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养家日常——周忱
时间:2022-04-05 08:04:29

  程太医常年在皇城内行走,察言观色很是有一套,知道沈惊春现在多半没有心情说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说其他的,而是一上来就将师兄田回的事先给说了出来。
  沈惊春听都没听过这地方,倒是陈淮以前读山河志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地名:“有点远啊。”
  程太医点点头。
  从京城这边过去到奉持山所在的奉持县还要四百里路,这山又很大,金林寺建在深山老林里,虽然近些年因金林寺的香火格外灵验的缘故,许多信众自愿出钱修了从山下上山的路,但光是赶着马车上山恐怕都要走上大半天。
  程太医歉意的道:“本来我应该亲自带你们去金林寺找我师兄的,但是冬天到了,京城里的勋贵们头疼脑热的多,实在告不了假,我手书一封信,让程江跟你们一起去金林寺,我师兄也是认识他的。”
  沈惊春忙道:“正事要紧,程伯父能够帮着我们找田大夫,我们一家已经感激不尽了,让程江跟着一起去就很好了。”
  没有程太医,沈家甚至根本不知道有田大夫这个人。
  到了京城之后,因为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田大夫的人,沈惊春也带着大哥去看过别的大夫,包括杏林春在京城的店,但所有的大夫的说法基本都相同。
  沈惊秋这个病如果在一开始就选择到京城来看,那么他们还有把握能够治愈,但现在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恐怕世上没有人能够治得了。
  方氏当时听了这话,既恨又恼。
  恨的是祁县那些庸医,明明治不了这个病,却还是要沈延平花大钱抓药回去给沈惊秋吃,结果流水一样的钱花了下去,沈惊秋的病没好,沈延平也因为拼命挣钱而累垮了身体,当时唯有杏林春的杨大夫直言治不了,也没开药。
  恼的是京城这些大夫说话不好听,明明人家程太医说了他师兄田大夫能治,当时第一次听到世上没人能治的话,方氏差点跟人家吵了起来,后面沈惊春又带着大哥跑了其他的医馆,就干脆不带方氏了。
  程太医叹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回去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发去奉持山吧,也快过年了,要是过年前金针刺穴能见效,你们家也能过个好年。”
  说着又让人去喊程江来,又叫了人去书房将他已经写好的信给拿了过来。
  沈惊春接了信连声道谢,也坐不住了,等程江来了起身就要告辞,还是陈淮拉了她一把,朝程太医问道:“之前房子的事,我们夫妻还未谢过程伯父,不知那买房子的四千两银子,是您垫付的还是我老师垫付的?”
  四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已经登门了却提都不提这个事情,虽然因为沈惊秋治病的事情情有可原,但到底说起来还是礼数不周。
  陈淮不提这个事,程太医都快忘记还有买房这事了:“用的是你老师随信带过来的银票,想必他年前就能进京,到时候你们师徒自己说这个吧。”
  几人出了程府,直接就往家走。
  方氏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迎了上来想问又不敢问,就怕得到的不好的回答。
  沈惊春抱住方氏的胳膊边往里走边道:“程太医说田大夫现在在外地一个叫奉持山的地方,我现在收拾了东西就出发。”
  方氏一听立刻道:“我也去收拾东西。”
  “娘你就在家待着吧,淮哥跟我一起去,你要也走了,家里没人照看明榆和蔓蔓,你自己也不放心吧。”
  这是路上商量出来的。
  方氏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就很轴,认准的东西别人很难叫她改变主意,关系到沈惊秋能不能治好病的事,就是前面下刀子,她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这次去金林寺,还不知道要待多久,陈淮并不想跟自家媳妇分开,加上现在国子监里,以周渭川为首的一批京城本地学子有意无意的针对,虽然有姜清洲一行人站在他这边,但陈淮还是很难静下心来看书,每天都被周渭川那群人搞出来的动静闹的心浮气躁。
  方氏一听果然犹豫,想了想到底不甘心,在儿子面前孙子孙女都得往后靠:“要不叫阿淮就别去了吧,在家照顾明榆和蔓蔓?”
