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打着哭隔,可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帝听着柳清菡口中一连三个嫌弃,终于明白她为何哭的这么伤心,他有些哭笑不得,拇指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朕何时说过嫌弃你的话?你把朕刚刚的话再细细的想一遍,朕到底有没有说嫌弃你?”
柳清菡转了转眼珠子,仔细想了想,确实没听见皇帝说嫌弃二字,但是……
她理直气壮的看着皇帝,指责道:“您是没说嫌弃臣妾,可您说了臣妾不争气,不就是明晃晃的嫌弃么,再说了,臣妾怀不上孩子,臣妾心里也着急,您还这么戳臣妾的心窝子,臣妾能不难过嘛。”
皇帝无奈道:“是朕说错话了,爱妃莫怪。”
他也着实没想到,柔妃对此事的反应会这么大,明明他是为了她好。
柳清菡怯怯的拽了拽皇帝的手,拉长了声音:“皇上~您生臣妾的气了?臣妾不是故意要哭的,实在是臣妾忍不住,臣妾见纯贵妃姐姐和嘉妃姐姐都怀了好几次,是既羡慕,又难过的。”
“朕没生气。”皇帝拍了拍柳清菡的背,示意她站起来:“朕只是想,这种事情,单羡慕是没用的,若是没有朕的雨露,爱妃也是难以有孕,不若朕这段日子常来,爱妃可要好好儿服侍朕。”
柳清菡一下子羞红了脸,喏喏道:“可是臣妾怕会辜负了皇上的好意。”
以前也没发现皇帝这么渴望她的孩子,怎么今儿个这么着急?
不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皇帝之所以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自己用力过猛的缘故。
皇帝毫不在意道:“无妨,朕听太医说,女子身体寒气过重,温泉对于女子的身子大有裨益,过两日朕带你去小汤山泡泡温泉,许是一下子就怀上了也未可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柳清菡还能说什么?
当晚,皇帝身体力行的表示了自己想要柳清菡怀上身子的决心,直到两更天,敬事房的太监都在外面提醒了许多遍,这才鸣金收兵。
翌日,柳清菡撑着浑身酸痛的身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紫罗:“去把本宫平日用的软枕,还有床榻上挂着的香包,都给焚了去。”
她这么些年没怀孕,不是因为伤了身子,而是因为她用了避孕的东西,不论是软枕还是香包,里面都有避孕的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她从鲜花里提取出来的,混在一起也是百花香气,和她自身带的花香味儿混杂在一起,最主要的是,这香包的避孕功效很弱,每三日要换一次,就连太医也看不出来。所以她才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的过了好几年。不然就凭刘太医每半个月一次的平安脉,她早就暴露了。
若不是昨日皇帝心思急切,她也不会叫紫罗处理也这些东西,凡事早早做了,有备无患,倘若再过一段日子,她还是没有身孕,难保皇帝不会叫太医来检查她的寝殿。
柳清菡披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顺其自然吧,她已经二十岁了,就算生孩子,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若是真的有了,她也会拼尽全力为他筹谋的。
紫罗一句话都没问,直接让人送了火盆进来,一一把柳清菡说的东西给烧了。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将梳妆打扮好,还未来得及用早膳,双福突然急匆匆的进来,隔着珠帘道:“娘娘,奴才有事禀报。”
彼时,之卉手中的最后一样首饰恰好簪在她的发间,柳清菡挥了挥手,自己挑了一对耳坠子戴上:“近前回话。”
双福掀开珠帘跪在柳清菡脚边,一脸严肃:“娘娘,昨夜太监房里有个小太监死了,是死于天花。”
柳清菡一惊:“什么?”
天花?这在清朝可是要人命的玩意儿,传染性还极强。
她回过神来,仔细问道:“宫里怎么会有天花?那小太监既然得了天花,怎么会昨夜才发现?”
双福道:“因为那小太监得知自己得了天花,怕被扔去乱葬岗,所以自己悄悄的躲了起来,直到人死了才被发现。”
在这宫里,失踪一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大事,太监的命是最不值钱的。
柳清菡深吸了一口气:“此事都有谁知道?”
双福立即道:“此时怕是已经人尽皆知。”
这几年来,柳清菡也有在宫里经营自己的势力,但她到底比不得皇后和娴贵妃她们根基已深,得到的消息往往都不是最早的,故而双福在回禀时,皇后早就知道了。
皇后一听天花,可没有柳清菡这么稳得住,当即就白了脸色:“慈宁宫那里可有人得了天花?”
