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喉咙有些干哑,见皇帝态度坚决,她也没办法再阻止了,好在不是给她诊脉,也无妨的。
刘太医看完后,就是旁的太医一一上前诊脉,只看诊就用了半个时辰,看完后一群太医又商量了一会儿,这才由刘太医打头禀报:“回皇上,七阿哥年岁尚小,身子的弱症是打从皇后娘娘怀胎时就带出来的,故而需要静心照看,一般的风寒落在七阿哥身上,便是极为严重的,因为七阿哥才刚刚满月,许多药都不能用,奴才会和其他太医商议,斟酌出适合七阿哥的温和方子。”
皇帝点头道:“如此,七阿哥的身子就交给你了,七阿哥不能用药,这该如何是好?”
每次他看着奴才喂七阿哥喝药,七阿哥都要吐出一大半,还哭了许久,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刘太医想了想道:“不如叫乳母把药喝下,化作乳汁喂给七阿哥,只是这样一来,药的作用就会变小,不过奴才会加大乳母喝的药量,力求尽快医治好七阿哥。”
皇帝满意了,脸上终于带了分笑:“你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
他说完,看向皇后面色苍白的脸,不由得关切道:“皇后,自从你生了小七后,身子也一直虚的紧,不若叫刘太医也给你瞧瞧,开个……”方子。
皇帝话还没说完,皇后骤然一阵惊惧,脱口而出就是拒绝:“不用了。”
被皇后拒绝的干脆,皇帝瞳孔微微收缩,他是何等人物,自然察觉出了皇后的异常,皇后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自己嘴快,忙描补道:“臣妾的意思是,臣妾只是产后虚弱,不是什么大病,只需慢慢养着就好,就不劳烦刘太医了。”
皇帝的好意被拒绝,哪怕皇后再是说了软话,他也是撂了冷脸的:“随你。”
有了刘太医等人的齐心协力,七阿哥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只是经了这次风寒,皇后更加仔细了,甚至与七阿哥同吃同住,连宫务也撂开手了大部分,许多事情都由着娴贵妃处理,然后再禀报皇后,叫皇后做最后的决断即可。
翊坤宫中,娴贵妃叫静心收拾了处理好的宫务,自己握着团扇缓缓摇着:“今年又到了选秀的时候,还不知是什么意思呢。”
静心剥了一枚枇杷递给娴贵妃,娴贵妃小小的咬了一口,她笑道:“本该去年便选秀的,只是去年事情有些繁杂,就推迟到了今年,只需看皇上的心意就是了,不过依奴婢看,就算举行选秀,皇后娘娘怕是也无暇分心,到了最后,还是要娘娘您负责主持的。”
以前没七阿哥的时候,皇后一门心思就是宫务,有了七阿哥后,宫务的吸引力完全比不上七阿哥,不过也是,只要皇后还是皇后,她想要什么时候收回去,都是名正言顺的,可七阿哥却是重中之重,只要养好了七阿哥,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娴贵妃悠悠闲闲的吃完了一枚枇杷,拿帕子随意擦了擦黏腻的手指:“皇后无暇分身,本宫自是要劳累些的,只是有些事情,本宫尚且不能独自做主,有些可惜了。”
要说自皇后有孕以来,后宫里谁过得最风光,那必然是她和柔妃了,她手中有权力,身后站着太后,而柔妃深得盛宠,皇上极为偏心柔妃,她们二人,一个有权,一个有宠,这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敬她们几分?
至于纯贵妃和嘉妃,虽然无权,宠爱也不及柔妃,可她们现在都怀着身孕,膝下也早已有了阿哥傍身,在这宫里,也是无人敢轻视的存在。
这么细想下来,后宫里竟是难得的平静,也是该有些新鲜的面孔激一激后宫的波澜了。
养心殿西侧间,刘太医跪在地上,垂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砖,哪怕殿里放着冰盆,他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反而冷汗频出。
皇上让他仔细探查皇后娘娘从怀孕前一年到现在的脉案,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又是一个惊天大瓜,刘太医瑟瑟发抖,口中如同吃了黄连一样苦涩,也不知他知道的秘密多了,自己这颗脑袋还能不能保住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道:“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够有孕,便是因为用了猛药催孕的缘故。奴才查看太医院脉案,发现陈太医给皇后娘娘开的药,都是吊着皇后娘娘精神的药,其中人参占量巨大,如今皇后娘娘表面上看着无甚严重,实则内里亏损,奴才早先负责皇后娘娘脉案时,便说过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只是后来皇后娘娘不要奴才看诊,奴才也别无他法。”
刘太医说着,又咬了咬牙道:“奴才还发现,皇后娘娘用的催孕的药,与慧贤皇贵妃生前用的药是一模一样的。”
身为太医院院判,想要调查此事,又有皇帝密旨,再容易不过了。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暴起,只一眼看过去,就知皇帝在极力忍着怒火。
良久,皇帝冷冷道:“这么说,七阿哥身子孱弱,皆是因为皇后用药不当之故?”