  陈淮已经回屋收拾衣服去了,沈惊春挽着方氏进了堂屋才将陈淮在国子监的情况给说了一遍:“淮哥在学堂里没法安静读书,要是在京城待着,那周渭川还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来找麻烦呢,娘你也知道淮哥他生父现在就在京城当大官,他跟我一起去金林寺,正好也能避开周家这边,要不然来年会试要是落榜……”
  “呸呸呸。”方氏一把捂住了闺女的嘴连呸三声:“都快过年了,这种不吉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闺女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方氏再不情愿到底还是让了步,同意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去金林寺了。
  行礼也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是几身换洗的衣物和钱。
  将家里的事情交代清楚,除了她和陈淮还有要去治病的沈惊秋,其余的人一个也没带。
  跑这么远的路骡车就不太适合了,用的依旧是程家借的马车,三人上了车,由程江赶车,马车带着方氏满心的期盼在她的视线中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96
  古代交通不便利, 有的地方官道修的好还能走的快一些,有那官道修的不好的,同样一段路花费的时间可能是现代的几倍甚至于十几倍。
  农历十一月底, 靠北方这边已经冷到人直哈气。
  马车出京城的时候天气还好, 路上过了三天进入扶台府天上就开始洋洋洒洒的飘雪。
  老话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但现在仅仅是下雪,沈惊春就已经冷的够呛了, 出门的时候就怕太冷了受不了, 几个人棉衣都带了好几件, 里三层外三层的都这么冷,更不要说外面赶车的程江。
  “要不就近找个有人的地方先停下吧,冒着大雪赶车不太好。”
  程江毕竟不是自家人, 沈惊春不太好意思叫他冒着大雪赶车。
  “多谢沈娘子体恤, 不过不用了,趁着雪停之前多赶一点路吧, 要不然等一晚过去, 路面被雪覆盖可能就要结冰了, 到时候更不好走。”
  沈惊春点点头, 看向他?上一整套厚厚的兔毛帽子围脖氅衣, 还是问道:“你冷吗?我们这边的带了多的棉衣,给你拿一件穿吧。”
  “行, 那小人可不就客气了。”
  程江没拒绝, 将马车勒停在一边, 沈惊春挑了沈惊秋最厚的一件棉衣递给他。
  陈淮个子比沈惊秋要高些, 但是?形瘦, 沈惊秋则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缘故,?材较壮一些, 为了方便衣服里面再加其他的衣服,棉衣做的放量也有点大,倒是正好方便程江只用脱了最外面的兔毛氅衣,就能穿棉衣。
  厚厚的衣服上??子瞬间暖和了不少,程江谢过沈惊春,才重新赶起了马车。
  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天,一行人勉强到了奉持县被迫停下。
  下雪的时候自然是没人出来铲雪的,县城街道两边都积了不少雪,只中间走人的地方雪被过往的行人给踩化了。
  这种雪天,半夜是再冷不过,为了赶车的马得到很好的照顾,一行人投宿的客栈据说是整个奉持县最好的客栈。
  京城周围山不算多,有名气的也就那么三四座,金林寺算是这些山里的道观寺庙里香火最盛的,平日里赶远路来这边上香的香客很多,奉持县因这些外来客倒是繁盛的很,下了这一场大雪,众人没办法上山,县里客栈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程江被客栈的小二带到后院去停车,只沈惊春三人从正门进去,一掀帘子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熏的三人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等适应了这个温度再睁眼,就见并不算大的大厅里摆了十来张桌子,大半都已经坐了人。
  小二径直引着他们往角落一张空桌子坐下来,菜还没点热水就先上了一壶了。
  沈惊春捧着茶杯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这么冷的天要是再要一直在车上待着,恐怕真的要冻死了。
  程江很快就安置好马车来了大厅,他不是沈家下人,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跟沈惊春三人坐了一桌,陈淮点了几个菜,那小二去传菜了,几人才安安静静的听着客栈里的人说话。
  大雪天出门吃饭的本地人很少,大厅里大多都是外地来的香客,谈论的事情天南海北千奇百怪,但说着说着就都变成了同一个。
  那就是这场大雪什么时候能停,停了之后多久可以上山。
  有那来过几次的香客便道这大雪停了之后,金林寺的和尚们就会沿路扫雪,奉持山附近的村民有的也会主动帮忙从山下沿着山道往上扫雪,按照往常来说,雪停之后扫雪需要一天多时间,第三天大概就可以上山了。
  几人原本提着的心就松了下来。
  在客栈里窝了两天,果然就传来山道上的雪被扫清的消息来,第三天等到太阳出来,一行人才结了房钱往奉持山金林寺去了。
  刚出奉持县的时候,一切都还算正常,可等马车上了山,走了半截路,连沈惊秋都感觉到不正常了。
  周围太安静了!
  若是平日里没有这场大雪,这种深山老林一路走下来都碰不到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今天不一样,山路才开,前后脚从奉持县出来的香客就有不少,哪怕因为马车骡车的脚力问题,大家速度不一样,也不应该安静成这样。
  程江迟疑的勒停了马车。
  车一停,沈惊春就直觉不好,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山路旁边十丈不到的地方就是陡峭的山壁,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人拦路……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里,耳边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一块滚石直接从天而降砸在了车顶上。
  拉车的马匹受惊嘶鸣一声,疯狂的拖着马车重新跑动起来,程江怎么拽马绳都无济于事。
  马车里三人被颠的直接东倒西歪,冷风从车顶上那个被滚石砸出来的洞里倒灌而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沈惊春有点不确定这到底是正常的山石松动还是人为。
  很快,接二连三的滚石连绵不绝的滚了下来。
  马速太快里面三人被颠的根本无法坐稳,没一会外面传来一声闷哼。
  陈淮呼着气高声喊道:“程江你还好吗?”
  外面根本没人回答。
  “他可能被滚石砸中了,这样下去不行,在这种山道上跑,很容易出事,得想办法下车才可以。”
  沈惊春说着,用力扒着车厢艰难的挪到了车门边。
  车帘子掀开,原本坐在外面赶车的程江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外面的山道越来越窄,马拉着车跑的飞快,山上已经没有滚石下落,也不知是已经出了范围还是怎么样。
  沈惊春爬山车辕,试着用蛮力控制马车,可这马本来就受了惊,她越用蛮力拉车,那马就越发癫,甩着蹄子就往崖壁直冲而去。
  眼看就要冲出悬崖,沈惊春也来不及多想,扬起拳头一拳砸在了面前的车架子上,木质的车架应声而断,少了马的拖力,车厢凭着惯力往前冲。
  沈惊春只来得及抓起?边的陈淮就往外丢去,车厢就已经冲出去了悬崖,砰的一声砸在了下面的陡峭的山壁上,被砸的四分五裂,还未融化的雪被砸的飞溅而来。
  山壁过于陡峭,又被厚厚的雪覆盖,根本看不清哪有着力点。
  车厢四分五裂不复存在,前面先一步踏出悬崖的马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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