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清穿)——青丝叹
时间:2022-04-05 07:55:28

  就这样,几日前看似狂风骤雨的波澜就这么被皇帝的两道谕旨给平息了。
  养心殿里,吴书来宣了旨,想起太后寿辰那日她送去慎刑司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请示道:“皇上,那个宫女如何处置?”
  皇帝合上一份才批好的折子,捏了捏眉心,淡淡道:“既然没用了,也就不必留着了。”
  他下的旨意看似不重,实则有自己的考量,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的事情,也只能就此作罢,不过太后有句话说的没错,皇后和高贵妃被他当众训斥,到底是没了脸面。高贵妃身后有高斌,而皇后身后,也站着一众支持正统的大臣……
  吴书来早就料到了素苒活不成了,也没多惊讶,直接转身去了慎刑司,让小太监给勒死了。
  其实,素苒说的也不止她往宫外偷送东西一事,其中还有柔嫔娘娘小产一事的真相,根据素苒口供,当初是她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去推柔嫔娘娘,这才有了柔嫔娘娘冲撞高贵妃,然后被罚至小产一事。
  吴书来不知道皇上得知了这件事后是何心情,反正他是挺可怜柔嫔的,性子软就算了,连一个奴婢也碍于皇后娘娘的情面没敢处置了,还留在了永寿宫碍眼。
  他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咽了气儿的素苒,拿着手绢擦了擦手:“抬去乱葬岗喂狗。”
  就当,是他给柔嫔卖了一个好吧。
  长春宫里,皇后看着她凤座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不由得握紧了琦玉的手:“敬修内则,琦玉,你说这是不是皇上在警告本宫?他觉得本宫的言行举止不够令他满意吗?”
  琦玉吃痛,却不敢表露出来,依旧笑着安慰皇后:“哪儿能呢,这四个字,或许是皇上对您的期许呢,况且,这匾额也不止咱们宫里有,各宫都有,尤其是永寿宫,更是早早的就被皇上赐了匾额。”
  皇后咬牙:“永寿宫,柔嫔,本宫倒是小瞧她了,竟也能用素苒让本宫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本宫就说她当初小产明知是素苒推的她,却依旧留下了素苒,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让本宫失了皇上的信任,她倒是好算计。本宫养的狗,终究是咬了主人。”
  皇后这会儿是完全被皇帝的态度和恨意冲昏了头脑,压根儿就没想到过柔嫔根基尚浅,凭借她的人脉,是布不了这么大一个局的。
  一说起柔嫔小产,琦玉忽然打了个冷颤,牙关都有些抖:“娘娘,素苒可是进了慎刑司的,您说她会不会也把这些给吐了出来,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呢?”
  若真是如此,那……琦玉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皇后身子一僵,喃喃自我安慰道:“不……应该……应该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史书记载,匾额是乾隆于六年十一月赐下各宫的,而宫妃不得传递物品,则是同年十二月下的旨,提前了一点点哦。
 
 
第45章 
  与此同时,柳清菡也在同之卉说起这件事:“皇后怕是把这件事记在本宫身上了。”
  之卉拧眉:“皇后娘娘必然不甘心就这么吃了一个大亏的,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她心里也担忧的紧,只是皇后不是现在的主子可以与之抗衡的。
  柳清菡点头:“皇后爱面子,经此一事必定不会轻举妄动,自然也就不会把矛头对准本宫,至于过后如何,且走且看罢。永寿宫的人清理的如何?”
  这几日因为素苒引出的事端,各宫都不平静,慎刑司源源不断的进人,她也就顺势拔了永寿宫的钉子,只是她依旧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永寿宫如铁桶一般。
  之卉立刻道:“小主放心,奴婢已经把宫里伺候的祖宗八代都给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她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和双福一起配合着清理,就算是有一点不对的,也没有放过。
  柳清菡把玩着手边太后赏的玉如意,含笑道:“那便好,只是你也不能过于疏忽,现在永寿宫是只有本宫一个人住,可往后就说不准了。还有,过两日小选,咱们宫里缺的人手必然是要补上的,到时候你亲自去选,只需一些粗使宫女便罢了,其余的三等宫女和二等的,直接从原本伺候的宫人里挑就好。”
  “奴婢记下了。”之卉一边烘着那条狐狸皮大氅,一边笑着应下,她心里是很高兴的,难得小主信任她,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辜负小主,背叛小主的。
  柳清菡瞧着之卉的动作小心翼翼,不由得轻嗤道:“那大氅本宫也不怎么穿,也不至于日日打理。”
  血一样的红色,穿出去不知有多惹眼,她不过穿了一次,嘉妃的眼珠子就恨不得黏在她身上,酸言酸语更是不少。
  之卉也明白其中缘由,满脸无奈道:“这是皇上对您的心意,您既然喜欢,又何必要顾及嘉妃呢,她若是眼热,有本事也让皇上这样为她费心啊,依奴婢看,您明日就穿这件大氅,特意去嘉妃跟前转悠几圈,那才好呢。”
