药,咱们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柳清菡似乎被乾隆的话给感动了,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可呜咽声依旧会从她的唇角溢出,这般隐忍的模样,更是令乾隆心疼。
半晌,她沙哑着声音开口:“臣妾以卑微之躯侍奉皇上,从未想过以后会如何,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便高兴,臣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为您孕育皇子,可是……可是……”说到这儿,哽咽了一会儿,继续道:“它来的时候,臣妾感受不到,它没了的时候,臣妾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儿似的,就那么化作了血水……”
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乾隆听的心下触动,他握紧了柳清菡的手:“你的心意,朕都明白,只是你要知道,朕也有朕的苦衷……”
听着乾隆的话,柳清菡死死的咬着牙关,幸亏她不是真的小产,否则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她吸了吸鼻子:“臣妾都明白,可是臣妾明白归明白,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去怨,怨贵妃娘娘借题发挥,也怨自己粗心。皇上,您是不是觉得臣妾很小心眼儿?”
乾隆摇了摇头,将她耳边被泪水浸湿的发丝别到耳后:“又瞎想了不是?朕知道你的性子,更知道你的为人,不过你能明明白白的讲给朕听,没有丝毫隐瞒,朕很高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柔贵人真的装作大度的模样,说自己一点都不恨,不怨,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她如此坦诚,恨了,怨了,都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这说明她没有说假话,也不曾骗过他,很好。
做了这么一场戏,在看到乾隆眼底的满意时,柳清菡困乏的半阖着眸子,乾隆即就替她掖了掖被角,叮嘱完奴才好生伺候后,大步离开。
刚踏出东偏殿,乾隆回头看了紧闭的门窗,鼻尖儿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想起柔贵人泪眼涟漪的模样,皇帝叹了口气,朗声吩咐:“吴书来,传朕旨意,晋柔贵人为柔嫔,同嘉妃等人于十一月同册佳礼。”
“嗻。”
乾隆的声音不算小,之卉刚放下帐子,柳清菡就听到了自己晋位的消息,她满意的闭了眼睛,一次月事换了一个嫔位,还顺带了一个月的带薪休假,这场戏,没白演。
话说这子息草还真是好用,只可惜就得了那么一株,若是多得几株,这样的事儿多来几次,岂不是贵妃之位也唾手可得?
作者有话要说:
菡菡:多来几次大姨妈,卷死高贵妃。
高贵妃:……
话说今儿双十一,光棍儿节,情人节单身,七夕单身,光棍儿节还单身,希望你们可以一起陪我单身【坏坏】唉~我啥时候能摆脱单身,卷死闺蜜呢【思考】
第34章
晋柔贵人为柔嫔一事,皇帝自然要来慈宁宫亲自告知太后。
皇帝手臂放在桌子上,情绪显然不是很高:“儿子是想着,此事柔贵人也是遭了无妄之灾,索性就晋她为嫔,算是补偿。”
太后点了点头:“那皇帝的意思是,此事就此作罢了?”
“是。”皇帝拨弄着手中的珠串,“高氏有孕,儿子不得不顾及她腹中孩子,柔嫔已然没了孩子,高氏的孩子就不能再出事,况且,儿子还有用的到高斌的地方。”
他特意添了最后一句,也是在间接的提醒太后,高贵妃动不得。
“也罢,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皇帝,你膝下的子嗣还是太少了,你登基御极也有六年了,这六年里,就只有嘉妃和愉嫔给你生下了阿哥,算上如今高氏肚子里那个,也不过三个孩子。”太后看着皇帝,徐徐道。
皇帝低头道:“让皇额娘为儿子忧心,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摇了摇头,有些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不为你忧心还能为谁忧心?更何况哀家也愿意。”
这番话说的皇帝心中一暖,他握紧了太后的手,满是孺慕:“是儿子说错话了,额娘莫怪。”
太后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反手拍了拍皇帝:“做额娘的,永远都不会怪自己的孩子。”
因为前朝还有事,皇帝只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养心殿处理朝政。
皇帝刚走,喜善就听太后忽然就感慨了句:“你说,柔贵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喜善沉吟道:“依奴婢看,于柔贵人而言,算是幸事,可于一个额娘而言,却是不幸了。”
一个孩子换一个嫔位,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可是小产素来伤身,谁又能保证,这胎没了就一定能怀上下一胎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后突然问道:“喜善,柔贵人可是真的小产?”
