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很是清楚皇上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从前皇上觉得皇后贤惠,便觉得哪哪儿都好,可现在皇后只做错了一件事,以前所有的好就全都泯然于众了。
皇帝自我调节了一会儿,硬是把怒气压了下去,才吩咐吴书来:“还跪着做什么,朕刚刚的话可听清楚了?记得去告知柔妃,明日就启程。”
从养心殿出来,皇后没了力气,就上了肩撵,娴贵妃随着皇后仪仗走在一旁,迎面吹了一丝风,皇后受不住的轻咳了一声。
娴贵妃眉眼带着关切:“皇后娘娘可要保重身子,臣妾记得,银耳雪梨汤止咳,待会儿臣妾给您炖一些送去长春宫。”
皇后胳膊撑着扶手,自上而下瞧着娴贵妃:“娴贵妃该送的,不是银耳雪梨汤吧。”她顿了下,“本宫有句话,想要告诫娴贵妃。”
娴贵妃低头一副恭候训诫的模样:“皇后娘娘请讲,臣妾洗耳恭听。”
“倒也不必如此,你这般恭谨,本宫反而不习惯了。”皇后眼中含着凉意,略有些苍白的唇却勾出一抹笑来。
经了方才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娴贵妃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她柔顺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是中宫,臣妾自然该对中宫恭谨,对皇后娘娘恭谨。”
当然了,她该恭谨的,只是皇后这个位份,而非是富察氏这个人。
皇后抬了抬手,将手放在自己额前,试图去遮挡那一束微弱的阳光:“娴贵妃能说会道,本宫一向清楚,哄得皇上在本宫养胎期间把宫务给了你,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终归还是要还回去的,你说是不是?”
娴贵妃轻笑:“皇后娘娘所言,臣妾明白了,您放心,等臣妾回宫后,就会整理好,亲自送到长春宫。”
她明里暗里问娴贵妃多次要回宫务,娴贵妃都跟她装聋作哑不予回应,今儿她不过说了两句话,娴贵妃竟这么痛快?
皇后有些不懂娴贵妃在想什么,可宫务回到她手里,总归是好事:“如此便好,不过也不劳娴贵妃亲自跑一趟了,叫奴才送一趟就好。”
娴贵妃想送,她还不乐意看见娴贵妃那张脸。
说完,皇后就扬了扬手,示意抬肩撵的奴才走快一点,把娴贵妃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见皇后一行人走的远了,静心愤愤道:“皇后娘娘欺人太甚,宫务是皇上亲自开□□给您的,如今没皇上发话,娘娘您怎么就还回去了呢?”
娴贵妃慢悠悠的搭着静心的手臂走着,心情看起来极好:“她是皇后,掌管六宫名正言顺,况且皇后娘娘都亲自开口了,本宫又怎好不遵懿旨。”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宫务,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方才在养心殿,她明显的感受到皇上想要她分了皇后的宫权,而皇后则是极力想要她归还宫权,帝后二人的意愿相悖而行,她身为嫔妃,自然谁都得罪不起,谁明着说,就听谁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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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菡没想到,仅隔了一日,她就随皇帝坐在了前往小汤山行宫里的御驾上。
她左右瞅了瞅,又悄悄的打量了正在看书的皇帝一眼,小声道:“皇上,您当真只带了臣妾?”
这都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斜了柳清菡一眼:“朕说了只带你一人就是只带你一个。”
所以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不必担心旁人给你添堵。
这句话皇帝虽然没说出来,可柳清菡从他眼中清楚的读到了。
柳清菡讪讪一笑:“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担心,宫中天花之事还未解决,您就带了臣妾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这都不是你该担心的,宫里有皇后在,皇后会妥善处理的,至于你,”皇帝的眼睛瞟了一眼柳清菡的肚子,“你该想的,是如何尽快怀上身子,莫要白费了朕对你的一片心意就好。”
到达小汤山行宫时,已经是中午了,因为此行皇帝只带了柳清菡一个人,所以小汤山的奴才在请示过皇帝后,直接带着柳清菡住进了皇帝的寝殿。
这也就意味着,在小汤山的这几日,柳清菡要与皇帝同吃同住。
柳清菡坐在寝殿里扶额,也不知这一波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
用过午膳,伺候了皇帝午睡,半下午的时候,皇帝批阅着从紫禁城带来的奏折,柳清菡在一旁红袖添香。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柳清菡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皇帝现在的模样,算是她见过皇帝正经模样中最好看的一次了。
太阳西斜,皇帝合上一本奏折,余光瞥见半落下山的太阳,对一旁的柳清菡叮嘱道:“你先去后殿更衣,朕叫人去服侍你。”
所谓更衣,不过是一个皇帝想睡女人的借口罢了。
柳清菡嗔了皇帝一眼,跟着引路的奴才去了后殿。
后殿里,早就有宫女在那儿候着了,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宫女捧着一套衣裳,柳清菡走进了仔细瞅了两眼,眼角便不停地抽搐:“这是……”
年长宫女福了福身:“回柔妃娘娘的话,这是皇上命奴婢们给您准备的衣物,您看,是否要奴婢们替您换上?”