  她明白主子想要低调不惹眼,可再是低调,皇上给的恩宠,总不能藏着掖着吧?虽然这红色是有些出格,可既是御赐,又非正红,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说什么。
  柳清菡心中有盘算,她斜了之卉一眼,开玩笑道:“那还是算了,本宫怕刺激了嘉妃,她能上来把本宫的衣裳给抢了。”
  之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又说胡话,便是嘉妃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四阿哥的面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儿呢。”
  说了两句,之卉算是看明白了,她家主子是真的不喜欢穿这件衣裳,不由得叹了口气,好生的收进了笼箱里,还暗自嘀咕道:“这么好的衣裳,怎么就不喜欢呢。”
  柳清菡看的直摇头,眼见之卉就要把笼箱给合上了,她忙出声道:“等等,把那件松鼠葡萄纹的浅紫色披风拿出来熏一熏,娴妃她们约了本宫去钟粹宫探望贵妃,明日去就穿这件吧。”
  高贵妃自上次受了惊,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弱了下去,钟粹宫太医整日进进出出的,阵仗好不热闹,只可惜,这一番作态,也没能换来皇上的怜惜。
  第二日风雪初停,柳清菡就同娴妃和纯妃还有愉嫔一起去了钟粹宫探望。甫一进去,浓重的药味儿就直往几人鼻尖儿里钻。
  几人面面相觑,愉嫔眼中有着惊讶,低声同几人道:“我原以为贵妃的病不过三分罢了,可如今看来,却是有七分了。”
  领路的秋蕊听到了愉嫔的话,也只当没听到,毕竟也没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反倒是娴妃,对愉嫔的话神色淡淡,转头脸上就带了关切的问秋蕊:“贵妃娘娘身子如何了?可是严重?”
  柳清菡见此,不禁有些佩服娴妃,她的变脸术,都能与她相媲美了。
  只听秋蕊也没说什么,只道:“有太医伺候着,并无大碍。”说着,她让守门的宫女掀开帘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这股暖意里夹杂着熏香,又带着苦涩的药味儿,几种味道混在一起,略有些难闻。
  柳清菡抬手用帕子遮了遮鼻尖,抬脚跟着娴妃进去。转过六扇的屏风,入目可见的,就是高贵妃惨白蜡黄的面色,再往她身下瞧去,便是高高的小腹耸起,衬的人愈发瘦弱。柳清菡心下一惊,几日前太后寿宴,高贵妃还神采奕奕的,并无半分勉强,可如今不过几日,就成了这幅模样,看来皇帝的训斥对她的影响不小。
  几人行了礼,坐在宫女搬过来的绣凳上,高贵妃就开口了:“有劳你们特意过来看本宫。”
  纯妃唇角一跳:“贵妃娘娘这是哪里话,您身子不适,臣妾们来看看您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短短几日,这精气神儿怎么如此差?您还怀着龙胎,便是不顾自己,也该好生照顾龙胎的呀。”
  若非她存了想来探听高贵妃是真病还是假病的消息,她才不乐意踏足钟粹宫呢。
  高贵妃溢出一抹苦笑,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她轻轻抚着小腹,一吐为快道:“本宫也想好好养好身子,可是这几日本宫总是夜不能寐,每每闭上眼睛,眼前就总是浮现出那日皇上训斥本宫的场景,本宫心里难受。”
  她怕皇上真的厌恶了她,也怕皇上气急了清算高家,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阿玛没那么清廉,平日该收的贿赂一样不少,否则她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没这么好过。
  只是有一点,她阿玛从来都不搜刮民脂民膏。纵然这样,她依旧不能放心,日日担惊受怕,生怕哪一日,她就听到了高家落败的消息。
  愉嫔一进了殿里就如同锯嘴葫芦似的,不吭一声,这会儿听高贵妃卖惨,也叹道:“贵妃娘娘您实在是多虑了,皇上素来最是宠爱您,您怕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您的面子不好使,这不是还有您腹中孩子呢嘛,那日也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罢了,等皇上消了气儿,定然会来看您的。”
  高贵妃听着这话,心里愈发难受了,素手紧紧握着身上盖着的玄狐皮褥子,咬着牙,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恩宠已经不如从前了。
  她视线落在柳清菡的脸上,见她面如娇花,眉眼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娇媚风情,心里暗恨,又想到这一抹风情是从前她的枕边人一夜一夜浇灌出来的,更是嫉恨。高贵妃呼出一口郁气,带了几分自嘲:“最宠爱本宫?从前本宫还能应下,可现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可不是本宫了,而是柔嫔,愉嫔连这也不知道了么。”
  柳清菡浅浅一笑,不疾不徐:“贵妃娘娘实在高看臣妾了,瞧着您殿里满是奇珍异宝,皇上对您的宠爱就可见一斑,臣妾又如何能与您相比呢?再说了,您同皇上可是有着多年的情分在,臣妾伺候皇上不到一年,资历浅着呢。”