她最关心的还是永琮,永琮身子弱,若是得了天花,安知能不能熬的过去。
谷翠忙道:“娘娘放心,慈宁宫一切无恙,那得了天花的小太监是杂役房的,奴婢特意让人查了,与咱们七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并无接触。”
皇后摇头道:“不止是七阿哥,慈宁宫的所有奴才都要查,本宫不能让永琮身边存在任何隐患。”
谷翠低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叫人再去仔细查一遍。”
皇后提着精神气儿,底子里到底是虚的,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有些气喘,她缓了口气:“去吩咐太医院,做一些防止天花的药包,各处都要用醋仔细打扰一遍,那死了的小太监生前所用的所有东西,一律用火焚了,还有他住的屋子,也给锁起来。”
“另外,叫太医院赶紧做出药包,本宫要亲自送去慈宁宫和养心殿。”
谷翠一惊:“可是娘娘,您的身子不适合劳累……”
话还没说完,皇后就抬手制止:“不必多言,本宫必须要亲眼看着永琮平安无恙才好。”
谷翠拗不过皇后,只得同意,转身出去给皇后备了仪仗。
皇后强撑着身子去了慈宁宫,见七阿哥睡的正香,小小的嘴唇里还无意识的吐着泡泡,心里软成了一片。
太后拨着佛珠,闭目道:“皇后瞧着,哀家把永琮养的如何?”
皇后忙把七阿哥交给乳母抱着,冲着太后欠了欠身子:“皇额娘将永琮养的极好,儿臣很是感激。”
除了她不能时常见着永琮外,再没不好的了。
太后把佛珠绕在手上,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皇后:“感激就不必了,怎么说哀家也是做过额娘的人,如何抚养孩子还是有经验的。皇帝已经把永琮交给哀家抚养,皇后你又信任哀家,所以大可不必日日担忧,你若是有心思,还是放在自己和皇帝身上吧。”
从前永琮不在慈宁宫时,也不见皇后对她有多关切,虽说请安一日不落,可这其中有几分是用了心思的,她不想去说,至于现在,她更是不稀罕。
太后的话,皇后听的明白,她咬着唇,不舍的看了七阿哥一眼,只能告退。
皇后的身影消失在慈宁宫,七阿哥骤然惊醒,哭出声来,乳母心里一慌,忙晃着七阿哥哄着。
喜善一瞧太后眉头微微皱着,便冲乳母挥了挥手,叫乳母抱去侧殿哄,她则试探道:“太后您瞧,果真是母子连心呢,皇后娘娘一走,七阿哥便哭了。”
太后哼了一声:“到底是亲母子,母子连心无可厚非,只是永琮也是命苦,摊上了那么一个拎不清的额娘,弄得在娘胎里就坏了身子。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连喝奶都跟一只猫似的,哀家看着就难受。”
要不是皇帝亲自同她说,皇后还真以为自己稀罕养这么一个不知道养不养的大的嫡孙?
她不与七阿哥亲近,就是怕在自己投入了太多感情后,七阿哥有个什么不好夭折了,自己也难受,索性一开始就不亲近,七阿哥养在慈宁宫里,大部分都是乳母和喜善照看的,她只是每日里看上一眼便罢了。
喜善也是不大理解,但她还是劝道:“皇后娘娘只是求子心切,才会走错了路,可皇后娘娘到底也生了七阿哥,您和皇上这般对皇后娘娘,怕是会叫人瞧出异常来。”
“瞧出什么异常?”太后瞥了喜善一眼,“哀家倒觉得正常的紧,没见着皇后身为当事人,一门心思扑在永琮身上,却没发现皇帝已经冷落了她许久,连宫务都交给了娴贵妃大半。”
喜善暗暗叹了一口气:“都说当局者迷,皇后娘娘迷了眼睛也是有的,奴婢瞧着,皇后娘娘自打生了七阿哥以来,身子是越发不济了,方才不过站了半刻钟,呼吸就有些不稳了。”
“那也是皇后自找的,这宫里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失了心,不是生了情爱,就是对地位和荣宠生了执念,到头来就如同皇后这般,自讨苦吃,再也走不出来了。”
太后颇为感叹,只喜善却不是很明白:“太后,奴婢愚钝,只觉得咱们女人在宫里,求的不就是宠爱和地位,以及家族的荣耀么,怎么您……”
“哀家没说所求不对,只是不该太过执着,在这宫里,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命,才是自己的。皇后愚蠢,一心想着嫡子,却不知,哪怕她没有嫡子,只要她不行差踏错,她皇后的地位便固若金汤,如今倒好,嫡子是有了,可一个病殃殃的嫡子,有还不如没有,皇后还因此损了身子,更是得不偿失。”
太后同先帝的后宫斗了一辈子,如今跳出了勾心斗角的范围,才看的更加透彻,如若她再回到曾经,许是曾经经历过的事,她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也说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元旦快乐!
