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养家日常——周忱
时间:2022-04-05 08:04:29

  见二人头上冒着汗,方大娘便倒了温水出来。
  陈淮一口气喝完一杯才道:“对门这老严,倒真是个聪明人,我说这事总要有个人出来担责,他毫不犹豫的就把他媳妇推出来了。”
  沈惊春奇道:“以余娘子那脾气,恐怕没这么简单就愿意承认罪责吧?毕竟昨晚当场抓住的,是她大哥和侄儿。”
  “所以老严也没跟她废话,直接给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是老老实实去衙门挨这六十板子,一个是拿着休书滚回余家去。”
  如今和离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不算是多稀奇的事情,能够和离成功的,即便女方要背上烈性子的名声,但男方也绝不无辜,可要是被休回家,那就完全没有脸面了。
  更何况,若非余娘子去怂恿她大哥和侄儿来偷桃,余老大也不会摔断腿。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夏天这个季节和温度,躺在床上静养那可不好受。
  余娘子若真的在这个时候被休回家,别说余老大了,便是她亲生爹娘和嫂子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而如果她选择去挨这六十板子,余家人也不会多感激她,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搞出来的事情,而经过偷桃子这事之后,余老大的腿会不会落下什么暗伤暂且不说,便是他养好了腿,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对余娘子这个妹妹了。
  算来算去,这老严居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所以陈淮才说他是个聪明人。
  “到了府衙,因为是主动投案,官老爷还给减了二十板子,那四十板子下去,我的老天爷呀。”
  大满说着比了个夸张的动作:“余娘子的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全是血……啧啧啧,被抬出来的时候,嚎都没力气嚎了。”
  沈惊春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打了个寒颤,有画面感了。
  这下就好了,在衙门打板子,事情传出去,只怕短时间内都没人再敢打她家桃子的主意了,毕竟前车之鉴还在这摆着呢。
  聊完这事,夫妻两个又简单的说了一下陆家的事情。
  陆池虽然有些遗憾于这个泥活字没有具体的配方,可有了研究方向,就已经足够让人喜出望外了,并且承诺,只等这个泥活字研制出来,以后印出来的书卖出去,分沈惊春一成股。
  “我不用这个一成股,我既没有参与研制,也没有付出什么,只不过就是提了一句罢了,大师兄若有心,就把这一成股能够分得的银钱,以毕昇的名义的拿去捐助给慈幼局吧。”
  钱是个好东西,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不爱钱,沈惊春也不例外,但陆家这个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她都不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话了,多的不说,单说陆家那个大师嫂那里,恐怕就过不去。
  别说什么创意最重要的话,在钱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任谁辛辛苦苦的把东西搞出来了,一个只动动嘴皮子,全家没有任何参与的人就要来分钱,是个人心里估计都不爽。
  而把这钱捐给慈幼局就不一样了,虽然打的是毕昇的名义,可若是有心人一查,还是能查到是陆家捐助的这笔善款。
  要知道像陆家这样的书香世家,最看重的就是所谓的名声。
  这样一来,只怕那大师嫂也说不出什么来。
  而沈惊春自己,有空间和异能两样金手指傍身,想要多少钱,她都能自己挣来,何必非要死咬着这点卖书的钱不放?
  “好,回头我与大师兄说一声。”
  陈淮没有任何迟疑,反倒是颇为自豪的看着自家媳妇。
  送到手里的钱都能推出去,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吃过午饭也就没什么事了,沈惊春也没出门,而是拿了本话本子看着陪着陈淮温书。
  至于到庆阳府的另一个原因,推销自家的烧椒酱如今倒也不急,毕竟陈淮明天就要去考试了,等他进了考场,她再忙其他的事情也不迟。
  二人就在桃树下看了一下午的书。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方大娘的外孙果真来了。
  少年人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中等个子皮肤偏白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背着个小书箱看起来一副乖乖少年的样子。
  进了院子先是问了一圈好,才进厨房与方大娘打了招呼,随即就迟疑的拿出了笔墨,开始抄书。
  昨天沈惊春已经从方大娘处得知,这少年大名叫韩克俭,还未取字,小名叫阿瞒。
  没错,就是曹阿瞒的那个阿瞒。
  沈惊春当时就直呼牛哇。
  要知道历史上叫阿瞒的可都是牛人,曹操自然不用多说,唐玄宗在家族里也是自称阿瞒的,两位阿瞒那可都是狠人。
  此刻看到韩克俭,那简直就是自带牛人光芒。
  眼见着他在厨房拿出了文房四宝准备开始抄书,沈惊春便凑了过去朝他道:“厨房光线昏暗,你出来到院子里抄书吧。”
  韩克俭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也未拒绝,就收拾了东西到了院中。
  “你这是在抄书?”
  少年坐的端正,身姿笔挺犹如一株劲松,普通的相貌和洗的发白的衣服也不能掩盖住他身上那种出众的气质。
  “是。”韩克俭执笔的手只顿了顿就又开始写了起来。
  沈惊春仔细一看,那毛笔都已经开叉了,可这少年却还能将字写的端正:“庆阳府这么多书局,竟还用抄书吗?”
