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笑了笑,没再提起高贵妃:“听说昨日景仁宫请了太医,是五阿哥病了么?”
早起梳妆时,她只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洒扫的奴才们说了几句,不过听的并不大真切。
之卉摇了摇头道:“不是五阿哥病了,而是愉嫔娘娘病了,不过奴婢听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咳嗽而已。但愉嫔娘娘却是有些紧张,怕会染了五阿哥,就一直没让乳母抱五阿哥进正殿,五阿哥日日都与愉嫔娘娘在一起,猛然没瞧见愉嫔娘娘,哭的很是厉害。”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景仁宫离永和宫不远,五阿哥哭闹不止,声音传到永和宫,奴婢听说怡嫔的意见也不小,只是碍于情面,只得私下里发发牢骚罢了。”
柳清菡一般不怎么喜欢这些八卦,可身处后宫,不喜欢也要逼着自己去听,不论任何消息,可以用不着,却不能不知道,她皱了皱眉:“愉嫔知道吗?”
“愉嫔娘娘自然知道,只是没精力去和怡嫔娘娘闹罢了。”
栗子的香味儿渐渐地散发了来,之卉把栗子给捡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伸手就去剥壳。
柳清菡瞧着之卉的动作,轻笑声:“怡嫔素来欺软怕硬,以往本宫虽然得宠,但位份不如她的时候,没少看她的白眼儿,如今本宫没孩子,她都不敢走在本宫前头,更别提还有五阿哥傍身的愉嫔了,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之卉忙道:“您虽然没孩子,可您有宠爱啊,皇上宠着您,怡嫔才不会没眼色的再得罪您呢。”
“不说这个了,待会儿让双福带着些药材去景仁宫走一趟,就说年下了,永寿宫事忙,本宫就不亲自前去探望了。”
双福身为永寿宫的掌事太监,走去也不会让愉嫔觉得柳清菡怠慢她。
半下午的时候,内务府送来了过年的东西,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
内务府的小太监笑道:“柔嫔娘娘,前些日子内务府来了一批缂丝缎子,皇上特意吩咐了给您六匹,还有吉林将军进贡的雪蛤,皇上说您身子弱,便让奴才们把这雪蛤都给您送来了。”
小太监笑的愈发灿烂,我滴个娘啊,这雪蛤,今年吉林将军也不过进贡了两盒,皇上一句话,就全给了柔嫔娘娘,连慈宁宫和长春宫都没有呢。
柳清菡面露喜色,看了之卉一眼,之卉忙给小太监塞了个荷包,她这才道:“这怎么使得?这雪蛤都给了本宫,那皇后娘娘哪儿……”
这小太监也是个人精,不消柳清菡说完,就立马道:“柔嫔娘娘放心,皇后娘娘那里的好东西可不会少,您就收着便是。”
有了这句话,柳清菡才仿佛松了口气。
内务府的小太监见状,眼珠子又溜溜的转了转,从袖口掏了三方带着温度的帕子道:“这几块儿帕子,都是奴才让绣房的绣娘做的,花样也是选了藤蔓,葡萄,石榴这样多子的花样子,尤其是这料子,还是用蜀锦做的,是奴才特意孝敬您的,请柔嫔娘娘笑纳。”
他说的大方,实则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这蜀锦的料子。蜀锦万金难求,每年宫里也不过只有不到十匹,这三方帕子,还是他今年悄悄的从蜀锦里面给裁下来的几块儿,原本想着能做成帕子送到宫外卖了,也能小赚一笔,谁知前段时间了那事儿,他也没了这胆子,干脆就咬咬牙趁着这机会给了柔嫔,好歹也能让柔嫔念他一个好。
柳清菡摸着这蜀锦料子,对这小太监的心思有了几分了解:“不知公公贵姓?”
小太监心里一喜,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奴才贱名小昌子。”
柳清菡点了点头:“本宫记住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小昌子也没多呆,忙告退了。
紫罗和铃兰收拾着东西,之卉拿了这帕子递到柳清菡眼前,柳清菡随手拿了一块儿仔细看了看,柔柔笑道:“是个聪明人。”
之卉抿嘴,得意一笑:“娘娘得宠,就连内务府那样油水厚的地方都有人巴结您呢,不过这小昌子的眼光还不错,没糟蹋了这蜀锦,上面的刺绣,奴婢瞧着还是苏绣呢,也算他有心了。”
柳清菡扬了扬手,吩咐道:“把这帕子收起来吧。”
之卉有些诧异:“您不用?”
“为何要用?今年皇上并未赏本宫蜀锦,若是本宫把这帕子带去,少不得又是一番风波,让皇上瞧见了可如何是好?”柳清菡捏了一枚栗子塞进嘴里,品味着栗子的味道,又喝了一口香茶,见之卉把帕子收了起来,继续道:
“咱们的眼光要放的长远,本宫收了小昌子的孝敬,这只能说明本宫接受了他的投诚,可并不代表本宫要用这会给本宫带来风险的东西,你明白么?”