喜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怀疑柔贵人假孕?可是这不可能啊,给柔贵人诊脉的太医是陈太医,说起来也算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了,若是假孕小产,皇后娘娘不可能会吞下这个哑巴亏,毕竟此事皇后娘娘也是在皇上那儿吃了挂落的。况且皇上之后又指了刘太医为柔贵人调养身子,也没发觉不对。”
刘太医颇得皇帝信任,有他诊脉,太后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太后舒了口气,不慌不忙的抚了抚身前的白玉祥纹压襟佩环,忽然带了分严厉:“高贵妃有了身孕,可是越发轻狂了,这要是搁在以往,她哪儿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罚跪嫔妃?还不是仗着自己有了个护身符,哀家和皇帝轻易动不得她么。”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在得知柔贵人小产前她被罚跪,她还对皇后不着痕迹的手段加以赞赏,可柔贵人小产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她就立马迁怒上了找事儿的高贵妃,不得不说也是双标极了。
喜善顺着太后的脊背,小声道:“奴婢听说,今儿个前朝时,高斌高大人也很是高兴,还在大殿上当众说自己府上要宴客。”
要说高贵妃有孕,高斌可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再也没有朝臣敢当着他的面儿,指着他的鼻子说高贵妃无福,高家无福了。
太后冷冷一笑:“高家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哀家倒要看看,就高贵妃那不中用的身子,能生出个什么出来。”
那一副柔弱的做派,简直和年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非皇帝刚刚叮嘱了她,就凭柔嫔小产,哪怕她怀着孕,她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喜善眼观鼻鼻观心,高贵妃的经历和敦肃皇贵妃的经历实在是太像了,同是潜邸侧福晋,同是初封贵妃,同样身体柔弱,这么多相似加起来,就导致了太后对高贵妃素来没有好感,只是皇上愿意宠着,又牵扯到前朝政事,太后纵然再不喜,也会跟着皇上的态度,对高贵妃和颜悦色的。
不过,也仅仅是面子工程罢了。
太后说完,见喜善低头不接话,也没生气,她本就是发泄几句而已,一股怒气过去后,她吩咐道:“告知皇后,此事就此作罢了,日后柔贵人……不,柔嫔如何,端看她的福分和手段了。”
就算她再不喜柔贵人,可没的到底也是她的孙儿,看在那个孩子的面子上,她便不再插手。
“太后心慈,若是柔嫔知晓,定然是要感念太后的。”喜善笑着奉承了太后两句,将太后哄得喜笑颜开的。
钟粹宫,高贵妃回来后一直惴惴不安的,一听到皇上去了永寿宫,那股子心慌怎么也止不住:“秋阳,本宫该怎么办?”
秋阳也心慌的不行,但对上更为心慌脆弱的高贵妃,她只能佯装镇定:“娘娘,您先别急,指不定皇上没有怪您呢。”
高贵妃猛然摇头:“若是不怪本宫,那皇上怎么不来看本宫,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就回了养心殿,问都没问本宫一句。”
秋阳语塞,好半晌才说:“皇上到底才没了一个孩子,估计正是伤心的时候,忽略了您也是有的,若是您实在想见皇上,不若奴婢去请了皇上来?”
虽然皇上不一定会来,这句话秋阳憋在口中未曾说出来。
说着,秋阳就作势要去请人,刚转了身,就被高贵妃给叫住了:“站住,别去了。”
她头疼的闭了闭眼:“此事归根究底也是因为本宫,这会儿哪怕就算见了皇上,本宫也心虚的紧,除了请罪,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还是等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再说罢。”
“至于柔贵人……”
接下来的话高贵妃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秋阳小心翼翼的说:“娘娘,皇上已经晋了柔贵人为嫔。”
“你说什么?”
高贵妃眸子顿时瞪大,声音有些尖细:“柔嫔?那个贱婢凭什么?就凭她掉了一个孩子么?”