  韩克俭道:“用的,很多偏门的书籍或是笔记之类的,书局没有就需要手抄,我的字不怎么样,找我抄书的人少。”
  反正在沈惊春看来,韩克俭这一笔字已经写的很不错了,至少比她那一笔狗爬字好的多,她还想再问,坐在一边的陈淮就出了声:“你不要打扰别人抄书,抄错一个字,这一整页都要重来。”
  “好的。”
  沈惊春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忍着心里对这韩阿瞒的好奇闭了嘴。
  方大娘的手脚利索的很,天还没黑饭已经做好了,树下看书抄书的三人各自将自己的东西收了,饭依旧摆在外面这张石桌上。
  眼看着方大娘又要带着韩克俭退回厨房,等她们吃完了再吃剩菜,沈惊春干脆道:“我也不强迫你们上桌,要么你们跟大满一样,盛饭夹了菜去厨房吃,要么我拨一些菜出来,你们到厨房吃。”
  沈惊春说完,就见方大娘皱着眉头。
  她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干脆将目光移到了韩克俭的身上。
  小伙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郑重的给她们行了一礼,就拉着方大娘去厨房盛了饭出来夹菜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比昨天可快多了,吃完晚饭等方大娘收拾好了厨房要离开时,陈淮才将自己抄录的几份院试的试卷拿给他道:“一笔好字,能够让阅卷的考官先入为主对你有个好印象,字写得欠佳者,即便满腹经纶,也会名落孙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僧虔在《又论书》里说:子邑之纸,研染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神静思。”
  “若你已经掌握了笔法,却依旧苦苦挣扎不能再有寸进,或许天赋如此,可你若是缺少一支好笔,书写起来又如何能够得心应手呢?当然我说的好笔,无关价格高低,而是让你用起来能够如臂指使的笔,而你现在用的显然不算。”
  “不要信那些善书者不择笔的言论,都是误人子弟,善书者不是不择笔,而是善择笔,正是因为能够分辨每一支笔,才能成为一代大家,辟如前朝四大家之首的苏大家,就是一位十分善择笔的书法家。”
  韩克俭抿着嘴一张脸渐渐红了。
  他当然知道陈淮说这番话,只是想指点他,没有任何其看他不起的样子,他脸红也并非是因为买不起好笔而脸红,而是为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而脸红。
  书院里,如同他这样的清贫学子有很多,他这支笔还只是分叉了,可书院里还有的同窗用的笔都已经开始秃毛了也舍不得换。
  还美其名曰高手不择纸笔。
  而他在这群同窗之中,字已经算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了,甚至还经常为此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用这种笔也能写出一笔好字来,之前与沈娘子说的那番话,也不过自谦罢了,而陈郎君忽然出言打断,想必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自得。
  韩克俭的一张脸很快就红的能滴血了,朝着陈淮郑重的施了一礼道:“多谢陈先生指点。”
  陈淮摆摆手:“我也就是随口说两句,当不得你一句先生,给你的东西自己看不要外传。”
  “好的,先生。”
  韩克俭抿着嘴腼腆一笑。
73
  余娘子怂恿娘家大哥偷桃子不成, 反被自家男人送进衙门挨了四十板子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柳树巷附近的圈子里传开了。
  短短一天,沈惊春对外的形象, 就由娇俏可人的书生娘子, 变成了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毒妇。
  经过短短一晚的发酵,第二天沈惊春送陈淮去考场时,她的形象又从毒妇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母夜叉。
  两人出来时, 她还隐隐听见附近专门赶来, 准备趁着送考的时候一堵她真容的吃瓜群众发出惊呼, 大抵都是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娘子,怎么心肠那么坏。
  沈惊春听在耳中,那可是一点都不生气, 毕竟是夸她好看呢不是吗?
  巷子里被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日定好的马车根本进不来,两人如同被耍的猴一般,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拎着东西往外走。
  沈惊春的拳头在周围的高谈阔论中逐渐握紧, 杀心渐起。
  呸, 不生气才怪。
  她不断的深呼吸, 默念清心咒。
  快出柳树巷的时候, 她实在没忍住,冲墙头上一个少年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来。
  那少年感受到她那藏在笑容里的刀子, 当即就从墙头摔了下去, 嘴里还念叨着:“娘啊, 这也太吓人了, 母夜叉看我一眼, 我半条命都没了。”
  周围原本嗡嗡嗡的讨论声一下消失不见了。
  沈惊春……
  以前她只知道三姑六婆的可怕,但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三姑六婆的可怕。
  好在没几步路就到了马车处, 上了马车,车帘子一放下,马车开始走动,后面的声音就渐渐被甩开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考场前面的街道上,之所以这么顺利,却是因为自从科举改革,政策也跟着变了,下到县试,上到会试,只要是科举的正日子,除了考生和考官,其他人的马车在上午的时候,一律不许出现在主干道上,影响参考的学子们去考试。
  便是权势再滔天的勋贵,也不得不遵守这条新规定,想送考可以,但不论你家有多少人,都只允许乘坐一辆车前往。
  车很快就走不动了。
  庆阳府所在的淮南路向来是科举强路,这次院试的参考人数,据说是国朝立朝以来最多的一次,单就一个路的考生,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人。
  而最终录取的人数,却只有三百多人罢了。
  两个人下了马车付清了车费就拎着东西艰难的往前走,越走沈惊春就越觉得心惊。
  这人也太多了,两千多人在没实际看到的时候,只是一个数字,但现在真的到了地方看到这么多人,说不震撼那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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