刘太医磕了个头,沉声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确实如此。”
话落,皇帝骤然摔了一旁架子上摆放的龙纹青花瓷瓶:“无知蠢妇。”
他好好儿的嫡子,就这么被皇后给祸害成了这个样子,简直好的很。他能够理解皇后迫切想要生下嫡子,稳固自己地位的心,可这嫡子也要健健康康的,如今因为皇后的愚蠢,他的嫡子就成了经不得事儿的,这笔账,他要如何同皇后去算?
刘太医吓得身子一抖,下一瞬就听皇帝问道:“你据实告诉朕,七阿哥,到底能不能养大?”
能不能养大,这个问题很是模糊,健健康康的长大也是养大,一路药不离口的长大也是养大,端看皇帝心里想要哪个答案了。
刘太医想了许久,才缓缓道:“奴才愚见,七阿哥若是能平安养到十岁,除了不能习武以外,与常人无异,可若是养不到十岁……”
那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就瞧着七阿哥没满月就生病的模样,怕是难啊。
皇帝闭了闭眼睛,眼底最后的一抹身为人父的慈心被彻底遮掩了,再次睁开眼时,便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君心。
“从今日起,七阿哥的身子由你照料,尽你所能,让七阿哥平安长大。”
一个不能习武的阿哥,就算是嫡子,他屁股下的龙椅也注定不属于他,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这日,皇帝在养心殿见了刘太医半个时辰后,就从养心殿出来,去了慈宁宫,不知母子二人具体商谈了什么,翌日一封圣旨打破了后宫难得的寂静。
皇后打扮得体的跪在长春宫的庭院里,听完了吴书来的宣旨,不可置信的抬头:“吴总管,你是不是看错了?”
吴书来赔笑道:“皇后娘娘,您这玩笑可开不得,奴才是有几个脑袋,才能看错皇上的圣旨呢?您若是不信,您大可接了旨意自己看个明白,这圣旨上,白纸黑字都写着呢。”
他心里咂舌,皇上也是发了狠,在写这封圣旨之前,他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过,也没想到皇上这次竟然对皇后真的狠,竟把七阿哥交给了太后抚养。
七阿哥是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猛然一听了这道旨意,可不就不敢相信么。
不过他理解归理解,但圣旨上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见皇后接过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吴书来道:“皇后娘娘,您看这…皇上的命令不可违抗,是否能让奴才们把七阿哥带去慈宁宫呢?”
皇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在面上流淌,听见吴书来催促,她抬手抿去眼泪,叫谷翠扶起她,强壮镇定:“是该如此,皇上的圣旨,本宫岂敢不从,只是七阿哥身子弱,要好生收拾,吴总管不急的话,不若等一等,待本宫把七阿哥平日用的物件都收拾好了,便随你一起把七阿哥送去慈宁宫。”
吴书来诧异于皇后竟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他态度极好:“当然,奴才不着急的,皇后娘娘您慢慢收拾就是了。”
皇后说的话极为妥帖,他没道理不同意,况且就七阿哥那个身子,他要是不同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这个锅不就要他来背了?他一个奴才,可当不起这么大的罪名的。
皇后勉强笑着,刚一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眶就又红了,刚开始听着圣旨上为七阿哥赐名永琮时,她心里有多高兴,这会儿心里就有多难过。
皇上,还真是不顾念夫妻情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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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初夏的知了吱吱的叫着,皇后看着七阿哥默默流泪,眼中满是不舍。
七阿哥交给太后抚养,对于皇后来说,称得上是荣耀,可对于一个额娘来说,却是一个噩梦,母子分离,皇后岂能不难过。
只是皇后再是不舍,时候到了,还是要把七阿哥送去慈宁宫。
太后是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孙子的,不过有了皇帝在太后耳边说的那些话,她对皇后就有了极度的不满,所以皇后每日来慈宁宫名为请安实为看望七阿哥时,十次有五次都没让皇后得逞。
日子一天天过着,皇后不能亲自抚养七阿哥,心思就又放在了宫务上,只是还没等皇后开口问娴贵妃要回宫务,皇帝随口一句皇后体弱,需要静养给挡了回去。
故而选秀时皇后未曾露面,只有娴贵妃一人主持。
六月的选秀又选进了几名嫔妃,其她人倒是没什么重要的,只其中一人,后宫嫔妃倒是有些忌惮,那就是蒙古镶红旗都统兼轻车都尉纳亲之女巴林氏,眼下被封为那常在,以后,却是颖妃,她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觑。至于林常在和柏常在之流,却不足为惧。
那常在一进宫,就被安排在了永和宫,当日就被传召侍寝,此后一连七日侍寝,便晋了贵人。
七月十五,嘉妃于启祥宫诞下八阿哥,或许是因为八阿哥出生的日子特殊,皇帝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爱,反而只是照着规矩赏赐了嘉妃,便再无其他。
因为皇帝的态度,所以八阿哥的洗三和满月宴,都办的不是很隆重,尤其是八阿哥的满月宴和中秋节重了日子,所谓的满月宴,也不过是说了个名头而已。
中秋宴会上,嘉妃刚出了月子,就打扮的极为艳丽,脸上笑容款款,丝毫不见因为八阿哥的待遇而不满的情绪。
殿中央,那贵人正在跳着舞,穿的是蒙古的服饰,口中还唱着蒙古歌,而皇帝则端着酒杯,目不斜视的欣赏着。
嘉妃笑着戳了戳柳清菡:“如何?”
