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扶着肚子,容貌昳丽,缓缓走在御花园里,愉妃跟在一旁,瞧着嘉妃圆润的肚子,笑道:“嘉妃姐姐这胎,瞧着这肚子,怕是个阿哥吧。”
如今嘉妃的肚子也才四个月多,微微凸起,像是个小山丘一样,宽大的旗装穿在身上,看起来竟丝毫不显,嘉妃闻言,叹了一声道:“是个阿哥又怎么样?本宫瞧着,皇后娘娘这一胎肚子也圆润着呢,许是也是个阿哥,嫡子与庶子,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愉妃安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妹妹刚刚瞧着,皇后娘娘的身子可不如姐姐康健,哪怕生下的是个阿哥,也不会健康到哪儿去。”
她们刚刚从长春宫出来,长春宫里的安胎药味儿挥之不去,皇后娘娘的脸色都不大好了,比起容颜依旧靓丽的嘉妃,差了不知多少。
这些日子,除了偶尔去看望皇后,她也不往长春宫跑了,皇后有了身孕,她早先的打算早已经落了空,还巴结个什么劲儿啊。
嘉妃听着这话心里高兴,但还是嗔了愉妃一嘴:“妹妹可千万别胡说,若是要皇后娘娘听去了,可有的咱们好看的。”
满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对这一胎重视的紧,就连太后也是隔三差五的就往长春宫跑,灵芝鹿茸人参没少往长春宫送,看的嘉妃心里酸溜溜的,同样是怀了身子,只可惜一嫡一庶,待遇天差地别。
愉妃捂嘴笑了笑:“妹妹可不傻,这话也就是在姐姐面前说说罢了,况且姐姐也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哪里会传的出去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若是传出去了,就一定是嘉妃说的,嘉妃瘪了瘪嘴:“本宫是不会多嘴,但愉妃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也是无用的。”
说罢,她冷哼一声,扶着巧兰往前走,前面就是万春亭了,她累了,想去歇一歇。
愉妃看着嘉妃笨拙的背影,捏了捏帕子,也跟了上去。
万春亭中,柳清菡早早的就坐在了亭子里,看着之卉带着几个宫女采摘附近的花瓣,紫罗和魏常在服侍在侧,显得格外悠闲。
嘉妃扶着巧兰上了台阶,见到柔妃,呦了一声:“今儿个倒是难得,本宫竟在御花园里看见了柔妃,怎么,皇上今儿个没召柔妃伴驾么?”
柳清菡微微一笑,待愉妃也进了凉亭,她不疾不徐的起身见了个平礼:“嘉妃姐姐安,愉妃姐姐安。”
嘉妃挺着肚子,敷衍的抬了抬手,愉妃态度倒是好,还了一礼。
嘉妃带来的宫女忙在石凳上铺了一层软垫,以免石头寒凉,冷到了嘉妃。
柳清菡笑着看嘉妃坐下,自己也招呼了愉妃坐下,这才道:“嘉妃姐姐可是说笑了,皇上的心思,岂是咱们可以揣测的?”
“柔妃果然懂事。”嘉妃定定的看了柳清菡好几眼,才说了一句似讥似夸的话。
宫女给几人重新倒了茶,愉妃满满抿了一口,视线在柳清菡身后的魏常在身上瞟了好几眼:“还是柔妃妹妹会□□人,这魏常在看着,比刚从长春宫里出来时,要水灵不少,瞧着小脸儿,可人的紧。”
魏常在听着愉妃的话,只露出了一个笑脸,却没说话,这里三人的位份比她要高出太多,没她说话的份儿。
柳清菡瞥了魏常在一眼,噗嗤一声笑了:“愉妃姐姐可别给妹妹带高帽子,魏常在水灵,同妹妹可没什么关系,魏常在底子好着呢,妹妹瞧着,再过两年,人长开了,怕是要和嘉妃姐姐一样,艳丽逼人了呢。”
因为嘉妃和魏常在是同一个类型的美人,所以在嘉妃有孕不能侍寝的这几个月里,皇帝一般想起嘉妃时,便会召魏常在侍寝,虽然次数不多,可算下来一个月也有两三次了,比起几个月不能得见圣颜的小答应们来说,已经是圣眷浓厚。
嘉妃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的搁在石桌上,温水从里面溅出来,她冷哼一声:“奴才秧子就是奴才秧子,如何能同本宫相提并论?皇上还说柔妃嘴甜,可依本宫看,柔妃却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别不是以为自己封了妃,就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她没能比的过娴妃,叫娴妃占去了贵妃的位份也就罢了,如今一个贱婢出身的,也能封妃,同她平起平坐,她心里早就不忿了。
一对奴才秧子里出来的主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一个魏常在分了她的宠已经够恶心她的了,柔妃竟然还敢拿魏氏和她比,呸,魏氏配吗?