  她也不是泥捏的,任谁都能捏两下,愉嫔的话让高贵妃心里不高兴,她完全可以冲着愉嫔去,可冲着她来,她也不乐意。
  娴妃眸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笑,柔嫔这嘴是真厉害,钟粹宫满殿的奇珍异宝,是有皇上赏的不假,可也绝对没有这么多,换而言之,就是说这些奇珍异宝是高家送来的,她这么不知收敛,被皇上训斥也是活该。
  又说高贵妃与皇上多年情分,她资历浅,这不是明摆着说高贵妃年纪大了,远远比不上她年轻漂亮么。
  娴妃能听得懂的,高贵妃自然也听的懂,她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秋阳忙上前替高贵妃顺着气儿,好一会儿,高贵妃才缓过来,她眉眼带着冷意:“柔嫔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这张嘴。”
  高贵妃这话原本听着没什么,只是落在柳清菡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皇上让她用嘴伺候这件事,永远都是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疤,虽然这条路是她选的,可屈辱也是真的。
  柳清菡硬是扯出一丝弧度:“贵妃娘娘还有心思关心臣妾,看来贵妃娘娘的身子无甚大碍,您放心,待皇上去永寿宫看望臣妾时,臣妾一定同皇上提一提您,争取让皇上来看看您,否则您这心病怕是好不了了。”
  要不是娴妃她们提起一起来钟粹宫,她也是不想踏足这里的。不过能来气一气高贵妃,看着高贵妃涨红的脸色,她心里舒服多了,果然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经了她这么一闹,几个人连绣凳都没坐热,就被高贵妃给赶了出来。
  纯妃气的要死:“当本宫愿意来这儿似的,要不是本宫看没人来探望她,才不会来这儿找气受。”
  说完,甩着帕子扭着腰就走了。愉嫔也以要回去照看五阿哥为由回了景仁宫。
  柳清菡与娴妃顺路结伴回去,娴妃微微一笑:“能把贵妃气的不顾面子将咱们赶出来,妹妹也是本事。”
  柳清菡全当没听出娴妃话中的打趣,意有所指道:“若论起本事,臣妾还不足您的十之一二,该好好儿学学才是,毕竟这本事谁也不嫌多。”
  娴妃摸了摸耳边的碎发,不以为然:“有上进心固然是好,但这心里啊,也该有杆儿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伤及己身,那便不好了,妹妹说,是与不是?”
  在她心里,柔嫔得宠不假,可柔嫔的心思过于浅显,忍不了常人所不能忍的,就这一点,她就不会与柔嫔有过多的牵扯,可这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次的事情,皇后就全然记在了柔嫔身上,而她,毫发无伤。
  “姐姐说的有理,臣妾受教了。”
  柳清菡落后娴妃半步,侧眸只能看得到娴妃的侧脸,她心里冷笑,娴妃这回欠她的,她迟早也是要讨回来的。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高贵妃也不知怎么回事,打从那日开始,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差了下去,连带着胎儿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脉案送到了养心殿,皇帝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小心伺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转眼就是腊八,宫里每年的腊八节,养心殿的内膳房都会做许多腊八粥,不论是嫔妃阿哥,还是前朝大臣,都会以得了皇帝赏赐的腊八粥为荣。
  而这腊八粥的赏赐,也是要看身份和宠爱的。每年的第一批腊八粥,便只有前朝的极少数大臣和太后皇后的母家有,后宫里就是太后皇后和高贵妃以及一些寿康宫里的太妃们。
  这些人选几年来从未变过,独独今年,有了变化,往年有份儿的高贵妃没了第一批腊八粥的赏赐,反而与娴妃等人一同放在了第二批。
  消息一传去,满宫的人都在看高贵妃笑话,就连高贵妃自己,也是气的差点摔了皇帝赏赐的腊八粥。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在腊八的第二日,皇帝就专门派了御厨往江南,就是为了特意赏赐给高斌一碗腊八粥,还体贴的解释做好的腊八粥送往江南就不能吃了,不如让御厨当场做一碗来。
  远在江南的高斌尚未收到高贵妃没了体面的消息,就先看到了皇帝的御厨做的腊八粥,顿时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柳清菡一边儿往炭盆里放着栗子,一边感叹:“高贵妃有个好阿玛,如此一来,宫里便再也不能说高贵妃什么了。”
  实则她在心里腹诽:皇帝的一手平衡玩儿的妙极了,他这一做派,不就是在告诉高斌,无论高贵妃如何,高家是高家,高贵妃是高贵妃,两者是不一样的么。
  之卉不清楚柳清菡家里的情况,但就从柳清菡从来不提自己的阿玛额娘就知道恐怕好不到哪儿去,她利索的用铁夹夹起一块儿炭把柳清菡放进去的栗子给埋严实了:“依奴婢看,正是因为高贵妃有个好阿玛,所以才张扬奢靡,皇上多日不去看她钟粹宫不就低调了许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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