柳清菡有些纳闷儿:“什么如何?”
嘉妃朝着那贵人的方向努了努嘴:“妹妹在同本宫装傻么?那贵人没进宫前,妹妹你才是后宫最为得宠的,可那贵人进了宫,妹妹你都没算算,自己几日没侍寝了?”
宫里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可她偏不让人看笑话,她生下的是阿哥,哪怕皇上再不喜欢,她还有永珹,至于小儿子,皇上也不会说连个郡王的爵位都不给。
不管怎么说,她后半辈子总归是有了依靠的,而柔妃,皇上一旦不宠她,她就什么也没了,所以不论如何,她在柔妃面前的优越感,总是十足的。
听出了嘉妃想要看她笑话的心思,柳清菡微微一笑道:“姐姐原来如此担心妹妹?那还真是多谢了,不过妹妹不用姐姐多费心,姐姐有这心思,倒不如好好儿想想,如何叫皇上更喜欢八阿哥才好。”
嘉妃笑容微滞,很快就恢复正常,用帕子遮着唇角道:“本宫也是一片好心,妹妹何必这么不给本宫面子,更何况,本宫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妹妹着想的,你瞧,那贵人长相普通,就能叫皇上忽略妹妹这如花似玉的脸,若宫里再来个长得跟天仙似得,到时,妹妹指不定被皇上忘在了哪个旮旯里了呢。所以啊,妹妹还是要多多未雨绸缪才好,毕竟本宫膝下已有两子,就是不再受宠,以后也有所依靠,而妹妹膝下荒芜,若真失了宠,可不就是等着让人把你踩进泥里去?”
她打着关切的名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嘲讽柳清菡失宠,柳清菡眉目平常,丝毫没有因为嘉妃的话而失了仪态。
坐在嘉妃上首的是娴贵妃,因为娴贵妃独自占了一个席位,所以嘉妃的话,娴贵妃虽然并未听全乎,但也听了两耳朵,她轻轻摇头,半仰着头把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不对嘉妃的话做任何评判。
嘉妃说完这句话,那贵人就跳完了舞,盈盈的施了一礼,爽朗的对皇帝道:“皇上,臣妾方才跳的,是蒙古的特色舞蹈,皇上觉得可好?”
皇帝和煦的笑了笑,朝那贵人招了招手:“过来,到朕身边来。”
那贵人兴奋的提了裙摆坐在了皇帝身侧,没听皇帝夸她,便拉着皇帝的袖子,追问刚才的话:“皇上还没说臣妾跳的好不好呢。”
皇帝笑声道:“自然是好的。”
“那比起柔妃娘娘,皇上觉得如何?”
那贵人略略一笑,紧接着就是这么一问,皇帝的笑顿时凝在了唇边。
皇帝下意识的就往柳清菡的方向看去,却见她微微垂着头,好似没听到一般,也没看他。
那贵人问这句话并非随兴而为,而是故意的,自她进宫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永寿宫柔妃如何如何受宠,如何如何貌美,她早就存了好奇,只是皇后一直病着,请安不曾恢复,她也就没在正式的场合见过柳清菡,私底下见过,也不曾搭过话,今儿这是头一次,猛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想着,就听皇帝的情绪倏然淡了下来:“各有千秋。”
那贵人心里琢磨了一下,也没不识趣的继续问下去,笑盈盈的给皇帝倒酒布菜。她是不拘小节,可并不代表她没眼色。
宴会结束,嘉妃特意走到柳清菡身边,愉悦的如同偷了腥的老鼠,欢喜的不得了:“瞧,本宫说什么来着,那贵人不过得宠了几日,就敢这么挑衅妹妹,就是没把妹妹放在眼里,哎呀,到底是出身蒙古大部,底气十足啊。”
柳清菡笑着瞥了嘉妃一眼,很是认同:“谁说不是呢,那贵人出身高贵,比你我家世都要显赫,也难怪嘉妃姐姐能有此感叹。”
“你!”嘉妃眸色一凛,有些气结,见柳清菡油盐不进,她一甩袖子道:“本宫也是一片好心,你不听便也罢了,如若你当真落得个失宠的地步,莫怪本宫没提醒过你。”
说罢,嘉妃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