柳清菡眼里的凉意转瞬即逝,嘉妃心中不平,她早就知道,前些日子给慧贤皇贵妃跪灵时,同是妃位,内务府放置的蒲团明明是在同一条线上,偏偏嘉妃为了膈应她,特意叫人把她的蒲团往后移了一些,只比舒嫔的位置往前了一点,若不是娴贵妃注意到了,又让人挪了回来,她怕是丢人要丢到宗室命妇面前了,这会儿见了她又是明里暗里的挤兑,还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嘉妃姐姐如今怀着孕呢,还是少生气为好,万一这一不小心动了胎气,可就不美了,至于说妹妹没有把嘉妃姐姐放在眼里,那嘉妃姐姐可真是冤枉妹妹了,若妹妹没有把姐姐放在眼里,在钟粹宫时,又怎会礼让姐姐,让姐姐位居妹妹之上呢?只是可惜了,娴贵妃姐姐恐是觉得嘉妃姐姐与妹妹同在妃位,如此作为有些不妥,又让人给换了回去。”
柳清菡三言两语,就把那日的事儿换了个说法给摆在了明面上。
嘉妃脸色一僵,来回抚摸小腹的手一顿,干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倒是本宫误会妹妹了。”
她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柔妃不知晓,谁知柔妃心里清楚的紧,还拿这事儿警告她。一群没用的蠢笨奴才,回去就收拾他们。
柳清菡浅笑着摇了摇头:“误会也没什么,只要及时解开了误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姐妹的情分,那便好了。”
愉妃眼珠子溜溜的转,只这一耳朵,就明白跪灵那日的事儿怕是嘉妃干的,她见嘉妃脸色不大好,忙道:“嘉妃姐姐大度,自然不会,说来,柔妃妹妹可去探望过皇后娘娘了?”
柳清菡一听愉妃把话题转到了皇后身上,为了避免麻烦,她摇了摇头:“皇上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便叫人打扰,所以妹妹不曾去过。”
她是问过皇帝自己可不可以去的,皇帝不让去,她也就格外听话的没去,但这并不妨碍她从皇帝的口中听了不少皇后的事儿,皇帝因为皇后这一胎不稳,没少心焦皱眉。
皇帝对皇后生了嫌隙,有了意见不假,但这并不影响皇后的孩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尤其是在可能是一个嫡子的情况下,皇帝更是重视。
愉妃一噎,原本她还想同柔妃再说说皇后,谁知柔妃一杆子支到了皇帝那里,她这要说什么?要怎么说?
不过也幸好愉妃什么也没说,因为,柳清菡话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静街鞭的声响,是皇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考研的姐妹旗开得胜哦,蠢作者不考研,嘿嘿。
第76章
不只是皇帝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大阿哥到四阿哥,以及几个教导阿哥们的师傅。
今日皇帝去了上书房考较几位阿哥的学问,不知怎么就说到了作诗上,皇帝便诗兴大发,带着人来了御花园,想让众人作诗,其余人自是点头应承,没一人敢扫兴。
柳清菡等人忙出了凉亭迎了上去,复杂的见礼后,皇帝瞅着柳清菡几人:“诸位爱妃也来赏花?”
柳清菡嘴角抽了抽,对皇帝喜欢明知故问的习惯着实有些不大理解,但谁让皇帝是老大,他既然这么问了,她们就要回答,嘉妃抚着肚子,一脸笑容道:“臣妾是和愉妃妹妹一同去看了皇后娘娘出来,路过御花园,见柔妃妹妹带着宫女在采花,便同柔妃妹妹闲聊了几句。”
嘉妃笑着给柳清菡挖坑,只平平的一句话,就说了她和愉妃担忧皇后,而柔妃则是个没心肝儿的,明知皇后身子不适,还有闲心采花。
见皇帝的目光看过来,柳清菡轻声细语的解释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这一胎怀的辛苦,总是夜不能寐,所以臣妾问了太医,想要采一些新鲜的花瓣制成香囊,好给皇后娘娘安枕之用。”
这么一解释,皇帝便赞许道:“还是你细心。”
大阿哥站在皇帝身后,见状,眸光轻闪了闪,看来,柔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轻飘飘一句话,就化解了嘉妃暗地里的绊子。不过也是,能得皇阿玛这般宠爱,又岂是泛泛之辈。
随便说了两句,嘉妃便是再没眼色,也知道皇帝还有要事,所以便和柳清菡等人各自回宫,给皇帝一行人让位置腾地方。
回到宫里,紫罗扶着柳清菡坐下,拧眉问道:“娘娘,咱们真的要给皇后娘娘送香囊么?皇后娘娘可是怀着身孕的,万一因为这出了点儿差错,那……”
魏常在在一旁,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紫罗姑娘不必担心,娘娘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娘娘的道理。若是怕人做手脚,大可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让太医检查,这样一来,事后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与娘娘无关。”
柳清菡支着脑袋,侧头看着魏常在,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你是越来越懂本宫的心意了。”
这句话魏常在琢磨不出深意,便只当夸赞了:“臣妾服侍娘娘日久,自然要替娘娘着想。”
她可是真心实意的,魏常在摩挲着自己日渐嫩滑的肌肤,心中高兴,对于柔妃也是极为尽心,她一直以为柔妃善妒,可日子长了,她却发现并非如此,柔妃,好似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在乎皇上,对于她近段日子的得宠也没有太大反应,更是没有为难过她。
柳清菡垂眸瞧着自己花盆底鞋尖儿上的米粒大的珍珠绣成的莲花,缓缓道:“既如此,这香囊就交给魏常在做了,可要仔细些,过两日便给本宫。”
“是,臣妾定然不会耽搁了娘娘的时间。”
魏常在一脸恭敬,让人瞧不出破绽。
魏常在离开后,紫罗欲言又止,柳清菡却没让她说出来,只吩咐道:“尽快把那些花瓣给晒出来。”
她原本没打算要给皇后做香囊,只是话赶话说了,那她哪怕不会做,也要拿出两个来,否则皇帝回头问起来,她要是没做,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
说起来也是搞笑,皇帝明知道她和皇后不睦已久,却还是喜欢看她和皇后妻妾和睦的场景,也不知皇帝自己看了信不信。
过了几日,魏常在把绣好的香囊送了过来,柳清菡便往里塞了自己配好的花瓣,找了个机会和皇帝一起去了长春宫探望皇后。
皇后依旧是在榻上没有起身,面容也是不大精神的模样。
柳清菡关切的问:“皇后娘娘脸色不大好,可是腹中的小阿哥闹您了?”