之卉低着头道:“是奴婢眼皮子浅了,奴婢只是想着,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就浪费了,况且那葡萄石榴也确实是个好兆头,奴婢还盼着您能早早的再次有孕,这样也能站稳脚跟了。”
柳清菡施施然翻了个白眼:“本宫是不信这些的。”她只信她自己。
之卉略有些不赞同:“即便您不信,可讨个好意头也是好的,只是话又说回来了,皇上也没少召您侍寝,坐胎药您也一次没落的喝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柳清菡剥着红橘的动作一顿,心里吐槽,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她喝的坐胎药被人给掉包了,换成了避子汤而已。好在这避子汤也算温和,她又恰好不想生,这才装作不知道,否则她早就闹开了。
只是这幕后之人,她还不知究竟是谁。若是调查起来难免惊动旁人,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
夜里,皇帝驾临永寿宫,柳清菡伺候着皇帝用了膳,皇帝就开口要沐浴。
自从她搬到正殿后,她特意分了一间做浴室,里面有个大大的木桶,足够塞得下两个她,皇帝沐浴那是绰绰有余的。
吴书来带着人把浴桶里倒满了热水,就带着人退下了,只剩下柳清菡和双臂展开,双目微闭的皇帝。
柳清菡无奈,只得亲自给皇帝更衣,服侍着他进了浴桶,皇帝大刀金马的坐在浴桶里,身上富有光滑磁性的肌肉让柳清菡有些脸红,这男人虽然狗了点儿,可身材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标准的八块儿腹肌,六块儿却是有的。
她拿着巾帛沾了水伺候皇帝擦背,一边组织着语言道:“皇上,臣妾听内务府的人说,您把今年的雪蛤都给了臣妾?”
皇帝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怎么了,你不喜欢?”
语气有些危险,柳清菡忙道:“那倒是没有,这是您对臣妾的心意,臣妾又怎会不喜欢,只是臣妾有些不安,这样的好东西,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臣妾又怎么好独占了呢。”
皇帝轻嗤:“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朕既然给了你,你安心受着便是,皇后自有皇后该得的东西,朕心里有数,给朕按按肩。”
“是。”柳清菡把巾帛放在一旁,素手按上了皇帝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开始揉捏,口中说着闲话:“近两日天又冷了许多,皇上可要注意身体,太医院给您开的补药可要按时喝才好,不要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皇帝是真的注重养生,每日必练布库不说,就说这参汤,也是一日两次,一次不落,除了这些,每日还有太医开的补药,根据每个季节不同,每一次身体变化调整药方,可以说皇帝的身体被太医调理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也难怪他能日日宠幸嫔妃而不肾虚。
“你既然这么费心,那不如就替吴书来当值罢,这样你也能日日见着朕。”皇帝听着柳清菡絮絮叨叨,奇怪的是心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有心思开玩笑。
柳清菡嘟着嘴:“臣妾也想呢,不过若是臣妾抢了吴总管的差事,那吴总管哭都没地儿哭去,所以臣妾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皇帝扭头看见柳清菡的表情,心下一动,手握住自己肩膀的上的小手,一个用力,就把人给拉进了浴桶里,柳清菡惊叫一声,吓得搂住皇帝的脖子。
水打湿了柳清菡的衣裳,渐渐的露了她身子的曲线,皇帝的目光渐渐的开始变化,柳清菡捂住自己胸口,嗔了皇帝一眼:“皇上好坏,总是吓唬臣妾。”
一声轻笑从皇帝喉咙里溢,他目光灼灼的瞧着柳清菡白里透红,不施粉黛的小脸,凑过去亲了一下:“这是情趣。”
柳清菡的脸刷的一下红的滴血,不知何时,她觉得身上忽然一凉,就变成了一丝不*挂。
皇帝抱着她,双手按着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道:“乖,坐下去。”
“嗯~进水了……”
“哪里进水了?”