秋阳忙道:“娘娘放心,皇上只不过是安抚柔贵人罢了,毕竟这件事要给她一个交代,也要让太后娘娘看到结果的。”
当着高贵妃的面儿,秋阳到底没再喊出柔嫔这个称呼。
高贵妃脸颊划过一滴泪,只觉自己心里有些难平,她咬着牙,忽然捂着肚子□□了一声:“秋阳,本宫肚子疼,快,快去叫林太医来。”
秋阳大惊,片刻都不敢耽搁的去了太医院。
林太医气喘吁吁的赶来,刚扶上脉,心里就有了数,他收回手,摇头道:“贵妃娘娘,臣早已叮嘱过,您这胎本就是强行怀上的,胎气不稳,又时常动气,这样下去对您身子大无裨益。”
高贵妃稳住呼吸:“本宫记住了,赶紧去给本宫熬药。”
喝了药,小腹的疼痛缓解了许多,林太医又叮嘱了不可动气才退下。
高贵妃死死咬着牙:“秋阳,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就说太医说本宫胎气不稳,需要卧床静养,头三个月就不去给她请安了,请皇后谅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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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出了这样的事,重阳节宴饮也是草草的收场了事,当晚按照规矩,皇帝应该宿在皇后宫中,可惜不知是不是受了柔嫔之事的牵连,当晚皇帝竟独宿养心殿,之后更是一连半月,连长春宫和钟粹宫的门也没踏进去过。
皇后和高贵妃受了冷落,柔嫔小产需要休养,一时之间有子嗣的嫔妃竟格外突出受宠了些,其中以嘉妃和愉嫔为最。
皇帝时不时的就要去启祥宫和景仁宫看望四阿哥和五阿哥,尤其是在四阿哥聪慧,仅以四岁的年纪就背出了百家姓后,对并不聪慧的三阿哥就更加不喜了。
这一明晃晃的对比,气的纯妃直在宫里抹眼泪,暗恨三阿哥不争气,嫉妒嘉妃的好运气,同时又让三阿哥身边的奴才加大了三阿哥读书的时辰,弄得三阿哥每日睡眠不够,第二日在上书房不断的打瞌睡,教书的大臣见了,气的胡子发抖,一状告到了皇帝跟前。
就这样,三阿哥被叫到了养心殿,被皇帝责骂,那声音大的,整个养心殿伺候的奴才都听的真真儿的。
这日,柳清菡正一脸苍白(敷了脂粉)的练字,之卉伺候在旁,说着这些日子后宫里发生的事儿:“小主不能侍寝的日子里,嘉妃和愉嫔独占鳌头,尤其是四阿哥,皇上极为喜欢,只是奴婢听说,三阿哥被皇上训斥后,回了阿哥所就病了。”
柳清菡挑眉:“病了?看来我高看三阿哥了。”
几个月前和敬公主一事,她以为三阿哥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城府,如今看来,不是他有城府,而是纯妃。
之卉有些莫名:“小主,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柳清菡垂眸,对着一旁乾隆的字帖写下一个字,缓缓道:“皇上是多么自负的一个人,他训斥了三阿哥,前朝后宫皆知,可转头三阿哥就病了,不论是真病还是假病,都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皇上以为三阿哥是在趁机对皇上表示不满。”
之卉满脸佩服:“小主睿智,奴婢拜服。”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见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就道:“小主,您身子才好了那么一点,太医说不宜久站,奴婢扶您躺下歇歇吧。”
柳清菡一听到躺下这个词,浑身的细胞就散发着抗议的气息,她是真的不想再躺下去了,可又不能拒绝,只好由着之卉。
刚躺下,之卉正拿了一条小毯子往她身上盖,就听门口守门的宫女禀报:“娴妃娘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还是忽然发现皇帝比乾隆更顺口,就把乾隆换成了皇帝称呼,嘻嘻
话说我存稿都写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加更啊【对手指】
第35章
柳清菡一抬头,就见娴妃一身宝蓝色的氅衣,配着绣了芍药的华胜,梳着大两把头,头上带着几支看起来极为名贵的点翠嵌玉钗,耳朵上是一对烧蓝制式的坠子,在蓝色的衬托下,显得娴妃肤色莹白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