皇后抚着小腹,听着柔妃口中的小阿哥三个字带着羡慕的语气,莞尔一笑道:“是啊,他太调皮了,日日夜里都要折腾本宫,害得本宫难受的紧。”
皇帝一听,当即握住皇后的手,情深意切道:“辛苦皇后了。”
皇后略略羞涩的低头:“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您生儿育女,是臣妾的身为皇后的职责,也是臣妾的福分,当不得辛苦二字的。”
她能够感受的到,自从她有了身孕,皇上之前对她疏离的态度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时无刻的关怀,她极为享受这样的关怀,好似之前两人之间的隔阂从未出现过。
柳清菡看的有些牙疼,她瞥了眼一旁跪在地上随时伺候的陈太医,拧了拧细眉:“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令臣妾羡慕,只是皇后娘娘,臣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注意到她看向陈太医的目光,皇后睫毛轻颤:“柔妃有话直说便是。”
“是。”柳清菡坐在一旁的绣凳上欠了欠身:“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您的身子乃是重中之重,身边只陈太医一人伺候,陈太医未免顾不过来,不如再多指派两名太医一起伺候您,也好稳妥一些。”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她就是不愿意让旁的太医给她诊脉,所以才一直只让陈太医随侍在侧,柔妃怎么会突然提起增加太医?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皇后又立即否定了,她调养身子助孕一事,自是隐秘,柔妃不可能知道。
皇帝不知晓皇后心里在想什么,他觉得柳清菡的提议很好,便询问皇后:“朕觉得柔妃说的有理,不如朕把刘太医派来,一起照看你的身子?”
他虽说不是日日来看望皇后,但也是两日一来,每次来,他都觉得皇后的气色又差了一些,他私心里觉得,皇后年纪大了,怀胎不易,就对她多了一些怜惜,这会儿听柔妃为皇后考虑,他也深以为然,就跟着劝说。
皇后心慌的紧,但还是稳住了情绪:“多谢皇上,只是刘太医要照看太后和皇上您的身子,再照看臣妾,臣妾怕刘太医顾不过来,不如再寻旁的太医罢。”
既然阻止不了,那她就只能听皇帝的吩咐,只是太医来了之后,让不让太医诊脉,便是她的事儿了。
皇帝略微颔首:“也好,回头朕仔细瞧瞧,看哪个太医精通千金方,便把他指派到长春宫伺候。”
柳清菡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趁着这个时候把香囊给拿了出来:“这香囊是臣妾用了鲜花晒干后,磨成粉调配的,味道很是清新,能助皇后娘娘夜里安枕。”
她笑着挥了挥手,指挥紫罗把香囊交给陈太医:“陈太医且瞧瞧,里面可有什么皇后娘娘不能接触的东西。”
陈太医把香囊凑在鼻子下面仔细的闻了闻,又倒出了一点粉末用舌尖舔了舔,没察觉出问题,才拱手道:“回柔妃娘娘话,这香囊并无问题,且对皇后娘娘的身子也有所帮助。”
皇帝听闻后,眼中尽是赞许。
柳清菡似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扭头看向皇后,不好意思的笑道:“臣妾不通刺绣,所以这刺绣是臣妾宫里的魏常在做的,花粉是臣妾调配的,也算是臣妾的一点心意,还望皇后娘娘不弃。”
皇后端庄一笑:“当然不会,柔妃放心,本宫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的。”
后妃两人其乐融融,皇帝满意的点头。
因为皇帝还有政事要忙,所以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柳清菡多坐了一刻钟,见皇后面露疲惫,明显不乐意看见她的神情,也识趣的离开了。
出了长春宫,柳清菡唇角依旧噙着笑意:“紫罗,去悄悄打听一下,慧贤皇贵妃生前的贴身宫女现在在哪儿。”
紫罗环顾了四周,见没什么人,低声道:“娘娘是说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