说是衣物,不过是薄的透明的一层鲜红色的轻纱,就连肚兜和兜裤儿,也是半遮半露的,该遮的地方只能遮一半,不该遮的地方一点儿也遮不住,这一套,甚至比起现代的情趣制服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衣服既然是皇帝吩咐的。又到了她眼前,不穿是肯定不能的,她瞥了眼守在汤泉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两个小太监一脸为难:“这……”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以防待会儿皇上有什么吩咐好随时听候差遣。要知道宫女虽然也能伺候皇帝沐浴,可是宫女的力气可没有太监大,搓背什么的,皇帝更喜欢用太监。
柳清菡是不清楚这些,她只知道,她格外不喜欢让太监看着她更衣,尤其是这两个太监很容易就能看到她裸露的身子,虽说比基尼她也穿过,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她进了这温泉,难保皇帝待会儿不会一时兴起,在温泉里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总不能叫这两个太监看现场直播吧。她自认还没那么开放。
虽然她侍寝时也有太监在门口守着,可听着和看着,到底是不一样的。
见两个小太监犹犹豫豫,柳清菡一下子沉了脸色:“怎么,本宫的话不管用吗?”
听出柳清菡的不悦,两个小太监忙行了个礼退下了,开什么玩笑,他们可不敢得罪柔妃,没见皇上来行宫只带了柔妃一个?由此就可见柔妃盛宠。
年长的宫女看着太监退下,自己则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服侍着柳清菡褪去衣裳,把纱衣换上。
刚一穿到身上,年长宫女的脸瞬间红透了,她伺候过不少嫔妃,能够伺候圣驾的嫔妃身子都很美,可柔妃的身子,却是她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
柔妃的一身肌肤如雪,纤秾合度,胸前鼓鼓的胸脯撑着小巧紧致的雪白底色肚兜,肚兜上面绣了一枝梅花,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法子,在肚兜上开了两个小洞,那两处红樱就这么从小洞里露了出来,恰好充当了梅花的花心。再往下瞧去,雪白的兜裤儿竟是开裆,身子下的风景叫人一览无余,美不胜收。
肩膀处套了一件轻飘飘的玫红色轻纱,半遮着雪白的肌肤,这样的装扮,令在汤泉里伺候的两个宫女看红了脸。
柳清菡耳朵通红的看着自己这一身打扮,都有些难以接受,她低声问:“可否再给本宫寻一身衣物来?”
年长宫女尚未说话,身后就传来了男性低沉的声音:“怎么?这衣裳不好看么?”
柳清菡心尖儿一颤,都没有勇气回过身去,咬着唇不去搭理皇帝。
皇帝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叫奴才们都退下,自己从柳清菡身后绕过,径自走到了柳清菡身前的一方矮榻上坐下,眼神流连在眼前女子的胴体上,由上自下,见柳清菡双腿紧闭,站的笔直,什么也看不到,他有些玩味的道:“爱妃怎么一出宫就忘了规矩,见了朕,都忘了行礼问安了。”
行礼问安?柳清菡脑袋嗡嗡的响,皇帝玩儿这么大的嘛,她这一身衣裳,哪里蹲的下去,一蹲下去,不就等于什么也没穿?
可看着皇帝不似玩笑的目光,柳清菡只好咬着牙依了皇帝的话,左右被皇帝酱酱酿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娇娇娆娆的后撤了右腿,动作缓慢的行礼,能叫皇帝看见他想看的地方:“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如愿以偿的看了美景,只觉得自己心中愈发躁动了,他滚动了几下喉结,试图去咽了几口口水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然后身体前屈了一些,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压在自己怀里,低头就是一阵凶猛的索吻。
口水的啧啧声在空旷的汤池旁显得格外清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唇齿分离,皇帝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柳清菡的身子,低声吩咐:“给朕更衣。”
柳清菡心念一转,小手拽着皇帝衣襟口,妖妖娆娆的朝皇帝抛了个媚眼儿,声音柔和的能沁出蜜来:“皇上~臣妾换个法子伺候您,好不好?”