第82章
太后和喜善的一番谈话皇后并不知晓,她从慈宁宫出来后,就片刻也没停留的往养心殿去。
皇后撑着身子半靠在谷翠身上,刚踏上了台阶,就听到了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皇后脸色一变,问侯在殿外的李玉:“谁在里面?”
李玉弯着腰,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话,是娴贵妃娘娘在里面。”
“娴贵妃?”皇后眉眼立时耷拉了下来,“如今宫里出了天花,她不在翊坤宫好好儿待着,来养心殿裹什么乱?”
话里对娴贵妃的不满任谁都听得出,李玉礼貌又不失尴尬的一笑:“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负责通报,娴贵妃娘娘也不曾说过,奴才也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儿不是?”
他师傅可是交代过他了,如今的皇后可是今非昔比了,他只需对皇后敬而远之,准是没错的。
皇后只觉得自己心口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冷声道:“既如此,那你就进去给本宫通秉一声吧。”
从前她但凡是来见皇上,哪次不是被这些奴才请到了殿里侯着,如今可倒好,竟眼睁睁的看着她候在殿外。
李玉打了个千儿,猫着身子进去说了一声,又出来请了皇后进去。
甫一进去,皇后便弯了身子请安见礼,被叫起后,她冷眼看着屈膝的娴贵妃,很是不满:“娴贵妃来养心殿做什么?”
娴贵妃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甫一听闻宫中有人得了天花,心中担忧皇上,便带了太医院做的防止天花的药包给皇上送过来。”
谁知她刚把东西拿出来,皇后就来了呢。
皇后眉心皱着,想要说她几句,皇帝就敲了敲桌子,将皇后的视线吸引回来:“皇后,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
总不能皇后来养心殿只是闲话而已。
皇后忙挤出一抹笑,从谷翠手里接过药包递给皇帝:“可是巧了,臣妾来的目的和娴贵妃是一样,也是给皇上送药包的,不过臣妾刚刚去了一趟慈宁宫,也给太后送了一些,这才来晚了,还请皇上见谅。”
她从来都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哪怕她真实的目的是去看七阿哥,可她摆出来的是太后,那就说明了她有孝心。
皇帝果然满意:“皇后有心了,不过天花虽然也要预防,可天花的根源却是要仔细调查清楚,以免宫中人心惶惶。”
天花素来都是被人认为是不可治愈之病症,所以从古至今,能够平安熬过天花的人都会被认为是有福之人,圣祖爷便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天花,才被孝庄太后选中,扶持他坐上了龙椅,而皇帝小时候,也是因为熬过了天花,所以在圣祖爷面前才有了露脸表现的机会。
皇后屈膝道:“还请皇上放心,臣妾一早得知消息后,就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皇帝点头,看向娴贵妃:“皇后身体尚未痊愈,你也要多帮帮皇后,天花一事,你便协助皇后一起,朕也能放心些。”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皇后脸色就有些难堪,她勉强开口:“多谢皇上体贴臣妾,只是臣妾已经休养了许久,身子并无大碍了,这些琐事就不劳烦娴贵妃了。”
娴贵妃一听,为难的看向皇帝,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便随你吧。”
皇帝一向不喜欢被人拒绝,尤其是他是带了真心为皇后考虑的时候,皇后再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对皇后在也提不起热情。
皇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也是心急了,能趁着这个机会收回宫务,纵使得了皇帝冷脸,那也值了。
皇帝略略抬头,神色平静的瞥了皇后一眼:“朕预备过两日出宫一趟,去小汤山行宫泡泡温泉,松泛松泛。”
他原本没打算这个时候提及的,偏偏皇后让他不痛快,他又岂能叫皇后痛快了去。
皇后心中一沉:“这……怎么如此突然?如今天花根源尚未查清,还是不宜远行的。”
皇帝唇边带了一丝笑意,话里话外都是不容置疑:“小汤山行宫离京城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朕只去几日便回来了。再说了,朕幼时得过天花,如今却是不惧的。”
见皇帝态度坚决,皇后也不好再劝,只得问道:“那皇上可要臣妾安排嫔妃同行?”
“朕早前答应过柔妃,只带她一个,旁人就算了。”皇帝丝毫不察自己这话会给皇后带来多大的冲击,只说完这句话后,便叫皇后和娴贵妃跪安了。
两人告退离去,皇帝脸色倏地冷了下来,随手扫落桌上的瓜果点心:“皇后可真是越来越本事了。”
吴书来死死的低着头,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口称:“皇上息怒。”旁的却什么也不敢说了。
自从皇上得知了皇后怀孕的真相,就看着皇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里都不顺眼了,就连皇后娘娘想收回属于自己皇后的六宫大权,在皇上眼中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