“那,那里……”
一朵朵水花渐开,浴室里温度不断攀升,直到水彻底凉透了,皇帝才抱着柳清菡起身,去了床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菡菡:进水了
狗子:哪里进水了
菡菡:你脑子进水了
第47章
“阿嚏~”
柳清菡用手绢捂着口鼻,闷闷的打了个喷嚏。
之卉将厚厚的毯子盖在柳清菡身上,眉心紧拧:“娘娘,不然奴婢还是给您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柳清菡忙不迭的摇头:“不许去,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请太医呢。”
要不是昨晚那个狗男人在浴桶里拉着她胡闹,折腾的水都变凉了,她又怎么会一早起来就感冒了。
之卉拗不过柳清菡,只好端了一碗姜汤:“那您总是要把这姜汤给用了的,不然奴婢只好去请太医了。”
柳清菡瞪了她一眼,愤愤的接过姜汤一口闷了,之卉这才放下了心。
她漱了口,又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吩咐道:“去敬事房,把本宫的牌子给撤下来。”
正好让她好好休息几日。
“奴婢这就去。”
若是去的晚了,等皇上正好翻了自家主子的牌子,那可就麻烦了。
下午的时候,敬事房照例端着绿头牌去了养心殿,皇帝连想都没想,径自就去看柔嫔的牌子,结果却没找到,他不悦的皱眉。
敬事房总管郭得禄见状,忙解释道:“回皇上话,上午柔嫔娘娘身边的之卉来报,说柔嫔娘娘染了风寒,不宜伺候圣驾,奴才便自作主张,把柔嫔娘娘的牌子给撤下了。”
按照规矩,嫔妃身体有恙,为了皇上龙体着想,他这个敬事房总管是有权利撤掉绿头牌的。
只是柔嫔娘娘如今正得圣宠,他也少不得在皇上面前提上几句。
皇帝闻言,手顿时转了个方向,翻了纯妃的牌子,待郭得禄退下后,他无奈的冲着吴书来摇头:“柔嫔的身子还是弱了些,太医院的人都没尽心么?”
吴书来尴尬的笑了笑:“柔嫔娘娘的平安脉从未断过,许是女子的身子天生便弱了些。”
他怎么敢说实话,难道要他说柔嫔的身子就算再康健,也经不住皇上您那么折腾?他还没活够呢。
皇帝唔了一声,随口吩咐道:“日后内务府的补品,不拘什么,都往永寿宫送一些。”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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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菡这一感冒,不过两日就痊愈了,可她偏偏拖到了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请过了平安脉,就是除夕了。
除夕夜宴是在保和殿举行的,这是柳清菡在清朝过的第二个年,却是她第一次见到清朝的国宴。
除了皇后嫔妃,公主阿哥,大臣和诰命夫人福晋都要参加,位份越高,离上首皇帝就越近,而柳清菡虽是嫔位,但位置也算不得太靠前。宴会上的菜品也是极尽奢华,只不过也只是摆着好看,吃是不能吃的。
柳清菡穿着一身朝服坐在那里,重的不行还不太保暖,只不过她也不敢乱动,只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上带着微笑,脸都要笑僵了。
好不容等到了子时的钟声响起,国宴这才散去。
回到永寿宫,柳清菡就忙褪去了朝服,换了一件舒适的寝衣,舒舒服服的歪在榻上,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之卉端了一盏热茶递给她,忍俊不禁道:“旁人都以能参加国宴为荣耀,偏娘娘您嫌的慌。”
热茶下肚,柳清菡笑着道:“这种荣耀,本宫倒是希望少来一些,这么冷的天,还要饿着肚子陪笑,本宫宁可呆在永寿宫里不出去。”
见茶盏里还有半盏茶,之卉忙收了茶盏道:“晚上茶水喝多了容易睡不着,奴婢刚刚吩咐了小厨房下一碗子孙饽饽,您等会儿用了再就寝吧。”
柳清菡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子孙饽饽就端了上来,子孙饽饽其实就是饺子,没什么新奇的,刚用了两个,双福就一脸慌张的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跪在柳清菡脚下:“娘娘,钟粹宫出事了。”
柳清菡一惊:“出了什么事?”
双福咽了口唾沫:“奴才刚刚打听到,贵妃娘娘见红了,龙胎怕是也保不住了。”
之卉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真的?”
双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为跑的过快溢出的汗,使劲儿点头:“这会儿子钟粹宫都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
柳清菡挑眉:“只皇后娘娘过去了?”
“是。太后娘娘说,皇上明日还要接受百官朝拜,没时间耗在钟粹宫,就吩咐了皇后娘娘去看着,皇上顺势回了养心殿。”
得了答案,柳清菡放心了:“既如此,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双福,今晚就辛苦你多注意点钟粹宫的动静了。”
看来皇帝对高贵妃的身孕,也没多重视。
双福忙应了:“是,奴才会办好的,奴才告退。”
柳清菡困乏的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休息吧。”就算要看戏,那也要养好精神再说。
这天晚上,皇后在钟粹宫坐到寅时,看着眼前的血水一盆盆的泼出去,心里竟有一种诡异的快感,原来高贵妃也有今天。
趁着钟粹宫混乱时,皇后给琦玉使了个眼色,瞟了一眼香炉,琦玉不着痕迹的点头。
内室折腾了两个多时辰,高贵妃惨叫了许久,终于生下了一个死胎,更为可惜的是,还是一个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