皇帝低头瞧着柳清菡被温泉热气熏红的妩媚小脸,搂着她腰肢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对于柳清菡口中的法子极为期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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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带着柳清菡在小汤山行宫里没羞没臊的过了几天后,直到柳清菡再也受不住,嘤嘤的哀求皇帝回宫,皇帝这才吩咐人起驾回宫。
只是御驾才进了宫门口,就见长春宫的人急匆匆的迎面而来,拦了御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皇上,不好了,七阿哥的乳母得了天花。”
虽说是七阿哥的乳母得了天花,但谁不知道,乳母一向是七阿哥接触最多的人,如今乳母天花症状初显,七阿哥尚未被诊断出天花,可是离得天花也不远了。
皇后甫一得知这个消息时,顿时晕了过去,许是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不过晕了片刻,就清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就强撑着到了慈宁宫门口,却见慈宁宫大门紧闭。
没见到七阿哥,皇后在慈宁宫外便失了身为皇后的仪态,痛哭出声,旁人怎么劝也没用。
皇帝携柳清菡到慈宁宫门口时,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凸凸的跳:“皇后,你的体面还要不要了?这样仪态尽失,成何体统?”
身为额娘,得知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染上天花,皇后再是强大,也稳不住,她身子不稳的朝皇帝扑了过去,却因为没站稳摔到了皇帝面前,只一双手勉强拽住皇帝的衣袍,泣不成声:“皇上,您救救永琮,臣妾求您了,救救他吧。”
眼泪模糊了皇后的视线,皇后只顾着哀求,却没看到皇帝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
柳清菡这会儿也可怜皇后,毕竟稚子无辜,从前皇后对她做了再多,此时她也只是一个担忧孩子的母亲罢了。
她蹲下身子,想要把皇后扶起来,不论如何,皇后在一群奴才的注视□□面尽失,丢的不仅是皇后的面子,还有皇帝的脸面,没见皇帝脸色吓人的紧么。
只可惜,皇后这会儿脑子里都被担忧占据了,压根儿体会不到柳清菡的好心,她一把推开柳清菡,扭头继续盯着皇帝,想要皇帝回应她。
柳清菡穿着花盆底,被皇后一推,瞬间失了重心,往后跌去。
紫罗搀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清菡跌倒在地后,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皇帝看着眼前的混乱,脑仁子发疼,他冷声道:“皇后,你是太过担忧永琮了,永琮现在无碍,你还是回长春宫待着,有在这里闹腾的功夫,不如回去替永琮抄经祈福。”说罢,他喊了一声:“李玉,你亲自送皇后回去。”
李玉应了一声,上前扶着不情愿的皇后,送她回了长春宫。
皇帝按了按肿胀的眉心,不知是在问谁:“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时,隔着慈宁宫的大门,门后有个太监的声音传了出来:“皇上,太后娘娘懿旨,七阿哥的乳母既是在慈宁宫得了天花,为了防止天花扩散,当务之急是封锁慈宁宫,待熬过天花,再行打开。”
皇帝也知道太后的做法是最为稳妥的,可他也不是不担心的:“皇额娘可好?七阿哥如何?”
那太监又道:“太后娘娘一切安好,七阿哥尚未出现病症,太医院的太医又泰半都在慈宁宫,还请皇上放宽心。”
太后幼时是得过天花的,所以皇帝这会儿才由着太后这样安排,若是太后没得过天花,皇帝总不会看着自己亲娘被关在慈宁宫里。
皇帝点了点头,叫太监回去传了自己的话,叹了口气对柳清菡道:“你也回永寿宫吧,无事莫要出来乱跑。”
柳清菡动了动有些疼的脚腕儿,顺从的告退。
永寿宫,紫罗从库房里找来了消肿去淤的药膏,仔细的替柳清菡的脚腕儿上药:“娘娘您的脚瞧着很是吓人,奴婢给您揉一揉,待淤血散了也就好了。不过许是有些疼,您忍一忍。”
柳清菡咬着牙,忍着疼痛,等紫罗上完了药,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紫罗看的有些心疼,也顾不得尊不尊敬皇后了:“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娘娘您明明是好心,偏皇后娘娘还动手推您。”
柳清菡轻笑,抬手拿着帕子擦去额头的汗:“或许在皇后眼里,本宫这是幸灾乐祸吧。”
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好心,但落在皇后眼中,就又不一样了,尤其是当着皇上的面,还是她狼狈至极的时候,是她有欠考虑了。
紫罗除了口中抱怨两句便也罢了,她又仔细看了看伤处,松了口气:“还好伤的不重,几日不用力就能好全乎了。”
最重要的是,也不用请太医了,这个时候请太医也不合时宜。
因为太后的当机立断,天花并没有在紫禁城蔓延,除了慈宁宫乳母得了天花,还有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被传染了,其余地方无一人感染。
只是大约在十日后,七阿哥到底还是确诊出了天花。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除了皇帝和皇后,怕是后宫嫔妃都在拍手叫好。已经上了上书房的几个阿哥们心思顿时浮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